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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神机

作者:善建的咸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关州祈山


    黑羽箭犹自嗡响鸣鸣,夜黑风静,密林中看不见半个人影。


    “是谁?”尚鸣朝山中喊道。


    卫枢将箭从树干中拔出,此箭极短,不过一尺余长,扎入树体之内却足足有六寸,箭头微黑,应是提前被涂过毒。


    尚鸣瞧见,顿时变了脸色。


    他捂着兀自流血的颈侧,望向卫枢的眼神满是愤恨。


    “你下毒?”


    话音刚落,又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


    这一次,箭是直直地射向卫枢。


    卫枢猛地腾跃闪身,借着树影,堪堪躲避过去。


    接下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第三支暗箭迟迟没有再射出。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担心谁动了,这淬毒的利箭就要射向谁。


    僵持之下,有火光渐渐逼近。


    从山坳的四面八方走出来数十府兵,带头之人是万家庄主事人万传宗。


    “尚刺史,这么晚了,你在山场这里做什么?”


    明知故问的讥讽令尚鸣眸色一暗,“刚才的毒箭是你放的?把解药交出来。”


    万传宗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顾放肆冷笑,“明日府衙可发布一则讣告——恸于咸宁七年冬月十八,尚公身先士卒,力抗賊匪,身中流矢陨命。悲乎!痛乎!”


    尚鸣大喝:“你敢擅杀刺史?朝廷一定会追究。”


    万传宗笑道:“何来擅杀?刺史是为国舍生,朝廷必会派人嘉奖,万某同为关州人,也会与有荣焉。”


    说完,右手一挥,数十府兵挥刀而起。


    两厢厮杀之际,林四飞掠到卫枢身边,低声道:“属下来迟。”


    趁着混乱,二人悄然离去。


    “铮……锵……”


    刀剑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二人走远后,寻得一隐秘角落,隔着茂密的树丛远远望去。


    遍地是府衙护卫的尸体,惟有尚鸣一人还活着。


    尚鸣望着脚下的尸体,眼前一阵阵发黑,“你们早就想杀我了吧。”


    万朝宗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几年,尚刺史的胃口越来越大,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今夜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不过就算没有今夜,我们也没打算让你活得长久。”


    “等一等。”


    尚鸣一愕,“今夜不是你们设局?那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沈舒人呢?真正的账册还在他手里。”


    “万传宗!”尚鸣急道:“今夜是沈舒设局,引你我二人上钩,鹬蚌相争,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手攥胸口,跌倒在地,脸憋成紫绀色,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像是在求万传宗救他。


    万传宗近前蹲下察看他的情况,颈侧有箭伤,伤口不断渗出黑血;呼吸急促,眼神涣散,的确是中毒之兆。


    他想起方才尚鸣说过“毒箭”、“解药”的话,锐利的双眸扫过祈山四周。


    “搜山!找出那个叫沈舒的人。”


    隐于暗处的卫枢双眸阗黑,“其他人都安顿好了吗?”


    林四道:“按照殿下的吩咐,属下已提前将宝顺一家送走,待诏他们在城郊二十里外的破庙等我们。”


    卫枢道:“我们走。”


    ————


    京城煜宁宫


    厚重的毡帘被人用力掀开,复又重重地落下。


    正准备入殿奉茶的宫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前踌躇半晌,不敢进去。


    方才安王入殿,面覆寒霜,脸色难看到极点。在宫人的心目中,安王殿下向来温和有礼,爽朗大方,每日下早朝第一时间就来贤贵妃娘娘这里请安,春秋寒暑,从未间断。如此不加掩饰地盛怒而来,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偏殿内的紫山炉上烟气徐徐,苏合香的香气微苦,空气中透出几分凝滞。


    “母妃派了什么人去关州?”


    贤贵妃手里抱着海棠紫铜暖炉,眉梢轻动,“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一大早上专门跑来,就是为这点小事来质问本宫?”


    安王拧眉,“我之前同母妃说过,我不赞同此事。”


    贤贵妃不以为然,“难道母妃会害你吗?你一向优柔寡断,母妃只是在帮你作一个正确的决定。”


    “谋害储君,非同小可。”


    贤贵妃沉了脸,“没出息!”


    安王齿关微动,双眸暗了三分。


    “我们母子这些年受人欺凌还嫌不够?我不想再忍了。”


    安王沉声道:“母妃你太不小心了,这批人身份特殊,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我们的头上。”


    “你也清楚这批人的厉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只要他们出马,太子必死无疑,皇位就是你的。”


    安王摇摇头,沉声道:“我已快马传信过去,停止刺杀。”


    “晚了!”贤贵妃冷笑,“即使用上最快的名驹,不分昼夜,传信至关州也要五日,恐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她格格地笑起来,“也许太子现在已是一具死尸。”


    安王双唇紧抿,“也许太子会逢凶化吉。”


    眼见儿子一直唱反调,贤贵妃玉掌拍案,霍地站起身来,手指气得乱抖。


    安王扶着她的手臂,靠坐在软榻上,“听闻父皇近来喜欢研究佛理,若母妃得空,不如学皇后娘娘在煜宁宫建座小佛堂,每日诵经礼佛,必得朝臣夸赞。又或者,儿臣再为母妃寻几盆名贵的兰花,母妃每日侍花弄草,心情也能闲适下来。”


