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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偶遇

作者:善建的咸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少了韩家的龙骧福船,他们沿陆路而行,比来时慢了几日。


    到达京城时,已是十几日之后。


    甫进城门,便听得鼓乐笙箫,响彻天际。


    任知宜掀起车帘一角,望向外面。


    数千百姓夹道欢呼,里外三层,将朱雀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沿街的二楼雅座上,年轻的姑娘们以团扇相遮,露出半张粉面,含羞带怯地望着长街;也有胆大的女子凭栏翘首,眼神里满是期待。


    “呵呵!”,徐志捋着须,欣然笑道:“诗人有云——春风得意马蹄疾,看这盛况,今日当是今科进士打马游街之日。”


    大胤科举,会试之后为殿试,一甲为陛下亲封,赐状元、榜眼和探花之名,其余赐进士之名。


    陛下赐进士打马游街,从石方街到朱雀街,状元三人还可由文华门入宫城,进清和殿面圣。这一日,乃是读书人一生最风光得意之时。


    马车停稳,任知宜立刻吩咐宝珠去打听霍思修的情况。


    不过片刻,宝珠喜不自胜地跑回来。


    “小姐,霍书生他中了探花!”


    任知宜闻言大喜。


    “霍公子果然实至名归。”徐志赞叹不已,接着饶有兴致地问道:“状元和榜眼是谁?”


    宝珠道:“状元是景相家的公子景随,榜眼是安州刘泰。”


    任知宜心中感慨,这位景公子当日说状元之位非他莫属,此话竟不是妄言。


    当日赌坊设下状元局,若非宫北楼心术不正,或许今日也在其中。


    任知宜下了马车,寻得一高处远望。


    满道齐簇,观者如潮。


    最前方,是殿前四十九名禁卫开道,车马相接,旌旗摇展,宝盖明扇,进士皆身着深蓝罗衣,骑高头白马。


    为首之人玉冠束发,红锦披身,在人群中格外耀目,玄色抹额衬得面如白玉,温润清俊。


    后面紧跟二人,一人面容端肃,一人行止有礼,正是刘泰和霍思修。


    锦衣华衫,跨马于街,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他们,才是真正的天子门生。


    朱雀长街人流如织,高声鼎沸,“打马游街”的盛况更盛往年。


    扫尽科举舞弊的阴霾之后,大胤需要靠这群人重建朝堂的威信。他们不但是真正的天子门生,还会在未来的朝堂,形成一股新的力量。


    任知宜兀自出神,长街上的状元郎突然回头,朝她站立的位置笑了笑,笑容好似冰雪初霁,意暖融融。


    满城的少女,皆惊艳于今科状元的青靡风华,而他的目光却胶粘在那一处,惊喜的眼神中透出烨烨流光。


    任知宜拧眉,不确定景随是不是在看她,立刻戴上幂篱,匆匆离开。


    景随见状,收回视线,轻快地笑了笑。


    她回来了。


    京城又要再起波澜。


    白马哒哒而行。


    前方文正门的轮廓渐渐清晰,日光下,门前的登闻鼓依旧泛着灰黄的色泽。


    远望宫檐飞翘,层层红墙的后面,是大胤无上权力汇聚之处。


    玄色抹额下的双眸阗黑,笑容渐归于冷漠。


    ————


    明运街上的铺子大多生意红火,客似云来。


    任知宜站在宝篆香铺门前,瞧着内里空无一人,心中微微纳罕。


    正在铺子里洒扫的云娘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惊喜道:“东家!”


