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漪,漪漪,该醒了。”
耳畔是温柔的轻唤,姜宁费力地睁开眼,头痛欲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母后苏灵均温婉而熟悉的面容。
姜宁骤然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声音干涩:“母后?是母后吗?母后回来看漪漪了吗?”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眼前人的衣袖。
苏灵均浅笑着,柔声道:“母后一直都在啊。漪漪,该起身了,今日是你与驸马成婚之期,可莫要误了吉时。”
驸马?成婚?
姜宁茫然四顾,身处似是宫中寝殿,屋内处处张贴着红艳的“喜”字,一派喜庆气象。
苏灵均见她神色迷惘,只当她是睡久了迷糊,一边扶她起身,一边温言道:“时辰不早了,快些梳洗。长英和裴落已在进宫路上。驸马此刻,怕也在宫门外候着迎亲了。”
“长英哥哥和裴落姐姐?可裴落姐姐不是在庆阳吗?”姜宁抬眸,满心困惑。
苏灵均失笑:“漪漪可是睡糊涂了?裴落这孩子一直在京城,与长英成亲后便住在苏府,怎会在庆阳那等偏远之地?”
姜宁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
这并非梦境。
那此前种种,宸弟夭折、母后薨逝、裴落姐姐被设计为妃……难道才是一场大梦?
她正惊疑不定,宫人已在苏灵均示意下,捧来华美的朱红色嫁衣,为她换上婚服,引她至镜前梳妆。
镜中映出约莫十七八岁的容颜,姜宁懵懂问道:“母后,如今是哪一年?”
“天元二十一年。漪漪连这都忘了?”苏灵均语气温和。
姜宁略一沉思,正是她十七岁的年纪。她又问:“那长英哥哥与裴落姐姐,是哪年成亲的?”
对于这件事,她竟全然没有这个记忆。
“这个啊……”苏灵均略作思忖,“应是天元十六年的春日。”随后又肯定道:“对,就是那年。那年京中桃花灼灼,煞是好看。镇北侯与昭毅将军还特地从西北边陲赶回京中主持婚事。”
裴落的父亲和兄长?姜宁猛地侧首:“这么说,裴家……还在?”
“自然在,”苏灵均眼中带着欣慰,“裴家镇守西北,苏家坐镇东南,自你父皇登基后,便一直如此。”她看着女儿,关切道:“漪漪今日有些奇怪呢。”
姜宁眼睫低垂,声音微哑:“儿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嗯?漪漪梦见什么了?”苏灵均柔声问。
“我……”姜宁刚要开口,门外忽地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嗓音。
“皇姐,孤来迟了!皇姐可莫要怪罪!”
姜宸的话音刚落,苏灵均便笑道:“不迟,你姐姐才刚起身。”
“哦?皇姐何时学得赖床了?莫不是今日要成亲,昨夜欢喜得睡不着?”少年语带促狭。
姜宁缓缓转过头去,便见身着四爪蟒袍的姜宸立在门口,眼神清澈明亮。
她眼眶骤然一热,泪水无声滑落,声音发颤:“宸弟?”
“皇姐怎么还哭了?可是因为要与驸马成亲,太欢喜了?”姜宸边说着,边步入寝殿内。
姜宁摇摇头:“没有,只因看到你来,我便很欣喜。”
姜宸笑笑,眼中满是赞叹:“皇姐今日当真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他顿了顿,轻哼一声,带着少年人的不满:“哼,倒是便宜了那驸马。”
驸马?对了,她的驸马是谁?姜宁脑中一片空白,对这婚事全无印象。
她望着镜中,故作不经意地探问:“宸弟眼中,我与驸马……是如何相识相知的?”
“哈哈哈,”姜宸朗声大笑,“皇姐往日不许孤提,今日倒自己问起来了!”
他踱了两步,兴致勃勃道:“孤记得,应当是从天元十八年开始说起。那年,驸马殿试所作的策论,见解卓绝,文采斐然,父皇直接钦点为状元,名动京城!那道策论当日便誊抄至六部传阅,皇姐也曾见之。琼林宴上,皇姐隔着珠帘,一眼便相中了那新科状元郎。”说到此,姜宸笑意更甚。
“后来啊,皇姐常寻些艰深古籍,借‘请教’之名唤驸马入宫伴读。一来二去,宫中谁人不知皇姐心意?及笄那日,皇姐在御花园当众问驸马,可愿合奏一曲《凤求凰》?驸马未拒,父皇龙颜大悦,当即赐婚。钦天监择了几个良辰,便定下了今日。孤还未见皇姐对何人,像对驸马那般上心。”
他顿了顿,带着点小抱怨:“要孤说,驸马人品样貌才学倒也勉强配得上皇姐。若驸马能少给孤布置些课业,那就更好了!”
