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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善建的咸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胤盐业施行两重盐制。


    江南三道为专营制,由郑家负责产盐、运盐和销盐,每年向官府缴纳盐税。除江南三道以外的其他各地仍然施行盐引制。京城附近的盐井、盐池皆由盐铁司所管控,商户可凭盐引获得售盐的资格。


    韩家为开拓盐路,熟悉盐场运作,费尽心机在京城拿到盐引,连开十八家盐铺。


    转眼间,一个月倏忽而过。韩家盐铺生意做得兴隆,人人载道,一时无两。


    谁知,这一日,平地一声惊雷起。


    韩家商铺售卖假盐,被官府查获;盐铁司告令,韩家十八家盐铺暂闭七日。


    韩家一直售卖的是上等盐。京城市面上的盐品分三等,价格不同,颜色、形状各异。上等盐盐质细密,价格昂贵,供给之人非富即贵。


    数十位买盐人众口一词,声称近日从韩家买的盐根本不是上等盐,而是上中两等掺杂的次品,韩家是以次充好,鱼目混珠。


    此事原本不大,可是他们同时出现,来势汹汹,一番高声叫闹之后,惹得百姓围观。


    不到半刻,盐铁司的人就到了。


    盐铁司验证之后证实韩家的确私卖假盐,当即查封盐铺,没收盐引,公告全城。


    韩少初不服,前往盐铁司申辩,不但没能拿回盐引,还被人痛骂一场,气得他当场拂袖而走,转身去了东宫。


    ——


    翌日


    晨露未散,任知宜走在东宫甬道上,遥遥望见卫枢的身影。


    他白衣飘袂,笔直而立,似是早就在等她。


    四下空寂,和风细润。


    任知宜缓步上前,颔首行礼,“殿下。”


    卫枢的视线落在她耳侧,“你的伤怎么样?”


    任知宜微愕,她今日身着官服,耳侧被双幞乌纱官帽遮盖,应是看不见那道伤痕的。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关怀赐药。臣听闻昨夜韩少初……”


    “先不要提韩家。”卫枢径直打断她的话,声音急促,“孤将当年的事告之于你,不是要你只身犯险,只是希望你我坦诚相待。这件旧案牵连甚广,非一人之力可为。你这样犯险,实在是胡闹!”


    “殿下!”任知宜先是一怔,接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明暗交错。


    甬道的尽头,在重檐遮盖的暗影中,现出一道鬼祟的低伏人影。


    卫枢猛地攥拳,重重地吐了口浊气,方才担忧的情绪来得过急过快,竟让他忘了,深宫之中处处都是眼线。


    顺着她的视线,他眼尾的余光掠过甬道尽头,宫墙后面跪着一个看似寻常的洒扫宫人。


    他唇角薄笑,眸中冷意沉沉。


    半晌,卫枢沉声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任知宜听卫枢不再提及旧案,暗暗地松了口气,朗声应答,“臣谏言,江南世家相争,东宫应作壁上观。”


    “孤以为凭你与韩少初的交情,是来替韩家求情的?”


    “臣一心为东宫筹谋,不敢有私。”


    任知宜敛眸,“韩家相争,背后有桩原由。韩少初的姐姐嫁于郑家,不足三月即死,郑家对外宣称急病缠身,草草办了后事。韩少初明着是为韩家争世家之首的地位,实则是为亲姐报仇。他不过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如今售卖假盐声誉尽毁,东宫何必受其拖累?”


    此时,天际朝霞散尽,烈日升空。


    六月之时,暑气渐盛,空气中凝着滞闷的气息。


    卫枢面露不耐,似乎并未将这一番恳切之言听入耳中,“郑家的手伸得如此长,难道要孤坐以待毙?”


    任知宜静然默立。


    “郑家扶持安王,与孤势不两立。”卫枢的声音有如凉冰碎玉,“韩家不是为财而争也好,孤要韩家做引线,将这场火势燎原。”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任知宜,“韩家出事的时机刚刚好,你猜是何人向柳德建议?”


    任知宜面色不改,恭谨低首,“不过是些微末伎俩,若殿下执意助韩家,臣自有他法。”


    一片静默。


    冷不防,目下之光被暗影一挡。


    怔然抬头之际,卫枢已欺身至眼前,二人咫尺相隔,呼吸可闻。


    “殿,殿下!”


    任知宜被他强烈的气息所罩,略感不安,身子不自觉向后倾,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拉回到原位。


    四目相对,她的瞳眸中倒映出卫枢的蹙眉,眉下寸长剑疤泛出粉红的色泽,清晰可见。


    卫枢声音幽幽,“有人说,你恋慕孤而不得,会因此背叛于孤。”


    任知宜倏然跪地,“臣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意。”


    箍着她手腕的力道丝毫不松,卫枢双眸如漆,“孤关心的是前一句,你真心恋慕于孤?”


    任知宜被这句话惊了一跳,完完全全地怔在原地,眼神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该是卫枢此时说的话,接下来他应该问她和柳德见面之事,展现一个储君对幕僚的猜忌与信任交织,或者他应该问她如何应对韩家的困局……


    问什么都好,唯独不该问这个问题。


    浩浩天光从宫檐一角倾泻,落在甬道的青石板上,幽黑的倒影连在一起,宛若相依。


    她的心跳骤然慢了一瞬。


    突地,一只黄羽雀扑棱着翅膀,飞掠而过。


    清脆的叽咕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凝滞。


    任知宜站稳脚下,面色恢复平静,朗声道:“绝无此事!”


