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丹桃咕噜噜往下滚,幸亏林深草密,还有斜坡缓冲,她双手护头掩面,滚了几圈后终于撑地急刹,踉跄起身。
“有动静。”
上方传来刀刃刮过石面的刺耳声,先前那个以刀砸石的超雄杀手,显然已抵达她最初的藏身之处。
卢丹桃呼吸骤停,顾不上头上的草脸上的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后倒车,缩进身后一处岩壁的凹槽中。
“没人吧?”另一道人声由远及近。
“谁知道呢,那姓薛的狗崽子继承了靖国公的血,能溜得很。”
头顶上的对话清晰地钻入卢丹桃耳中。短短两句,信息量大到几乎要将她的大脑炸飞。
恍惚之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并不是穿进男频文,而是穿进了罗家村。
不然,为什么她总能偷听到这种颠覆她认知的东西?
上次,老大夫是山贼。
这次,严云,男主。不姓严,居然姓薛,还继承了靖国公的血。
靖国公……她没记错的话,那是跟裴棣一样,都是盘踞京都的势力。
可书中的男主明明姓严,未落魄前是西北一带的小富二代,书里曾强调他第一次去京都是率兵南下的时候。
卢丹桃只觉整个大脑都嗡嗡作响,难道她救错人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但对方是裴棣派来的,大反派总不会谎报名字吧。
可如果他叫薛瑶,那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叫严云?
当时她问他叫什么名儿的时候,还留了个心眼,特意让他先报名字,他确实是说严云没错。
薛瑶,薛…严云,薛严云…薛延云!
卢丹桃猛地睁大双眼,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不是薛瑶,是薛鹞!也不是严云,是薛延云!!
——那个分析文8.0版本中新出的分析对象,在原著中戏份比她多几页纸的npc。
当时这人一出场,就在某站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文里指出,这个叫薛鹞NPC曾是名动京都的神童,万千少女的白月光,寒玉为骨、烈血为魂、鲜衣怒马的白鹤少年。
然而在靖国公府满门被屠后,他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三年后,北蛮欲与雍朝议和,才将他的尸身悬挂于边境城楼,说是日夜鞭尸雍朝叛徒,以示对雍朝皇帝的诚意。
当然,仅此不足以引发轰动,真正的爆点是——
分析文里指出,男主严云是这位薛公子的替身,就是因为名字相近,所以才会拿到机缘。
暴论一出,直接把严粉惹毛了,不到半个小时,帖子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也只来得及匆匆扫过几眼,所以才一时没记起来。
“咻——嘭!”头顶夜空骤然爆开尖锐刺响,宛如烟花。
卢丹桃怔怔仰头,天上还是漆黑一片,星星倒是挺多的。
她分不清是真的烟花声,还是她大脑CPU在过载的声音,只觉得整个人跟宕机了一样。
怪不得。
怪不得他对薛家军动向那么在意。怪不得他在听到老大夫说举报薛家世子以后,会直接刀了他,她当时还以为男主只是简单的路见不平。
怪不得他醒来第一眼就问她裴棣在哪,还说她在编。
原来他不是男主啊?
不是龙傲天啊?
那她这些日子的奔波算什么?
算她体力好吗?
从京都跑到寿州,风餐露宿,跑了一个多月,忙前忙后,男主没救着,反而救了一个NPC?
卢丹桃越想越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她中了彩票头奖六个号,狂喜之下把工作辞了,把老板骂了,结果冲到彩票站才被告知,她拿的是上一期的彩票。
卢丹桃满脸痛苦,后脑勺一下下轻撞着岩壁。
忽然,一柄冰凉的东西轻轻贴上她的脸颊,卢丹桃烦躁地抬手拨开:
诶,别烦。
“狗崽子,果然躲在下面。”
卢丹桃悚然回神,目光疾扫向那抹一闪而过的银光,他们还没走?!
上方,大高个黑衣人感受到刀刃被推开的力度,桀桀一笑。
本以为抓不到薛鹞,回去必遭主子严惩,没想竟有意外之喜。许是那崽子受了伤,无力反抗,不然也不至于只是将他的刀推开。
他手腕一翻,刀锋朝里狠狠劈下!
卢丹桃往旁边一躲,刀刃带着风在她面前滑过,砍下她几根碎发。
她惊魂未定,死死捂着嘴,恐惧的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
黑衣男子收回刀,瞥见刀锋上滴血未沾,不满地啐了一口。
“你还在墨迹什么呢?雄大。”另一高瘦黑衣男子去而复返,“往南。”
雄大扯下面罩,刀尖朝下无声示意:“藏下面。”
高瘦黑衣男子了然点头,两人并肩逼近边上。
卢丹桃屏住呼吸,小心数着上面的脚步声。身处下方,任何细微动静都如擂鼓般敲在她神经上。
这两个人,怎么感觉要往下跳?
她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被人用手捏得紧紧的,迅速左右扫视,最后目光锁定在地上的一块大石上。
雄大向那高瘦男子使了个眼色,纵身跃下,半空旋转落地挥刀,可刀刚还未挥出,脑门便遭重物狠狠一砸,整个人轰然栽倒。
还未等他看清来人,便又一重力精准砸在面门,彻底将他送入黑暗。
高瘦男子站在上方,只听得下方传来重物倒地闷响,却不见雄大动静。他探头下望,林深草密,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卢丹桃抱着沾血的石块缩回凹槽,屏息凝神听着上方的脚步,只剩一个。
再把这个也干掉,她就安全了。
高瘦男子等了又等,等不来雄大的回应,眼皮一耷拉,这货不会想独吞功劳,独自带着薛鹞的尸体回去复命了吧。
雄大向来贪功冒进,现如今与他搭档也想着独占功劳,未免太过分!
