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于院中相对而立,院中月色如水,清冷的光辉洒在两人身上,将她们的面容映得更加清晰。静贵人显然失意,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不散的愁云,藏着一抹隐忍的阴鸷。
江昭目光锐利,试探她的来意:“静贵人,漏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静贵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却极冷,像淬了冰,听得江昭毛骨悚然,“本宫自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江昭微微蹙眉,心知来者不善,她强硬道:“静贵人,天色已晚,本宫正要歇息。贵人若有要紧事,不妨明日再来。”
静贵人冷嘲道:“明嫔说这话便不诚心了,拜你和贤妃所赐,白日里我哪里能出来?只得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来此罢了。”
江昭暗忖静贵人如今因为她失了圣心,不知如何癫狂,如今更不知她要做什么,实在令人忧心。但她也明白,此时若一味退缩,只会让静贵人更加得寸进尺。她微微一笑,从容道:“宫中岁月漫长,静贵人有话要说,何必急于一时呢?想来过不了多久,皇上气消了,自然会放贵人出来。如今天色已晚,本宫确实疲惫,就不同贵人寒暄了,请回吧。”
静贵人拒不配合:“我既来了,就没有想走的意思,明嫔是执意不肯给我面子了?”
江昭嘲道:“贵人这话从何说起?贵人深更半夜不请自来,好不唐突,又胡搅蛮缠,本宫倒是不明贵人何意呢?”
静贵人高傲道:“你不必故作姿态,今日之事,你心里清楚得很。本宫决不会轻易罢休。本宫看你是心虚了。”
江昭笑道:“激将法对我却是没用的,贵人可别白费心思了。我瞧着贵人才是不诚心的很,来意也遮遮掩掩,不肯痛快说清楚呢。若是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便要请人送客了。”
静贵人说了个看似无关的话题:“你猜我来的时候,遇着芙贵人,她同我说了什么吗?”
江昭毫不在意:“贵人不必告诉我,我倒不想知道呢。”
静贵人不管,仍自顾自地说话,“你一定想不到,因为连我都想不到她敢这么说呢。”静贵人挑起眉梢,咬牙切齿道:“芙贵人啊,她说我失了圣心,就像一条落水的狗。她还说了好些呢,不如我慢慢地说与你听啊。你们姐妹同心,想来她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了。”
江昭一怔:陆瑶……她果真这么说吗?
静贵人好整以暇道:“来者是客,明嫔还不请我进去说吗?实在要在这里说,也不是不可以。”
江昭的目光在静贵人的脸上扫过,心中迅速权衡着利弊。她知道静贵人此行,绝非善念,但如今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不肯轻易离去了。江昭心中暗自思索,她也想知道静贵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会对她恨得如此入骨。思量片刻后,江昭心中有了决断。反正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只要小心些,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江昭道:“来者是客,不过,你倒是个稀客。你既不肯走,便进来吧。”
两人在室内榻上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几案,上面摆放着两盏刚刚泡好的雾山青。江昭沉稳坐着,姿态平静,“静贵人,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静贵人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倒是我小瞧了你。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又为什么要害四皇子?”
江昭不意她如此直白,赤裸裸地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不过这样也好。只是这激将法,江昭并不上当,不急不缓道:“你若想说,自然会说。”
静贵人果然不负江昭所望,摸着肚子,道:“我有身孕了。”
江昭正沉浸在震惊之中:她竟瞒得这样好。静贵人的声音再度突兀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狠戾:“我的孩子自然应该是最尊贵的,凡是挡我孩子的路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微微一顿,眼神中透着疯狂,“我的孩子怎么能有污点,怎么能不得父亲喜爱。这都是因为你,江昭!”
