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疲乏,久居室内,江昭的手不自觉抵上了额角。
乐雪见状:“娘娘可是累了,奴婢服侍您休息一会儿吧。”
江昭眉心微蹙,有些不舒服:“好,不知怎的,有些晕眩,胸口也犯恶心。”
乐雪扶她躺下,轻声安慰道:“想来是孕中常有的困乏,娘娘歇一歇吧。”说罢执扇,一下一下为她送风。
随着冰块融化,室内愈发凉爽,花香清甜。江昭阖眼,呼吸渐沉。乐雪摇扇的手也渐渐慢了下去,只觉眼皮重若千钧。她心道:“奇怪,这花香怎么越来越浓了。她也有些犯困……”念头未竟,身子已软软歪倒,扇柄“啪”地坠地。
将近酉时,金乌西坠,暮霭沉沉,殿内关窗垂帘,十分昏暗。入画拨开珠帘进入内室,提醒江昭为皇上驾临做好准备。方一进入,便觉凉意扑面,花香馥郁。只是香雾浓浓,无比甜腻,呛得入画直犯恶心。她以帕掩口轻咳,抬手扇了扇,心道这般浓郁的香气,怎么主仆二人都没有反应。
入画挥着帕子,花香像潮水般涌来。她急忙推开两扇窗子,清风卷进,香雾缓缓散去,这才觉得脑袋清明了些,没有方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殿中未掌灯,黄昏影里只见床榻上罗帐低垂。入画心下有些疑惑,娘娘今日小憩怎比往时长这么久,将至晚膳了,竟还未醒。且今日皇上要来,再不做准备梳妆打扮便来不及了。乐雪这丫头,也不提醒娘娘。
入画轻步靠近床榻,低声唤:“娘娘?乐雪?快用晚膳了。”
无人应答。
待走近,打开的窗子有微光透进,入画这才看清:乐雪歪倒在脚踏边,面色青白。江昭半覆锦被,唇色灰黯。她心头骤沉,乐雪素来忠心,再没有当值的时候打瞌睡的。主仆二人怎么会一个都不警醒,睡得这么死。
她赶忙伸手去摇乐雪,指尖触到乐雪的手,一片冰凉。再探二人鼻息,竟没气了。
入画失了平日的稳重,失声惊叫:“娘娘!娘娘!来人啊,快传太医!”
声音撞破寂静,殿外脚步急奔,烟岚朝太医院拼命奔去。
不多时,裴玉急匆匆提着药箱闯了进来,几乎是跌进殿门。一眼便瞧见榻上,江昭面如金纸,唇色乌青,脸庞毫无生气。裴玉指尖颤抖着搭上江昭的脉……然而腕间冰凉,脉息全无。他反复探了三四次,才终于意识到——江昭,是真的死了。
胸口像被铁锤击中,裴玉无法接受,“不会的……”,他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我救不了她……我竟救不了她!”,裴玉的目光死死钉在江昭乌青的唇上。
外头有些嘈杂声响,原是皇帝驾临。裴玉却仿佛听不见,他只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一寸寸裂开的声音。泪终于砸下来,落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皇帝已听闻此事,不可置信,“明妃中午还好好的,怎会转瞬薨逝!”
裴玉跪地:“微臣并非仵作,但观娘娘唇色,是中毒之症。”
皇帝闻言蹙眉:“中毒?毒从何而来?”
裴玉叩首:“皇上请容微臣查看。”
皇帝道:“准了。”
殿内仍有残香淡淡,裴玉循味望去,心下了然,原是几盆新换的茉莉,花色洁白,气味清冽雅致——对常人无害,对有孕之人亦无妨,与死因无关。
裴玉快步走近,抬手,将茉莉连枝摘下,俯身轻嗅,又摘下几片花瓣碾碎,指间只余清冽的香气。又将糕点掰开成屑,银针探入再取出,针体雪亮如初,又取出一点入口,味正甘软。茶汤亦以银针试之,亲自饮之,皆无异常。
余光瞥见那一口青花大缸的冰,此刻已尽数化成一泓清水。冷雾散尽,缸壁凝着水珠,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他又检查了江昭的团扇,软枕,锦被等物,并无异常。裴玉百思不得其解,江昭究竟是怎么中的毒?那毒素又从何而来?
裴玉觉得自己的医术仿佛就是个笑话,他膝弯一折,重重跪在青砖地上,面色颓唐,“微臣……无能,竟查不出娘娘缘何中毒,所中何毒,求皇上再派几位太医前来。”
钱安泰办妥差事,避着人悄悄入了坤宁宫,垂袖回禀:“娘娘,冰块已按吩咐送往忘忧宫。”
皇后抬眼:“花房的水仙呢?”