他也飞身跃下,同样半空转体,单膝跪地,随即,脑门剧痛,整个人往后晃了晃,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又受到一重击,彻底倒地。
卢丹桃惊魂未定,喘着气确认二人彻底昏倒在地后,才后退几步,也不敢立刻丢下石头,反而攥得更紧,谨慎地挪到其中一人面前,
这两个人只是晕了过去,万一他们醒过来,那死的就是她。
要是他们死,要么她死。
她高举石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狠狠往砸下去——
然而,手臂却在半空僵住。
她再吸气,砸——
几秒后。
不行。
卢丹桃颓然放下石头,这是杀人。
她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实在下不了手。
可让她不补刀,这也是不可能的。
卢丹桃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最终落在他们腰间的绳圈上。
她蹲下来,将其绳圈拿下,绳端带钩,看起来应该是爬墙所用。她又好奇地摸向杀手衣服,布料触手生凉。
质量真好,怪不得说当丫鬟也要找做大户人家做呢。
她继续摸索,从对方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个荷包。
打开一看——
好家伙,居然是银子和药!
卢丹桃双眼一亮,双手击掌,她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两个人了。
说干就干!
她飞快地将两人扒得精光,再将他们拖拽到相距甚远的两棵树下,那带着铁钩的绳索牢牢捆死在树干上。
将绳子前后检查过,确认是难以挣脱的死扣后,又将他们附近可能用以割绳的尖利石块一一踢开,最后,确保两人相距够远,绝无可能相互接触。
卢丹桃才歇了力,往后一坐,直接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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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夏夜林风吹过,卢丹桃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被风一吹,她脑子也清醒了大半——
她得去找薛鹞!
现在就去!不等什么出林子了。
这些杀手太可怕了,这次她侥幸能躲过,下次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没出林子她就又会遇到。
薛鹞那么能打,看起来一个人能干十个的样子,和他在一起准没错。
管他是不是男主!
她卢丹桃,可是熟读分析文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她更懂剧情。
卢丹桃捏紧小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她想让谁是男主,谁就是男主!
裴棣已经知道她没死,肯定会追着她砍的。
她只有和薛鹞合作,掰到裴棣,才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而现在,她和薛鹞很显然已经建立起革命情谊了。
他不管生命危险,带她逃出地牢,还甘愿暴露自己行踪,当着裴棣的面拉她躲进深山。甚至为她开追兵,还嘱咐她等林子安静了再出来。
这不就是全心全意将她视为盟友的证明吗?
她必须尽快找到薛鹞,万一他跑远了,或者被砍死了,那她也得跟着完蛋。
卢丹桃越想越急,当即一把捞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将钱袋子和药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走。
刚刚其中一个杀手说了“往南”,证明薛鹞极其有可能就在南边。
就是这南边吧…
卢丹桃望着前方雾气弥漫、深不可测的密林,顿住了脚步。
可这南边……到底在哪边啊?
卢丹桃眉头紧紧蹙起,她是真烦这群古代人,天天东西南北的。
她深吸一口气,不急不急,想想,当年地理课老师怎么教野外分辨方向来着。
对了!
卢丹桃猛然抬头,望向深邃夜空,星辰璀璨,是与现代都市截然不同的浩瀚星河。
她一眼就找到了那把熟悉的“大勺子”——北斗七星,目光顺着勺柄延伸,最终锁定那最明亮的一颗。
北极星!
那么,它的反方向就是,南边!
·
同一片星空下,北极星的反向。
薛鹞脱力倚着树干,仰望漫天星斗。
他是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夜空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夜风拂过,裹挟着满地尸骸的浓重血腥味。
他缓缓合眼,积压已久的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腰腹间伤口竟如此疼痛难忍。
回想这几日种种,一股强烈的荒诞感自心底升起。
为卢丹桃那些匪夷所思的操作,更为自己的假聪明。
三年来,他竟不知不觉被裴贼影响至深,明明已逃出地牢,潜行至西北,却仍因裴贼的阴影而步步踏错,旧部行踪未曾查出,行踪更是泄露,招致鹰扬卫大肆搜捕。
白白辜负了背后之人的苦心,更害得旧部处境愈发艰难。
他真的是…是愚不可及。
薛鹞深吸几口气,竭力压下翻涌的心绪。
事到如此,他再沉溺悔恨亦是无益。幸而也从裴贼口中探知小猫山确有蹊跷,旧部确实未被彻底铲除。
如今卢丹桃那个麻烦精也已被他甩掉,接下来,他便可仔细筹谋,暗中查访。
嗤啦——
一旁树丛突地剧烈晃动!
薛鹞瞬间警觉,抄起身旁一把残损的长刀,眯起眼,盯着那正在疯狂抖动的树丛。
枝叶纷乱中,一颗顶着乱草的头颅钻了出来,连带出瘦削的身影。
她抬头,露出鲜明的眉心痣,小脸灰扑扑,嗓音带了些委屈:“延云。”
薛鹞如遭雷击:“……”
怎么又是她。
卢丹桃歪了歪脑袋,灰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你这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