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跟随宋临疾步赶至宋舒月的闺阁,甫一踏入,便见一片忙乱景象。
宋家小姐半倚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唇色泛青,额角沁出细密冷汗。她时而发出阵阵莫名朗笑,时而又蜷缩起身子,面露惊惧,口中呓语不断:“飞起来了……都在转……蝴蝶……好多的蝴蝶……”
其状癫狂,与传闻中巫蛊惑心之症确实颇有几分相似。
一位仪态雍容、面带焦灼的妇人正守在榻边,轻声安抚,应是宋家主母庄知英。
两名丫鬟则一左一右,勉力按住宋舒月不断挥舞的手臂,一位老郎中正凝神屏息,欲要施针定神。
“知英,月儿情况如何?”宋临快步上前,语带急切。
姜宁紧随其后,目光迅速扫过病榻,心下已有了初步判断。
庄知英闻声侧首,眉头紧锁:“呕吐腹泻是止住了,可这心神却愈发恍惚了。李大夫想试着施针,看能否宁神定志。”
她顿了顿,忧色更甚:“江儿可寻回来了?方才下人报他带了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出府,可莫要再惹出祸事来。”
宋临轻拍夫人手背,宽慰道:“人已回来,是去珍菌堂寻人理论了。”
话罢,他侧身引见,“这位是怀均先生的高足,林栖迟,林小姐。今日她恰巧在在珍菌堂,听闻了月儿的事,便赶了过来。”
庄知英目光转向姜宁,眼前之人气度不凡。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殷切期盼:“竟是怀均先生的弟子?妾身庄氏,恳请林小姐施以援手,救小女一救!”说罢,欲屈膝行礼。
姜宁忙虚扶一把,声音沉静从容:“庄夫人万万不可,折煞晚辈了。宋小姐之症,我大致有数,且容我先诊脉细察。”
“快,快请!”庄知英连忙让开位置,屋内众人亦随之屏息凝神。
一旁正欲下针的李大夫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打量姜宁,眼中带着审视与疑虑:“姑娘自称怀均先生高足?不知有何凭据?”这世道,行医的女子实属少见,更遑论自称怀均先生之徒的。
姜宁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和:“师承之事,栖迟岂敢妄言?眼下救治宋小姐要紧,余事容后再叙不迟。”
言罢,她从容落指,搭上宋舒月躁动不安的腕间。
李大夫见她诊脉姿态娴熟沉稳,心下疑窦稍减,遂默然退开一旁,静观其变。
姜宁凝神细品,只觉指下脉象浮滑紊乱。结合宋小姐癫狂症状与昨日曾食用山菌的线索,心中更加确定,此非巫蛊,而是山菌中毒之象。在京城时,师父曾特意提及,有几类山菌若未烹煮彻底,其毒素能损及心神。若延误救治,恐伤及肝肾,甚有性命之忧。这几类山菌中,便包括了那见手青。昨日珍菌堂恰有这类菌子。
她倏然抬首,看向李大夫:“请问先生,先前用了何药?”
李大夫见其切脉精准,态度转为恭敬,如实相告:“用了甘草、金银花、蒲公英清热解毒,佐以黄连、黄芩、黄柏泻火燥湿。宋小姐饮下后呕泻虽止,却依旧神志昏沉。”
姜宁微微颔首:“先生此方,乃常规解毒之法。然此毒特异,已侵扰神明,非寻常方药可及。”
“中毒?!”宋临蹙眉,面色骤变。
庄知英闻言身形一晃,幸得丫鬟扶住,颤声问:“林小姐,可还有解法?”
恰在此时,宋舒江冲至门口,听闻“中毒”二字,立刻嚷道:“看!我就说是叶琳琅搞的鬼!我找她算账去!”
说罢,他转身欲走,却被一旁的刘若湘拉住衣袖,低声斥道:“宋舒江,还嫌不够乱么?给我安生待着!”
宋舒江气焰顿消,悻悻然缩回脚步,却仍梗着脖子嘟囔:“定是她无疑……”
姜无暇理会这番争执,目光看向焦虑的宋临和庄知英,沉稳道:“宋家主与庄夫人稍安,此毒可解。”
她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木盒,轻轻开启,露出一枚淡黄色的药丸,异香微散。
“此乃家师云游前所赐,是以祝景花精炼而成,于解百毒有奇效。于宋小姐此症,半粒应当足矣。”她将药丸娴熟地一分为二,取其中半粒放于掌心,“若两位信得过栖迟,即刻便可为宋小姐服下。”
李大夫闻言,眸光微凝:“祝景花?祝景花百年难遇,若确为祝景花提炼而成,解毒应是无错。”
宋临躬身长揖:“林小姐肯以此圣药相救,恩同再造!宋某感激不尽,岂有不信之理!一切但凭林小姐做主!”
