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火熄灭,灰烬中静静躺着烧制完成的陶器。
沈雨桥蹲在窑前,手里攥着一根小树枝,心跳得飞快。
早死早超生,先看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用树枝轻轻拨开灰烬,露出自己那几个歪七扭八的陶胚——
"嘶......"
倒吸一口冷气。
比想象中还丑。
一个碗歪得像被大象踩过,边缘还裂了道缝;另一个"花瓶"烧得缩了水,活像个发育不良的萝卜;最惨的是那个"茶杯",底部直接烧穿了,成了个漏勺。
这也太惨烈了......
他垂头丧气地扒拉着自己的"杰作",身后传来蓝翎的脚步声。
孔雀优雅地蹲下身,从另一个窑里取出他的作品——
一排光滑如玉的陶碗,釉色均匀,边缘圆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也太打击人了......
沈雨桥正郁闷着,晏绯也走了过来。
赤狐首领从最大的窑里取出他的陶罐——
罐身上的狐狸和兔子花纹清晰可见,线条流畅得像是专业画师的手笔。
狐狸得意地翘着尾巴,兔子傻乎乎地咧嘴笑,活灵活现。
连画工都比我好......
可恶啊!
沈雨桥悲愤地抓起自己那个"漏勺",舀了一瓢水——
"哗啦!"
水从底部漏了个干净,浇湿了他的鞋。
蓝翎忍笑递来一个自己烧的碗:"祭司大人用这个吧。"
晏绯则默默把那个狐狸兔子罐推到他面前。
双重暴击!
沈雨桥:"......"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为了挽回尊严,沈雨桥盯上了最后一个空窑。
"我来做个窑鸡!"
他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宣布。
美食领域总不能输吧!
好歹是刷遍短视频的现代人!
蓝翎好奇地歪头:"窑鸡?"
"就是把鸡裹上泥巴烤,"沈雨桥比划着,"外焦里嫩,特别香!"
他转身去挑了一只最肥的鸡,又指挥半兽们准备调料。
没有荷叶,就用河边采的芭蕉叶代替;没有现代调料,就用红辛果和香草调了个简易腌料。
晏绯站在一旁,金色的眸子追随着他忙碌的身影,尾巴愉快地轻轻摆动。
精神真好.....
腌制好的鸡肉被芭蕉叶层层包裹,再糊上一层河泥。
沈雨桥小心翼翼地把"泥球"放进窑里,又添了几把柴火。
等待的时间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从穿越到这里,他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不少。
那些在地球上模模糊糊的记忆,比如博物馆里看到的龙窑结构,短视频里刷到的美食教程,甚至小时候看过的《天工开物》插图,都变得异常清晰。
是因为在这里......
每天都能吃饱睡好?
他想起自己在地球上的日子——出租屋里发霉的泡面,兼职到深夜的便利店,饿得头晕眼花时刷的美食视频......
原来不是记性差......
是饿的......
师父飘在一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知道了?"
"修道之人讲究''食谷者慧'',你在地球上天天吃泡面,脑子能清楚才怪。"
沈雨桥:"......"
搞得跟是我想吃的一样。
窑鸡的香气渐渐飘出来,混合着芭蕉叶的清香和红辛果的辛辣,勾得人直流口水。
幼崽们闻着味儿围过来,毛茸茸的鼻子一抽一抽:"祭司大人,好香啊!"
沈雨桥得意地掀开窑盖,用树枝扒拉出那个黑乎乎的泥球。
"砰!"
泥球砸在地上裂开,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鸡肉。
"哇——"
幼崽们齐声惊叹。
沈雨桥撕下一只鸡腿,汁水立刻溢了出来,肉质鲜嫩得像是能吸进嘴里。
他先递给晏绯:"首领尝尝?"
赤狐接过鸡腿,优雅地咬了一口,金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好吃。"
蓝翎也分到一块鸡胸肉,孔雀向来挑剔的味蕾居然没挑出毛病:"比翡翠山谷的烤鸡还香!"
幼崽们急得直蹦跶:"祭司大人!我也要!"
沈雨桥笑着给他们分肉,看着大家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
陶器做不好怎么了!
我会做饭啊!
因为来的幼崽很多,沈雨桥又做了好几只,一直忙活到傍晚。
傍晚的暑气还未散去,广场上弥漫着烤鸡的香气。
沈雨桥蹲在幼崽堆里,小心翼翼地给每只小狐狸分肉。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打湿了鬓角的碎发,黏在通红的耳根旁。
晏绯站在一旁,赤红的尾巴不自觉地又想往他手腕上缠——
"别缠,"沈雨桥头也不抬地躲开,"太热了。"
晏绯的尾巴僵在半空,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
被嫌弃了?
是不是最近太黏人了......
