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代凌玥,谢太后娘娘天恩浩荡!”
柳氏重重叩首,勉强维持住脸上的“感激涕零”。
而害得百里笙重伤昏迷的主谋——三皇子,此刻正大发雷霆!
“废物!连个重伤的人都杀不了!”
宇文晟听完心腹关于截杀百里笙失败、损失惨重的密报,暴怒地将一个白玉镇纸砸得粉碎!
他俊美的脸,此刻狰狞扭曲,眼中是噬人的寒光。
百里笙连夜赶去天机阁,究竟拿了些什么?
天机子那老不死的,藏了什么好东西?!
“殿下息怒!”
侍卫统领如黑影一般,跪在角落,不敢乱动,
“承平侯府那边…有新动静。
柳夫人刚刚入宫哭诉世子遇袭,太后…刚刚下旨,加封凌玥为安河县主。”
“县主?”宇文晟一愣,随即发出阴冷的嗤笑,
“一个死人的封号?太后倒是会做人情!”
他焦躁地在密室内踱步,忽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毒计。
“柳氏…那个蠢女人,此刻怕是又恨又怕吧?
去,让我们埋在承平侯府最深的那颗钉子动一动,想办法接触到柳氏。
告诉她,本王对她的‘丧子之痛’感同身受。
问问她,世子从天机阁带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现在何处?
本王…很乐意帮她解决一些‘碍眼’的麻烦!
比如…让那‘安河县主’走得‘安详’些,或者让世子的伤…永远好不起来。”
黑影无声领命,融入黑暗。
被三皇子惦记的柳氏,已然端坐在了武安侯府的正厅。
柳氏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脸上早已不见半分在宫中的悲戚,只剩下居高临下的冰冷!
随行的王嬷嬷,面无表情站在她身侧,静静望着武安侯夫妇。
武安侯凌鸿远额角冷汗涔涔,坐立不安。
夫人杨氏陪坐在侧,眼神闪烁,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一时间,厅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
“太后娘娘仁慈,念及凌小姐…哦,现在该称安河县主了,”
柳氏放下茶盏,清脆的磕碰声,让凌鸿远夫妇心头一跳,
“念及她病重,特赐下恩典,加封县主。”
她看着杨氏眼中瞬间爆发的、几乎无法掩饰的嫉恨光芒,心中冷笑,话锋陡然一转,
“可惜啊,县主福薄,这泼天的富贵尊荣,怕是无福消受了。”
凌鸿远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
完了!
凌玥一死,百里笙若再有个好歹…
承平侯府和三皇子的怒火…
柳氏欣赏着他们的恐惧,声音更加轻柔,却字字诛心:
“我家笙儿,唉…也是命途多舛。
他回府途中遭遇悍匪截杀,身中剧毒,心脉重创…此刻亦是昏迷不醒,太医束手,只说…听天由命了。”
“什么?!”
杨氏失声惊叫,随即猛地捂住嘴,眼中的恐惧瞬间被狂喜和算计取代!
百里笙也要死了?!
那被抓走的丫鬟,也就没了用处!
杨氏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松懈下来。
柳氏将杨氏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今日请侯爷和夫人过来,
一是告知县主封号之事,
二来…世子与县主毕竟有陛下赐婚圣旨在前。
如今二人皆在生死关头,有些事,总得提前预备着,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失了体统。
这婚丧嫁娶的章程、两家往来的礼数…”
“郡主!”
杨氏猛地打断柳氏,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
她霍然起身,眼神锐利地扫过厅内侍立的几个丫鬟婆子,对凌鸿远道:
“侯爷,您先出去!妾身…有话单独同郡主商议!”
凌鸿远被妻子眼中从未有过的疯狂光芒慑住,茫然又恐惧地被“请”了出去。
厅门紧闭,只剩下柳氏、王嬷嬷和杨氏三人。
杨氏几步冲到柳氏面前,脸上再无半分恭敬,只有孤注一掷的赌徒般的狂热!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毒蛇吐信:
“郡主!明人不说暗话!我武安侯府愿将沈氏嫁妆分几成出来,但——
郡主独子百里箫需与我娘家侄女结亲!
柳氏眼中精光一闪。
竟是打了她儿子的主意?!
不过,杨家一门父子三人,皆在朝为官,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她不动声色地试探:
“哦?杨夫人能分本郡主几成?”
杨氏还没有被冲昏头脑,她克制着心中火热,眸中暗含警惕:
“不知郡主想要几成?”
似是生怕对方狮子大开口,杨氏不忘补充一句:
“这些年,武安侯府吃用,已然花费不少,还请郡主体谅。”
闻言,王嬷嬷皱眉,替自家主子不平:
“凌玥姑娘是沈夫人唯一血脉,亡母嫁妆,纵然侯府挪用,也该补齐!”
杨氏脸色骤然一沉:
“凌玥病重,若是抬不进你承平侯府的大门,沈姐姐纵然万千嫁妆,也只能堆在我武安侯府!”
杨氏敢和柳氏交易,自是有底气的!
“你...”
王嬷嬷面上满是惊愕。
她没想到,杨氏堂堂侯府主母,竟然能如此泼皮!
柳氏出声,假意呵斥:“王嬷嬷!”
旋即,她看向杨氏:
“夫人不会只这一点条件吧?”
结了杨家的好亲事,还愿意拱手送上沈氏的嫁妆,杨氏所图,绝对不小!
谨慎如柳氏,自是不会被对方轻易哄骗!
“郡主睿智!
您该知晓,我的珑儿和三皇子两情相悦。
可怜武安侯府空有爵位,不得陛下看重。
若是有机会,还望承平侯府能助我儿一臂之力,让她成为三皇子正妻!”
柳氏了然。
三皇子正妃?
那可是极有可能成为储妃!甚至是一国之母的存在!
杨氏所图,可真不小!
但,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柳氏当即应了!
武安侯府一团和气,承平侯府的暖阁,却弥漫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暖阁内,地龙烧得极旺,热浪滚滚。
巨大的紫檀木拔步床上,锦衾华褥。
凌玥静静躺在内侧,面容死灰,气息依旧微弱。
百里笙被安置在外侧,心口的刀伤被粗劣地包扎着,渗出的血迹已呈紫黑。
更可怕的是,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不断从他口鼻、毛孔中溢出,在温暖的室内凝成细小的冰晶。
他身下的锦褥,甚至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两人并排而卧,中间只隔着半臂距离。
陈太医装模作样地给凌玥施针。
李太医则皱着眉处理百里笙那恐怖的伤口。
两人眼神不时交汇,俱是惊疑不定。
凌玥那古怪的、时断时续的脉象尚存一丝诡异生机。
可百里笙…这寒毒却寻不到根源,根本已是踏进了鬼门关!
琴梅被柳氏的人以“不扰太医诊治”为由,“请”到了外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只能焦灼地来回踱步,心如油煎。
谁也没有注意到。
当百里笙身上溢出的、至阴至寒的冰晶雾气,丝丝缕缕飘向凌玥时…
凌玥眉宇间那浓重的死气,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被那寒气牵引着,翻涌了一下。
而百里笙心口那疯狂蔓延的紫黑纹路,似乎…微不可查地…浅淡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