    “这些日子,辛苦姐姐了。”


    净过手,云娘端上茶水,一脸羞愧地拿出账册,“还说什么辛苦!我真是没脸见东家。您走的这些日子,香铺生意差,整日里见不着客人。”


    任知宜啜了口茶,柔声问道:“姐姐的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云娘滚钉后躺了好些日子,任知宜从程府后院挖出葛政的尸体,又帮着云娘操办了后事。云娘思考过后,决定不回鄂州,留在京城。


    “多谢东家挂念,好得差不多了。”云娘眼睑微耷,“东家将铺子交予我打理,我却辜负了东家的信任。”


    任知宜双眸一扫,铺内纤尘不染,架上的香料气味淡雅,清沁怡人,显然是极为用心的。


    生意不好,必是另有原由。


    任知宜沉吟片刻,笑得温柔和煦,“姐姐别急,这种情况从哪一日开始的?”


    云娘回忆道:“大概是东家离京后的第二日。”


    周边没有新的香铺开业,生意骤然冷情,难道是因为她与太子失和的传言?


    回想起走前与卫枢闹得不愉快,任知宜眼睑一跳,涩意从心头蔓延开来。


    入城之前,徐志曾问她,要不要先去东宫面见太子?


    她踌躇半晌,还是拒绝了。


    对于见卫枢一事,她心中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抗拒。


    这些时日,父亲的案子了结之后,她焦躁的心绪沉静下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审视当下。


    似乎,在某些方面,她僭越了东宫幕僚的本分。


    思及此处,她呼吸一滞,竟不愿继续深想。


    “东家想到什么?”云娘望着任知宜青白交加的面色,更觉忧心,“很棘手吗?”


    任知宜回过神来,轻笑自己庸人自扰。


    “既然无人登门,我们便关门歇几日。”


    云娘闻言一怔,“这怎么行?”


    “有人想让我们的铺子关张,与其在这里终日患得患失,不如顺其而为。”任知宜慢条斯理道。


    云娘似懂非懂,尚自犹疑。


    “既然当我是东家,便听我的。”任知宜笑得眉眼弯弯,“陛下今夜在宫中为进士设下琼林宴,朱雀街也有花灯夜会相贺,不如暂时抛开那些烦扰之事。”


    ————


    落日的余晖透过薄薄的云层,将京城洒上了一层淡金色。


    熙熙攘攘的长街,已陆续挂起了花灯,店肆鳞次栉比,新奇的玩意儿琳琅满目,杂耍艺人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车马辚辚,人如潮涌。


    任知宜与宝珠、云娘和唐橘每人买了一个糖人儿,站在杂耍摊前,看汉子表演大刀。


    那汉子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招式空隙间再饮一口烈酒,刀势起得更猛。


    宝珠和唐橘看得津津有味,高声叫好。


    不远处,宫城上空,燃起了璀璨的焰火。


    百姓纷纷驻足,翘首望去。


    一会儿是龙蛇飞舞,一会儿是鱼跃龙门,光彩夺目,映得夜幕有如白昼。


    云娘也被这绚烂的美景迷了眼睛,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四位姑娘,言笑晏晏。


    周围有百姓看着她们,面带惊艳。


    任知宜清雅,唐橘飒爽,宝珠天真,云娘温柔。


    “我曾从西域胡商手里买过可以燃出紫焰的烟花,比这个更漂亮!我曾想过,日后要与他做生意,将这种烟花卖到大江南北。”


    嘈声咂咂,任知宜的低声喃语,好似被风一吹,就散掉了。


    宝珠格格地笑着,大声问道:“小姐刚才说什么?”


    任知宜不在意地浅笑,轻吐秀舌,舔了舔手中的糖人儿,置身于满城花灯的锦绣繁华,令她心中多了几分闲适和随意。


    四人顺着夜市,走到安宁桥上。


    溧水纵贯兆京南北,其上有两座圆形拱桥,分别是安宁桥和顺宁桥,双桥隔水相望,宛如系在溧水腰间的两条玉带,秀丽文雅。


    每逢年节,有花灯夜会之时,百姓喜欢站在桥身正中,欣赏船行夜泊之景。


    双桥下的圆形石拱与水中倒影连成一体,为无边夜色添了几分静美。


    皎月生辉,水波粼粼。


    “咦?”


