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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岁既晏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拾春也不是第一次给岑篱放风了,看见那边阁子的窗户一开,她立刻会意,转头拉住刚刚回来的使女,“郡主受不住风,可烦劳驾去取件披帛过来。”


    那使女虽迷惑拾春怎么突然想起披帛的事,但却不敢提出质疑,只是点头称是。


    拾春半是交代半是闲聊,盯着人走出去好一段路。


    等她折返回来,推开雅阁的门,就见岑篱半屈着膝,侧靠在旁边的矮榻上,鬓发已经被冷汗湿透。


    拾春心底一惊,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岑篱,又拿着汤媪避开伤处放在膝盖附近。


    温热的暖意缓和了刺痛,岑篱缓缓地呼了几口气,总算放松下.身体。


    拾春声音隐隐哽咽,“郡主,您这又是何必呢?那苏温知也不过一介郎官罢了,您便是真要他做什么,直接吩咐便是。”


    岑篱:“有求于人,便要有求人的态度。”


    拾春:“……可、可……”您又为何要求人呢?


    纳采都未走过,说到底是个不相干的人,郡主大可以放手不管。


    “好了,”岑篱打断她的话,抬手往下示意,“太官丞这院子榴花开得确实好,若是不好好看看,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


    这一场宴会便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回程路上,谢兰君主动开口,“岑姐姐走后,我在宴上遇见些熟人,也聊了几句。李奾有点奇怪。”


    见岑篱目露疑惑,谢兰君解释,“李校尉家庶女,我与她姐姐更熟悉些,李家阿姊为人温善,平素对我颇多照料。但李奾——”谢兰君神色有些尴尬,明显不想背后道人长短,但还是,“每次遇到,她多半都会想些刻意刁难的法子,这次却突然转了性,非但没与我为难,还对我的近况多有关切之意。”


    岑篱:“屯骑校尉?”


    “倒也不一定是李校尉。”谢兰君支吾了一下,“她、她……曾同鲁王世子出入街市。举止亲密,我确实碰见过。以往言谈间,她也透出些端倪,像是笃信自己日后必定嫁入高门。”


    岑篱沉思。


    屯骑校尉和鲁王世子啊。


    鲁王早年便赴封地,留下世子在京为质,和这京中朝堂没什么关联,反倒是这屯骑校尉……


    屯骑校尉李舂,曾在已故的谢侯谢叡成手下任职,因错受惩处,险些被逐出军中。多亏栾都侯石审一力保全,才得以继任军中,后又因种种因缘际会,做了这屯骑校尉。


    *


    承明殿。


    苏之仪将竹简分门别类,呈上御前。


    因他已经提前看了一遍,对正崇帝会做出的反应早有预料,故而在帝王抬袖横扫,将那侧的竹简扫落案几之下的时候,他甚至来得及将笔搁置在一旁的笔架上,这才从容起身,和一旁惶惶然的近侍一同跪于地上。


    “岂有此理!!!”


    旁边侍立的赵吉噗通一声跪下,膝行上前,连连叩首劝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还不忘眼神往后面一瞥,指使着旁边的近侍赶紧把地上的竹简收拾好。


    “息怒?他栾都侯好大的威风啊!连手下的门客都能肆意杀害胥吏毫无惩处。义举?好一个义举!那他下一步是不是该杀朕了以示道义了?”


    这话一出,底下的宦官全都白了脸,连赵吉都不敢在此时触霉头,老老实实闭了嘴。


    宽阔的宫殿之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还是正崇帝先一步冷静下来。


    他嗤一声,看向那被重新捡回来的竹简,拂袖坐下,朱笔蘸着丹砂,笔势冷厉地写下御批:杀!


    天子脚下,却有如此枉顾王法之人,该杀无赦!!


    可杀一个门客又有何用?这案子既然这么判下来了,栾都侯在京中的影响可见一般。死一个门客,还是死于“义举”,恐怕还有不少人替他叫屈呢。他栾都侯豢养士人、名声在身,反倒是他这个皇帝倒成了不通情理、背负骂名的罪人了。


    帝王携怒,整个宫殿都敛气屏声,反倒显出一旁泰然安坐的苏之仪。


    正崇帝瞥过去一眼:“温知怎么看?”


    “臣以为,栾都侯果真是高义之人。”


    赵吉本来还指望着这位苏郎官能劝劝陛下,不料听了这么一句话,一时之间脸都绿了,在后面杀鸡抹脖子地冲着苏之仪使眼色。


    正崇帝却只是皱了下眉,并不见怒色,“怎么说?”


    苏之仪:“臣听闻,昔年栾都侯与谢氏多有嫌隙,谢公曾当堂斥其为‘犬彘之徒、诡诈营私,羞与之为伍’。如今谢家蒙难,栾都侯却不计前嫌为之求情,此难道不为道义?”


    正崇帝果真深思。


    石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虽说广邀门客经营了一个好名声,但谈起为人来,却只是一个虚名之徒。谢叡成骂的这些话,不说直指要害,但也相去不远。这么一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小人,说他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正崇帝还真的不太相信。


    片刻思索之后,他倏地开口问:“这次带兵的丁攀,曾是栾都侯旧部?”


