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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完了

作者:李般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半瓶金疮药猛地倒在伤口之上,剧痛瞬间炸开,薛鹞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的痛呼,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辛辣刺激的痛感在他腰腹之间翻滚,他闭上眼睛,冷汗从鬓角滑落,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打算硬生生扛过这一波剧痛。


    不料,就在这时,一根纤细的手指忽然在他背后轻轻一戳。


    薛鹞浑身一抖,差点卸力痛喊出声。


    他更加用力地咬紧牙关。


    可那根手指却不依不饶,又试探性地戳了第二下。


    薛鹞:……


    他侧身避开触碰,待那痛楚终于略微平息,才缓缓掀开眼帘,眼底淬着冰似的寒意,怒火几乎喷薄欲出。


    他侧过头,目光似刀般射向身后——


    这个笨蛋!


    然而视线掠过地上散落的破烂衣物时,他又强压下那点怒意,默默转回头来,冷声说道:“你不好好换衣服,你乱碰我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卢丹桃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


    薛鹞睁开眼,见她已利落地穿好外衫,正从他一侧探过身,歪着头,正奇怪地看着他。


    “我才要问你呢,你不换衣服,你在磨叽什么?打坐修仙吗?”她问。


    她目光往下滑,扫向少年腰间那结实的腰腹,那处新伤横亘在紧实的肌肉间,厚厚一层药粉覆盖其上,“你伤口真的崩开了。”


    “要不是我,你估计要大出血。”卢丹桃信口胡诌,视线继续向下,打算确认那天在她乱葬岗救他时所见到的标记。


    她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想起来,她去乱葬岗救人时,是严格按照分析文里说的——


    男主腰腹之间有个心形的疤,这一点来找的。


    而且她很记得,她在捞薛鹞的时候,还很认真检查过了,他就是有个心形的疤。


    难道他们两个都有一模一样的疤吗?


    她视线往下探,但还没等她看清。


    原本松散的衣襟就骤然合拢,腹肌消失在她的视线之间,被衣服遮得干干净净。


    卢丹桃不悦地蹙起眉,抬头正对上薛鹞冰冷的审视。


    而他正冷冷盯着自己,问道:“看够了吗?”


    卢丹桃:……


    不是,这语气是在搞什么,他是霸总吗?


    她瞥了一眼他身上脏兮兮的死人衣,冷哼一声,扭身头就朝外挪去:“谁看你了。”


    不就是几块腹肌吗?搞得好像她是多想看似的。


    “上好药就快点把衣服换了,那些杀手还在附近呢。”


    被她的碎发甩到脸上的薛鹞:……


    她一边往外爬,一边压低声音嘟嘟囔囔:“上个药都要那么久,故意的等我来叫,好让我看到的吧?”


    薛鹞:……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仍紧攥着衣襟的手,深吸一口气,迅速抄起旁边的衣物套上。


    卢丹桃弓着腰钻出藏身处,四下一片死寂,追兵的动静似乎彻底消失了。


    她缩在土坡下,尽可能压低身子,透过高耸的杂草缝隙警惕地向外张望。


    夜风吹来,带来了山间清冽的气息…和夹带在清冽气息中的一大股汗臭味。


    是她身上这件衣服的味道。


    卢丹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这种汗味极其浓郁,直接能把她整个人团团围住,仿佛让她一瞬间回到地铁早高峰的车厢,而不是在这深山老林。


    不行,得转移注意力。


    她薅下几根野草塞进鼻孔堵住,视线四处游移,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道又黑又深的阴影——


    那是旁边高耸山壁投下的轮廓。


    “待会儿朝那个方向走。”薛鹞按住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处,在另一股浓郁的汗臭味的包围下来到她身侧,朝那处扬了扬下巴,“那片阴影深,身影隐在其中,不易被发现。”


    卢丹桃点头,她懂,他们穿的是夜行衣,自然得挑最暗的路走。


    却又听薛鹞开口:“等会我们经过那处,你可能会见到许多虫子,到那时,你必须给我牢牢把嘴巴闭上。”


    “?”,卢丹桃火气“噌”地冒起,扭头怒视薛鹞,刚要开口,却不料塞在鼻孔里的野草竟被她气得喷飞出去。


    卢丹桃:“……”


    薛鹞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看她如此,方才心中的郁气下去了些,凉凉地补充:“若因你出声被发现了,我可打不过。”


    卢丹桃扯下另一边野草,没好气道:“我才不会!”


