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幸福人生(3)
方绥知向前一步,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
那警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总算在同事的呼喊下离开了。
“他是谁?”方绥知不爽道。
时寻回过神,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直到对上他的愠怒的脸,才回过神。
他上前一步,拽着方绥知的袖子往下滑,去勾他的小指:“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呀?不就多看了一眼嘛。”
“是不是我不在你们都准备去领证了?”方绥知冷笑。
时寻伸出手在面前扇了扇,装模作样地皱了皱鼻子:“好大的醋味。”
他拉着方绥知的手,又把自己贴上去,一只手倚在他的肩膀上,凑在他耳边:“我最喜欢你了。”
气流酥酥麻麻,过电般的感觉让方绥知半边身子都麻了起来,他捏了捏时寻的脸,同他十指相扣:“带你玩天文望远镜。”
时寻知道这事是杯放过了,松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盛砚变成了短发,脸上的肃杀不比之前的世界少,相比于季忱那种在暗处放枪的,盛砚这种正面刚的看起来更加有压迫感,审问的目光压在时寻身上,心念电转之间,时寻想通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平衡五个人之间的关系。
与其看他们对彼此大打出手,还不如将五个都收了,时寻有信心把他们都管得服服帖帖。
这样想着,他主动坐到副驾驶位,扣好安全带,又纽头盯着方绥知看。直到男人的耳朵越来越红,时寻才笑着去摸他的耳朵:“你看起来很热,不开空调吗?”
方绥知把他作乱的手摘下来捏了捏:“你少撩拨我。”
“那我去撩别人?”
手上一痛,只见驾驶位上的男人咬牙切齿:“你还想去撩那个警察?”
不止呢,还有设计师军官实验体。
时寻挣了挣:“瞎吃什么飞醋,就是老同学。”
“继续编。”方绥知睨了他一眼,“我们是一个高中一个大学的。”
“就小学同学。”时寻胡说八道。
车缓缓停下来,方绥知去拿了器材下来,时寻好奇地往车后座瞟,被方绥知揉了揉:“等到山上,山上视野好。”
从方绥知家过去还有一段路,时寻无聊地看看窗外的风景,又用手去碰方绥知的耳朵:“你怎么耳朵又红了。”
方绥知把他的手拽下来:“被你看的。”
时寻“哦”了一声,不看他了,转头回起了消息。
时岭给他发消息发得勤快,活像没断奶,回着回着,对方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时寻手一抖,不小心按到了接听。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可惜对方的声音已经从手机里飘了出来:“我现在好想你啊。”
“我在外面,回去说。”时寻压低声音,想要挂断电话,时岭不乐意了。
“在外面就不能接我电话?我想你想得都要死掉了,你连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时岭半是撒娇半是埋怨,衬得时寻更像背着老婆出去偷吃的渣男。
“我真有事情,不说了。”时寻心虚地看了方绥知一眼,手机却直接被对方拿了过去。
“我帮你接。”对方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给你打电话。”
时寻挣扎:“没有谁”
“你谁啊抢他手机。”时岭不满地嚷嚷道。
方绥知直接连了车内的蓝牙,时岭的声音在车里回荡:“你让我的时寻接电话。”
时寻颤颤巍巍想把手机拿回来,被方绥知睨了一眼,看着心平气和,但是时寻知道他快气炸了。
方绥知没有急着回答对方的话,伸出一只手在时寻腰上掐了一把。
“啊!”时寻本就精神紧绷,又被猝不及防掐了一把,叫声从唇缝间漏了出来,他刚想质问方绥知,就听对方慢悠悠开口。
“不好意思,你的时寻,现在不太有空。”
造谣!绝对是空口造谣!
对面传来巨大的摔东西的脆响,时寻心惊肉跳,欲哭无泪——他本想着用柔和一点的方式让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现在怎么怎么直接杠上了啊!
男人直接把电话挂了,攥住时寻的手:“他是谁?”
“一个普通朋友。”时寻抹了把额头不存在汗。
“是会说‘想你了’的朋友?”方绥知额角青筋突起,“我看是男朋友吧。”
时寻装死:“真的只是朋友”也可以说是父子。
“那我是男朋友?”
