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王铮擦了把汗,指尖刚触到引魂符的灰烬,周身突然泛起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捏起毛笔,蘸了混着符灰的晨露,挨个往纸人额头点去。
笔尖落处,那些纸人竟齐齐打了个“哆嗦”,纸做的脑袋左右转了转,朱砂点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像刚睡醒的娃娃正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这是真活了?”孟超看得眼都直了,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后腰撞在铁柜上“哐当”响,却浑然不觉。
“开了灵智而已。”王铮推开窗户,夜风卷着寒气灌进来的瞬间,他突然沉腰立马,双手捏了个法诀。
指尖猛地往空中一扬,周身淡金色的光晕“嗡”地炸开,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去。”只一个字,墙角的三百多个纸人突然“活”了过来。
它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纸衣在法力催动下猎猎作响,“嗖嗖”地飘出窗户时,竟带起细碎的破空声,像一群被放飞的白鸟,转眼没入街头的阴影里。
就在纸人散开的刹那,王铮猛地闭上眼。
下一秒,金麦基和孟超就见他眉头微蹙,嘴角却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明人站在原地,可眼神里的光却在飞快流转,像是同时看着十几个地方。
“王、王署长这是……”孟超拽了拽金麦基的胳膊,声音发颤。
白丽儿也看呆了。
她分明瞧见王铮的指尖在微微颤动,周身那层淡金色的光晕正随着呼吸起伏,而窗外飘远的纸人身上,竟也泛起了同样的微光,像三百多个与他相连的光点。
此刻的王铮,意识早已铺展开来。
他的视野里,密密麻麻的画面正在同步流转。
有纸人贴着墙根滑行,看清了巷子里流浪猫竖起的毛。
有纸人飘上屋顶,俯瞰着晚归行人的背影。
还有纸人钻进排水沟,捕捉着潮湿角落里老鼠逃窜的窸窣声……
三百多个视角,清晰得像亲眼所见,甚至能“闻”到不同地方的气味。
码头的鱼腥、面馆的葱油香、还有阴暗角落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属于阴邪的凉意。
这便是玄牝道体的厉害。
自上次突破成道长,他从未懈怠过修行。
即便身处末法时代,玄牝道体自带的聚灵之力,仍让他的修为像坐了火箭般飙升,离真正的法师境只剩层窗户纸。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同时操控三百多个纸人,将意识延伸到香江的大街小巷,像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东边那组,往码头方向靠。”王铮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指尖在空中虚点,仿佛在操控一张无形的地图,“西北方向那十几个,绕开巡逻警,往废弃仓库去。”
金麦基和孟超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听不懂王铮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淡金色的光晕越来越亮,连带着窗外飘远的纸人,速度也快了几分,像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白丽儿握紧了腰间的枪,心里的震撼难以言喻。
她终于明白,王铮敢说“今晚解决”,绝不是空话。
这哪里是放纸人出去探路,分明是用三百多个“眼睛”,把整个香江的阴暗角落都搜了个遍。
夜风更急了,卷着纸人飘远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嗡鸣”,像三百个哨探在同步传递消息。
王铮猛地睁开眼,眼底的金光一闪而逝,嘴角扬起抹冷冽的弧度:“找到了。”
“找到了?这么快?”白丽儿一直盯着王铮的动静,此刻猛地抬头,手里的枪套都没扣紧,语气里全是惊讶。
从纸人飞出去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半个钟头,这速度快得像在开玩笑。
金麦基手里的强光手电“啪嗒”磕在桌腿上,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孟超更直接,悄悄拽了把金麦基的胳膊,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离谱”俩字。
王铮没多解释,指尖把最后一张五雷符塞进布袋,只点了点头:“白督察,你去叫阿信警司,让他跟咱们走一趟。”
“好!”白丽儿应声就往外冲,鞋子踩在走廊地板上“噔噔”响,没两步又回头补了句,“我这就去!”
这边王铮已经开始收拾家伙。
桃木剑“噌”地插进背后的剑鞘,符袋往怀里一揣,指尖在半空虚点了两下,给那些在外探路的纸人传了指令,让离得近的先往目标地聚拢,在外围守着。
他心里有数,凭自己的本事收拾三宅一生没问题,但多一层保障总没错。
纸人虽弱,真要缠起来,也能拖那吸血鬼僵尸片刻。
等他拎着背包走出办公室,正撞见白丽儿和阿信警司一前一后过来。
阿信警司嘴里骂骂咧咧的,袖子甩得飞起:“……我看你们就是闲的!牛棚死人不去查,非揪着什么吸血鬼不放,等会儿要是见不着东西,看我怎么……”
话没说完,抬头撞见王铮,还有旁边站的笔直的金麦基、孟超,脸上的火气顿时更盛。
眉头拧成个疙瘩,上下扫了王铮几眼,最后把目光砸在白丽儿身上:“人齐了?那就走!我倒要看看,你们嘴里的‘吸血鬼’长什么样!”
金麦基赶紧把强光手电往身后藏了藏,孟超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位警司的火气,比刚才在办公室里还旺。
王铮没接话,只揣着符袋跟在后面。
出了警署上了车,阿信还在副驾上骂骂咧咧,金麦基握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
直到车子拐过两条街,王铮才开口沉声道:“去之前那牛棚。”
“回牛棚?”白丽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难道……”
“三宅一生就在那附近。”王铮望着窗外掠过的夜色,纸人传来的感应越来越清晰。
车子在土路上颠簸了约莫二十分钟,等停在牛棚外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月亮被乌云遮得严实,只有远处码头的探照灯偶尔扫过,在地上投下道惨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