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沈雨桥挽着裤腿站在浅滩处,弯着腰在河底的淤泥里摸来摸去,今天他特意选了一个好天气来找陶泥。
陶泥......陶泥......
到底长什么样啊?
他其实根本不懂要挖什么样的泥巴,只能凭感觉在河底摸索。
手指突然碰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下意识一抓——
"哗啦!"
一条肥美的河鱼被他拎出水面,鱼尾拼命甩动,溅了他一脸水花。
"......"
孔雀蓝翎站在不远处,优雅地卷起衣袖,正在用木铲挖着一块灰白色的黏土。
见状,他挑了挑眉:"祭司大人,您其实根本不知道要挖什么样的泥巴,对吧?"
沈雨桥:"......"
被看穿了!
他心虚地把鱼丢回河里,抹了把脸上的水:"我、我只是顺便摸条鱼加餐......"
蓝翎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拆穿他,只是指了指自己挖的黏土:"这种最好,细腻不带沙石的。"
沈雨桥赶紧凑过去学,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他转头看向河岸边的树林——
一抹赤红的身影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晏绯?
他怎么会在这儿?
蓝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道:"首领不放心,跟来保护的。"
他压低声音:"但他讨厌泥巴沾毛,所以他躲远了。"
沈雨桥眼睛一亮,立刻朝树林挥手:"首领!来帮忙!"
树丛后的赤狐僵住了。
片刻后,晏绯不情不愿地走出来,赤红的发梢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焰。他盯着河边的泥巴,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抗拒。
蓝翎适时解释:"陶泥很干净,被河水冲刷几百年了。"
晏绯的耳朵动了动,这才慢吞吞地走到河边。
沈雨桥正想笑话他洁癖,突然想起什么,偷偷对飘在一旁的师父说:"听见没?人家专业的都说陶泥不脏!我小时候玩泥巴,你还揪着我的耳朵打我。"
师父的虚影翻了个白眼:"人家说的是陶泥!你小时候玩的泥巴是用尿和的!"
"还试图糊我头发上!"老道士接着爆料,"说什么不想看我白发苍苍......"
沈雨桥:"......"
黑历史被翻出来了......
果然小时候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赶紧蹲下继续挖泥。
三人忙活了小半天,河滩上回荡着沈雨桥欢快的哼唱:
"他们朝我扔泥巴~"
"我拿泥巴种荷花~"
调子跑得离谱,歌词更是莫名其妙,但沈雨桥唱得兴高采烈。
童年没玩够的泥巴......
今天全补回来!
晏绯起初还皱着眉,后来也被他感染,赤红的尾巴尖悄悄跟着节奏轻晃。
蓝翎则优雅地保持着距离,但眼角眉梢也染上笑意。
五个背篓渐渐装满不同颜色的陶泥——灰白的、浅黄的、淡青的......
"每个地方的泥不一样,"蓝翎解释,"做五个窑试试,哪个好用留哪个。"
沈雨桥兴奋地点头:"以后我们就能自己烧陶罐了!"
部落里是有陶罐的,但是据首领所说,这些陶罐都是在一年一次的集市上花大价钱换回来的。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等一年一次的集市了!
他试着背起一个背篓,结果一使劲——
"噗通!"
泥巴篓纹丝不动,他自己倒栽进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晏绯的尾巴瞬间卷住他的腰,把人拎了出来。沈雨桥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挂着水草,像只落汤兔。
蓝翎忍笑别过脸。
晏绯叹了口气,单手拎起三个背篓,蓝翎默契地背起剩下两个。
湿漉漉的祭司跟在后面,嘀嘀咕咕:"其实我可以让师父用袖里乾坤......"
师父的虚影飘在前面,头也不回:"休想在我袖子里放泥巴!"
夕阳西下,三人背着泥篓回到部落。
幼崽们好奇地围上来,戳戳这个泥团,摸摸那个泥块。
一只小狐狸趁人不备,偷偷舔了一口淡青色的陶泥,顿时苦得直吐舌头。
沈雨桥笑得前仰后合,没注意晏绯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赤狐首领看着沈雨桥湿漉漉的笑脸,金色的眸子柔和得像融化的蜜糖。
脏就脏吧......