钱安泰躬身:“回娘娘,花株连同汁液皆已处理掉了,不留半点痕迹。待过了风头,奴才寻个间隙,再把那口青花大缸移走,便算彻底干净了。任谁都不会怀疑到娘娘身上。”
皇后端起茶盏,掩住唇角一抹快意的笑:“做的好啊,本宫定不会亏待了你。”
————
天光大亮。
江昭只觉得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恶心欲吐,旁边的乐雪也是如此。
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没忍住,江昭吐了一场。缓了好一会儿后,江昭才勉强撑起身打量四周——竟然又轮回了?她怔怔抚过尚且平坦的小腹,指尖颤抖。她自诩聪明,不知不觉中还是着了皇后的道了。
皇后真是好手段,无声无息要了她的命,她回忆宫里与往常不同之处,是茉莉?是冰块?是那几碟点心?抑或三者皆有?江昭咬牙,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从今往后,凡带香味的东西,都得敬而远之了。”
与上一回一般无二,江昭先救下四皇子,再恳请皇帝将其留在乾清宫,由皇帝亲自看护。随后,她引皇帝亲耳听见陆瑶的毒计,摆了陆瑶一道,陆瑶当即被贬入冷宫。皇帝亦在此时得知江昭有孕,龙颜大悦,当即晋她为明妃。
翌日晨会,江昭以“胎气不稳”为理由告了假,她无心去听各宫的唇枪舌剑。也没有再去冷宫看陆瑶,生怕节外生枝,听着什么不该听的,又无意间留下什么痕迹。不过,江昭前一日晚上同皇帝说,不知陆瑶是否受人指使,恳请皇帝在冷宫周围增派侍卫,别让陆瑶被人杀人灭口了。
午后,她干脆越过御膳房原定点心菜式,也不管御膳房诸人心思,只命乐雪传话:“暑气蒸人,娘娘只想进些紫苏饮、西瓜露、酥山并绿豆甘草汤,其余一概不用。娘娘说了,天气热,格外想吃这几口,劳烦你们辛苦了。”几句话,把御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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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算盘堵得严严实实。
冰镇的饮子端来后,江昭照旧将银针探入,并未变色。她淡淡一笑,却不动匙,只将冰盏留在小几上。
等了许久,待到碎冰在温度作用下在盏中悄然融化,当最后一粒冰晶消失时,银针再探,针尖竟泛出浅浅乌青。“果然。”江昭低语。皇后实在狡猾,冰块完好时毒性微弱,银针难以测出,待其融化,毒缓缓渗出,既无异味,也难被察觉。
上一回,她未吃这些饮子,并未中招。皇后怕她在晚膳时同皇上开口,眼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想必都是用的这些在冰块中□□的法子。想到愈发浓郁的花香,看来茉莉,是这计策中必不可少的一环,起着掩人耳目的作用。难为皇后想出此毒计,也不知提前多久便做好了准备。
如今她并未撞破皇后的秘密,皇后不急着置她于死地,但她身怀龙嗣,亦是皇后的眼中钉,恐怕这些冰块中藏着的是慢性毒药了。
下午,钱安泰照旧领了一缸冰与数盆茉莉来到忘忧宫。江昭含笑收下,送走钱安泰后转头直奔乾清宫,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皇上,御膳房和内务府要害臣妾!钱安泰明面上是奉您之命,实则早已被皇后收买,要害臣妾与臣妾腹中龙嗣!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后姐姐,竟要她下如此毒手!”
皇帝将江昭扶起,面露不悦:“你仔细说来。”
江昭泪珠簌簌而落,哽咽道:“御膳房送来冰镇饮子以解暑气,谁料冰块中竟暗藏慢毒,天长地久的,蚕食臣妾的身子,断绝龙嗣的生机。臣妾用膳时,相生相克的,活血化瘀的,寒凉滑利的,都千方百计地到了臣妾的饮食中,摆上了臣妾的膳桌。”
“内务府的钱公公奉您之命,抬来的冰块中竟也藏了毒,他还特特带了茉莉花,说是为臣妾清心安眠,实则借此掩盖冰块散发的药味。若非臣妾警醒,就要遭殃了!试问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向御膳房伸手?又是谁如此想要伤臣妾的胎?臣妾思来想去,此番,恐怕是臣妾的孩子碍了大皇子的道了!”
好一个御膳房!好一个内务府!皇帝指腹轻拂江昭的脸颊,为江昭拭去眼泪,声音极低,透出森冷杀意:“常福全。”
常福全立即躬身:“奴才在。”
“即刻将钱安泰和御膳房经手之人,押入慎刑司,严刑拷问,务必给朕吐出实话来。”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殿外:“皇后……暂居坤宁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宫务交由穆妃、贤妃协理。”
江昭泪水未止,又俯身欲拜:“若皇上仍有疑虑,不妨召陆瑶一问,看她是否受皇后驱使,假意与臣妾和宁姐姐交好,实则伺机暗害。臣妾自问对皇后姐姐恭敬,对陆瑶真心,臣妾不明白,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皇帝扶住她:“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安心养胎,其余交给朕。”
皇帝温声安慰良久后,命宫人备软轿,将江昭送回了忘忧宫。又将身边自幼随侍的心腹,锦绣姑姑指给了江昭,命她仔细照料江昭,凡饮食、汤药、起居皆须亲自把关,不得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