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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作者:岁既晏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怎么说?”


    去纳征的使者抬手呈上玉佩,“郡主让属下转至谢意。”


    ……谢意啊。


    苏之仪略微敛下的神色,但片刻之后,还是重新挂上了笑意,“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使者:“敢问主家,这纳征的回礼?”


    苏之仪只是平淡地摆了下手,“放到库房里去吧。”


    一旁的五铢可看不明白了。


    说不喜欢吧?他可是亲眼看着那次太官丞府上,自家挥毫成章的郎君是怎么修修改改,把一封邀帖写上半宿的;上次外头回来,莫名带回个酒肆的杯盏,五铢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论及品质比家里的还次一等,结果郎君恨不得把这杯子供起来,后来旁敲侧击好几次,才知道那日郎君同人吃酒去了。


    至于吃酒之人是谁,五铢到现在还没问出来。


    这没问出来本身就是答案了。


    但这次——


    “郎君,这可是郡主亲手做的衣裳!”


    苏之仪反倒笑了,“亲手?”


    他可是见过那人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如果那也能叫“香囊”的话。


    苏之仪低头看向手中的同心白玉,少顷之后,他表情一点点柔和下来。


    是他强求不假,但却也如愿了不是吗?


    *


    另一边,苏之仪的使者离去后,岑篱便去了谢府。


    火光扬起,火盆内传来竹简的爆裂声。谢兰君斜靠着岑篱身上,看着那写着一条条罪状的竹简被火焰吞噬,环在岑篱腰上的手越发收紧了。


    岑篱拍了拍谢兰君的后背,低声:“石氏借着当年拥立之功,多年横行不法,陛下早有惩戒之意,只是欠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这只是个开始。”


    谢兰君轻声哽咽:“是我没用。”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没法做……


    “兰君,看着我。”听出了这话中的消沉之意,岑篱按住了谢兰君的肩膀,让对方抬起头来,“战事在前,洮中都尉抗命不遵,是为人臣之不忠;征北将军刻意隐瞒、匿罪不报,是为立身不诚;栾都侯为一己私恨,置家国之事于不顾,是为负国不义。如此不忠不诚不义之徒,错的是他们。你听好了,错的是他们,而不是你。”


    谢兰君:“可、可……为什么他们、他们却好端端地居于庙堂之上?”


    “因为天地不公。”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话,谢兰君怔然。


    岑篱表情缓下,“这世道不总是公平的,但人处其中,当行其意。道家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天地不仁、人却有义,天地不为之事,人却应该去做。”


    谢兰君:“所以岑姐姐你才将婚事……”


    她渐渐止了声,像是不知怎么说下去。


    岑篱倒是笑了:“如此年少便官至九卿之重臣,又深得陛下倚重。怎么?这般人物还配我不得?”


    谢兰君默然不语。


    ……配不上的。


    岑姐姐值得天下最好的人。


    久久没得到回答,岑篱也不强求,她抬眼看着这渐渐燃尽的火光。


    灼目的明亮过后,只余下满盆的焦炭,边缘处泛着一点零星的暗红色泽。


    她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开口:“婚期定在九月朔日,你若是不想来,便不必到了。”


    “不!”谢兰君急着声否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差点把岑篱拽倒,这才勉强定在原地,仍是急促地,“我会去的。”


    岑篱莞尔,“也好。”


    正欲要顺着谢兰君的力道起身,骤然刺痛的膝盖却让她踉跄了一下。


    “岑姐姐?”意识到什么,她问,“上次的伤还未好吗?”


    岑篱摇头:“已经无大碍了,只是偶尔天气不好时,会有发作。”


    谢兰君抬头看了眼天色。果然是阴沉沉的,不多时将落下雨的样子。


    风雨欲来。


    *


    长安城内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而此刻大漠却是一场绝无仅有的大胜。


    韩培那日听了谢定的打算,只想骂一句“胆大包天”,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堪堪十数日之后,真的被他把天捅出个窟窿来。


    这次装的不是浑邪部的匈奴人了,而是被左谷蠡王俘虏的齐军士卒,故技重施,还真让他入了匈奴王廷。谢定这次倒是没有直接杀进去了,而是趁机摸清里面的布置,趁夜来了个突袭。


    冲天的火光中,王帐中的匈奴贵族乱成一团,因为辨不清来敌人数,仓皇之下应对失矩,还真的被谢定带人杀了数个进出。


    只可惜——


    “倒叫那匈奴单于跑了。”


    谢定瞥了他一眼,“让人都收着点,穷寇莫追。舆图问出来了吗?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若是还找不到丁攀,咱们得被围死在这儿了。”


    韩培:“……”


    多稀罕啊。穷寇莫追?他这辈子没想到能从谢定嘴里听出这四个字。


    他一脸“主将该不会被掉包了”的表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谢定。


    这一看倒是看出点东西,虽说他们这次不必伪装匈奴人,但不得不说,这茫茫大漠,还是本地人的装束舒服些,再加上一路虏获,众人早就换上了更轻薄的皮革甲。谢定更是对这些匈奴人的武器护具颇有兴趣,这会儿正拿着一个黄金臂钏强行往手臂上套。