“是”
不对。
时寻猛地抬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听到这话,方绥知脸色缓和了不少,捏了捏时寻的后颈,像提溜小猫一样把他从副驾驶揪出来,背上器材:“走吧,男朋友。”
“那刚刚”时寻怀着期冀,想让方绥知把这件事轻轻揭过。
“别让我再知道你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触。”方绥知凶巴巴地说。
时寻一听放心了。
他自己就是最不三不四的那个。
等到了山上,方绥知安装好了天文望远镜,一只手搭在时寻的后背,温声细语地教他怎么看。
时寻兴致勃勃:“月亮上真的好好多圈圈啊,还有那些星星”
微凉的嗓音在他耳边轻声讲解:“你现在往左边转一下,那个是猎户星座,它上面的是M33三角座”
时寻东看看西看看,新奇不已,一直到两人下山,时寻还在问东问西。
“为什么在望远镜里月亮也只亮了一半啊”
“我怎么感觉那些星系和肉眼看的也没区别”
方绥知牵着他的手往山下走,语调温柔。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望着那张白玉般的脸,他眼里散着星光,看起来幸福又自在。
他忽然觉得刚才那个野男人也没什么了
才怪。
方绥知黑着脸看时寻走到一边接电话,鬼鬼祟祟地一看就没干好事。
“刚才那个人?那个是一个朋友。”时寻语气无奈,“你又不认识,有什么好见的。”
时岭气得滋哇乱叫:“他刚刚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我打的一百九十一个电话时寻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我是全世界最好的章鱼!”
“没有,我刚才不小心磕到了。”时寻很精通章鱼心理学。
“那刚才他说没有空”
“太疼了我以为手断了,检查了一下。”
“他摸你!”
“你想看我断手断脚地回家吗?”时寻反问。
时岭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磨磨唧唧地说:“那好吧,不过你下次出去要带上我。”
“下次有机会带你。”时寻说,“我知道你最听话了。”
时岭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等回到车边,方绥知的脸色难看至极,见到他过来,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
时寻“叭”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罕见地环着他的脖子,将脑袋靠上去:“你为什么忽然生气了呀?男朋友。”
方绥知还憋着气,心想自己这次绝对不能被时寻糊弄过去了,结果一低头看见时寻那张脸,怒气烟消云散:“下次接电话在我身边也行。”
“我这不是怕你烦嘛。”青年嘟嘟哝哝,“看起来冷冰冰的,一看就很难伺候。”
方绥知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瞎说什么呢,到底是谁伺候谁?”
时寻钻进车里:“你刚刚还黑脸,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你。”方绥知坐进驾驶位,把时寻的脑袋掰过来亲了一口,“难伺候的祖宗。”
时寻哼哼唧唧,和方绥知十指相扣,玩着他的手指冷不丁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别人也喜欢我呢?”
“谁会不喜欢你。”方绥知目不斜视。
“就是万一我也喜欢上了别人”
“刺啦——”
时寻整个人往前倾,险些磕到脑袋,被方绥知眼疾手快按回了座位。
“那我就把你关起来,谁都不许见。”方绥知轻描淡写地说完,车再次启动。
时寻觑着方绥知的脸色,眼珠一转,自顾自生起闷气,一直到家都没好。
“我走了。”方绥知亲了亲他的发顶,时寻不理他,也不说再见,转身就走。
方绥知一把拽住他的手,低头看他的表情。
时寻扁着嘴,盯着他的眼睛说了句“我想分手”。
“为什么?”
“你好凶”时寻说,“你都不对我笑。”
方绥知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在外面找野男人我还要对你笑。”
时寻不说话,丢下一句“你无理取闹”,转身就走。
方绥知疾步追上:“你怎么那么小心眼。”
“你才小心眼!”时寻不满地嚷起来,“我最讨厌你了!”
“你”方绥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你去找别人,你问问谁会愿意。”
过了会儿,见时寻还是紧抿唇,拧着眉毛不说话,方绥知又心软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不好就不好,死了也行。”
方绥知扶着他的脸,想将他的脸扳起来同他讲道理,结果看见的是对方红红的鼻尖和固执的眼神。
自己是因为什么惹时寻生气了来着?
