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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六章 锒铛入狱

作者:月落瑶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八月,暑气渐散。公主府设宴后第十日,卯时的宫城已渐渐透出侵骨的寒意。


    宣政殿外,文武百官依序肃立,整理衣冠,静候朝会。


    然而,卯时已过三刻,那沉重的殿门却纹丝未动。


    百官正自疑惑,面面相觑之时,李鸿顺领着几名内侍沿宫道疾步而来,穿过肃立的人群,立于殿前丹墀之上,扬声宣道:“陛下口谕:朕龙体欠安,需静心调养,往后一月早朝暂免。一应政务,皆由内阁先行议处。一月后,再行呈报。”


    “臣等遵旨。”众官齐声应诺,声浪在空旷的殿前回荡。


    待李鸿顺离去,文武百官渐渐散去,低语声却如细浪泛起:


    “陛下登基以来,勤勉为政,从未辍朝。此番实属罕见。”


    “正是!闻所未闻啊。”


    “诸位可曾听闻?昨夜张天师奉召连夜入宫,开坛作法,言道紫微星动,圣上一月内不宜面见生人……”


    “竟有此事?消息可确?”


    “坤宁宫传出的风声,想来不虚。”


    ……


    沈之衡对耳畔的议论恍若未闻,步履沉稳,径直往都察院值房而去。


    自公主府宴席仓皇离场后,他便一头扎入浩繁卷牍,以公务填塞所有空隙,强抑心湖深处那丝挥之不去的涟漪。如今,数桩大案行至收尾,正是千头万绪之际。


    日影西斜,都察院内烛火通明,属官们见沈御史尚在伏案疾书,皆屏息凝神,不敢稍有携带,更不敢轻离。


    恰在此时,向恒声大步流星闯入,神色凝重:“怀野,急召!刑部有桩大案需即刻会审。姚寺卿遣我来请你前去,褚尚书已在刑部衙门候着了。”


    “好。”沈之衡合上卷宗,起身相随,步履沉稳,沉声问道,“何等大案,竟需三司齐聚?”


    向恒声与他并肩疾行,稍作踌躇,如实道:“事关承嘉公主。”


    沈之衡脚步倏停,侧首看向他,眉峰紧锁:“你且细说。”


    向恒声引他前行,语速急促:“据闻,前日有猎户于山中射落一信鸽,鸽足系有密函,乃柔然细作传讯之物。报案至官府,刑部接手,发觉落款之人化名‘临风’,正是公主府那位男宠。今日刑部登门拿人,殿下声称此人昨夜已窃其令牌潜逃出京。刑部担忧公主包庇,遂搜府查证……”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在公主府内,竟搜出殿下与柔然往来的密信。褚尚书不敢擅专,故请三司会审定夺。详情与物证,需至刑部方能细览。”


    向恒声叙述间,沈之衡面色渐沉。


    大凌律例,通敌叛国者,等同于谋逆。按律,当斩。


    沈之衡虽早知那男宠不简单,亦猜中那日宴席必有图谋,却未料姜宁竟敢行此等险招。


    她如此胆大,究竟意欲何为?此罪重大,倘若一朝不慎……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他的四肢,他不敢再细想,强抑住翻腾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沉声追问:“内阁可曾知悉?诸位阁老作何论断?”


    公主乃皇家血脉,其罪如何,本该圣裁。圣上今晨方下旨闭关,诸事交内阁,当晚刑部便将公主下狱?


    时机之巧,环环相扣,绝非偶然。若趁此一月坐实罪名,纵使圣上出关,面对铁证如山,亦难转圜。


    “消息已递内阁,尚未回话。”向恒声摇头。


    沈之衡颔首:“先赴刑部。”脚下步伐更快。


    二人赶至刑部议事厅时,刑部尚书褚庭真与大理寺卿姚连已然在座。向恒声躬身一礼,退至门外静候。


    “沈御史,请入座。”褚庭真坐于主位,语气皆是客气。


    沈之衡略一揖,依言落座。


    褚庭真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今夜劳烦二位大人,是为公主府涉嫌通敌叛国一案。案情梗概,方才已与姚寺卿交代。”他目光转向姚连,姚连微微颔首,表示知情。


    “不知沈御史可曾听闻?”褚庭真问道。


    “赶来途中,向少卿已略述一二。”沈之衡声线平稳,不辨喜怒。


    “既如此,便不多赘言。”褚庭真起身,取过案上一叠信笺,行至沈之衡与姚连身侧,“此乃猎户所获柔然信鸽所携密函,以及公主府搜出之往来信件。请二位大人过目。”


    沈之衡接过信笺,那熟悉的字迹,与姜宁在《百草经》上的批注几无二致。信中内容,确有通敌之语。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将信笺递予姚连,随即抬眸问道:“内阁是何意见?”


