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
陈燕芳诧异地重复。
“有!入冬前儿你嫂子卖猪肉,特意搁老严那儿拿的,还没送回去呢。你要那玩意干啥?”方德明追问道。
“家里冻不下,收拾完往出卖呗!一会儿把狍子也拿出来,血脖前槽啥的都卖出去,后丘排骨这种咱留着自个吃。不够的话我再去山里弄。”
方安说完又拿着小刀继续剥皮。
“往出卖?这时候……”
陈燕芳顿了下,本想说这时候都杀完猪了不好卖。
但仔细一想,队里也不是家家都养猪。这年前家家都缺肉,没准还真能卖出去!
“小安,往出卖不拿点好的?哪能卖血脖那块儿?”
方德明埋怨着。
血脖和前槽指的都是脖子肉。
这地方血管和淋巴结比较多,后世懂肉的没人愿意买这地方,但架不住那些无良商家以次充好。
“家里这么多肉,自己吃还不留点好的?实在不行卖便宜点,有的是人买。县里的肉卖七毛,咱卖六毛。直接说血脖肉,也不骗他们。”
方安提议道。
两口子对视一眼,全都愣住了。
“小安啊,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高了?咱家猪肉才卖五毛五。”陈燕芳试探着问道。
“啊?”
方安直接听傻了。
入冬前杀猪的人是不少,但也不至于卖这么低啊!
县里卖七毛,家里卖六毛五也能卖出去,更何况这还不用去县里买,离得近,价格高点也没啥事儿。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这年代的人思想还没那么灵活,价格都是跟着大众走,甚至觉得家里的肉没那边的质量好,自己往下压价。
“没事,这时候该杀猪的都杀完了,队里没地方买肉,六毛不算高。”
方安故意没提猪肉的事儿,提了大嫂准上火,少卖不少钱!
“小安说得对,这狼也不好弄,冒多大风险呢!”方德明赞成道。
“那行。要实在卖不出去,咱就自己留着,晚上我勤看着点!”
陈燕芳也不再多说,撸起袖子想帮方安忙活,但又不知道该干点啥。
方安把狼皮拨下来放一边,开完膛卸掉脑袋和四条腿,又把排骨摘下来,剩下的就扔到了桌子上。
“大嫂,你拿刀改块儿吧,排骨和腿咱留下,剩下的估计也冻不下,都拿去卖了吧,随便切。”
“行。”
陈燕芳笑呵呵地拿过菜刀,这回总算能帮上忙了。
俩孩子在旁边帮着洗,洗掉肉块上的血水。
方安拉过黄羊没急着剥皮,去下屋拿过锯,先把羊角锯下来放一边,然后才开始剥皮。
等皮子剥好开完膛。
方安把羊的克朗子放在桌子上开始歇块儿,眨眼间就弄完了。
而陈燕芳此时刚切完半只狼。
“你看小安整的多利索,我这笨手笨脚的弄得慢不说,还没人家整的齐刷。”陈燕芳看了看带着锯齿的狼肉块,又看了看四四方方的羊肉,不免有些自责。
“都一样。你们先慢慢弄,我把这个给队长送过去。”
方安拎起一条狼的前腿。
他两世为人也没吃过狼肉,这后腿肯定要留着自己吃,绝不能给别人送!
“诶小安,你明天还上山?”
方德明急切地问道。
陈燕芳放下刀拦了下,“柴火够了,别去了。”
“我不上山。一会儿卖肉,正好借大喇叭喊一声,省得咱自己吆喝。”
两口子听他这么一说才放心。
“算了,我还是先把肉卸了吧,别一会儿人来了咱还没弄好。”
方安又放下狼腿帮着卸肉。
“哪有那么快的?”陈燕芳切着肉回了句。
“大嫂,队里这帮人想肉都想疯了,咱这些都不一定够卖的,几分钟就得抢没了。”
“真的假的?”陈燕芳挂着笑容还不大相信。
方安没多解释,卸好肉先把桌子空出去搬到外边去。
“在屋里卖吧,外边冷。”陈燕芳提议道。
“那可不行。来回走都把屋子放凉了。在外边待不了几分钟。”
方安去院子摆好桌子,把下屋的狍子肉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随后回到东屋帮着挑肉。
“大嫂,这两块儿腰盘咱留着,后丘也留两块儿,不够吃我再想办法。剩下的都放外边,前槽卖六毛,腰盘和后丘卖七毛。”
“这么高?那行,我去拿秤。”
陈燕芳下意识地问了句,但一想这都是小安弄来的,他说咋卖就咋卖,索性也不再多嘴了。
四人把肉摆在院里的桌子上,秤就放在旁边。
“大嫂,我先去找队长,来人你们先卖着。”
“行,慢点的。”
陈燕芳裹着大棉袄站在桌子旁,看着桌上的那些肉一阵恍惚。
前几天家里还缺肉呢,这咋一转眼还卖上了?
方安拎着一条狼的前腿去了老刘家。
此时老刘家里的人都散了,屋里就剩下老刘和张秀红。
“老刘大哥。”
“小安,你可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老刘刚穿上大棉袄,拿着帽子还没来得及戴。
见方安过来连忙招呼,但下一秒却脸色一沉。
“嘶,你又往这儿拿啥东西?”
“打了头狼,拿条腿尝尝。”方安抬手递给张秀红。
“狼!?”
张秀红吓得都没敢接。
“小安啊,伤着没有?打那玩意儿干啥?”老刘急切地问道。
“没事,路上碰到了,瘸狼,后腿折了没给你们拿,就拿了个前腿。”
“不挑不挑,都是肉,啥前腿后腿的,是肉就行。赶紧进屋。”
张秀红接过来跑去灶台。
“你——”
“老刘大哥,你刚刚说找我啥事?”
老刘刚想破口大骂,却被方安给打断了。
“进屋,进屋说。”老刘先让方安进去,指着张秀红瞪了几眼,这才跟着回屋,“咱队里马车让人给借没了,我寻思跟你说一声,明天你去不了了。”
“啊,明天我没打算去。”
方安笑着摆摆手,刚刚光顾着想喇叭的事儿没反应过来。
“那还行。这帮兔崽子,看到你这两天拉回来那老些柴火,抢着来借车,跟特么疯了似的。”老刘没好气地骂道。
刚刚来的人多,把他累得直喘,这会儿才缓过来。
“老刘大哥,咱队里喇叭现在能用吗?”方安笑了笑,转头问起了正事儿。
“能。你借喇叭干啥?”
“我寻思卖点肉,拿喇叭喊一下,省得吆喝了。”
“卖?”老刘瞪着大眼睛愣了下,突然笑了,“行啊小安,这日子过得比你哥都强,我这就给你喊去。”
“麻烦了,那我先回去了,狼和狍子还有羊,一斤七毛,跟县里一个价。”
“行,回去吧!喊完我也去,跟你俩忙活忙活。”
老刘钻进西边的小屋捅咕着大喇叭。
“喂,喂!说个事儿啊!方德明家卖羊肉了,一斤七毛,还有狼肉和狍子肉,想买的赶紧去啊!再说一遍……”
老刘喊了三遍,关了大喇叭带上帽子,出门往方德明家里走。
方安往回走的路上听见喇叭声,一路小跑着回去。
可还等他跑到家,刚从西边拐到家门口的那条街,就看到家里来了不少人,大嫂和俩孩子已经开始忙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