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方绥知大脑一片空白,努力回想半天,嘴比脑子快:“我错了。”
“那我也不跟你好。”时寻拨开他的手。
“今天是我糊涂,对不起。”方绥知追在他身后说。
时寻总算停下来,扬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态度端正,勉勉强强道:“下不为例。”说着亲了他一下。
一直到时寻上楼,方绥知才回过神——时寻说要在外面找小三。
他顿时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青年抓下来狠狠打一顿,但想到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又舍不得了,纠结半天,最后还是离开了。
时寻爱干什么干什么吧,他还不信争不过几个情敌。
走进楼里的时寻鼻子也不红了眼睛也不酸了,揉着被自己掐红的地方龇牙咧嘴。
早知道下手轻一点了。
看样子方绥知这边是解决了,火速拿下一血的时寻信心满满,自觉之后几个也能调解地轻轻松松,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成功让剩下的四个人也对自己的决定表示了赞同,他从此变成人生赢家,他们还很懂事地一周只来一个。
时寻笑着笑着,被自己笑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卧室的窗户传来轻轻的“哒哒”声。
时寻往窗外看去,只见隐隐约约有个黑影倒映在窗上,尤为吓人。
况且这是十一楼。
时寻被吓了一跳,顺手抄起台灯,猫着腰走到窗边。
那人掰开窗户,直接跳了进来,落地很轻,一看就是练过的。
朦胧月色让时寻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只能看见对方个子比他高,又比他壮,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三个自己。
时寻咽了口口水,握紧铜质台灯。
对方先是靠近床,发现床上没人后,又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站在窗边的时寻。
青年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堪堪遮住大腿,脸上带着害怕,狐狸眼瞪得溜圆,月色将他的皮肤照得白润又细腻。活脱脱像是月光下的狐狸精。
“阿寻。”他喊。
他看见青年“咻”一下站直了,紧紧贴着墙,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靠近他。
男人趁着技术部还在分析关键物证,带着外面微冷的空气闯入家中,身上还是一身警服,正气凛然地好似方才那个翻窗的不是他。
“盛砚?”青年真的吓到了,像是小猫崽一样又轻又软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心塌下去了一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时寻一把把台灯丢在一边,开了灯:“你爬窗干什么?私闯民宅我可是能报警的。”
“来的是我同事。”盛砚惨无人道地断了他的后路,与他隔着半张床的距离,“给你发消息你没回,估计你已经睡了,可是我又实在想念得紧,只好翻窗进来看你一眼再走。”
“这可是十一楼。”
“摔死了就当殉情了。”
男人眼里满是血丝,警服也皱巴巴的,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看起来很是疲惫。
“那你那你去洗个澡?”时寻提议。
盛砚没动,站在原地张开手。
时寻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盛砚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本来也没特别想的,可是我看到有个男人把手放在你身上,看着想偷你钱包。”
“偷偷什么?”时寻难以置信。
“偷你钱包。”盛砚说,“还好我打断了他的动作。”
时寻一哽,竟然没有找到辩解的点。
滚烫粗砺的手掌按在他的腰上,盛砚微微偏头,用高挺的鼻梁蹭着他的脸,喃喃道:“我真的好想你”
眼下没有别人,时寻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底气十足地抱住他,同他调情:“有多想?”
“很想很想。”盛砚的吻落在唇角,“只要看你一眼,心里就只剩下你了。”
时寻也偏过脸,让他更方便亲到自己,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
忽然,窗边传来刺耳的玻璃划拉声。
紧接着是“扑通”一声。
两人齐齐像窗边看去,甚至都忘了分开。
那人晃了晃脑袋,晕晕乎乎地站起来。
一个年轻又陌生的男人。
盛砚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那男人的目光对上他的,又看看时寻,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眼睛从深蓝变成了浅蓝。
盛砚把时寻往怀里拢了拢。
对方的眼睛变成亮蓝色,眼睛里的情绪都被色彩盖住,带着十足的非人感。
盛砚把时寻护在身后,与他十指相扣。
第102章 幸福人生(4)
指针幽幽指向凌晨一点。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听到盛砚问出这个问题,时寻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果不其然,时岭挺了挺胸膛:“我是温柔可爱体贴大方知性优雅矜贵浪漫活泼聪明高冷热情的全世界最好的人类时寻的孩子。”
“孩子?”盛砚皱眉。
时岭抬着下巴,骄傲地点了点头:“你用脏手握着的那个玉树临风醉玉颓山郎艳独绝湛然冰玉蔼所然春的人类是我的伟大坚韧自强不息英勇雄壮的父亲所以你是谁?”