“宋家主言重了。”姜宁转头吩咐,“劳烦取一碗温水来。”
很快,丫鬟奉上温水。庄知英亲自将女儿半扶起,靠在自己怀中。
姜宁正欲捏开宋舒月的牙关,忽见原本躁动的她竟安静下来,迷蒙双眼望着姜宁,绽开一个虚幻的笑靥:“这位妹妹瞧着……好生漂亮。”说着,她抬手欲摸姜宁的脸颊。
姜宁微微一怔,还未曾有人初见便要如此孰捻地与她这般亲近。她一手不失轻柔地握住宋舒月无意识的指尖,另一手巧妙地将药丸送入其喉间,随即以温水缓缓送服。
不过片刻,宋舒月周身躁动渐平,呓语声也低了下去,渐渐阖眼,只含糊呢喃着:“冷……好冷……”
姜宁探手抚其额角,触手微烫,再诊其脉,虽仍虚弱,但那股浮滑躁乱的脉象已渐趋平缓。这冷热交替之感,与她及沈之衡昔日服下祝景花解毒后的反应如出一辙。见此,她心下稍安。
“药已起效,最迟明日清晨便能清醒。此刻需让宋小姐好生静养,勿再惊扰。”姜宁收手,对众人缓声道。
此言一出,满室紧张的氛围仿佛瞬间缓和。
庄知英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平,细致地掖好被角,眼中含泪。
宋临亦是长舒一口大气,面露由衷的感激。
众人轻手轻脚退出闺房,掩上门扉。刚至廊下,庄知英便向着姜宁深深福了下去:“去岁蒙怀均先生妙手回春,解我多年头风之苦。今日又得林小姐以圣药救小女性命。宋家上下,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是!”
宋临亦郑重拱手:“林小姐,大恩不言谢。但凡我宋家所能及,金银玉帛,田产地契,但凭开口,绝无推辞!”
姜宁再次虚扶,面色平静:“医者本分,岂敢图报。二位言重了。”
“诶,话不能如此说。”宋临态度坚决,极其豪爽道:“我宋家别无所长,唯这黄白之物尚算充裕。二百两黄金,略表谢忱,万望林小姐切勿推辞!稍后便命人送至府上…呃,不知林小姐下榻何处?”他这才想起尚未询问姜宁住所。
姜宁略一沉吟。人情之事,需得有来有往。于此事过于推辞,并不高明。对方诚意拳拳,若再坚拒,反显矫情。
她遂莞尔一笑:“既如此,栖迟便愧领了。多谢宋家主、庄夫人厚赠。不过晚辈现下暂居客栈,待日后寻到落脚之处,再将其送来也不迟。”
见她答应收下,宋临夫妇方才面露宽慰之色。
一直旁观的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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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江此刻也蹭上前来,神色扭捏却郑重,对着姜宁躬身一揖:“林小姐,方才…多有得罪。多谢你救我阿姐!”与他先前的纨绔姿态判若两人。
姜宁唇角微扬:“宋公子不必多礼。”
这时,庄知英柔声问道:“时辰不早,想必林小姐还未用午膳?若是不弃,便在寒舍用些便饭如何?府上厨子做的蜀菜还算地道。”
姜宁从清晨忙碌至今,确已腹中空空,便从善如流:“那便叨扰了。”
庄知英欣然,即刻吩咐下人前去准备。
众人正欲移步花厅,宋舒江却按捺不住心中疑问,开口道:“林小姐,你方才说阿姐是中毒?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可是有人刻意下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姜宁。
姜宁环视众人,从容解释道:“此毒并非人为刻意投毒,根源应在于昨日宋小姐所食的菌子。此菌名为‘见手青’,其味极鲜,但若是烹煮火候不足或时辰不够,未能彻底杀灭其中毒素,食后便会产生幻视、幻听,乃至癫狂谵妄,重则损及脏腑,危及性命。宋小姐昨日想必是求鲜心切,未待菌子完全熟透便入口了。”
她一番解释,条理清晰,众人皆恍然大悟。
宋舒江却仍揪着一点:“即便是菌子本身有毒,但那菌子是叶琳琅提供的!她难道不知?我看她就是……”
话音未落,一道清亮而不失英气的女声自廊外响起,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宋舒江,你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不是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利落劲装、扎着高马尾的女子稳步走来。她约莫三十上下,肤色是常年奔波形成的健康麦色,眉宇间自带一股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洒脱与英气,目光明亮。
宋舒江被人当场抓包,面色一窘,争辩道:“我说的是事实!那毒菌就是你珍菌堂的!”
来者正是叶琳琅。她并不着恼,先向宋临、庄知英夫妇行礼致意,神色关切:“宋家主,庄夫人,舒月情况如何?我在家中听闻堂里的伙计来报,方知晓此事。心急如焚,特来探望。”
庄知英温言道:“有劳叶堂主挂心,月儿已无大碍,服了药正歇着。”
叶琳琅面现愧疚:“此事我难辞其咎。昨夜舒月来时,恰逢堂中最忙乱之时,我未能亲自看顾她用膳,定是她心急尝鲜,未等菌子烹煮足时便用了。万幸……”
她目光转向姜宁,眼中带着欣赏与探究,“这位想必便是怀均先生的高足,林栖迟,林姑娘?”
姜宁含笑回礼:“正是晚辈。叶堂主认得家师?”
叶琳琅朗声一笑,爽利道:“去岁在彩云有幸与怀均先生有过数面之缘,曾同桌共饮,相谈甚欢。先生风采,令人折服。他曾提及有一位自幼带在身边、极有天赋的女弟子,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她细细打量姜宁,眼中赞赏之意更浓。
姜宁心下微讶,师父交友之广阔,真是无处不在。她保持浅笑,应道:“师父他老人家确是喜好云游,如今也不知逍遥至何方了。”
叶琳琅颔首:“顾先生乃闲云野鹤。”语罢,她对宋临夫妇道:“待舒月痊愈,我定备厚礼登门致歉。”
宋临摆手:“意外之事,叶堂主不必过于挂怀。”
一场风波,至此总算云开雾散。
庄知英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虚惊一场,人没事便是万幸。酒席已备好,林小姐,叶堂主,请移步花厅,我们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