静贵人缓缓站起身,衣摆带风,一步步逼近江昭,指尖几乎戳到江昭鼻尖,声音由低转厉:“是你和贤妃联手,把我推到了这个地步。是你早就想除掉我,好独占皇上恩宠。你一定会趁我不在,在皇上面前诋毁我,让我在皇上面前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表情狰狞,“你——江昭!若非你,我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陆瑶说我必死无疑,不过早晚的事。她说你绝不会放过我,让我走着瞧。”
说着,静贵人步伐逐渐加快,眼神中透着一丝嗜血的光芒。“既然你我之间,已是你死我活,不如我就提前送你上路。”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疯狂,仿佛所有的理智都被仇恨和愤怒吞噬。江昭见状,心中一突,下意识地往后躲去。
电光火石间,静贵人衣袖一翻,寒芒乍现——一柄薄刃匕首已握在掌心。她欺身上前,刀尖对准江昭心口,毫不犹豫地刺入、猛拔。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霎时间鲜血如注,瞬间溅开。江昭只觉胸口一凉,剧痛炸开,又迅速被滚热淹没。她尚未呼痛,身子已晃了晃。乐雪尖叫着扑来,却只来得及用绢帕按住那汩汩涌血的伤口。江昭双膝一软,重重跌进自己迅速漫开的血泊里,烛火在血光中跳动,映出静贵人扭曲而癫狂的脸。
————
天光大亮。
血好像仍在汩汩的涌,热意一丝丝被剥离。
江昭指尖按在胸口,仿佛按住她自己的命运……却是徒劳。胸口好像破了个大洞,怎么也堵不住,看不见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溜走,像嘲笑她一路的挣扎。
“明明……已经走到这一步。”
她低低地笑,声音涩得发苦。
每一次重来,她都以为自己抓住了转机:救下瑾儿、扳倒云常在、逼出静贵人的狐狸尾巴……可到头来,静贵人仍抚着肚子站在光亮处,太后轻飘飘一句“带发修行”便抹平所有血债;而她,胸口破开,血冷如冰。不敢行差踏错
她又回来了,可是这一次一次的轮回究竟能改变什么呢?她付出的那些努力,尽是一场空!是老天在戏耍她吗?看着她为了活命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却总是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这一次一次地轮回,似乎是苍天的恩赐,可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她想起上一回也是这样:灯火、血泊、无力。
“老天究竟要我重来几次,才肯停手?”
江昭阖眼,睫毛上沾着泪,分明是夏季,却仿佛三九严寒,冷得发颤。
可下一瞬,她咬牙,齿间有血腥味。
“不,不是天意戏我。”
她缓缓撑起身,看不见的血珠顺着衣襟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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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我还不够狠,不够绝。”
若天道不公,她便劈出一条生路;若命运嘲弄,她便踏碎那副棋盘。
她已明白,苍天给她的从来不是恩典,而是一副必须赢的残局。
她已被困在这轮回之中,逃脱无门,是生是死,即便由不得她做主,她也要做一做主!若逃不出去,便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惨死的命运,直至疯癫,迷失在时间的长河中。江昭努力保持冷静和清醒,如今恐怕只有避开所有的死局才能彻底逃脱这轮回。
她唯一能用的筹码,就是前四次用血换来的“先知”——谁会在何时何地落子,哪一处是生门,哪一步是死路,哪一步能翻盘,哪一步是绝处逢生。于是,每一次布局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她必须赢,也必须快。
血未干,心已燃。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她的命当笑话。老天也不行。
凭什么善良的却不得好死?凭什么祸害反而遗千年?
她提笔蘸墨,腕间一沉,一个“活”字便以生崩地裂之势劈开纸面、摧枯拉朽般跃出纸面。江昭胸腔里那口郁结已久的浊气,终于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缓缓吐出。
笔锋落定,墨汁溅作星点。
江昭仔细思索对付静贵人的法子。
下毒?
只需几滴鸩酒,便能叫那张狂的脸永远失声。
可若真那么做,她与静贵人又有何分别?她厌恶的,正是草菅人命、阴狠残忍。若自己也成了那副模样,这些年的坚持、对瑾儿教的“光明磊落”,岂不成了笑话?
心口的洞还在漏风,她几乎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空洞、仓皇,却又倔强。
她缓缓松开指尖,掌心白得几乎透明,可她却仿佛看见了一滩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
“我不能变成她。”江昭低声道,声音轻得像在劝自己,“可我也不能放过她。”
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只是……静贵人,该怎么扳倒呢?她有太后做靠山,有皇帝的幼时情分,又有了身孕,等于说揣了块免死金牌。再多的情分也有消磨殆尽的一天,再大的靠山也有倒下的一天,免死金牌……也可能变成废铁,江昭的脑中开始酝酿一场风暴。
她必须快,一步快,步步快。江昭振作起来,理智恢复,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尖掠过案上墨迹未干的笺纸,从前的挣扎历历在目。
第一步,仍是醉琴与云岫。
二人尚未来得及辩驳,便被扣了人,骂醒云岫后,一同押去了库房。一盏茶内解决,利落、干净。
第二步,仍是御花园。
她遣人速报皇帝与贤妃,自己则带着一众宫人直奔荷塘。水波起,小安子攥住四皇子的后领,将那孩子从湿冷的荷叶间提了出来。
第三步,仍是云常在。
云常在尚未来得及露出错愕神色,江昭已命人将她按跪在碎石路上,罪名是“谋害皇嗣”。皇帝来了,依旧是杖杀,依旧是血,依旧是御花园里绽开血色的花。
第四步,立春。
江昭曾想过让乐雪带小安子在路上偷偷打晕立春,让她无法替太后传话。可太后一定默默关注着御花园,关注着皇帝对静贵人的处理结果,即便没有立春,还有立夏、立秋……贸然出手,还会引起太后的怀疑,遂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