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雪后怕道:“娘娘早上还饮了一盏杏仁茶,多谢裴大人告知。”
裴玉叮嘱道:“娘娘月份尚浅,饮食坐卧,千万避免伤胎之物。”
乐雪应下。
江昭心口猛地一跳。
孩子?
她下意识抚向仍痉挛的小腹——那里竟什么时候藏了一个小生命,微弱却倔强,心跳与她自己的心跳叠在一起。若非此变故,她还不知会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了孩子。
江昭几乎喜极而泣了,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流向鬓间,后怕和庆幸同时涌了上来:我的孩子,差一点,我的孩子就离我而去了!
陆瑶脸色惨白,连声说自己不知,“姐姐,我……我不知道。”
江昭虚弱,勉强安慰道:“不知者不罪,你也是好心。不怪你,我原也不知道。”
贤妃怔在榻边,脸颊上还有尚未干透的泪。
她的瑾儿尸骨未寒,而江昭——江昭竟有了身孕。
悲喜如冰炭同炉,她几乎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响。
可下一瞬,她仍是扬起了唇角,那笑比哭更疼,却极温柔。
“昭儿,”明明是替江昭高兴,泪却掉了下来,“别怕,孩子还在。”
江昭握住贤妃的手,百感交集,有心想安慰她,却不知该怎样面对她,“姐姐……”
裴玉袖中的手指无声收紧。
他想起方才一路奔来,药箱撞在膝弯,生疼。那疼此刻才泛上来,却带着隐秘的甜:只有这疼,才能提醒他:她还活着,她还在他眼前。
裴玉垂眸,掩去眼底一瞬的晦色。
她是天子妃嫔,他不过一介太医。
于是他退后半步,躬身道:“微臣去拟安胎之方。”
转身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擂鼓似的,一声比一声重,却全闷在胸腔里,连衣褶都没有惊动。
一碗安胎药下去,血才渐渐止了。陆瑶早已有事告罪离去。江昭躺在卧榻上,面色如纸。她阖上眼,一时感觉有些倦了、斗不动了。贤妃抱着她,泪如雨下:“你要好好的……害死瑾儿的人,难保不会对你下手。”
江昭回抱贤妃,仿佛抱着一阵风,松手便散了。两个单薄的灵魂紧紧依偎在一起,彼此取暖。
“姐姐”,江昭低声应着,一字一句都咬得极轻,却极郑重,“瑾儿的事若有一丝进展,千万告诉我。真凶一日不落网,我便一日难安。”
“害我们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江昭指尖在贤妃手上轻点,像在拨弄一张看不见的宫闱棋盘。
“温氏已死,付氏失足落井,剩下的棋子不多了。”江昭分析,声音极冷,“有如此势力根基,能在姐姐宫里、太医院两头伸手,又敢对皇子动手的,多半是潜邸旧人,且位份在嫔以上。”
贤妃攥紧帕子,声音发颤:“太后不会……瑾儿是她亲孙,纵害了我也不会害瑾儿。穆妃性子淡,平日不与人争。荣嫔跋扈愚蠢,既无动机也无能力。兰嫔细腻周全,却无皇子,对付我有什么好处。皇后……获利最大。”
她顿了顿,眸光骤亮又暗,“皇后抱病免了请安,可病得最是时候。瑾儿殁了,大皇子便是唯一的皇子。宫里最想要瑾儿死的,是她。可大皇子已居嫡长,她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江昭缓缓吐出一口气:“若嫡长之外,再无可承继之人,皇后与大皇子便再无后顾之忧。”她顿了顿,却有些疑虑:“只是,好像太拙劣了些。纵以病为幌子,难道打量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贤妃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自己的皮肉,“拙劣?她要的便是这份拙劣!——让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却谁也抓不到她的把柄。病得光明正大,死得顺理成章。不然何以病得这般巧?瑾儿前脚咽气,她后脚便‘高烧晕厥’,她连遮羞布都懒得披,分明是在笑我们:‘我便是动了手,尔等又能奈我何?’”
她猛地抬头,鬓边金钗乱颤。“皇后!枉为国母!你不仁,我不义!你既夺我骨血,我便要你儿子偿命!我的瑾儿没了,你的大皇子——也休想平安!我要你血债血偿!”贤妃眸中恨意翻涌,令人触目惊心。
身子稍安后,江昭便乘软轿回了忘忧宫。二人互相叮嘱珍重自是不提。回宫后,江昭命人将孕信报到乾清宫。不多时,御前总管常福全亲自捧着明黄圣旨前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嫔江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孕育龙嗣有功,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明妃,钦此!”