盛砚想了想:“我是你妈妈。”
时岭刚暗下去的眼睛又一次亮起蓝光。
“胡说!父亲明明最喜欢我。”
盛砚勉强道:“如果他喜欢你的话,我也可以喜欢你一下,我不会当恶毒后妈的”
“谁要你的喜欢了?”时岭的触手都要压不住了,恨不得把面前不自量力的人类撕碎,“只有我能和时寻睡觉!”
盛砚没反应过来,卡了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你们”
他难以接受地对时寻道:“他是个男的。”
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你们这个同性恋好像不太好”
时寻看向他:“你不喜欢我?我是说恋人的那种喜欢。”
“当然喜欢。”盛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
“你是什么姓别。”
盛砚一头雾水:“我当然和你一个姓别。”
时岭勃然大怒:“你个死同性恋离我父亲远一点!”
盛砚也怒了:“说谁同性恋呢你不也是?!”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时寻生怕家里又是弹孔又是触手留下的黏液,硬着头皮站到两人中间,一手一个往两边推:“你们都冷静一下。”
两个人犹如红眼的斗牛,时寻就是那块被顶的红布,他推着盛砚坐到饭厅的椅子上,又推着时岭到客厅的沙发上。
时岭借题发挥:“你刚刚为什么不先摸我?”
“他是客人。”时寻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最懂事的章鱼了吗?”
时岭冷哼一声,勉强原谅了时寻先用手摸了那个可恶的人类再来摸自己的大逆不道的事情。
时寻坐到另一个沙发上,屁股刚挨着,盛砚又说话了:“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谁要离你近啊?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还敢质疑时寻!”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时寻只好去饭厅搬了把椅子,在两人比尺子还要精准的目光下坐到了两人直线距离的中间,开口就是:“对不起,是我的错。”
“胡说。”时岭急了,“父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盛砚虽然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成立的,但时岭的竞争让他十分不爽,于是他也点了点头:“你没有错。”
时寻十分感动:“所以你们是原谅我了吗?”
作为刑侦支队支队长,盛砚比时岭理智地多,加上隐隐察觉到前面有坑等着自己,矜持地没有说话。
时岭迫不及待:“当然了,父亲你做什么都是值得被原谅的,谁敢不原谅你?”
“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时寻坦白道,“我没办法从你们中筛选出谁,人的一生会爱上很多人,而你们又恰好同时来临。”
好经典的渣男语录。时寻暗自腹诽。
时岭沉默下来。
盛砚也不说话,在极致的沉默中,他谨慎地提了个问题:“除了我和他还有别人?”
时岭“嗖”一下用蓝亮亮的眼睛盯着时寻。
时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嗯。”
时岭的脸色沉下来,盛砚也是,本就杀气腾腾,这下冷了脸更加可怖,时寻缩了缩脖子,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不是谁都能忍受和别人,特别是连数量都不清楚的“别人”共享一个伴侣的。
除非是恋爱脑。
但很显然,时岭就是个恋爱脑。
在盛砚还在挣扎的时候,时岭率先表态:“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不介意你有几个伴侣,你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盛砚难以置信地看向时岭:这个卷王!