    “那你重复一遍。”


    “什么?”


    “我刚说的。”


    卢丹桃:“……”


    这人把她当傻子呢。


    她才不说。


    薛鹞慢慢吞吞:“不重复,就不走。”


    卢丹桃憋屈开口:“偷偷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薛鹞:…?


    这是何意?


    卢丹桃白了他一眼,率先往前走。


    这个人真的很烦,他把她当成什么拖后腿的人吗?


    还没有穿越之前,她在宿舍能一个人扛桶装水上五楼,空调坏了都是她自己修的。


    更别说来到这世界以后,要不是她,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按原著进度的话,下个月就被北蛮人挂在城楼上鞭尸了都。


    他能活到现在,都是她的功劳好吗?!


    她猛地停步,一脚踩上旁边的石头,绷紧小脸,在薛鹞扬眉投来的目光中,一字一句严肃道:“你要对我放尊重一点。”


    薛鹞:“?什么?”


    卢丹桃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救了你两次,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薛鹞向后微仰,双手抱胸:“我也救了你两次。”


    “?”卢丹桃一愣,是…是吗?


    药铺一次…地牢一次。


    糟糕,被扯平了。


    薛鹞抬手将她轻轻推开,径自走到前面开路,抛下一句:“说不定还会救你第三次。”


    卢丹桃小跑着追上去,“要不是因为我把你救到妙手药铺,你能在那群山贼口中得到薛家军的下落吗?”


    薛鹞猛地站住,阴恻恻转身,死死盯着她。


    这个笨蛋,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她,他现在至于带着一个笨蛋在深山夜行?


    “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卢丹桃强调。


    薛鹞扭头就走:“那你现在就可以转身往山外去。天高地阔,想必更足以让你大展所长。”


    卢丹桃一窒。


    这王八蛋,真是见缝插针地想赶她走,而且他脑子究竟说想什么,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以为她为什么会选择救男主,而不是自主创业?


    除了这是最好的一条路以外,更多的是现实原因好吗?


    卢丹桃对着他背影指指点点,“女子在世,要干出大事业有多难你哪里知道。再加上,我这么好看,那些权贵肯定只想着对我强取豪夺,然后把她当成一个礼物送来送去。”


    薛鹞终于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卢丹桃丝毫不察薛鹞的反应。


    那可不是她自恋自夸,她当时从京都一路到寿州,路上就遇到了很多色眯眯的视线,幸亏那个车队的领头是个正经人,叫她扮丑,她才能安全晃到寿州。


    这样一想,卢丹桃就更气了,她跑这么远来救了他,他不把她当皇帝一样供起来就算,居然还天天对她冷嘲热讽。


    怪不得当不上男主,只是一个NPC。


    卢丹桃猛地一愣。


    别说,这话滚话以后,她居然觉得,强取豪夺这个事…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没错,她说的就是裴棣。


    想起刚跟着薛鹞逃进山时,裴棣喊出的那一声“仙童”。


    是那么深情,那么心碎。即便被手下簇拥着,也显得形单影只。


    薛鹞许久听不见她吭声,心下疑惑,微微侧首,却见她小脸紧绷、面色严肃,仿佛在思考什么军国大计。


    他默默回头,并不打算和她搭话。


    他根本不用问,用手指头猜一下,都知道她脑子里肯定又是某些神鬼莫测的东西。


    卢丹桃跟在他身后,表情极其严肃,cpu在飞快运行——


    首先,她不叫仙童,她只有一个大名,卢丹桃,顶多被同学朋友叫桃桃或桃子。


    所以,就有可能这是原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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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字。


    古代贵女不都这样吗?还有一个词叫待字闺中啥的。


    那么!


