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梅下意识接住。
入手温热,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散发着奇异药香的药丸!
“给她服下!快!”
百里笙厉声喝道。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琴梅惊疑这从未见过的诡异药丸。
可,对百里笙命令的本能服从,以及对凌玥最后一丝生机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毫不犹豫地取出一颗药丸,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撬开凌玥的牙关,将那药液灌了进去。
数双眼睛,都死死盯在凌玥脸上。
一息...两息...三息...
房内死寂一片!
“没用吗?”
百里笙低声呢喃。
就连琴梅的心,也再次沉到谷底。
突然——
凌玥那几乎消失的脉搏,极其微弱地、但确实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虽然依旧微弱,但那不再是濒死的散乱,而是…重新连接起来的生机!
“脉…脉搏…有救了!”
琴梅惊喜交加,几乎要哭出来!
然而,还没等这份喜悦扩散开——
“噗——!”
站在床边的百里笙,身体猛地一晃,一大口浓稠的、散发着丝丝寒气的乌黑血液狂喷而出!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百里笙用手死死捂住剧烈绞痛的心口,皮肤下,那暗紫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
“世子!”
琴梅脸色骤变:“您的病...又犯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伸手要扶起百里笙,却被对方制止。
他抬起头,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也布满了血丝。
饶是如此,他却依旧死死盯着凌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救…她…不…必…管…我…”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向前栽倒!
“世子!”
琴梅失声惊呼,扑过去探查,指尖触及他腕脉,只觉一片冰寒死寂!
那维系心脉的微弱搏动,好似随时都会被体内爆发的寒毒彻底冻结!
这时,琴梅才察觉,世子竟然中了内伤!
而门外,陡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发号施令:
“快!把世子和凌小姐安置在一起!”
柳氏跨进暖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暖阁地龙烧旺!
陈太医、李太医,你们二人就守在此处,寸步不离!
需用什么珍稀药材,只管去我私库取!务必…尽心!”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字,目光沉沉扫过两位太医。
陈太医心头一凛,微微颔首。
一盏茶后,柳氏才回到奢华却透着冷意的正院。
紧随其后的心腹王嬷嬷,一个眼神,屏退左右。
直到屋内只剩下主仆二人,她疾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夫人,老奴方才想起一事,关乎那凌玥生母沈氏!”
“嗯?”
柳氏揉着额角,眉宇间戾气未消。
“沈氏出身江南巨贾沈家,乃是独女!
当年嫁入武安侯府,十里红妆,盛况空前!
京中一直有传言,沈家半数家财都做了嫁妆,至少…这个数!”
王嬷嬷伸出两根手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如今沈氏早死,沈家据说也败落得没剩几个人了…那些嫁妆,岂非无主之物?
如今凌玥眼看就要咽气,那两个小崽子可不顶事。
这泼天的富贵,合该归夫人您掌管才是!”
柳氏揉额角的手指猛地顿住!
江南沈家的泼天富贵…
仅是想想,柳氏就忍不住心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冷硬:
“此事…容后再议。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沈家的钱她要定了!但不是现在,现在她要先钉死百里笙和凌玥的棺材板!
片刻后,门外有了脚步声。
丫鬟通传后,柳氏就让人进来了。
不等来人站定,柳氏就忍不住出声询问:
“如何?”
来人,正是刚给百里笙把过脉的陈太医!
“回郡主,世子脉搏衰弱,依老夫看,也就这一旬的光景了!”
“一旬?!”
柳氏眼中瞬间掠过骇人的精光!
她不怀疑陈太医的话,因为——
这人,本就是她的人!
如今机缘巧合,被陛下安排照看凌玥。
柳氏自然顺水推舟,让他一同“照看”那贱种!
“盯紧了!莫要让世子起死回生了!”
柳氏隐晦提醒道。
陈太医立刻躬身应下,临转身前,他忍不住多嘴:
“百里世子身负重伤,若是有个不好,呈报陛下面前,只怕不好交代。”
柳氏的手微微一顿,眸中寒光闪过:
“本郡主自有安排!”
次日,一身素色宫装的柳氏,就进了宫!
皇宫,太后所居慈宁宫中。
柳氏跪在冰冷华贵的金砖上,垂首低泣:
“太后娘娘,陛下!笙儿他…他深夜回府,竟在府外不远处遭了歹人埋伏!
那伙贼人凶悍异常,玄甲卫拼死护卫,笙儿还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太医说…说凶险万分!
还有那刚赐婚的凌小姐,本就病重,如今更是…
呜呜呜…臣妇这心里,刀绞一般!”
“求太后娘娘垂怜,彻查此事,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柳氏话说的精明,字字句句将嫌疑的矛头,若有若无地引向外人。
百里笙出事,总归,不可能是她这嫡母下的手!
太后端坐凤椅,手中捻着一串温润的佛珠,那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柳氏哭得如何“伤心”,她心中却如明镜。
皇帝刚刚罚了晟儿禁足,转头承平侯世子就遇袭重伤…
这,太巧了!
“容华,快些起来。”
太后声音温和,带着安抚,
“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猖獗歹徒,着实可恨!
此事,皇帝必会严查,给你和承平侯府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柳氏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那凌氏女,也是个苦命的。刚得了赐婚的恩典,就…唉。传哀家懿旨。”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立刻躬身听命。
“武安侯府凌氏女凌玥,性行温良,哀家心悯之。
特加恩——赐封安河县主,以彰淑德,慰其沉疴。”
太后缓缓道,话语慈悲,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柳氏那瞬间僵硬的背影,
“也算是…哀家给她,和承平侯府的一点心意。
望她…能沾沾这福分,熬过这一劫吧。”
这封号,是安抚柳氏,更是堵住悠悠众口。
一个将死的县主,不过是块好看的牌坊。
柳氏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安河县主?!
那丫头不过是个乡野贱婢,一个马上要咽气的死人!
凭什么?!
柳氏的眸底,掠过嫉妒。
她这容华郡主的封号,都是用她柳家满门七十多口人的命才换来的。
凌玥却靠着百里笙未婚妻的名号,得了这天大的便宜!
柳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