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鹞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才在极度无言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
她不该在哪个犄角旮旯好好躲着,等林子静了,就好好离开的吗?
“我来找你啊。”
卢丹桃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他问了句废话。
…找他。
薛鹞咬了咬后槽牙,将再次翻涌而上的心绪压下:“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哦,我遇到了两个杀手。”卢丹桃甩甩头上的乱草,“你等我出来说。”
薛鹞:“……”
他冷眼看着她努力又笨拙地将自己的身体从树丛中拔出来,爬到地上时似乎还被地上的尸体吓了一大跳,像是一只兔子般蹦跶而起,拍着胸口小声说着“吓死我了。”
旋即又像想起他在看着她,尴尬地对他笑了笑,才转身从树丛里扯出一小团黑色的东西,踮着脚尖绕过尸体来到他跟前。
犹如看完一场独角戏的薛鹞:……
他无语地卸了力,靠在树干上,望着漫天繁星,一时间心里有点茫然。
这是他三年来,首次对未来如此无措。
若是卢丹桃还是跟来,那他接下来要如何暗中调查旧部之事?
她人傻,既容易相信人,又不会武,跟着他只会误事…
思绪纷飞间,他眼底蓦地划过一抹杀意。
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她长眠此处,薛家军十万冤魂,靖国公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丝毫不容他继续懒散拖延。
裴棣欠她的血仇,他也可以帮她了结。
思及此,薛鹞垂下眼皮,望向蹲在他面前的卢丹桃。
少女蹲在他面前,仰着头,眉心红痣犹如鲜艳血珠,滴在灰扑扑的小脸上,此时她的表情极为认真:
“你走后,我撞见两个杀手,偷听到他们说你往南边来了。我怕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就把他们砸晕,一路顺着南边来找你了。”
卢丹桃偷偷瞄向薛鹞,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用杀手衣服裹成的小包裹,里面兜着的是她刚才偷来的药瓶。
这可是她的法宝,等薛鹞要是发癫,她就用这个做苦肉计。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薛鹞的狗脾气她已经有些了解,他之前只身为她引开追兵,而她却违背他的交代擅自赶来。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王八蛋多半会生气,甚至还极有可能觉得她是个累赘。
——看,他一见到她不就是在问了吗?
要是她回答得有半点不好,估计他都会立刻把脸耷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才被他视为盟友,为了未来的安全,她绝不能功亏一篑。
她得圆回来:
“你让我躲起来,是为了我的安全,我知道。”
“但是,我又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这个林子那么深,杀手那么多,我怎么能把你丢下,自己躲起来呢?”
“如果是你,你也不会这样做,对不对?”
薛鹞:……
卢丹桃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处那一瞬,她眼皮一跳,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来。
——他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他为什么嘴角像是僵了一下?
一阵夜风卷过,夹带这周围的血腥味,头顶的树冠也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一粒干枯的果子从树冠掉下,在卢丹桃的天灵盖上蹦了两下,才滚落在地。
“你不会真的想要丢下我吧?”她开口。
“……”薛鹞沉默。
周遭陷入死寂。
卢丹桃万分不可置信,眼型从杏眼缓缓瞪成大圆眼。
一股混杂着憋屈,愤怒,还隐约带着一丝羞耻的情绪猛地由心头蹿起——
她刚才……她还以为他已把她当成盟友,还说他为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想把她丢下。
卢丹桃气得双腮鼓起,将那团衣服往地上一搁:
“枉我还担心你动作太猛会让伤口崩裂,抱着药就赶紧跑过来找你了!”
衣服随她动作散开,几个小巧药瓶随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滚落出来。
其中一个小药品顺着地面骨碌碌滚到薛鹞脚边,他伸手捡起,药瓶上没有刻字,但按照他的经验,这形状装的多是金疮药。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药?”
“偷来的!”
卢丹桃一把夺过,小药罐抓在手心,指节掐紧药瓶,仿佛那是薛鹞的脖子:“我盯上他们的药,又担心你打架的时候受伤,拼了命才砸晕他们抢来给你!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偷偷把我丢下。”
“你居然把我丢下?!”“我们不是盟友吗?”
“我还救了你两次!”
薛鹞:“……”
他抬眼,目光从她气鼓鼓的脸颊移到发髻上那几根微微晃荡的野草上,再转回她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眼。
少女眼底水光莹莹,似乎含着些许泪意。
她抿着唇,整张脸看起来似乎还没有他巴掌大,两颊沾了泥土,发髻凌乱还带着草。
看起来比这几天到晚她都要狼狈。
罢了。
薛鹞心底杀意渐退。
她还小,也就十六七,能懂什么?
是他把她带进深山,她因追兵凶恶而跟着过来也是正常。
他就算要报仇,也不能拿一个无辜少女下手,若如此,他又有何颜面去见父母亲人,又如何对得起薛家军十万忠魂?
又与裴棣有何分别?
待他将她带离此处,便与她说清楚,从此分道扬镳。
他闭了闭眼,随口扯着谎:“我没要丢下你。”
卢丹桃抬眼,斜睨他一眼:“真的吗?”
