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请君入瓮。
深夜,“带发修行”的付璃果然赶来,她一身海青,发间只簪一只银钗,却掩不住眼底戾气。
江昭早已吩咐宫人不必阻拦,付璃推门而入,烛影摇晃,江昭披衣立于案前,指尖正拨弄一封密折。乐雪和小安子默默侍立一旁。
“你来了。”江昭抬眼,声音平静,毫不意外。
江昭嘴角微微弯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呛到:“佛家讲究六根清净,太后让你静修,你却夜闯本宫寝宫,佛门清规都喂了狗?”
付璃眸色一沉,袖中暗藏的短刃便要刺来:“贱人!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话音未落,江昭早有准备,将案上密折掷向她手边,挡住刺来的匕首。折上详列付家近年贪墨、结党营私的证据。这自然是江家为防止付璃威胁她的地位,一早为扳倒付家做的准备。趁付璃脸色骤变,小安子已如影掠至,一把夺了付璃手上的匕首。
“想杀我?可惜这些东西已抄送三份,一份在江家,一份在御史台,还有一份”,江昭指了指窗外,“在皇上案头”这话自然是江昭临时编的,但哄住此时的付璃也足够了。
“你靠太后,我靠江家。”江昭俯身,声音压得极低,“皇上忌讳江家,却也忌讳外戚。今日你死,是江家替皇上除患;我活,是皇上借江家之手平乱。里外都是帝王术,你我只是一颗子。”
付璃踉跄后退,眼中疯狂褪去,只剩惊惧。小安子早已蓄势待发,趁她分神,身形一闪,掌缘如刀,精准劈在她颈侧。
一声闷哼,付璃双膝一软,重重倒在青砖地上。
“带发修行?”江昭居高临下,轻声道,“今夜便让你真修行——去阎罗殿。”
乐雪道:“娘娘何必同她废话?”
江昭笑道:“杀人,怎能不诛心呢?”
井台青石覆苔,幽绿在月色里泛着冷光。
乐雪与小安子一人拽臂、一人抬足,把昏死的付璃抬到井边。片刻后,只传来极轻的“咚”的一声,仿佛一粒石子投进深渊,再无波澜。
井水平复,月色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乐雪走进内室,福了福道:“娘娘,事情办妥了。奴婢和小安子很谨慎,并无人瞧见。”
江昭微微点头,问:“可抬远了些吗?”
乐雪答:“娘娘放心。另外,烟岚也按娘娘的吩咐守在半途,将芙小主劝回了。”
乐雪担忧道:“娘娘,静贵人……失足,皇上可会疑心您?”
江昭抬眸,面色静得骇人:“自然。”可那又如何,如今她懂了,皇帝忌讳她江家的势力。她付璃有太后做靠山又如何,她也有江家做靠山。只要没有证据,皇帝和太后就奈何她不得。
付璃既是避人耳目偷偷前来,这一点,正好也能为她所用。江昭道:“她今夜擅离佛堂,本就违了皇上旨意。黑灯瞎火,青苔又滑,失足落井再寻常不过。若皇上仍要细究”江昭顿了顿,声音低而冷,“那也有缘由:付氏谋害皇子,自觉无颜,愧对圣上,投井自尽”。
江昭叹道,“佛/度/有/缘/人,可惜,她并不是。”
“我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
“她若肯收手,井水不犯河水,我自会留她一条活路。可她步步紧逼,刀刀致命。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得安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只得先下手为强。她敢半夜闯我寝殿杀人,我就敢让她永远回不去。”
“她疯起来毫无顾忌,我却不能让她死在我宫里。血溅衾枕,脏了我的地方,还给了旁人攻讦的机会。所以,我给她留一扇门、一条路,让她自己奔进来,再自己跌下去。”
“静贵人原是一柄利刃,用得巧妙,自可伤敌。可惜刀锋朝我,那便只能折了。”
江昭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里既无快意也无怜悯,只余算计。
“她偏执,我就用她的偏执做引子。她容易被情绪控制,我就利用她的情绪,让她作茧自缚。刀柄握在她手里,刀尖却早已对准她自己。”
惊心动魄的一天终于平安度过。
第二日。
昨日碧空澄澈,天朗气清。谁料一夜风翻云卷,早早便起了雨。初是淅淅沥沥,转瞬就织成密帘,檐角风铃叮当作响。
雨脚急时,昨日遗落的脚印、零散的尘灰,都被水流裹挟,无声无息地消失。
辰时初,宫檐上积雨未干,滴水声零星错落。皇后昨夜忽发高热,早膳前传谕六宫免了请安。江昭得了信,却照常起身,命人摆了早膳——银碟小菜四道:芙蓉鸭子一品,春笋炒肉一品,三鲜丸子一品,云片豆腐一品。细点五样:竹节卷馒头,豆腐皮包子,一碟蜂糕,一碟绿豆糕,并一碟玫瑰酥。主食五种:一碗冰糖炖燕窝,一碗粳米膳,一碗鸡汤馄饨,一盏杏仁茶,一碗桂花糖藕粥。
雨窗半掩,檐声淅沥。江昭将早膳分下去后,握着银匙,慢慢搅着粥,热气在指尖缭绕。热气裹着桂花与蜜糖的甜香扑上指背,像只温软的小兽,把凉雨也熏得有了暖意。
忽地,小福子几乎是跌进来,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脸色惨白:“娘娘!娘娘!四皇子……殁了!”
