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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心愿

作者:善建的咸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任知宜坐在郑李氏的对面,细细打量着对方。


    李氏年约四十,面带苦相,眉壑纹深,光看一张脸便能知道她这些年生活过得不如意。


    “郑夫人,你愿意随韩家入京,也该明白韩家为何找上你吧。”


    李氏双眸闪烁,闪避着任知宜的目光。


    任知宜目光一动不动,“郑夫人,你害怕郑檀?”


    李氏默不作声。


    任知宜缓缓道:“令夫去世时,夫人尚年轻,既要强忍悲伤操持后事,又要安抚幼儿丧父之痛,想必极之艰难;更令人愤慨的是,郑家宗亲偏帮郑檀,将你们孤儿寡母赶出郑家主院,这么多年,难道你心中不恨吗?”


    李氏揉着手中的帕子,眸中愤恨一闪而过。


    “令夫本是郑家家主,若真是不幸枉死倒也罢了,可是他死得冤枉,若他泉下有知,也希望你为他报仇雪恨,郑夫人你说对吗?”


    “你,你不要再说了!”李氏突然站起身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惧的话,满身抖颤不止,“我根本不想报什么仇!你们走!你们都走!”


    她突然紧张起来,惊慌地抄起床前的木拐,挥舞着要赶二人出去。


    韩少初失了耐心,冷喝一声,“郑李氏,若无我韩家襄助,你这一世都回不去郑家主院,都在郑檀的阴影下活着,包括你的儿子,你的孙子……”


    李氏怔了一下,嘴唇哆嗦着,“我,我要回柳州。我不作证!我不作证!”


    她反复自语,浑身颤抖的样子愈加癫狂。


    二人退出房间。


    韩少初面色阴沉,好看的桃花眼里泛着幽光。


    “疯婆子!”


    任知宜突然问道:“这些年,郑檀待她母子如何?”


    “不太好。他们被赶到乡下庄子之后,郑家对他们几乎是不闻不问,郑家老大留下的私产也都归了郑檀。郑檀只手遮天,他们母子过得连郑家远亲都不如。她儿子二十五岁,接触不到郑家牟利的生意,只能经营着郑家名下的几间小商铺,勉强度日。”


    任知宜眼皮微抬,声音带着些许凉意。


    “难怪她不愿意。”


    韩少初蹙眉,“此话怎讲?”


    “这么多年,郑子依附仇人为生,完全不介意自己父亲的死,可见不是个有血性的。李氏丧夫多年,如今对于她来说,是为逝去夫君讨回公道重要,还是他母子二人的后路更重要?”


    韩少初折扇一收,脸色变得很难看。


    “难怪郑檀这厮有恃无恐!”


    他咬牙恨声道:“前日,我刻意泄露了两个消息给郑家的探子,一个是李氏的行踪,另一个是我韩家盐铺账册所在。没想到,昨日有人动过那账册,可李氏那里却毫无动静。郑檀此人刚愎自用,心狠手辣,按兵不动不是他一贯的作派。”


    任知宜面不改色,“你可将此事告知殿下?”


    闻言,韩少初眼中添了几分急切,“太子在华济寺连做七日法事,什么人都不见。任知宜,看在你我睢州相交一场的份上,替我拿个主意。”


    韩家与郑家决裂,是韩少初在韩家宗祠前立誓,以他名下所有田产、家财作保,才换得韩家同意。


    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任知宜思忖半晌,“郑檀未有反应,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或许是因为眼下他圣心正隆,忙于庆嫔省亲一事,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另外便是他知道李氏不可能为你所用。”


    韩少初心中一坠,眸色沉得有如乌云蔽日。


    他唇齿轻磨,愤恨难纾,“若李氏不成,我便与郑二爷合作。”


    “郑檀的堂兄郑二爷?”任知宜定定地看着他,“郑二爷虽与郑檀相争,却不会为了搞垮郑檀任由郑家败落。”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


    韩少初一时急怒交加,脱口而出,“你莫不是故意这么说?毕竟你本就不赞成东宫介入此事。”


    任知宜脸一沉,“韩大公子,今日可是你请我来的。”


    韩少初心知失言,平静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支支吾吾地想要道歉。


    “韩公子莫不是嘴里生了疮?”任知宜冷笑,“怎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别过脸去,拱手道:“抱歉,方才是我失言。”


    见任知宜不理会他,径直要走,他忙扯住她的袖子连声告饶。


    任知宜凉凉地觑了他一眼,“没什么诚意。”


    闻言,韩少初突然福至心灵。


    “我庄子上有刚刚运至京城的鲜鲟,还有位江南最擅长做鱼的厨子。中午我做东,请你吃鲜鲟膳。”


    任知宜沉默半晌,复轻声问道:“只请我自己?”