把小兔子吓着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注意到沈雨桥汗湿的后颈和泛红的脸颊——
原来是真热。
这里的天气变化极快。
沈雨桥刚穿越来时还是微凉的春夏交季,如今已进入燥热的盛夏。
虽然比最热的时节好了些,但午后的阳光依然毒辣,晒得人头晕眼花。
晏绯有些怀念之前的冷天了——那时候小兔子总爱往他怀里钻,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胸口,冰凉的手脚贴着他取暖。
可是那会儿冻僵的小兔子真的很吓人,算了,还是现在好,起码生龙活虎的。
他甩了甩尾巴,看着沈雨桥汗如雨下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兔兽人会散热吗?
——兔兽人当然会,但沈雨桥显然不会。
沈雨桥的刘海已经湿成一绺一绺的,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连睫毛上都挂着汗珠。
晏绯立刻上前两步,九条尾巴展开成扇形,恰到好处地挡在沈雨桥头顶,还轻轻摆动制造微风。
凉风拂过,沈雨桥舒服地眯起眼睛,小声嘀咕:"该做个扇子了......"
"羽毛的或者芭蕉叶的都行......"
晏绯的耳朵敏锐地抖了抖。
当晚,沈雨桥的石屋门口多了一把精致的羽扇。
孔雀尾羽制成的扇面在月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每一根羽毛都完整无缺,羽尖的眼斑像镶嵌的宝石。
扇柄用香木雕成,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狐狸头。
旁边放着张字条:【孔雀自愿脱落尾羽】
沈雨桥:"......"
自愿?
你确定不是被迫自愿?
他拿起羽扇轻轻一摇,清凉的风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扑面而来。
真舒服......
就是良心有点痛......
与此同时,孔雀蓝翎的住处。
晏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一篮子水果和一盒脆坚果——都是赤狐部落养鸡场特供,专为让羽毛油光水亮的上等饲料。
"多吃点,"首领的语气不容置疑,"长羽毛。"
蓝翎战战兢兢地接过篮子:"谢、谢谢首领......"
晏绯的尾巴甩了甩,补充道:"不准告状。"
"要是让祭司知道......"
赤狐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危险的光:"我还拔你毛。"
蓝翎:"......"
这是威胁吧!
这绝对是威胁吧!
等晏绯走远,孔雀才敢小声抱怨:"羽毛这玩意儿是我想长就能长的吗?!"
他愤愤地咬了一口果子,甜蜜的汁水在口腔爆开,顿时噎住了。
......还挺好吃?
蓝翎看了看篮子里的水果——全是鸟类最爱的品种,甜度高水分足,连摆盘都精心搭配过。
那只狐狸......
该不会真按养鸡手册准备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眼前仿佛浮现出晏绯蹲在仓库里认真挑拣的画面——
【这个鸡爱吃,拿】
【这个鸡不爱吃,扔】
蓝翎:"......"
侮辱性极强,但水果真香......
他幽怨地摸了摸自己秃了一块的尾羽,突然福至心灵——
那只狐狸......
该不会是嫉妒祭司夸我尾巴漂亮吧?!
不然部落那么多鸡!
为什么偏偏拔我的毛!
月光如水,洒在静谧的部落里。
沈雨桥躺在石床上,惬意地摇着孔雀羽扇。
师父飘在窗边,看着徒弟嘚瑟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作孽啊......"
"人家孔雀长点毛容易吗......"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部落,沈雨桥就拎着一篮子新鲜野果和蜂蜜,朝孔雀蓝翎的住处走去。
虽然首领说是“自愿”的......
但总觉得良心不安,送点东西过去道谢吧。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篮子——金黄的蜂蜜块用树叶包着,野果上还带着晨露。
蓝翎的屋子在部落边缘。
沈雨桥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
“我的羽毛啊......”
他敲了敲门:“蓝翎?在吗?”
门“唰”地打开,蓝翎站在门口,华丽的尾羽少了一小块,看起来有点秃。
孔雀一见到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张嘴就想诉苦——
“祭司大人!你家那个首领他......”
话到一半突然卡住,蓝翎的视线越过沈雨桥的肩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喉咙里“咕咚”一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沈雨桥疑惑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啊?
蓝翎干笑两声,僵硬地改口:“......确实是我自愿的!不用谢!”
沈雨桥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还是把果篮递了过去:“这个给你,谢谢你送的羽扇。”
蓝翎接过篮子,看到里面的蜂蜜和野果,眼睛一亮:“谢谢祭司大人!”
他偷偷往沈雨桥身后瞄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小声补充:“那个......羽毛还会长出来的......”
沈雨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蓝翎已经飞快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一句:“我去吃水果了!”
回程的路上,沈雨桥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猛地回头——
树影婆娑,微风拂过,什么也没有。
奇怪......
错觉吗?
他挠了挠头,继续往前走,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里,一抹赤红的身影悄然隐去。
晏绯甩了甩尾巴,金色的眸子满意地眯起——
那只孔雀,还算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