银匙“当啷”一声掉在瓷碗里,溅起几点滚烫的粥花。江昭霍然站起身,“怎么回事!”。
“四皇子受了惊吓,晚上发起烧来,服了太医院的安神汤,听闻里头添了过量的朱砂,不到寅时就……”小福子声音打着颤,几乎咬到舌头,“皇上震怒,太医和经手的宫人已全数入了慎刑司。还有……静贵人……被人从井里捞了上来,泡得……泡得不成样子,听说验了是,子时前后失足落井。”
江昭扶住桌角,指节泛白,雨声与心跳混作一处……瑾儿,还是叫人给害了。是谁?没了云、静二人,竟还有别人吗?
乐雪忙去扶了江昭坐下,嗔道:“大早上的说这个,没得坏了娘娘吃饭的心情。”
江昭摆了摆手,示意小福子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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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常在杖毙,静贵人失足落井。可四皇子依旧没保住。”
乐雪攥紧了帕子,压低嗓音:“娘娘是说,还有人躲在更深的地方?”
江昭道:“走,去寻贤妃。”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江昭携风而来,浅色裙摆沾了泥星,也顾不得擦。永安宫殿门半掩,里头传出压抑的啜泣,一声高一声低,像钝刀割着人心。
贤妃伏在案上,鬓发散乱,眼圈乌青,仿佛一夜间泪都哭干了。手边小几摆着四皇子生前把玩的一只足金小兽,已被她攥得变了形。见江昭进来,她勉强直起身,嗓音嘶哑:“昭儿,我……我守了一夜,却留不住他……”
江昭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姐姐,瑾儿走得冤,咱们得替他讨回来。昨夜是谁开的方,谁抓的药,谁煎的药,又是谁递的安神汤?”
贤妃摇头,泪又滚下来:“都入了慎刑司了,我只能等着听信。”
话音未落,殿外环佩轻响,芙贵人陆瑶提着朱漆食盒,步生莲花般走了进来。她一袭杏色宫装,眼尾微红,仿佛也替贤妃哭过。
“姐姐节哀。”陆瑶将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来,甜香四溢,“我想着宁姐姐与昭姐姐这两日定是气血两亏,特让人做了八珍糕、七白糕带了来。健脾开胃,补气养血是最好的。二位姐姐若喜欢,我日日遣人送来。”
贤妃勉强笑道:“你有心了。”
江昭不忍拂她好意,轻咬一口。糕体绵软,入口即化,带着淡淡药香。未及几块入腹,腹中骤然抽痛,如刀绞一般,疼得人几乎昏死过去。她弯下腰,冷汗瞬间湿透里衣,指尖触及裙角湿热。
乐雪扑上前:“娘娘!血……有血!”血,已顺着江昭的腿根淌下,濡湿了裙角。
殿里登时乱作一团。陆瑶急得失了主意。贤妃哭传太医,又喊人快把江昭挪到卧榻上去。
不多时,裴玉提着药箱疾趋而入,衣袂带风。正欲俯身行礼,贤妃已抬手制止,“裴大人,快看看明嫔,这是怎么了。”
裴玉稳住心神,不敢去瞧江昭白白的脸色,他隔着方巾三指轻搭江昭腕侧,脉如珠滚玉盘,往来流利,有些虚弱,好在如水面波纹,微漾却未绝。
他垂着睫,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是……喜脉,月份尚浅,本就不稳。又接触了滑胎之物,胎气受冲,险些……”
尾音一顿,他抬眼,视线却在半寸之外倏然折回,落在江昭袖口上,不敢再向上移。“娘娘方才,可曾入口或接触了什么寒凉之物?”
乐雪想了又想,道:“娘娘方才吃了几块八珍糕与七白糕,裴大人,可有何不妥吗?”
裴玉闻言便脸色骤变,眉头紧蹙,立即掰开糕点仔细嗅了嗅,又尝了尝,不赞成道:“八珍糕与七白糕本是补气血的佳品,有孕之人却不可擅用。八珍糕里的薏仁,属滑利之物,七白糕里的杏仁,有活血之用,又是寒性的,于孕妇和胎儿大为不利,幸而娘娘用得不多,万不可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