    “你!”贤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王别过脸去,沉声道:“母妃与世家之间的牵绊太深,对儿臣并无益处。如今儿臣有景相和应国的支持,未必不能与太子一争。儿臣虽然不赞同太子的做法,但是有一点他说得对,一味地倚仗世家的力量,只会令世家做大,威胁我卫氏江山。”


    “好。”贤贵妃冷笑道:“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忤逆母亲了。”


    安王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妃,无论历朝历代,后宫皆不得干政。”


    贤贵妃双眸一颤。


    不知从何时起,他这个儿子开始变了。


    安王双眸阗黑,“母妃动用到这群人时就该想到,他们效忠的人是儿臣,若他们忠于儿臣的同时还能被其他人所驱使,我要他们有何用?”


    “咕噜……”


    贤贵妃轻颤的手渐渐垂下,海棠紫铜手炉摔落在地上,洒落出一地的炭灰。


    她的儿子在告诫她,不要再干涉他的决定。


    他真正介意的不是她派人刺杀太子,也不是担忧事情败露,而是因为她动用了他的力量,令他感受到一种“侵犯”。


    ————


    破庙里,点起篝火。


    就着火光,任知宜捧着账册,细细翻看。


    “这账册有何不妥?”卫枢挨着她身边坐下,问道。


    她指着其中登记的一笔,“其他的记录都很清楚,只有这几笔我看不明白。若这个数字代表私茶的价格,旁边画出的圆圈和圆圈里的数字又代表什么?”


    卫枢亦不解,“等我们拿到万家庄的账册,便能明白。”


    任知宜叹道:“可惜,咱们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回关州。”


    “誊写的账册已快马送回京城,”卫枢道:“一旦父皇准许查抄万家庄,一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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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水落石出。”


    破庙里面四面透风,冷得有如冰窖,任知宜一边就着篝火烘手,一边笑道:“陛下自然愿意,眼下国库不足,查抄万家庄的私财可立解税赋之忧。怕只怕,这件事牵连太广,若是江南三道六成以上的官员都牵涉其中,后续的事便不好办了。”


    卫枢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


    笼罩在淡淡的青松木香味之下,任知宜不自觉地挺直脊背,身子僵了半瞬。


    “我不冷。”


    卫枢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披着。”


    一阵冷风窜进庙里,吹得火苗乱窜,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任知宜没再拒绝,拿了一截枯枝,将燃烧的木柴拨弄到一旁,好避开风口。


    “知宜你说,大胤还有没有好官?”卫枢轻声问道。


    这句话,是在问任知宜,也是在问自己。


    他曾看过关州刺史尚鸣的政绩单,初入仕途时在贫穷的帉县做父母官,也曾兢兢业业地为百姓修过桥,为流民施过粥,只可惜后来还是变了。


    任知宜沉吟片刻,“若自己身边之人皆清正廉明,官员便容易向好,若身边之人做尽坏事却步步高升,即使是品行高洁之人也很难坚守本心。人性哪里经得起考验。”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卫枢缓缓道。


    “不错。”任知宜道:“吏治不清,就会有无数像尚鸣这样原本心存抱负之人愤愤不平,最终堕落成比之前的贪官更贪的官。”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卫枢想了想,“我们先在关州附近的村落里避一段时间,等陛下的诏令下来,我们再回城。彦月公主已登基为女帝,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官复原职。”


    任知宜不以为意地笑笑,生死关头走了一遍,她哪里还会在意正六品的待诏之位。不过彦月公主一事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很难想象那位冰肌玉骨,娇纵柔弱的女子会成为一国女帝。


    “殿下为何改了主意,不去柳州了?”


    卫枢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箭,“这是离开祈山时我顺手拿在怀里的。”


    “这是……?”


    任知宜欲将短箭放在指间摩挲。


    卫枢见状,慌忙握住她的手,“别碰!箭上有毒。”


    他又继续道:“我问过林四,他说,上山时没有见到身带机弩之人。”


    任知宜双目凝肃,“殿下怀疑射出暗箭之人是南衙卫神机弩营的人?”


    “两支短箭由祈山东南方向射出,以短箭射程之远,透穿树干之威力,非南衙卫的神机弩不可为。


    南衙卫的神机弩营由中郎将严风一手创立,营中百人,个个身姿矫健,善射机弩,扣弦之时快如闪电。自从严风被革职之后,神机弩营也被解散,那些营中兵士不知去向。


    “若真是他们,不会不认得殿下的模样,除非他们是有意刺杀储君。”任知宜心中隐隐跳出一个名字,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不必忌讳。”卫枢看出她犹豫。


    任知宜道:“我怀疑安王。”


    “何以见得?”


    “莫千山原本就是南衙卫中人,是严风的左膀右臂,既然他能效忠安王,神机弩营的营卫同样可以。最重要的是,若殿下出事,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安王。”


    她继续道:“若真是安王,殿下不能再露面了。”


    “你也不行。”卫枢轻声道:“安王之前通过彦月公主之死陷害你,显然是有人授意,我也不能让你冒险。”


    “我们须躲几日?”


    卫枢望向庙外漆黑的夜色,缓缓道:“大概□□日吧。”


    □□日后,京城那边的消息差不多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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