“信不信由你。”薛鹞扶着树干起身,“你若不信,你可以自己离开。”
卢丹桃看着他扶着腰腹的动作,嘟囔着嘴,她又不傻,她才不要自己离开呢。
她刚才一开始确实很生气没错,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了,后面的抱怨无非是为了让薛鹞能甘愿做自己的打手罢了。
——就简单抱怨几句,就给自己雇了一个免费保镖。
她嘴角微微勾起,暗自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不错嘛,桃子,知人善任!
未来肯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女人!
薛鹞懒得理会她那些小心思,侧耳凝神倾听林间的动静,脸色微沉,“你方才听到他们提起我在南边时,可曾听见烟花炸响的声音?”
卢丹桃连忙点头:“有!”
薛鹞声音骤冷:“那他们马上就会来了。”
“那怎么办?往哪边逃?”
“逃不了,也不必逃。”
唔?
他又在拽什么?
卢丹桃没明白,却看着薛鹞已迅速而熟练地处理地上那些杀手的尸体,用枯枝落叶掩盖血迹,随即拉着她躲到尸体附近一处隐蔽处。二人刚好藏好,整齐的脚步声刚好踏至。
“人呢?”
“这儿有痕迹!”
脚步声逼近二人附近,卢丹桃听声音都感觉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具尸体的距离。
“兄弟们的尸首在此!”
“狗杂种,想清理现场好糊弄我们?把我们当傻子呢!给我追!他跑不远!”
卢丹桃隐蔽在暗处,眼睛因激动而亮得惊人。
薛鹞这一招,不就是和她的一样,都是灯下黑嘛。
卢丹桃激动地捏紧小拳头,虽然这位哥性格差,人很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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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疑。但专业能力不错,上能砍人,下能毁尸灭迹,从杀人到脱身,样样精通,可谓是全链路专业人才。
方才她赶来的时候还在想,如果她把男主原有的机缘给了薛鹞,这会不会对男主不公平。
但现在嘛……
她努力把心底那一丢丢道德底线压了下去。
抢男主机缘或许不地道,可这是男频文,男频文里抢机缘,本身就是很常见的事,不是吗?薛鹞有能力,那为什么不能给他呢?
大女人行事,本就应该不拘小节,男人做得,她就做不得?
寇可往!我亦可往!
薛鹞凝神听着外围脚步声逐渐走远,眼皮微垂,看样子这山的外围已经被包围,果然又是瓮中捉鳖的老把戏。
若是想强行突围,单他一个还是可以,但要带上一个累赘——
他回头,却见卢丹桃躲在他背后,双眼亮得诡异,嘴角还带着一抹吊诡的笑容,不知在盘算什么。
“……”
薛鹞眉头一拧,若非深知她是个十足的笨蛋,恐怕他又要疑心她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他脚尖一挑,将那套黑色夜行衣踢到卢丹桃怀中,交代着:“把这衣服换了,我们进山。”
卢丹桃被浓烈的汗臭味熏得眼前一黑,两指拈着衣襟,拎得离自己远远的,皱着鼻子,语气极其嫌弃:“不先洗洗吗?好臭。”
薛鹞乜了她一眼:“你连死人衣服都穿了这么久,还矫情这个?”
卢丹桃:……
卢丹桃:???!
他不说,她都要把这事给忘了!
她气得要命,但顾忌他的打手身份,她暂时又不敢真的与他起争执,只能双眼冒火地死盯着他。
他不说话真的没人把他当哑巴。
当时被北蛮推出来鞭尸多半是因为他这张嘴吧。
她把药瓶往他怀里一扔,直视他双眼,语带警告:
“你不许偷看!”
薛鹞:……
她真是想太多。
“谁看你。”说罢,他背过身去。
哦?真的吗?她不信。
像她这种大美女在前,她才不信他不偷瞄。
卢丹桃紧张兮兮地解开腰带,频频回头确认薛鹞是否老实。
见他真的不带半点兴趣,她心里又犯起嘀咕。
当然,她不是想从男人的窥探的目光中获得自信,毕竟她对自己的美貌心知肚明——
原主和她长得几乎一样,最大的差别就是多了一颗眉心痣。
她原本长得就好看,原主身为古代贵女,因为睡得早不熬夜,在精气神上还比她好上不知多少倍。
她现在就是妥妥的大美女,丑是不可能丑的。
那是……
她又回头偷瞄薛鹞,见他还是后背笔直,对自己压根没半毛钱兴趣的样子。
卢丹桃咬咬牙,那种被死对方嫌弃的憋屈就像被蚂蚁咬一样,不疼不痒,但有点不爽。
她认真想了想,
难道…她是太脏了吗?
她低头往自己身上嗅了嗅,味道入鼻的那一瞬间,她整个被臭出痛苦面具,连带着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往后昂了昂。
好——臭——!!!!
她居然穿着这身衣服钻来钻去!
她活了十九年,从来没有这么脏过狼狈过!
脱!马上就脱!
背后传来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薛鹞屏息凝神,尽力忽略,他垂着眼,正要将药粉对准伤口。
突然一件衣服从后袭来,不偏不倚打在他手肘上。
他的手抖了一下,金疮药尽数撒在崩裂开的伤口上。
薛鹞浑身猛地一颤。
嘶——
这药……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