阿雷深吸口气,突然往王铮身边凑了凑:“任先生,需要帮忙尽管说!我阿雷虽然不会法术,但有力气,能给你望风!”
王铮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难得勾了勾:“把西配殿盯紧就行。”
几人这才想起那间贴满黄符的配殿,脸色又沉了沉。
院外的钟声正好响起,是早课的时间。
小和尚们的诵经声顺着风飘进来,混着阿雷奶奶压抑的哭声和得仔没说完的话,让这看似平静的禅院,裹上了层说不出的紧张。
王铮望着窗台上那盆莲花,花瓣上的露珠正顺着纹路往下淌,像极了藏不住的暗涌。
整整一天,王铮没闲着。
山谷里那几个死去的黑巫师,按说早该被巡逻的警察撞见了,可从清晨等到日头偏西,别说警笛声,连新闻里都没提半句。
曼谷的早报、午间新闻翻了个遍,全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铮坐在东禅房的门槛上,指尖捻着片莲花瓣,心里门儿清。
这是黑巫师联盟的手笔。
他们不想把事闹开,就想按自己的规矩来。
不报案,不追查,只等着跟他“斗法决生死”。
仿佛政府、律法全是摆设,生死胜负,只能靠邪术和道法分高低。
这举动里的傲慢和霸道,简直写在脸上。
他们不光没把当地警察当回事,更觉得能凭着联盟的势力拿捏住他。
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远道而来的中原法师,就算破了班提拉的坛场,也掀不起多大浪。
王铮把莲花瓣丢进香炉,看着火星子“噼啪”舔了舔花瓣。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净邪剑,剑身在日光下透着点凉。
联盟想私下了断?
正好,省得惊动政府束手束脚。
只是这股子“老子说了算”的嚣张,倒让他更确定了一件事。
不把这联盟打疼了,往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远处的主佛塔传来晚课的钟声,“嗡”的一声荡开,惊飞了檐角的几只麻雀。
王铮抬头望了眼西配殿的方向,那边的阴邪之气,隐约又浓郁了一点儿。
……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沉甸甸压在龙婆寺的佛塔上。
晚课的钟声歇了有一阵子,只有主佛堂的长明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阿雷揉着发涩的眼睛往东禅房走,脚刚踏上石阶,突然瞥见寺门外的菩提树梢动了动。
不是风,是有人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喊出声,就见七八个黑黢黢的影子从围墙外飘了进来,脚不沾地似的,衣摆扫过草叶,连点声响都没有。
“有、有动静!”得仔从禅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根顶门的木棍,看清那些人影,脸“唰”地白了,“是、是黑巫师!”
阿雷奶奶和阿 May慌忙往佛堂跑,佛珠串被攥得咯吱响,嘴里的经文念得颠三倒四。
阿雷抄起墙角的扁担,后背抵着禅房门,喉咙发紧:“任先生,他们、他们来了!”
王铮正坐在蒲团上擦净邪剑,闻言抬头,剑身在油灯下泛着冷光:“来了多少?”
“七、七个!”得仔声音发颤,“都穿黑袍,手里拿着……拿着骨杖和蛊罐!”
话音刚落,寺门方向突然传来阿姜查大师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水面,荡开层层涟漪:“深夜闯佛门净地,不怕沾了因果吗?”
王铮起身往殿外走,刚到廊下,就见阿姜查大师站在庭院中央,橙红僧袍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和尚,手里捧着铜钵,钵里的圣水泛着微光。
而那七个黑巫师就站在对面,黑袍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为首的瘦高个手里握着根缠着蛇骨的杖,杖头的骷髅头在暗处闪着磷光。
“阿姜查大师,”瘦高个开口,声音像磨过的砂纸,“我们找杀了班提拉的人。交出他,我们立刻走,绝不扰龙婆寺清净。”
“班提拉炼邪术害命,死有余辜。”阿姜查大师捻着菩提珠,语气平静,“佛门讲究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若肯回头,老衲可为你们诵经消业。”
“消业?”另一个矮胖巫师嗤笑一声,手里的蛊罐晃了晃,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大师是想包庇凶手?我们敬重您是高僧,不想与龙婆寺为敌,但要是您护着他……”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我们只能回禀联盟,就说龙婆寺要与黑巫师联盟为敌!到时候,别说佛塔,连这庙门都保不住!”
这话像块冰扔进热油里,得仔和阿 May吓得往王铮身后缩了缩。
阿雷攥着扁担的手沁出冷汗。
他知道黑巫师联盟的手段,连官府都敢不放在眼里,真要跟寺庙作对,龙婆寺怕是要遭大难。
阿姜查大师的眉头微微蹙起,咳嗽了两声,扶着身边小和尚的手才站稳。
他身上的佛法虽深,却架不住年迈体衰,真要动手,怕是护不住众人。
就在这时,王铮往前迈了一步,净邪剑“噌”地出鞘,月光落在剑身上,激起一层淡金的光晕:“不必为难大师。”
他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
黑巫师们的目光“唰”地聚在他身上,目光里透着凶戾。
“任先生!”阿雷奶奶扑过来想拽他,“你别去!他们人多……”
王铮轻轻拨开她的手,往寺门外走:“班提拉是我杀的,账该算在我头上。龙婆寺是清净地,不该被这事搅了。”
阿姜查大师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欣慰,又有点担忧:“多加小心。”
王铮没回头,跨出寺门的那一刻,瘦高个巫师突然举起蛇骨杖:“中原法师,倒是有胆。今晚就让你知道,擅杀联盟的人,是什么下场!”
瘦高个巫师话音未落,七个黑袍同时炸开黑气。
最左侧的矮胖巫师猛地掀开蛊罐,“哗啦”泼出一滩黑绿色的粘液,落地的瞬间竟蠕动起来,化作半截腐烂的尸体。
肚子破开个大洞,肠子里裹着白蛆,正是“腐尸降”。
那尸体“嗷”地怪叫着扑来,腐肉蹭过的石板“滋滋”冒烟,腥臭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去!”右侧个女巫师捏着个三寸高的布娃娃,娃娃胸口贴着张写有王铮名字的黄纸,她手里银针一扎,娃娃猛地抽搐起来。
王铮只觉心口一闷,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滞了半拍。
这“巫毒娃娃”竟是用他昨晚溅在谷里的血做的引子。
更骇人的是三个黑袍同时扯开布袋,里面滚出七八个红衣小影,正是被邪术催凶的古曼童。
它们落地就直挺挺站起来,小脸泡得发白,眼睛是两个黑窟窿,尖声哭嚎着往王铮脚边钻,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血,竟是想顺着裤腿往他皮肉里爬。
“毒水降!”又有个矮个巫师举起葫芦,往空中一泼,黑水化作无数细针,带着“嗖嗖”的风声射来,所过之处,菩提树叶瞬间枯成焦炭。
而最后那个黑袍则双手结印,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词,周遭突然浮起十几个半透明的影子。
是被他用“控灵术”拘来的枉死魂,个个七窍流血,张着嘴往王铮身上扑,想借他的阳气还魂。
一时间,阴风卷着鬼哭,腐臭混着血腥,七个黑巫术从不同方向压来,像张密不透风的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