    “当然。”韩少初笑笑。


    任知宜眸色阗黑,“佳肴难得,只请我一人怎么行!多叫几位朝中的朋友,你不介意吧?”


    韩少初迟疑,“李氏如今住在庄子上,人多眼杂……”


    话说半截,他神情突然一顿,变得微妙起来,“你是故意的?”


    任知宜道:“这几日,你尽管张扬行事,最好将李氏在你庄上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你想借此试探一下郑檀的反应?万一郑檀对她下手?”


    任知宜摇摇头,“眼下郑檀不敢动李氏,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李氏越安全。若是李氏在此时出了意外,郑檀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又道:“你将她儿子也接过来,不要限制她母子二人的行踪,过几日便有转机。”


    韩少初半信半疑地应下。


    ————


    陛下诏令,令户部筹措山南道军费十万两银,节度使郭嘉结束述职,不日将离开京城。


    平湖孤舟,四面群山。


    舟舱中,任知宜静坐泡茶。


    船帘掀开,郭嘉弓身进来,解下佩剑往案上一搁,目光飘向船外,“姑娘约我见面,倒是选了处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任知宜伸手,“将军请坐,此处乃湖心,绝不会有第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郭嘉双眉轻动,坐下来。


    任知宜为他斟茶,“郭将军,我父亲在任上可还顺利?”


    “令尊一切安好。听说吏部已将他升任刺史的公文加急处置,待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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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便要称令尊一声任刺史了。”


    听出这话里的试探,任知宜抬眼笑笑,“这件事也要多谢郭将军促成。”


    “不过举手之劳。”郭嘉饮了口茶,“还得感谢任待诏斡旋得力,军费的事才能如此顺利。加之令尊虽然行事墨守成规,但是清正勤勉,灵州在他治下,本将也放心。任待诏今日约我一见,是想让我照顾令尊?”


    任知宜道:“当日我曾与将军说过,未来还有合作的机会,今日我便开诚布公,我的心愿与将军一样,希望能将郓国赶至函城以西,再不敢踏进灵州一步。”


    执盏之手停在半空。


    郭嘉神色幽厉,辨不出情绪,“来京数日,听说了许多关于姑娘的传言,关于姑娘的立场郭某尚且看不分明,何谈其它。”


    任知宜浅笑不语,以食指蘸水,在桌案上写出两个字。


    郭家瞥了一眼,眼皮微翻,神色愈加端肃,“既然如此,姑娘方才的话说早了。须知你所效忠之人与你想法不同,他并不想大胤与郓国一战。”


    任知宜微一沉吟,声音依旧坚定,“将军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说服他。”


    郭嘉面不动色,“只怕,到时候你身不由己。”


    透过舲窗,两只灰蓝色的鴜鹭于水面轻点,一掠而过。


    青山遥遥,秀峰叠翠。


    任知宜望着窗外景色,悠悠道:“京城虽美,却不及灵州十分之一。我生于灵州,长于灵州,离家这么久,早已经开始想念瑜江山水的壮阔,灵山万树的豪迈。我希望灵州的山水草木再也不要沾上郓人的一丝气息。”


    郭嘉眸中微起波澜,“姑娘分得清,孰轻孰重?”


    “非破而不立。”任知宜坦然迎视,目色清明,“我曾经厌恶官场倾轧,后来经历种种,才明白有些事情是事在人为。既然因缘际会让我涉足朝堂,岂能不为灵州百姓搏一搏?”


    郭嘉微微动容,肃厉的神情现出一丝温意。


    “希望来日,姑娘还能记得今日所言。”


    任知宜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去掉刀鞘,锋芒毕露。


    郭嘉瞳眸幽黑,神情淡定。


    战场上出生入死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自然不会被一个姑娘手中的利器吓到。


    只见任知宜将锋刃就着食指轻轻划过,几滴鲜血落入茶水中。


    水波摇曳,与洇开的血溶为一体。


    任知宜举起茶盏,神情凝重,“以茶代酒,歃血为盟,初心不改。”


    “哈哈哈……”,郭嘉胸中突然涌起豪情万丈,“憋屈了十几年,就在郭某快要放弃时,竟让我遇到姑娘你,也许这就是天意。”


    他拔剑一挥,亦痛饮一杯血茶。


    舟舱外,晴空湛蓝,万里无云。


    歩下船舱,郭嘉肃声道:“那个人与你我意见相左,恐怕将来迟早会有一番争执纠结。若姑娘已下定决心,便提早做好谋划,自古忠义难全,二者只能选其一。”


    任知宜神情一顿,深深地点了点头,“知宜明白,多谢将军提醒。”


    说完,郭嘉拱手拜别,渐成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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