    薄扁的黄金条带盘旋缠绕,开口虽可调节,但便是拉到最宽处,也供不了谢定把手臂塞进去。


    眼见着谢定都要将这臂钏拉得变形了,韩培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这可不是臂甲,是匈奴贵族女子的佩饰,看这纹路还多半还等阶不低,你可别在这祸祸好东西了。”


    谢定被说得一怔。


    在低头看着臂钏,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画面来,赤金的臂钏缠绕在那一段纤白的小臂上,金属的冷调越发衬得那柔软的肌肤肤若凝脂。


    他终于后知后觉,这次出来这么久,得给阿篱带点礼物回去才好。


    目光落在那边匈奴王帐的珠宝上,总算不似先次左谷蠡那次浑不在意的样子了。


    韩培本来还等着谢定呛声呢,抬眼却见对面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顿时咂摸出点滋味了,当即笑道:“怎么?想带回去,讨相好欢心啊?”


    他还想接着调侃两句“是哪家楚馆的歌伎舞女”,却见那边谢定抬头看过来。


    “不是‘讨欢心’。”他随手捞了一把珠宝,又不在意扔回原位,只抬手展示了自己手中的匈奴王金印。


    将这昭示功业的战利品握于掌心,他扬眉笑得肆意又张扬,“是聘礼。我要去提亲!”


    韩培:“……”


    实不相瞒,有点欠打。


    他憋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怼回去:“一连数月渺无音信,兵败消息传回长安,人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还指望着人家姑娘等你提亲?就是已经成婚的婆娘,怕不是也要跟着人跑了。”


    谢定没答话,却只是抬眼看向韩培。


    韩培:???


    一直到韩培被这打量的眼神看浑身发毛,才听谢定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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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地,“放心,这次回去我给你请功。等你封候拜将,到时娶新妇就是了。”


    韩培:??!


    “谢怀朔!你他娘的咒谁婆娘跑了!!”


    谢定哈哈大笑着往外躲去。


    兵败又如何?阿篱从来非介怀于此的人,走不出来的只是他罢了。


    他才不要阿篱受着屈辱下嫁。


    他要建功立业、堂堂正正地求娶,要阿篱最风光地出嫁。


    *


    长安城。


    月余的光景转瞬即逝,仿佛纳征那一日还在眼前,转眼便入了九月。


    九月流火,暑退秋清,正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岑篱的这场婚事虽然仓促,但却是极风光的。擢格的公主规制,由少府亲自安排,正崇帝更是早早透露了“婚仪当日御驾亲临”的态度,底下无人敢怠慢。


    只是看着此刻铜镜里的倒影,岑篱却觉得陌生。


    高挽于顶的头发被以玉笄固定,簪首垂下的六珈轻轻摇曳,细粉遮住了原本的肤色,两弯柳眉被修成细长的蛾眉再以黛笔轻扫。唇点朱红,成了这以庄重为主的妆容中唯有的一点艳色。


    注视着这陌生的倒影,岑篱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隔膜来,仿佛置身一场梦境。


    沉重的配饰一一佩戴妥当,端着托盘的宫人次第退下,这内室的气氛方才松快了点。


    前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出气声,正端着铜镜的婢女将手里的镜子一扣,大松口气,“不愧是少府出来的人。”


    拾春:“什么时候你能学会人家半分稳重,郡主也能放心把事交给你了。”


    寻夏立刻游移开眼神,片刻后又转回来,恭维着,“这不是有拾春姐姐你嘛。有你一个,足够把郡主身边的事收拾得妥妥当当了。”知道甜言蜜语效果有限,她说完之后,果断转移话题,“我去灶下找点干粮来,这婚仪一整天呢,总不能干饿着。”


    拾春还想再说什么,岑篱已经点头允了,“你去吧。”


    拾春:“郡主你就纵着她吧。”


    虽说这么斥着,但拾春却是多多少少松口气,郡主刚才那呆呆怔怔看着铜镜的样子,还真是怪吓人的。也不知道寻夏这皮丫头是不是看出什么来,才立刻就把铜镜倒扣下了。


    约莫是心里早就念着这一出呢,寻夏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带了一包点心回来了。


    “我去瞧了眼,蜜饵、芝麻撒子都容易掉酥,枣米糕的好点,但枣香味太重还容易沾了唇脂。还是米粣好,蜜枣泥裹在里面,我让庖厨捏得紧了点,郡主趁人不注意塞嘴里,没人看出来。”


    说着,已经借着展示的光景,塞了一个进嘴里。


    拾春:“……”


    这是偷吃多少次才吃出来的经验啊。


    寻夏倒没注意自己一个不留神给自己露了老底,交代完这些,颇为忧心地往外看了眼,“我刚才出去瞧着,这天色怕是不大好。”


    拾春被这话拽回了心神,抬手做了个掌嘴的手势,厉声:“说什么瞎话呢?这可是太卜令亲自推算出的日子,再好不过了,陛下都亲自首肯。大喜的日子,哪能说‘不好’?!”


    寻夏自知失言,连忙往旁边“呸呸呸”了几声。


    但去完了晦气后,还是道:“我是说这天瞅着怕是要下雨,咱们要不要准备点。”


    拾春还将信将疑,岑篱却已经点头应下,“吩咐下去,备着吧……也差个人,去苏府跑一趟。”


    天色如何还未可知,但这跪坐的片刻,双膝处又隐隐作痛,怕真的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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