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雪,夜已深沉。
幽州刺史崔府,书房却依旧灯火通明,烛火摇曳间,映得满室人影幢幢,气氛压抑如凝冰。
“废物!一群废物!”
崔文远猛地将手中茶盏掼在案上,青瓷碎裂之声刺破寂,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铺展的宣纸,墨迹晕染开来,恰似他此刻狰狞扭曲的面容。
“萧铁鹰那蠢货,拔城之鹰?呸!不仅被秦猛击溃,竟还在交换俘虏时,拱手送出去六千匹好马、过万头牲口!那可是能养出数千精锐骑兵的家底,就这么白白喂肥了秦猛这竖子!”
他背着手在书房内疾步走动,锦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怒火之上。
自打得知秦猛凭此战缴获甚多时,他便如鲠在喉,又得知**用马匹牛羊换俘虏这个噩耗,更是恨不能立刻将那笔横财与秦猛一同撕碎。
书桌前,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汉子垂首而立,右手缠着厚厚的的纱布,正是此前潜伏在萧铁鹰身边、在战场与秦猛交手的那个瘦削护卫。
他是崔家暗中耗费数十年心血培养的利刃,平日里或潜伏打探,或执行暗杀,从无失手。
唯独此次刺杀秦猛、联络契丹的任务,不仅没能得手,还折损了不少同伴,连自己也险些丧命。
“主子息怒。”黑衣死侍声音低沉,不带半分情绪,“萧酋帅虽败一阵,但却未伤及根基。
他说过,明年草原水草丰美之时,必倾巢而来,报复之怒只会比此次更甚数倍。秦猛区区一个边寨,纵使得了些马匹牲口,也成不了气候。如何挡得住**有备而来的雷霆一击。”
“但愿如此。”崔文远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可眼底的阴鸷却丝毫未减,
“这**终究是外人,野性难驯,做事靠不住。秦猛此子一日不除,我心一日难安,咱们必须亲自出手。”
“叔叔,侄儿说句实在话,”
突然,靠窗的椅子上,一个身着锦服、模样吊儿郎当的青年懒洋洋开口。正是崔文远从京城来边塞任职转运副使,镀金的亲侄儿崔胜。
他把玩着手中玉佩,语气满是不屑,“一个从七品的小小知寨,值得您这般劳心费神?多派几个死士,趁夜摸进他军寨,一刀结果了便是。”
“你懂什么?”崔文远瞪了他一眼,语气凝重,“秦猛绝非池中之物,之次暗杀,咱们折了多个好手?
非但没除掉他,反而让他愈发警惕,如今身边护卫层层。若再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
崔胜被训得撇了撇嘴,眼珠一转,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凑上前来:“既然硬的不行,咱们就来软的。
他得了六千匹好马,这既是一笔财富,又是块烫手山芋!帅司那边本就对各军粮草军备盯得紧。
咱们不如把这消息捅出去,再添油加醋,说秦猛私吞缴获、意图不轨。到时候帅司必然下令让他交出马匹,他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咱们得不到,也绝不让他得了这许多战马。”
“好,好主意!”崔文远眼前一亮,拍案叫好。
崔胜见状,眼珠子转来转去,阴恻恻地说道:“除此之外,咱们还能联络军中与我交好的将领,让他们散播流言,说秦猛打了几场胜仗,恃功而骄、目中无人,不把边军将领放在眼中。
只要散播点消息,便能搅乱边军内部,让那些丘八对秦猛心生不满,然后找过去。咱们不用出手,便能坐山观虎斗,等着他们狗咬狗!”
“对对对!”崔文远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那崔胜如同被鼓舞,越说越兴奋,“还有他那军寨,听说近来招兵买马,发展得飞快?咱们正好借着幽州转运司整顿’的由头,延迟发粮饷……”
“这个…容后再商议。”崔文远打了个哆嗦,抬手制止。因为他想到刘德福就是因为粮食物资而殒命,把这些大头兵惹急了,真敢亮刀子。
“胜儿,你远在京城,对这幽州边陲的局势尚不太清楚。你记住,可以暗中使绊子,但绝不能撕破脸皮。”崔文远不放心,严肃地叮嘱侄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崔胜养尊处优惯了,听到被长辈训斥,不耐烦地挥挥手。
崔文远捋了捋三馏长髯:“嗯,得尽快派些自己人过去任职,明着是帮他,暗地里掣肘他钱粮、练兵、调度,让他处处受限,寸步难行!”