    卫枢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松,萦绕于二人之间的窒感渐渐消散开来。


    察觉到任知宜绷紧的气息骤然松解,他清浅地笑了一下。


    视线掠过脚下松动的青石板,接连几日的阴雨连绵,令石板缝中长出细草,蓬勃欲出,一如他突如其来的,生平从未有过的,促狭的心情。


    “孤自然还是最信任你。”卫枢露出清淡的笑容,“依你看,现下如何解韩家之困?”


    任知宜挺直腰背,恭声道:“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


    庆阳门外的荫道上停着一八人步辇,华盖纱幔,宫扇仪仗。辇中之人端坐其上,姿仪高贵,明艳无双。


    此处是任知宜出宫的必经之道,她远远见到步辇,不得不上前见礼,“臣见过懿靖郡主。”


    纱幔撩起一角,露出一张妍丽的面容,“难得见任待诏一次,这么快又要出宫?”


    任知宜淡笑,“劳郡主挂心,殿下吩咐臣去宫外办件小事。”


    “呵!”懿靖郡主轻笑,“原本我还担心任待诏会因为坤荣殿的事与殿下生嫌隙,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任知宜挺直身姿,明眸清亮,“殿下胸有丘壑,仁义宽和,乃是明主;知宜不敢心生怨怼。”


    “那就再好不过了。”懿靖巧笑嫣然,“听闻你的脸受伤,我心急如焚,赶紧让人寻了些伤药给你。”


    话音甫落,立刻有郡主的随侍递上一本折册。


    翻开折册,里面记着诸多专治外伤的名贵药材。


    “这些药材都寄存在京城的弄草堂药铺里,你自行去取吧。”


    任知宜正要道一声“多谢”,突然被上面钤盖的私印印鉴吸引住目光。


    私印以朱文篆刻,为“懿靖”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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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结遒劲藏锋,兼若行云流水,镌刻成印,更添风骨。


    这字迹,她极为熟悉——是卫枢的字迹。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懿靖郡主笑得明媚,“这是太子殿下亲自为我刻的私印。”


    大胤民间有个风俗,男子为女子篆刻私印,乃情深相许之意。


    任知宜抬眼。


    透白的纱幔下,居高临下的俯瞰目光之中,透出几分高傲的轻慢。


    任知宜缓缓合上折册,收拢袖中,笑意不减,“多谢郡主垂爱,臣必善用这些药材。”


    “任待诏务必谨慎些,容貌乃是女子最紧要之事,若是不小心留下疤痕,恐怕日后于婚事有碍。”


    “无妨。”任知宜淡笑,“单以容色度人的夫婿,不要也罢。”


    此话一出,那双明艳的秀目中闪过一抹鹜色。


    “大胆!”郡主身边的随侍宫女大声喝道:“郡主好心提醒,你居然敢出言讥讽!”


    不远处,传来一道朗朗清越之声。


    “何来讥讽?”


    一袭青衫,六品朝服,芝兰玉树,风姿落落。


    这几日,为加紧修编前史中的一本遗册,景随与几位翰林院学士一直住在外宫内。


    没料到,今日碰上这一出。见景随出声维护,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懿靖郡主双眸逡巡了一圈,露出端妍大方的笑容,“任待诏说得对。容色侍人,终归下乘。为君妇者,最重要的还是德行;以夫为尊,妻贤淑德方为正道。”


    几位翰林院学士笑着点点头。


    景随笑容和煦,“郡主果然德才兼备,只可惜,身边的奴婢见识浅薄,目中无人。”


    懿靖郡主笑容微滞,瞥了一眼刚才出声的宫女,“景大人所言极是。没规没矩的婢子!拖下去,掌嘴三十!”


    随侍宫女浑身一颤。


    “慢着。”景随的笑容更甚,犹如春日暖风,“小小奴婢,就敢当众折辱六品女官,本官以为,掌嘴不够,该行三十杖刑。”


    随侍宫女闻言,身子倏地软倒在地上,牙关上下打战,“郡,郡主……”


    懿靖郡主面沉如水。


    两相对峙之际,几位翰林院学士面面相觑。


    景随自入翰林院以来,一向待人谦和,温文有礼,却不明白他今日为何非要与这宫女过不去。


    三十杖下去,这宫女的腿就算是废了。


    两边都不好再得罪,众人无奈,只好望向默立一旁的任知宜。


    “郡主,诸位大人。”任知宜谦恭颔首,悠悠道:“不过一场误会,算了。”


    待众人离开,景随神色古怪地望着她,眉头蹙得死紧。


    “任知宜,能不能告诉我,你近来为何性情大变,失了往日斗志,甚至被一个奴婢欺辱到头上,你都不还击?”


    任知宜一怔,哑然失笑。


    “她不过是一个听命于主子的可怜人,哪怕取了她的性命,懿靖也不会在意分毫。”


    景随长眉紧拧,“良善之辈素来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是景随第一次数落她,倒显出他的几分真意。


    任知宜心中受用,笑着长揖到地,“抱歉。辜负了景公子一番维护之情。”


    景随觑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维护自己心悦之人,不用言谢。”


    告白之言突如其来,真比当空的烈日还要灼热。


    饶是早就猜到景随的心意,任知宜乍听此话,还是轰地一下烧红了脸面,双颊一时红,一时白,半晌才恢复常色。


    “感谢景公子错爱,知宜已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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