江昭拜谢,“谢皇上隆恩。”
常福全递了圣旨,笑着道:“明妃娘娘大喜!皇上听得喜讯,龙颜大悦,特命奴才送来贺礼。”
他侧身一摆手,六名小太监鱼贯而入。
“娘娘请看,有金镶玉如意一对、赤金长命锁一副、苏绣百子被一条、掐丝点翠转珠凤簪一对、羊脂玉镯一对、银碟翅滚珠攒珍珠簪一对、云锦四匹、月华锦四匹、十二扇琉璃围屏、紫檀梅花小几、翡翠荷叶盘,另有血燕、人参、虫草、鹿茸、阿胶若干。”
江昭做出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多谢皇上,请常公公向皇上转达本宫的谢意。公公,喝杯茶歇歇再走吧。”
常福全自是推辞。
江昭朝乐雪微一颔首,乐雪会意,上前将一支荷包塞进常福全手里,笑吟吟道:“公公辛苦了,请公公喝茶。”
常福全躬身:“奴才谢娘娘厚爱,皇上晚些时候会过来,奴才先行告退。”
江昭温声道:“有劳常公公。”随即吩咐乐雪,“替我好生送常公公出去。”
乐雪应声,一路将常福全送至宫门外。
晚间,皇帝果然驾临。
皇帝抬手替江昭掖了掖鬓边碎发,道:“宫中久未有好消息,如今你有了,朕心甚慰。伺候的人可还妥帖?可有什么短缺吗?”
江昭垂眸一礼,回道:“谢皇上关怀,皇上才赏了那许多东西,眼下样样齐全,一切都好。”
皇帝牵起江昭的手往膳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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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伺候的人若有不周全的,或缺了什么,只管打发人来说。用膳吧!”与江昭用完膳后,他抬手屏退宫人。
“昭儿,朕去瞧了宁儿”他声音低哑,眉间倦色浓重,“宫中才没了一个孩子,朕实在难过。唯有在你这里,方能稍感安慰。”他抬眼,眸里血丝纵横,“朕已晋了贤妃为贤贵妃,以慰其失子之痛。你与贤贵妃亲近,替朕好好劝劝她。她如今认定皇后,几近疯魔。若她再这样闹下去,朝堂、后宫都会不得安稳。”
“瑾儿也是朕的骨血,他夭折,朕亦万分心痛。然,皇后终究是国母,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轻易废弃。朕已命人暗查,但尚无实据。若真是皇后所为,朕不会轻易放过。”
江昭道:“皇上圣明,臣妾一定尽己所能。”
皇帝握住江昭的手,掌心滚烫,“朕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孩子。”
殿内新添了鎏金香炉,雪中春信细细蜿蜒。皇帝亲手替江昭掖好薄毯,指腹掠过她仍平坦的小腹,声音低而暖:“朕今日就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江昭倚在床榻边,唇角含笑,正说着,“皇上待臣妾这样好”,外头忽传通禀——芙贵人和太医裴玉求见。
陆瑶一身雨过天青宫装,袅袅而入,后随裴玉,右手提一只药箱。陆瑶的贴身婢女霁月手捧一只食盒,轻揭盒盖,从中取出一只鎏银莲花碗,碗中药汁乌黑如墨,药香掩不住一缕清苦。
陆瑶似才惊觉殿中尚有旁人,忙轻轻一福,“嫔妾给皇上请安,给明妃姐姐请安。”天青色裙摆如花瓣铺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歉意:“嫔妾不知皇上在此,扰了皇上与姐姐的雅兴,实在罪过。”
皇帝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瑶抬眸,眼尾泛红,泪意将坠未坠,盈盈拜下,“早上是妹妹一时疏忽,累姐姐受惊。妹妹心中实在难安,特请裴太医配一剂安胎药,给姐姐赔个不是。”
裴玉低眉,声音恭敬:“此药加当归、黄芪,温而不燥,还请娘娘趁热服用。”
皇帝敛眉,声音放缓:“早上是怎么回事?”
江昭为她解围:“回皇上,并无什么大事。妹妹原是好意,特意送来补气血的点心。只是臣妾马虎,不知自己有了身孕,又贪嘴,不小心吃了些寒凉之物,有些不舒服,歇了片刻便好了,真不怪妹妹,难为妹妹还记挂在心上。”
皇帝心疼道:“怎么不告诉朕?”
江昭嗔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想因一点小事让皇上忧心,何况,臣妾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皇帝轻叹一声,眼神掠过她仍显苍白的唇色,“你总是这么懂事。昭儿,朕再忙,也想看顾你几分。下次无论大小事,都要让朕知晓。”
江昭莞尔,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点,语气柔得像春夜的风:“臣妾省得了。只是皇上肩头担子已重,若能少一桩牵挂,臣妾便心安了。”
陆瑶含笑:“皇上和姐姐的情意真是羡煞旁人。若再说下去,只怕药都凉了,失了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