    唐橘望见对面桥上的身影,轻轻瞥了一眼任知宜。


    任知宜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如青竹松鹤般的身影,于人群中卓然而立,银白色的帛带飘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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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现出世间难见的清贵风仪。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姑娘。


    侧影婀娜,姿态妍美,高高的云髻上插着彩凤步摇,行止颇有仪范。


    好似檀郎谢女,一对璧人。


    任知宜怔怔地望着二人。


    琼林宴的当夜,陛下宴群臣百官、明经进士之时,太子卫枢却与一位姑娘出宫夜游溧水。


    唐橘凑到她身前问道:“对面那人是太子吧?”


    “……”


    默了半晌,任知宜眼神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仅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回京后,可有面见太子?”


    任知宜抿唇,微微摇了摇头。


    “莫非……”,唐橘面露担忧,“传言是真的?你与太子之间,生了龃龉?”


    任知宜眉间微动,眸色幽微。


    “京城究竟流传着什么样的传言?”


    “一个传言说,你身为东宫幕僚却贪财逐利,仗东宫之势欺人,太子训诫约束,将你赶回灵州。”


    任知宜问道:“听你的意思,还有另一个?”


    “另一个传言,则说是太子逼迫你做东宫幕僚,实际上是以你为刀,排除异己,并非真正信重。”


    “嗖……”


    一道烟花直冲天际,在夜空中炸成漫天的银火。一瞬间,光芒照耀。


    借着亮光,任知宜看清楚对面姑娘的脸。


    双眸若水,艳如朝阳,好一张美艳昳丽的容颜。她不是宫中的大公主,亦不是京城中的任何一位贵女。


    大胤有两地盛产美人,一是山南道,山水丰茂,美人多体态纤细,清雅柔静,蕴山川之灵蕴。


    任知宜便是地地道道的山南道美人,只不过她气质过于沉静内敛,略略冲淡了这份柔美。


    另一处盛产美人之地则是靖北道,平原辽阔,此地美人讲求骨肉停匀,是以皆美得身姿丰润。


    观其形貌,任知宜隐隐猜到了这个姑娘的身份。


    “知宜!”唐橘问道:“究竟哪一个传言是真的?”


    任知宜收回视线,幽幽叹道:“既然是传言,则必有源头。是真是假,端看传言之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呵!”唐橘两手一摊,冷笑道:“照这么说!第二个传言必是解州一派编出来的,那第一个呢?”


    “应该是御史大夫叶蕴之。”


    唐橘一怔,“你二人都是东宫一派,叶大人为何如此?”


    或许是因为,她于香铺门前收拾高大娘子,太子一意维护,叶蕴之担心太子背上骄恣之名。


    任知宜静静地望向卫枢。


    正在此时,卫枢似有所感,也朝对面望去。


    二人四目相对。


    清辉落落,玉人如昔。


    今日,卫枢在东宫书房坐了一整日没等到的人,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这些时日,通过飞鸽传信,他已知晓任知宜在睢州和灵州发生的事,以她的敏锐,估计已经猜出这案子有异。


    她没有来问他,竟然选择避而不见。


    扶着桥槛的手微微缩紧,一股莫名的情绪侵扰心头。


    焰火燃尽,夜色渐幽。


    隔水相望,对面的身影渐渐模糊。


    姑娘们被拥挤的人流推搡着,下了安宁桥,回到朱雀长街。


    一处摊前,任知宜瞧着一盏兔子花灯灵动可爱,便买了下来。


    一抬眼,卫枢与那位姑娘正站在长街中央,姑娘手中亦提着一盏兔子花灯。


    卫枢微微沉吟,缓步上前。


    “回来了。”


    任知宜唇角微动,斟酌着话语。


    那姑娘倒是先一步说话了,“殿下,她是谁啊?我买的兔子花灯不是唯一的一个吗?”


    话音落下,带着七分骄矜,三分傲气。


    任知宜眸色微起波澜,淡静从容地行了一礼,“东宫待诏任知宜,拜见懿靖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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