时岭得意洋洋地趁着时寻不注意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如果祂身后有尾巴的话,此时晃得不知道有多愉快:“我和他们不一样,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中心,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因为”
“因为我爱你。”时岭吻了吻时寻的手背,轻声说,脸上少了几分笑容,看起来多了严肃。
时寻僵硬的眼神总算动了动,紧跟着头也低下来,甚至半个身子都往时岭处侧去,盛砚伸长了脖子看,却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被淘汰的危机感让他破碎的三观强行重塑,况且那个蓝眼睛男人说得很有道理。
“我也不介意,阿寻,你开心最重要。”他从身后环住他,“我也爱你。”
“我”时寻生出几分内疚,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爱他们的时候依旧是用了百分百的爱,他也没有错。
指针一分一秒地走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盛砚直起身,遗憾道:“我要走了。”
他用眼神暗示时寻,是不是要把时岭也赶走。
时寻急急忙忙起身:“你工作也辛苦,要不要喝咖啡?提神醒脑”
“你磨的吗?”盛砚问。
时寻点头。
“好啊,我很期待。”盛砚半搂住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你做的我都喜欢。”
要是眼神会杀人,盛砚早就被时岭戳得千疮百孔了,相当小心眼的怪物在时寻走向咖啡机的时候,拽住他的衣袖,趁人疑惑转头的时候重重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啾”得一声相当响亮。
亲完还挑衅地看着盛砚。
时寻被两人折腾地没了脾气,勾了勾盛砚的手指:“他才一,十八岁。”
其实是一岁八个月。
盛砚总算收回目光,落在时寻脸上,温柔道:“我怎么会介意呢,我和你认识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
时寻:你刚才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时岭夸张惊叹:“这么老?那你岂不是死得也早?而且性.功能也很差吧?”
盛砚额角青筋爆起,皮笑肉不笑:“我和阿寻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
眼看着大战又一次要爆发,时寻装耳聋,专心致志折腾咖啡机。
咖啡太苦,自买来就没用过几次,时寻笨手笨脚地折腾完咖啡机,总算萃了半杯咖啡,小心翼翼端着成果递给盛砚。
盛砚刚要结果,一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抢过滚烫的咖啡吞进嘴里。
时岭感觉自己都要被烫熟了,嘴里全是酸溜溜的苦味,但还是不忘初心,艰难张嘴:“第一杯,我喝的。”
或许是祂的表情实在扭曲,也或许是时岭的年纪让盛砚生出了微小的一点怜悯,盛砚宽宏大量道:“没事,阿寻这杯就是练手的,给你喝就给你喝吧。”
发现自己忘记放滤纸的时寻紧张地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他们面色如常,只关注这杯咖啡到底是谁做的。
他松了口气,垫上滤纸又萃了一杯。
第二杯依旧进了时岭肚子里。
盛砚有点不爽了。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盛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时岭本就不是人类,反应速度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总是先盛砚一步从时寻抢过咖啡,一股脑灌了下去。
再强大的怪物也抗不过十杯咖啡。
时岭心脏怦怦直跳,脸色发蓝,看着时寻下垂的鸦羽和精致的侧脸,心想这心脏跳得一点都不冤。
还是时寻看出祂的不对,把祂扶到沙发。
时岭坚持起身:“我还可以”
时寻看着走路都在打摆的时岭,坚定地把祂摁进沙发:“你不能再喝了,时岭,盛砚一杯都还没喝。”
时岭心脏乱跳,胃里阵阵翻涌,时岭艰难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大获全胜,总算不再想着起来。
还有两分钟就必须离开的盛砚终于在最后三十秒喝到了时寻牌手磨咖啡。
“我要走了。”盛砚站在门口,扒着门框,深情款款地看着时寻,“不知道我下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见你”
“瞎说什么呢!”时寻吓了一跳,“呸呸呸。”
盛砚只好照着他的要求做了,又低下头将他拢在怀里:“我能不能讨一个吻?”
男人的眼底青黑,但望着他的眼神深情又执着,时寻心猛地颤了一下:“可以。”
两人接了个绵长的吻,咖啡的苦味在唇齿间交融又淡去,盛砚依依不舍地松开他,低声说:“下次再见。”
时寻飞快地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眯着眼冲他笑:“下次再见。”
送走一尊大佛的时寻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委屈地快要变成一滩章鱼饼的时岭眼巴巴地看着他。
时寻啼笑皆非,走过去也亲了他一下。
时岭一下子从扁扁形态变成了正常人形态,又把脑袋塞进时寻怀里,闷闷道:“我难受。”
“难受?哪里难受?”时寻紧张起来,以为是时岭脑袋出了问题,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
时岭觉得自己脑浆都要被摇匀了,挣扎着从时寻手里挣脱出来,再一把抱住时寻,哀嚎道:“我的心跳得好快,头也好疼,我的触手也一直在发抖,我的脑子好像坏掉了”
时寻沉默了一瞬:“让你喝那么多咖啡。”
“可那是你倒的”时岭不服气地顶嘴,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时寻从自己身边离开,一下子慌了,“你去哪里?喂,喂!你就因为多喝了几杯咖啡你就不要我了?”