    苏之仪:“是。”


    正崇帝却想起了前线战报。


    他到不至于关心谢定一个小辈的安危,但若这丁攀真是栾都侯的人,遭逢战事不利,将罪责推到谢家身上却有可能。


    “传朕旨意,派一队信使去前线。探得战事如何,回来给朕禀明情况。”


    ……


    前线情况如何还未可知,谢家却暂时解了围。


    岑篱也松了口气,在家中好好养了几日的伤,但还没休息多久,宫中就传来消息,说是徐夫人想要见她。


    这消息送过来时,岑篱还在整理手边的竹简。一时失神,不慎被竹片上的尖刺戳伤了手指,鲜血从指尖溢出,岑篱却看着那刺目的红色发起了呆。


    “郡主?”


    被拾春这么一唤,岑篱才回神,她随手拿着帕子压住了伤口,“没什么,这竹简削得不平。”


    她只是猜到了此番为何。


    徐夫人在这个时候让她入宫,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呢?只能是她的婚事了。


    ——她自己求的婚事。


    *


    入宫拜见,岑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口气,正崇帝并未允下这婚事。


    “这事虽然作罢,但你也到了年岁,总该许一门亲事。”徐夫人看着岑篱,“你大父将这事交予我,但我知道你打小就是个有主见的,所以才来问问你,可有中意的郎君?”


    岑篱默然。


    中意的郎君啊……


    少年打马而过、肆意张扬的面容在眼前闪过。


    但这片刻怔然之后,岑篱听见自己缓声,“夫人容禀,这满朝公卿者众,能得大父另眼相待的能有几人?况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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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年岁,可担得上一句少年英才也不为过。阿篱并非率性妄为,只是信大父的识人之能——”


    “哈哈哈好!”话未说完,被外面一声大笑打断,正崇帝阔步而来,眉眼舒展,显然极为快意,“好一个识人之能!”


    “陛下?!”


    “儿拜见大父。”


    正崇帝摆了摆手,示意人起来,笑着调侃,“如此说来,阳嘉这婚事是好是坏,可要赖朕的眼光了。”


    岑篱敛眸垂首:“大父慧眼,自是天下间独一份的。”


    正崇帝显然被这句话捧得极舒服,又是一阵朗声大笑,“如此说来,若是这苏温知日后不能给你挣个侯夫人,倒是朕的不是了。”


    听着这正崇帝真有三言两语间敲定婚事的意思,一旁的徐夫人反倒是急了。


    她暗地里拉了岑篱一下,扬起笑来,嗔道,“陛下倒是急甚,这儿女之事又非朝政,哪有这般就定下的?八字未合、相看未过,若是真有个什么不合适,您这金口玉言一出,让阳嘉如何处之?”


    被这般半是数落地说了一通,正崇帝也没恼,反而笑着点头应和:“是、是,你说得有理,该让太卜令来一趟。”


    大抵心情极为不错,正崇帝久违地在平乐宫用了晚膳,但却没有留宿。


    待到御驾离宫,徐夫人也屏退了众人,对着岑篱,正色:“你如何想的?当真要嫁予那苏温知?”


    岑篱:“这些年,大父待勋贵的态度,夫人也心如明镜,如今的功勋之家便如那经年的宫室,虽外面看起来壮美华丽,但其梁柱却已千疮百孔,我便是嫁过去,也是以身入危局之中。既然如此,我何不为自己搏一把前程呢?”


    徐夫人定定地看了岑篱一会儿,直到把岑篱脸上的笑都看得勉强起来,才轻声问,“你当真这么想?”


    岑篱一时未答。


    她略微僵硬地别开了视线。


    徐夫人轻叹:“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最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可是阳嘉,人这一辈子是很长的,如今再怎么浓烈的感情,待到多年之后回首再看,也不过哂然一笑……我不希望你仓促决定,以至于自己悔恨终生。”


    岑篱垂眸看着一侧的地砖缝隙。


    良久,她才涩着声,“如夫人所说的,这辈子很长,阿篱却不想后半生每每想起此刻,便悔不当初。”


    那人心心念念重振谢家。


    她不想他回京以后,却发现自己宗族既没、早就没了归处。


    上首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年长者的声音温柔又宽和,“如方才你大父所言,此事还需太仆令合算八字、推演吉日,你回去好好想想罢。”


    ……


    好好想想,但又有什么好想的呢?


    徐夫人大抵是有意帮忙拖着日子,岑篱对此也报以默许之态。


    可是在当真想出个所以然之前,正崇帝遣去的信使却先一步探明了前线大军消息:洮中都尉因不满军中安排,延误军令、拖延运送粮草军械的时机,以至于谢定带的三千余人在茫茫大漠中失去后援,遭匈奴围剿。


    杯盏坠.落,果浆泼了一地,浅紫的浆液蜿蜒流淌,宛若渗开的鲜血。


    那人一贯的有急智又不肯吃亏,便是传来怎样的坏消息,她都信他不会出事。


    可茫茫大漠,连后援也无,匈奴大军围剿之下,他又要怎么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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