他开心就好。
泥巴背回来后,部落的空地上很快堆起了五座陶窑。
孔雀蓝翎用木棍在沙地上画出了简单的图纸,解释道:"我们翡翠山谷用的就是这种窑,通风好,烧得均匀。"
沈雨桥蹲在旁边,盯着图纸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个结构......
好像和地球上的龙窑有点像,但烟道设计得不够合理......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蓝翎的图纸上添了几笔:"这里加个斜坡,热气能回流,省柴火。"
"烟道可以再延长一点,温度会更稳。"
蓝翎的孔雀眼微微睁大:"祭司还懂这个?"
沈雨桥干笑两声:"略懂,略懂......"
全靠博物馆纪录片......
两人忙活了小半天,最终搭出来的陶窑虽然比地球上的粗糙许多,但已经有了明显的改进——
窑身呈长条形,用河泥和稻草混合垒成,内壁抹得光滑平整;烟道巧妙地设计成了螺旋状,能让热量循环利用;窑门处还加了可调节的通风口,方便控制火候。
不错不错......
至少比全用孔雀的法子强......
沈雨桥满意地拍拍手上的泥,转头去准备陶胚。
捏陶胚比搭窑难多了。
蓝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揉搓着陶泥,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排规整的陶碗胚子,边缘光滑得像是机器压出来的。
沈雨桥蹲在旁边,全神贯注地对付自己手里那团泥巴。
先搓个圆底......
然后往上收口......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可陶泥就是不听话,要么这边塌了,要么那边裂了。
最终成品歪歪扭扭,像个被踩扁的南瓜。
"师父!"他悲愤地抬头,"都怪你!害我小时候没玩够泥巴,现在不会捏!"
师父的虚影飘在半空,无奈的说道:"我说了多少遍!你小时候玩的不是陶泥!"
"是用尿和的泥巴!"
"还往我头发上糊!"
沈雨桥:"......"
一码归一码!
玩泥巴的权利还是要争取的!
他赌气似的又抓起一团泥,这次试图做个花瓶。
结果捏到一半,瓶身"噗"地塌了半边,活像个中风患者的脸。
蓝翎忍笑忍得肩膀直抖,孔雀尾巴上的羽毛都炸开了几根。
正闹着,晏绯回来了。
他本来是打算蹲在这里看他们的,结果突然有人报告来说部落周边出现了大型野兽的踪迹,一直到现在才处理完。
晏绯金色的眸子在看到地上整齐排列的陶胚时明显亮了一下。
"祭司连这个都懂?"
他的目光扫过那排规整的碗胚,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惊讶。
沈雨桥尴尬地咳嗽一声,默默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自己那几个歪七扭八的"作品"。
晏绯:"......"
蓝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几个才是祭司做的。"
他指了指那排漂亮的陶胚:"这些是我的。"
晏绯的尾巴轻轻甩了甩,蹲下来拿起沈雨桥做的"歪嘴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很有特色。"
沈雨桥:"......"
这安慰还不如不说!
晏绯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又补充道:"第一次做,很好。"
更假了!
沈雨桥气鼓鼓地抢回自己的"杰作"。
却见晏绯已经蹲下开始揉捏一块泥巴,没多大一会,变戏法似的做出一个小陶罐。
罐子不大,但造型圆润,罐身上还刻着简单的花纹,一看就是老手做的。
"哇!"沈雨桥眼睛一亮,"首领还会这个?"
晏绯的耳朵微微抖动:"小时候学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把陶罐放在沈雨桥的"歪嘴壶"旁边。
对比之下,小陶罐简直像个艺术品。
这狐狸......
怎么什么都会!
沈雨桥正想吐槽,突然发现罐底刻着一个小小的狐狸头,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兔子图案。
这是......
我?
他的耳尖瞬间红了,赶紧低头假装研究陶泥,不敢看晏绯的眼睛。
蓝翎识相地退到一旁,假装对窑火产生了浓厚兴趣。
窑火渐渐旺起来,陶泥在高温中慢慢硬化。
沈雨桥蹲在火堆旁,看着自己那几个歪歪扭扭的陶胚被送进窑里,心里默默祈祷它们别炸了。
好歹留一个能用的......
不然太丢人了......
晏绯站到了他身后,赤红的尾巴轻轻环住他的腰:"会成功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沈雨桥的耳尖……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