时寻给他倒了一大杯水:“喝。”
时岭眨巴眨巴眼,咕咚咕咚全喝了。
杯子刚放下,就被时寻拿起来,又是满满当当一杯。
几杯下肚,就是再爱喝水的海洋生物都要被撑死了,时岭捂着肚子滚到一边:“我肚子里都有大海了。”
“好受了吗?”时寻坐到他边上,拨了拨祂的额发。
时岭用澄澈清亮的眼睛看他,就差摇尾巴了:“或许你亲我一下”
“啾。”
时岭脸“噌”一下红了,黑粉黑粉的,话也说不利索,支支吾吾东张西望显得很忙碌。
“我们不是早就亲过好几次了嘛。”时寻用手臂圈住祂的脖子,“你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那不一样”时岭企图为自己证明,“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
“只是因为长得很好看?”时寻挑了挑眉。
“还因为我爱你。”时岭偏过头,小心地在时寻唇上落下一吻,脸更红了,“就像我和你做几次,都会觉得新鲜一样。”
一根触手悄咪咪爬到了时寻腰间,滑进衣服里,又往下钻。
第103章 幸福人生(5)
时寻一把摁住祂作乱的触手,眼神警告:“你要是真做了,我们就没有然后了。”
“明明之前可以的”时岭又一次将自己塞进时寻怀里,啃他的嘴,“因为我喝了几杯咖啡?”
祂不服气道:“凭什么那个人喝得,我喝不得?”
“怎么没让你喝?你都喝了十杯了。”时寻轻轻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生怕时岭下嘴没轻没重,要是留了印子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时岭趁机往边上一滚,捂着脑袋痛苦道:“我的头好痛”
见时寻没有上来抱住自己,他又捂住心脏,滚来滚去:“我的心也好痛”
他嚎着嚎着,见时寻没有搭腔,仰起上半身瞅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岭第一时间躺倒,往时寻怀里蛄蛹:“我疼得要死掉了”
“重死了。”时寻把祂的头推开,“你早点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时岭听见的:#@¥%……&睡觉了。
祂轻车熟路地打开时寻的房门,爬到床上,还冲时寻龇牙一笑,触手被祂留在时寻脚边,握着他的脚踝轻蹭,像是一个邀请。
“你唉。”时寻无奈地被触手“牵”着来到床边,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
时寻猝不及防被推到时岭怀里,对方抱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又嗅来嗅去。
“你到底在闻什么?”时寻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开。
时岭挨了揍还是一脸兴奋:“在你身上留气味。”
“留气味?”时寻疑惑,“可你之前也没有啊。”
虽然时岭在上个世界也会这么做,但是频次也低,时寻以为只是对方从小的习惯,根本没注意,可现在,时岭总是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实在奇怪。
“之前不是因为有其他办法嘛。”时岭的手指从他的胸口滑到小腹,意有所指地按了按,“以前这里都是我的东西。”
时岭同他紧紧贴着,炽热的鼻息喷洒在颈窝,时寻没有看见,时岭眼睛亮着幽幽蓝光。祂低下头嗅了嗅时寻,蓝光又是一亮。
“你身上怎么能留下别人的味道呢。”时岭喃喃自语,“你只能是我的。”
时寻被他闻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要离开又被那双手紧紧箍着,只好听他自言自语:“不过没关系,我早晚把他们全都杀了,这样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法治社会杀.人犯法。”时寻被祂勒得几乎喘不上气,艰难道,“你要是坐牢了我才不去看你,丢脸。”
身后的呼吸一顿,之后与自己紧贴的胸膛再也没有传来起伏,俨然是祂忘记了还要模拟呼吸,沉默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真的很让你丢脸吗?”
