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悄声对棋兰吩咐了几句,她自己则悄然推开后窗,身影如同夜魅般融入阴影之中。
片刻之后,凌文晖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身后,缀着一人。
目光落在厢房那还燃烧着灯烛的窗户上,犹豫片刻,凌文晖还是抬脚去了厢房——
其生母沈姨娘的住处!
没错!
他们母子,住在一处院子!
这院子,本是杨氏安排给沈姨娘的。
但自从有了凌文晖,沈姨娘就将正房让了出来。
沈姨娘清楚,杨氏看不惯自己儿子,更不会主动给文晖安置什么好地方。
为了防着杨氏下毒手,沈姨娘坚持让儿子住在她眼皮子底下。
因此,武安侯对于沈姨娘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再后来,凌文晖表现出了天赋,武安侯担心这个出息的儿子被耽误,也就由着这母子了。
此刻,屋内的沈姨娘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等凌文晖敲门,她就主动开了门。
见儿子回来,沈姨娘连忙迎上,声音带着惊惶和后怕:
“晖儿,你回来了!外面…外面是怎么回事?
二少爷他…怎么会突然病得那么重?听着怪吓人的…”
凌文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
“姨娘不必惊慌,不过是寻常风寒发热罢了。”
“可…可这也太巧了…”
沈姨娘不是傻子,白日刚出了那么大的事,
“夫人她刚…二少爷就病了,这…这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凌文晖打断她,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
“与我们有何相干?姨娘只需记住,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无论谁问起,皆是如此。”
沈姨娘呼吸一窒,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晖儿…你…你告诉娘,是不是你…”
“姨娘!”凌文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
声音虽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
“祸从口出。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却更显幽深:
“白日祠堂之事,您还没看明白吗?
这侯府,早已是一潭浑水。有人想搅得更浑,才好摸鱼。
我们只需安静地看着,确保这浑水,不会沾湿我们自己的衣裳即可。”
“可是…二少爷他…”
“他若安分,本可无事。”
凌文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同情,只有冷漠,
“可惜,他有个太过‘聪明’的姐姐,和一个太过‘溺爱’他的母亲。
如今病了,对他而言,或许是件好事,至少能安生几日,少惹些祸端,也少给别人…递些刀子。”
窗外,凌玥的心中骤然一凛!
凌文鸣这病,绝非偶然!
是凌文晖!
他是在利用凌文鸣的病,让她这个原配嫡女和杨氏她们对上!
鹬蚌相争,他只需冷眼旁观,然后...获利!
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凌玥敛眸,藏住眼底的锋芒,悄无声息返回了锦鸣院。
棋兰也在这时候踏入了院子。
不同的是,她手中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的,赫然是凌文晖送她的一些药材。
就在这时,正房里,传出了杨氏的怒喝:
“凌玥!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毒妇害了我鸣儿!
你白日打他骂他还不够,夜里还要下毒手!
我跟你拼了!
来人!跟我去扶摇院!我要撕了那个小贱人!”
纷杂的脚步声和劝解声朝着门口涌来。
正对上要进门的凌玥!
四目相对,杨氏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母兽,双目赤红,抬手就要去掐凌玥的脖子:
“你到底给我的鸣儿用了什么龌龊东西?!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你偿命!”
凌玥目光冷冽地扫过状若疯癫的杨氏,并未立刻理会她的叫嚣。
她冷冷扫过杨氏身后——那群慌乱的下人。
凌玥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悦:
“二少爷病重,不去请太医,不去寻良药,却要跟着主母胡闹!
怎么,你们是认定了本县主有能救二少爷的灵丹妙药?”
霎那间,慌乱无措的下人们,立刻噤声。
就连夏菊,都冒着被主子迁怒的风险,虚虚拉了杨氏一把。
杨氏被凌玥这冷静的态度噎得一滞,随即更加暴怒:
“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
除了你,还有谁会害我鸣儿!
定是你记恨白日他冲撞于你,怀恨在心,暗中下毒!”
“下毒?”凌玥眉梢微挑,
“母亲慎言。无凭无据,污蔑朝廷县主,可是重罪。”
“证据?等你害死了我的鸣儿,还要什么证据!”
杨氏哭嚎着,又要扑上来。
就在这时,凌玥却微微侧首,对棋兰淡淡道:
“棋兰,把东西拿出来。”
棋兰会意,恭敬应道:
“是,县主。”
她端着托盘,往杨氏面前一送。
“这都是些温补的吃食,但混在一起,就会让人中毒。
外人看着,只会以为是寻常高热。”
杨氏怒气一窒:“这是什么意思?!”
凌玥不再理会杨氏,点了锦鸣院的管事嬷嬷。
片刻后,管事嬷嬷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夫...夫人,少爷白日里,吃的...就是这些!”
霎那间,院内一片寂静。
杨氏瞪大了眸子,死死盯着托盘上的药材,怒意已然表现在了脸上:
“查!给我查!
我倒是要看看,谁在害我儿!”
凌玥见杨氏总算反应过来,抬了抬手。
院外,几个丫鬟婆子被玄甲卫压着走了进来。
只一眼,杨氏就认出来了——
这几人,都是照顾她儿子的!
很快,这些人就交代清楚了。
杨氏死死捏着帕子,气的浑身颤抖:
“贱种!贱种!!”
恰在这时候,武安侯披着一身外衣,匆匆而来。
他烦心的厉害,今晚就在外院安置了。
没想到,才刚睡下,就听说了锦鸣院闹了动静。
武安侯怒不可遏,却不得不起身过来。
见到武安侯,杨氏像是有了主心骨:
“侯爷!凌文晖那贱种,竟然对我们的鸣儿下毒手啊!”
武安侯闻言,怒气瞬间一滞:
“文晖要害文鸣?这怎么可能?!”
余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武安侯的心,陡然一沉。
他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下令:
“去!将大少爷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