苏灵均闻言轻斥:“驸马所授皆是治国之要,岂能贪玩?你父皇当年比你勤勉得多。”
姜宸立马服软:“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定当勤勉,不负储君之责。”
在母后与皇弟的话语间,姜宁思绪飘远。京城南郊的风雪、都察院廊下的偶遇、浮月桥畔的决绝、台狱深处的合作……那些“梦中”与沈之衡的交锋历历在目。
她嘴角不禁弯起一丝笑意。那些“梦”中的相处,倒也是另一番际遇。
“对了,差点忘了贺礼!”姜宸的话拉回她的思绪。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檀木小盒递上:“恭贺皇姐新婚之喜,百年好合!”
“谢谢宸弟。”姜宁接过,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温润的白玉佩。她续道:“我很喜欢,相信驸马也……”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李鸿顺高亢的唱喏:“陛下驾到!”
姜厚钦步入殿中,目光落在盛装的女儿身上,带着慈和的笑意:“漪漪,今日可紧张?”
此时梳妆已成,姜宁望向父皇,眼前的他比“梦中”所见更为年轻康健。她莞尔一笑,轻轻摇头:“回父皇,儿臣不紧张。”
“漪漪要出嫁了,父皇心中真是不舍。”姜厚钦眼中掠过一丝惆怅。
苏灵均起身,指尖轻搭在他手背上,温言宽慰:“漪漪又不是远嫁和亲,就在京城住着。陛下想她时,一道旨意她便进宫了。”
“哈哈,梓潼说的是。”姜厚钦转忧为喜,握住苏灵均的手,夫妻二人相视而笑,温情脉脉。
此情此景,暖意涌上姜宁心头。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让她心慌,美好得……仿佛这才是梦境。
王嬷嬷出现在门前,提醒道:“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吉时已到,该送公主殿下上喜轿了。”
“好。”姜厚钦沉稳应道。
苏灵均问:“长英和裴落可到了?”
“到了到了,已在蒹葭宫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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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连忙回答。
苏灵均颔首,脸上笑意温婉:“那便好。”
众人行至蒹葭宫门前。苏长英与裴落并肩而立,十指相扣,脸上皆是温煦笑意,虽未言语,与姜宁的目光交汇间已传递了万千祝福。
姜宁随王嬷嬷踏上铺着红毯的喜轿,前往宫门。其余人则分别乘上轿辇随行。
夕阳将天边云霞染得绚烂瑰丽。
今日……确是个吉日。姜宁望着天边,默想着。
喜轿渐近宫门,远远已能望见迎亲的队伍。
最前方骏马上,那身着朱红婚服的挺拔身影,便是沈之衡吧?他身旁那位,应是他的好友向恒声?
姜宁脸上浮起羞涩而幸福的笑意,微微垂下了眼睫。
待喜轿稳稳停住,一个极其温柔的男声在轿外响起:“殿下今日,极美。”
姜宁顿时怔住。这声音并非是熟悉的他。
她猛地抬眸望去。轿外身着朱红婚服、含笑伸出手的陌生男子,竟不是沈之衡?
怎么会不是他?
为何不是他?
天元十八年的状元、名扬天下的策论、《凤求凰》的示爱……桩桩件件,明明都与沈之衡对得上。
可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并不是他!
姜宁嘴唇微张,眼中满是惊愕。刹那间,剧烈的头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眼前天旋地转,刺骨的寒意亦是瞬间席卷全身。
她一把扶住轿撵,低头之际,忽而发觉那朱红色的婚服上,陆续浮现出点点雪花。她迅猛抬首,天际绚烂的夕阳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扬的大雪。
一个清冷的声音仿佛穿透风雪,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殿下。”
是了,这才是沈之衡的声音。
姜宁强忍剧痛,挣扎起身,踉跄着跌出喜轿,重重摔在厚厚的积雪上。冰冷的触感刺骨,仿佛将她拉回京城南郊初遇的那个风雪天。
“殿下,我在等你。”那熟悉的清冷声音再次传来。
姜宁狠狠咬破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和尖锐的疼痛让她再次陷入昏沉。
穿过一片黑暗后,她再次睁开了眼。
此时,眼前是熟悉的公主府寝殿。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沈之衡的脸,他正低声轻唤:“殿下。”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驸马,你终于来接我了。”姜宁意识模糊,脱口而出。
话音方落,她立刻意识到不妥,微微一怔。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看到沈之衡身躯亦是霍然一僵。
两人目光相接,一时皆陷入沉默。
默然许久,姜宁哑声开口:“如今是哪一年?”
“天元二十五年。”沈之衡平静回应。
姜宁苦笑,合上双眸。一番剧烈的酸楚骤然涌上心头。
她紧紧攥着被角,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最终,她还是没能压抑住这股突然而来的情绪,低低哭出了声。
沈之衡见状,无声地向屋内侍立的几人递去目光,微微颔首。众人会意,悄然垂首退下。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安抚姜宁,却在半空滞住,终是缓缓收回。
只是轻声道:“都过去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