“有这样的伴侣我宁可一头撞死。”时寻危言耸听。
时岭着急了,手掌按在他的额头,把他的脑袋紧紧摁在自己怀里:“你不能撞死,你要是撞死了,我就没有人可以去爱了。”
“所以你要听话一点。”
时岭用鼻尖拱了拱他,身后的那具身体重新开始起伏,湿冷的鼻息喷洒在颈窝:“我比他们更爱你。”
时寻垂下眼,只是说:“睡觉吧。”
海洋生物本就不需要很多睡眠,哪怕快要天亮的时候才躺下,时岭还是先于时寻醒了,醒来的第一反应是摸手机。
在适应新身份的时间里,时岭已经习惯了一早就打开手机,看看食物的食物有没有准时送达。
因为被手下员工监督着,时岭吃得很克制,数量小于十的都只舔一口尝尝味道。
祂打开手机,果不其然通知栏弹出很多消息,祂半眯着眼打开,像往常一样核对数量。
入眼就是一句“今天有空吗”。
时岭一头雾水:送餐员工怎么那么客气了?
祂谨慎地回了一个“有”。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今天想在家里还是出来走走?”
时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把怀里的人搂了搂,继续眯着眼打字:“我不在,你找小唐。”
小唐是时岭手下专门负责交接的员工。
“你不在哪里?小唐又是谁?”
时岭开始不耐烦了,今天的送餐员怎么这么磨叽,他摁屏幕的力道大到几乎要把屏幕摁碎:“你是新来的吗?一会儿我把负责人电话给你。”
祂想了想,又暗戳戳炫耀:“我现在在我男朋友家里,我一离开他就哭着求着我别走。”
对方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时岭不耐烦地接起,又手贱地把时寻的嘴捏成小鸡嘴,凑上去亲了一口。
“时寻你说清楚,什么男朋友?你背着我又别的男人了?”对方语气很凶,说着说着又软下来,“你得告诉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时岭这下是反应过来了:“时寻是我的,你以后别打电话来了。”祂压低了声音,生怕把时寻吵醒。
对面的语气也不软了,夹枪带棒“问候”一通,时岭也不是吃素的,刚从床上起来,要去外面“大展身手”,结果没走两步,手指被勾住了。
躺在床上的青年半边脸上还带着红印,懵懵懂懂地半支起身:“你要去哪里?”
他还没睡醒,说完这句话又要往他怀里倒,时岭电话也不接了骂人也不骂了,一把扔了手机接住时寻。
时寻抱着祂的腰,脸埋在小腹,滚了滚脸:“你不要走。”
“我,我不走。”被这么一蹭,时岭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硬是一条腿支在床沿,一条腿站在地上,以这个超高难度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样的时寻太少见也太可爱,时岭想要变成一块石头,一动不动让青年一直扒在身上。
清晨的鸟叫从窗外一声声传进来,底下还有大爷大妈晨练结束后的寒暄。
一切宁静又安详。
被扔到一边的手机不断震动着,时不时弹出来几个电话,上面都写着“季忱”。
时岭不认识,时岭才不管。
祂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独属于他们二人宁静的早晨,直到门被敲响。
先是门铃,但外面的人显然很没有耐心,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开,就变成了敲门,之后是拍,力道大到门框上的灰尘被震落不少。
这么敲下去,别说时寻了,整栋楼的人都会被敲醒。
可即便这样,时岭还是维持着方才的高难度动作一动不动,生怕自己把时寻吵醒。
可时寻还是醒了。
鼻腔传出一声轻哼,睡懵了的时寻一脸茫然地仰头,对上时岭的眼睛,又把脸重新埋回他的小腹,蹭了蹭。
然后被硌醒了。
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时寻下意识往下面瞧了一眼,吓得立马松开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时岭红着脸解释,“抱歉把你硌醒了。”
时寻看见祂,下意识想要去摸眼镜,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入了下个世界,可这一认知也让他反应过来,外面敲门的不是梦中会咬人的丧尸。
时寻趿拉着拖鞋,翘着一撮呆毛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对方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看见时寻站在自己面前,顺其自然把手搭在了他的头顶,往下压。
“你这撮头发怎么回事。”季忱拧眉,见压不下去,又去摸时寻的脸,“你的脸又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红。”
时寻一脑袋扎进他怀里,迷迷瞪瞪地开口:“我刚起。”
季忱原本一肚子疑问,还有满腔怒火,却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随着时寻清浅的呼吸,紧皱的眉毛渐渐松开了,他将手放在青年单薄的后背,声音下意识放软了:“那你再睡会儿?”