    褚庭真捋须沉吟:“苏阁老之意,待圣上出关再行圣裁,眼下只需将殿下看住即可。其余几位阁老则以为,此事沸沸扬扬,民议汹汹,当尽快定夺。因而,着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尽早查明定案。”


    “公主殿下作何辩解?”沈之衡追问。


    褚庭真顿了一瞬:“殿下自陈,乃一时不察,误纳柔然细作为男宠,绝无通敌之举。信中字迹,并非出自她手。”


    “嗯。”沈之衡轻应一声,端起茶盏浅啜,复又置于案上,目光扫过二人,“褚尚书,姚寺卿,二位大人对此案,作何见解?”


    姚连放下信笺,缓缓开口:“若字迹确系殿下所书,通敌之嫌便难以洗脱。然兹事体大,证据尚欠铁证。依老夫之见,此刻定案,为时尚早。”


    沈之衡颔首:“姚寺卿所言甚是,本官也是这个意思。”他目光转向褚庭真,语气沉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此案需彻查到底。刑部既首接此案,当由褚尚书主理。本官与姚寺卿,自当全程监审。既不可因殿下身份枉法纵容,亦不可因物证当前而失之偏颇,令殿下蒙冤。”


    他略作停顿,目光凌厉:“如此处置,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老夫以为可。”


    “便依沈御史所言。刑部定当详查,务求水落石出。”褚庭真连忙应道。


    “殿下及府中一干人等,现下拘于刑部大牢?”沈之衡话锋陡转。


    “正是。”褚庭真答得谨慎,不知其意。


    “今夜,”沈之衡的声音极轻,语气却又不容质疑,“便将殿下及其府中人等,移交都察院监管。褚大人若需提审,可随时至都察院问话。”


    “这……”褚庭真面露难色。犯人交都察院监管,刑部审案反要去都察院提人?这规矩,闻所未闻!往后刑部的脸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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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衡看出了他的迟疑,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解释道:“殿下金枝玉叶,其府中仆从,亦得殿下爱重。刑部的手段,本官素有耳闻。若底下人手脚不知轻重,他日又证得殿下清白,褚尚书届时……恐难向殿下与圣上交代。”


    此言一出,褚庭真脸色数变,终究寻不出反驳之词,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沈御史思虑周全。便依沈御史之意。”


    沈之衡又转向姚连,“姚寺卿以为呢?”


    姚连年事已高,只求安稳致仕,哪愿卷入此等漩涡,当即附和:“沈御史所虑极是。由都察院看护殿下,最为妥当不过。老夫绝无异议。”


    “如此便好。”沈之衡起身,向二人略一揖,“本官这便回都察院安排人手,前来刑部交接。”


    言毕,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向恒声见状,对褚庭真和姚连二人抱拳道:“下官去送送沈御史,看可有需大理寺协理之处。”说罢,快步跟上沈之衡。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褚庭真方长舒一口气,瘫坐椅上,对着姚连连连苦笑:“姚兄,您都瞧见了,这位沈御史平素看着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可一旦办起案来,步步紧逼,锋芒毕露,极其霸道。您是不知道啊,他和向少卿往日可没少来刑部问责,令我刑部上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重重叹息一声,疲惫尽显。


    姚连宽慰道:“沈御史乃国之栋梁,深得帝心,前程不可限量,内阁首辅之位亦是指日可待。褚老弟还是莫要忤逆为上。再熬些时日,待致仕归田,也就清净了。”


    提及致仕,褚庭真只觉额角更痛:“姚兄年底便□□休,自是无忧。我呢?少说还得十年!这劳什子的刑部尚书……”他忍不住抱怨,“真真谁爱当谁当去!”


    “慎言!慎言!”姚连连忙劝阻。


    褚庭真仰头望着厅堂梁柱,愁肠百结:“一个苏家,一个汪家,哪个是省油的灯?如今又添上这位沈御史……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他想起离阁前汪远那番“务必严办”的耳提面命,更觉头痛欲裂,“待圣上出关问起此事,我这颗脑袋……唉!”堂堂一部尚书,竟被逼得这般进退维谷,窝囊至极。


    沈之衡与向恒声离了刑部,策马向都察院牢狱行去。马蹄踏碎夜色,沿途市井喧嚣却清晰地传入耳中——所议之事,竟皆是公主府一案。


    今日刑部缉拿公主府上下,动静委实太大,遮掩已是徒劳。加之姜宁前些时日那般高调张扬,此等消息,顷刻间便如野火燎原,燃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沈之衡眉峰锁得更紧,薄唇抿成一线。待赶至都察院的台狱,他即刻遣人前往刑部办理交接。


    末了,他又唤来一名狱吏,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沉声吩咐:“回程时,你绕道天香楼,带些上好的吃食回来。”


    一旁的向恒声闻言,再度难掩讶异,压低嗓音揶揄道:“这节骨眼上,沈大人竟还有闲心顾念殿下的吃食?”他凑近一步,语带促狭,“你我相交已七载,怎不见你有这般细致心思?”


    沈之衡侧目瞥他一眼,语气是一贯的淡然:“聒噪。”随即拂袖转身,径直迈入幽深的衙署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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