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仓库里,一股焦臭味混杂着血腥气,呛得人直反胃。
地上那人像一摊烂肉,只有胸口还在轻微起伏。他就是“贪狼”,二先生手下最锋利的刀之一,现在却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
齐宝山蹲在他面前,将一根点燃的烟塞进他嘴里。
“抽一口,提提神。”
贪狼费力地吸了一口,被呛的剧烈咳嗽,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他浑身抽搐。
“齐宝山……你有种就杀了我……”
“杀了你?”齐宝山笑了,拍了拍他的脸,“那太浪费了。你还有用,大用。”
他站起身,冲旁边角落招了招手。
负责摄像的工人,立马将一台摄像机扛了过来,架在木箱上,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贪狼。
阿牛没说话,默默走到贪狼身边,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开始一下一下削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竹签。
木屑翻飞,那竹签的尖头被他削得又细又长。
贪狼的瞳孔猛地一缩,看着那根尖锐的竹签,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它扎进指甲缝里的刺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你想……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齐宝山将一份手写的纸拍在他脸上,
“给你个当演员的机会。上面的词,背熟了。演好了,我给你个痛快。演不好……”
他没往下说,只是朝阿牛那边瞥了一眼。
贪狼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看到阿牛已经削好了竹签,正放在嘴边吹了口气,像是在吹掉上面多余的碎屑。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知道,齐宝山这种人,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我……我记……我背……”他彻底崩溃了。
半小时后。
“都记住了?”齐宝山问。
“记住了……”
“很好。”齐宝山对着摄像的工人点了点头,“开始录。”
摄像机上红灯亮起。
齐宝山蹲下,盯着贪狼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那些被抓的兄弟,他们现在可能也在受跟你一样的罪。拿出你的不甘心,你的愤怒!”
贪狼的身体一震,眼中瞬间涌上血丝,痛苦扭曲的脸上多了一丝真实无比的悲愤。
他对着镜头,用尽力气嘶吼道:“二先生!属下无能,任务失败了!”
第一句,就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齐宝山微微点头,继续引导:
“不是你没用,是有人在背后捅了你刀子!是谁?大声说出来!”
“是周卫国!我们中间出了叛徒,是他出卖了我!”
他眼中流下泪水,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真的恨。
“周卫国嫉妒我在您身边的位置!他把我的行动路线卖给了齐宝山,换建华物流在西南的生意!那个电网陷阱,就是周卫国告诉齐宝山,我的装备最怕高压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二先生!您要小心啊!周卫国这条狗,他今天能卖我,明天就能卖您!”
说到这,贪狼咳出一口血沫,情绪已经到了顶点。
齐宝山凑到他耳边,吐出最后一句话:
“你的仇,我帮你报。但你的家人,需要你演好最后一句。”
贪狼闻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镜头用尽残余的力气吼道:
“他……他不但勾结外人,还偷偷做了黑账!记着这些年私吞的所有钱,他想给自己留后路!二先生!这条喂不熟的狗,不除掉,早晚会咬到您自己啊!”
“咔。”
齐宝山做了个手势,录制停止。
他站起身,看着因为脱力而昏死过去的贪狼,对身后的老赵说:“给他个痛快。他提到的那个蚂蚁窝,派人去,填平了。”
老赵点了点头,拖着贪狼走了出去。
齐宝山拿起那盘还带着热度的录像带,放进兜里。这东西,怎样才能递给那位二先生?
营地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粮食开始限量供应,从一天三顿干饭,变成了一天两顿稀粥。晚上巡逻的兄弟,饿得两眼发绿,走路都打晃。
人心,快散了。
“齐总,不能再等了!兄弟们都快饿死了,跟他们拼了!”
阿牛提着开山刀,眼睛熬得通红,“大不了就是一死,也比在这儿窝囊的饿死强!”
几个队长也围了上来,脸上全是焦躁。
齐宝山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地抽着烟。他看着远处被周卫国人马死死卡住的山口,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拼?拿什么拼?”
“我们不到五十人,他周卫国堵在外面的人超过一百个,还有镇上源源不断的补给。我们冲出去,多半有去无回。周卫国巴不得我们这么干,他连子弹都省了。”
他把烟头在石头上摁灭,站了起来,目光扫过一张摊开的简易地图。
“他想饿死我们,困死我们。”齐宝山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那我们就得让他明白,在这十万大山里,到底谁说了算。”
他抬起头,看向老赵:“去把锅庄的老爷子请来,我有事问他。”
半小时后,老锅庄主拄着拐杖,被请到了齐宝山的帐篷里。
“老人家,我问你个事。”齐宝山开门见山,“盘河镇,除了周卫国这条过江龙,有没有不服他的地头蛇?”
老锅庄主吸了一口旱烟,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有。周卫国这人霸道,来了之后用钱和拳头抢了镇上所有的运输生意,断了不少人的财路。“
”要说最恨他的,是镇南一个叫‘黑三’的。黑三手底下有几十个本地的兄弟,以前镇上的货运都归他管,现在只能偷偷摸摸接点散活。只是周卫国人多势众,他一直不敢吭声。”
“不敢吭声,就是心里有火。”
齐宝山笑了,眼中寒光一闪,“那我就给他个胆子,让他把这火烧起来!”
他叫来阿水,那个负责采买的黝黑后生。
“老规矩,辛苦你再跑一趟。”
齐宝山把一封信和一个小布包交给他,
“这个,亲手交给黑三。告诉他,想不想把被抢走的饭碗拿回来,就看今晚。”
当晚,夜色深沉。
齐宝山集结了营地里所有还能打的三十多号人,人人手里举着火把,朝着西边的密林故道假装发起了“突围”。
改装射钉枪的声音和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火光冲天,动静闹得像是几百人在火拼。
盘河镇,周卫国的临时指挥部里。
他正在喝酒,听到手下的汇报,放下酒杯,脸上露出冷笑。
“呵,饿不住了?想跑?”他抓起对讲机,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