烛火下,叔侄二人的笑容越发阴狠,而黑衣死侍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条条毒计在寒风呼啸的深夜悄然成型,如同一把把淬了毒的**,正无声无息地刺向数百里之外的铁血军寨。
……
“这个崔文远,这个坏鸟缺德是作尽,丧尽天良……”
铁血军寨,官署内灯火通明,与崔府书房的阴森形成鲜明对比。
幕僚赵开明情绪激动,谈及幽州刺史崔文远时,横眉瞪眼,咬牙咒骂。平日斯文模样荡然无存。
秦猛端坐主位,平静地呷着热茶,似在听无关之事,唯有眼底偶尔掠过的寒芒显露出他在关注。
一刻钟前,他刚与飞虎卫赵起将军商议完清理幽州毒瘤、巩固防务,亲自带队将其送出附寨。
夜色渐深,寒风未停,秦猛送走赵起后未休息,即刻请来幕僚赵开明——他深知,与盘踞幽州多年的崔文远的较量才刚起步,必须未雨绸缪。
赵开明一进门,秦猛便直问应对幽州官场刁难之策,可一提崔文远,这位沉稳的幕僚顿时脸色骤变,想到被追杀多日,情绪近乎失控。
“大人,您有所不知!”赵开明的语速极快,“这姓崔的乃是京城崔家人,朝堂中根基深厚。
前段时间转道来的朝廷钦差也姓崔,摆明是一家人!他心机深沉、野心极大,私下竟自称‘幽州王’,之前的刘德福不过是他随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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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的棋子!”
喘了口气,他接着说:“听说他把亲侄子崔胜调来幽州历练,一来就任五品要职,可见掌控欲之强。
如今别驾杨烁、治中孙强等州府要员,几乎都是他的爪牙,幽州官场快成崔家一言堂了!”
一番痛斥后,赵开明情绪渐平,眼神里的恨意却更浓。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为秦猛分析局势。
“将军,您手握强兵猛将,骁勇善战,连败鞑虏,杀敌近万,已立威名,崔扒皮明着不敢动刀兵,暗地里使绊子、下阴招却是惯用伎俩!”
“哦?先生觉得他会用什么法子?”秦猛摸了摸下巴上渐渐茂密的胡茬,身体前倾认真询问。
——他虽有考量,但深知赵开明更懂崔文远的套路。
赵开明思路清晰:“崔文远在幽州经营二十多年,眼线遍布各地,您用俘虏换回来的六千匹战马、上万头牛羊的事,绝对瞒不过他。
这笔财富太扎眼,他们得不到,也不会坐视让您独自吞下壮大,我敢断定,他会借此做文章!”
他手指轻敲桌面:“比如散播谣言,说您缴获丰厚却隐匿不报、拥兵自重;再让朝中之人煽风点火,逼帅司、兵部发文要您上交战利品。到时候交与不交都是麻烦,处理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先生所言与我不谋而合。”秦猛点头,语气沉稳,“我早想过,巨额好处独自难吞,所以把大半马匹、肥羊交给赵将军处置,甩掉麻烦。只剩小半好马及一千头耕牛留着用于军屯开荒。”
“大人这步棋走得极对!”赵开明面露赞许,“及时分润化解了最大风险,但还不够。得放长远眼光,需再拿出部分好处联合更多实权人物,织一张大关系网,让崔文远投鼠忌器。”
“先生是指黑虎卫和白虎卫?”秦猛瞬间领悟。
“正是!”赵开明笑着点头,“黑虎、白虎二卫与飞虎卫同属边军精锐,若能交好、互为奥援,崔文远再搞小动作,在幽州,基本徒劳无功。”
“此事,我已有想法。”秦猛随即说出计划:择机送良马、邀两卫军官观摩交流、处好关系。
赵开明认真倾听,不时补充细节,完善合纵连横之策。
议完防御事宜,秦猛眼中精光一闪:“先生,我们不能总被动接招,得主动出击。我想搜集幽州官僚的不法证据,您有良策吗?”
赵开明露出带恨又狡黠的笑:“大人有此雄心,我必尽力!这些人屁股都不干净,派人暗查定能抓把柄!”
他压低声音凑近:“比如崔文远的侄子崔胜,在京城骄横惯了,到幽州怎会安分?大概率寻欢作乐、横行霸道,甚至插手见不得光的生意。
这就是撬动崔文远的突破口,您派机灵可靠的人盯着他,只要他一露马脚,然后再这样……”
烛光下,秦猛与赵开明相视一笑,一个沉稳果决,一个老谋深算,悄然对幽州官僚展开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