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给我压上去,往西山那条山沟里堵!今天晚上,活捉齐宝山,一个都别放过!”
一声令下,原本封锁在几个路口的上百号人,一窝蜂朝着西山方向涌去。
在周卫国看来,齐宝山已经是死路一条,这不过是最后的疯狂。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
就在主力尽出的瞬间,他那停在镇子边缘、满载着粮食和物资的补给车队旁,街道两边的阴影里,突然涌出了几十个手持钢管、木棒的汉子!
为首的,正是那个满脸横肉、一直忍气吞声的黑三!
“兄弟们,周卫国把咱们的饭碗全抢了!今天晚上,咱们就连本带利,全都拿回来!”
黑三一声爆喝,第一个冲了上去。
留守车队的七八个小喽啰,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被淹没在人潮里。
不到十分钟,所有补给卡车被控制。黑三的人用空油桶和杂物迅速在路口设下路障,直接断了周卫国后援人员的退路!
此时,正在西山沟口兴奋指挥“围剿”的周卫国,终于感觉不对劲了。
齐宝山那边的抵抗声势浩大,可打了半天,自己这边连个受伤的都没有,对面就像是在放鞭炮,光打雷不下雨。
“糟了……不好!”
他脸色一变,刚想下令回防,对讲机里就传来了留守人员惊恐的惨叫,以及黑三嚣张的狂笑。
“周卫国!你爷爷我,不伺候了!”
后院起火,后路被断!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山方向,齐宝山那边的喊杀声和枪声,戛然而止。
周卫国的心,一瞬间凉了半截。
他被包了饺子。
盘河镇的夜,彻底变成了黑三爷的狂欢。
周卫国的大部队被堵住归路,又怕齐宝山的人从背后杀出来,瞬间军心溃散,被以逸待劳的黑三追着打,扔下一路补给,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卫国在几个心腹的拼死保护下,狼狈地逃回了镇上被他当成据点的旧仓库,成了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
天亮时分,三辆满载着大米、面粉、罐头甚至还有两条猪的卡车,在黑三爷的人护送下,浩浩荡荡开进了“山狼”的营地。
死寂的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队员,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物资,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粮食!是粮食!”
“齐总真牛,我们赢了!”
阿牛直接跳上一辆卡车,抱着一袋大米又哭又笑。
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垮了所有人,整个营地比过年还热闹。
齐宝山没有加入欢庆。他站在高处,看着下面欢呼的兄弟,又看了看远处盘河镇的方向,眼神没有丝毫放松。
打跑一条狗,不算什么。
狗的主人,快来了。
果然,当天中午,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悄无声息开到了盘河镇的旧仓库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看着像个大学教授。
他无视门口那些紧张兮兮的打手,径直走了进去。
仓库里,周卫国正光着膀子,让手下给自己包扎手臂上的刀伤,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黑三和齐宝山。
“判官先生。”
看到来人,周卫国脸上的暴戾瞬间被恐惧和谄媚取代,猛然站了起来。
被称作“判官”的男人没看他,走到一张桌子前,从随身的皮箱里,取出了一副崭新的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二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没用的狗,就没必要再喂了。”
周卫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下意识就往腰间摸去。
但他没机会了。
一道快到看不见的寒光闪过。
周卫国只觉得脖子一凉,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他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判官收回一把薄如柳叶的特制小刀,用一块雪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他看都没看倒下的尸体,对身后跟着的人淡淡吩咐:“清理干净。从现在起,这里我接管。”
下午,齐宝山接到了一个邀请。
判官派人传话,想在盘河镇与西山之间的那块界碑旁,和他见一面。
一个人来。
“齐总,不能去!这摆明了是鸿门宴!”阿牛第一个反对。
“是啊齐总,周卫国刚死,他的人就来了,来者不善!”
齐宝山却笑了。
“他既然敢一个人来见我,就说明他暂时不想,或者说,没把握在这里动手。”他掂了掂手里那把从贪狼身上缴来的匕首。
“躲是躲不掉的。我去会会他,看看这位‘二先生’派来的王牌,到底是什么成色?”
界碑旁,山风呼啸。
齐宝山和判官,隔着十米站定。
一个穿着迷彩服,身形高大,带着一身山野的悍匪之气。
一个穿着西装,文质彬彬,带着都市精英的疏离与冷漠。
“齐宝山,齐总。”
判官先开口,脸上挂着笑,“一个人,一支杂牌军,能把周卫国那条蠢狗玩死。我很欣赏你。”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直接开出条件:
“我代表二先生,正式邀请你。周卫国的位置,归你。钱,还有你在德城惹下的麻烦,我们都可以帮你摆平。你只要把那条路,和那张方子,交出来。”
齐宝山静静地听他说完,忽然咧嘴笑了,笑声豪迈,在山谷间回荡。
笑声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们的人,杀了我的兄弟。”
“现在,想让我给你们当狗?”
他猛地跨前一步,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了面前一人高的界碑石里!
“铛!”
匕首的刀尖,入石三分!
“回去告诉你主子。”
“想要路,想要方子,让他自己来换!”
判官脸上的斯文微笑没有一丝变化,但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温度降到了冰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齐宝山一眼。
然后平静地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
没有一句狠话,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随即悄无声息地汇入下山的车流。
齐宝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山风吹过,卷起衣角,他没有回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谈判,破裂了。
接下来,就是战争。
不死不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