    极有可能,裴棣现在是深爱着原主,就那种…


    她活着时不懂珍惜,等她死了才追悔莫及,从此变成白月光的那种畸形的爱。


    很多小说和电视剧不都这样写吗?


    什么女主被虐到死后,男主受到了孤独终老的惩罚之类的。


    卢丹桃越想越有可能。


    那完了。


    他现在肯定是发了疯地想找到她,强取豪夺,囚禁在深宅别院里,拴上链子,让她在他眼皮底下过完一辈子。


    ·


    同一片深沉的夜色下,寿州城某处别院。


    黄九两股战战地跪在堂中,鞭伤剧痛刺骨,冰水浇身,冷得他瑟瑟发抖。他掐紧指尖,拼命维持镇定。


    几个时辰前,他才接到老爷派人传来的吩咐,让他来随园为京里来的大官布置五七仪式。可他忙前忙后张罗完,没等来主家,却等来一队装备精良的侍卫,将他强押至此地。


    一名叫听风的侍卫盘问完他当日如何在药铺认出那名眉心痣少女后,便对他一顿狠鞭。


    他跪的膝盖生疼,在冷与疼之间,在他快要昏倒之际,两个脑袋被砸出硕大血洞的男人被拖了进来。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里间门才慢慢打开。


    黄九偷偷抬眼望去,一名身着玄衣,长得玉面朱唇的年轻男子踱步走出。


    听风快步上前,指着墙上悬挂的舆图:“主子,雄大雄二就是在此处遭遇姑娘袭击。”


    玄衣男子察觉到黄九的目光,打断听风说话,微微瞥首,朝他看来:“你就是黄有才的管家?”


    声音清冽入耳,却让黄九如坠冰窟,控制不住地发抖:“…是,正是草民。”


    男子再度开口,但不是对着他,而是听风:“你方才说,他捏着她的脸辨认过?”


    听风点头:“是。”


    裴棣的视线缓缓滑过黄九的手,“既如此。”


    他朝外招来一人,轻声吩咐:“把他手砍了,舌拔了,扔野狗堆里吧。”


    黄九大骇,嘴张口欲求饶,可才刚张开一点,就被守在他背后之人用力一拧,下巴彻底脱臼。


    他无声地嘶喊,堂上之人却只将目光凝在舆图上,不屑扫他一眼。


    听风指着舆图偏右上的一处:“主子,姑娘应当就在这片区域。”


    这个地方,他知道!


    黄九瞪大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前抱住听风的腿,脱臼的下巴发出呜呜哝哝的怪响。


    裴棣冷眼扫来,手指微动。


    “咔嚓——”一声,黄九的下巴被推回原位,他一刻也不浪费,快速开口说:“主子主子,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小猫山最深处,瘦狗岭。”


    “我可以为主子带路。”


    ·


    小猫山,瘦狗岭。


    几乎将卢丹桃彻底淹没的高耸野草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草海中艰难跋涉。


    薛鹞挥刀往前,斩断前方纠缠的藤蔓和杂草。


    卢丹桃“呸呸”两声,吐出薛鹞砍草时溅进口中的草屑和飞虫。


    她望了望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参天大树,萋萋荒草,死寂得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一点。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薛鹞,快走几步,一把拽住他的衣摆:“我走不动了。”


    薛鹞嫌弃地甩了甩衣角,却被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更用力地攥紧。


    卢丹桃皱紧眉头,半点都不肯松开,盯着前方少年挺拔的背脊。


    他是超人吗?为什么不会累?


    这两天她好像把这辈子的运动量都消耗了,现在真的好累,好困,好疲劳,脑子空空的,甚至觉得整个人浑身都在发烂发臭。


    她扯扯薛鹞的衣角:“我想洗澡。”


    “忍着。”


    但她忍不了了,她不仅想睡觉,她也好久没吃饭,她又扯了扯:


    “我好饿。”


    “忍着。”


    卢丹桃瘪着嘴:“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啊?”


    薛鹞抬头望向远处那棵标志性的老松树,判断着方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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