怀里的脑袋晃了晃,与其说是摇头,不如说是在他怀里蹭了蹭脸,季忱心软得一塌糊涂,什么野男人啊,劈腿啊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轻拍时寻的后背,想将人哄睡着。
这时房间内又走出了个男人,季忱已经够高了,面前的男人比他还要高上一两厘米,深棕色皮肤和蓝眼睛,看着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两人的目光相接,时岭面色不善地要把时寻从对方怀里挖出来,那男人却对他比了个口型。
“他在睡觉。”
看懂暗示的时岭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很听话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只不过眼神像是想要把大早上敲门的男人千刀万剐。
可惜时寻不是睡神,哪怕有人给他靠着,站了会儿也清醒了,清醒的时寻倚着季忱伸了个懒腰,这么一伸又正好碰到季忱的脸,被亲了季忱于是十分得意地看向那黑鬼。
藏在暗处的触手蠢蠢欲动。
好在时寻很快就放开了季忱,打了个哈欠看看季忱,又猛地反应过来,一扭头果然看见了时岭。
要完。
这是时寻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他们要么同意要么滚。
这是时寻脑子里的第二个念头。
他清了清嗓子,施施然开口:“事实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不撒谎,因为我不是玩弄人心的渣男。”
季忱难以置信地质问时寻:“他哪里比我好?”
“我哪里都比你好。”时岭冷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看着就不像好人,私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吧。”
从他走进家门开始,时岭就闻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杀了一个两个人身上沾上了味道,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阴冷。
而自己,虽然想法恶毒了一些,可从来没有吃过人!
此乃一胜。
时岭暗戳戳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确定对方比自己矮了一厘米。
此乃二胜。
零比二,自己完胜。
时岭自然地将时寻藏到身后,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开口:“你是一个失败者,所以你不能加入我们。”
季忱只觉得这黑鬼莫名其妙,看着对方小人得志的嘴脸无比厌恶,当即想把时寻抢回来,吓唬时岭道:“我能杀别人自然也能杀你。”
正当防卫!
时岭眼睛亮了,活到现在,祂还是没有尝过人类的味道,虽然这个人看着没有父亲好吃,但吃了能解决一个情敌。
“你杀我,我就吃你。”时岭宣布。
两人都以为彼此是在开玩笑,只有时寻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一个杀胚一个怪物,打起来还真不好说。
“时岭。”时寻喊。
时岭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有身份证了,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回了声:“到——!”
“你之前说的话是在哄我吗?”时寻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看着祂。
时岭选择性遗忘:“我说什么了?父亲,这个人一看就没有身份证,要不我”把他吃了吧。
季忱一听怒了,掏出钱包里的身份证怼到时岭面前:“狗叫什么?!”
他忽然反应过来,面色古怪:“你和他是父子?”
问话的时候他紧紧盯着时寻的眼睛,锐利的眼神让时寻想开脱都做不到。
“养父子。”
“一个户口本上的?”
“不是。”
“你和他玩情趣?”季忱一挑眉,怒极反笑:“加我一个?我演他.妈。”
时岭蹙眉:“你们凭什么当我的母亲?谁允许了。”
季忱抓住了重点:“你们?”
气昏头的季忱一脚把即将爬到他脚背上的触手踩扁,又把时寻抓到跟前,盯着他的眼睛,笑得瘆人:“时寻,你好多秘密啊。”
第104章 幸福人生(6)
时岭不乐意了,拽住时寻的手腕想往后藏:“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为什么要骂时寻。”
“好大一顶帽子啊。”季忱皮笑肉不笑,“挑拨我们的关系?你那只眼睛看见我骂他了。”
“十六个”眼睛都看到了。
“时岭!”时寻急忙打断祂,又拼命扭过头暗示时岭把触手收回去。
时岭脸色汪蓝汪蓝的,赌气地和时寻看了一会儿,嘴角渐渐翘起。
好漂亮的人类。
不愧是我喜欢的。时岭喜滋滋地想。
季忱看着对方脸色一下一变,已经把对方分为了“弱智”一档,将时寻的脸掰回来:“你背着我还找了几个?”
时寻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们又还没在一起”
季忱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但时寻说的是事实,他无可奈何:“所以你的打算是?”
“能接受我们就在一起,不能接受就到此为止。”时寻耸耸肩,“你也看到了,我身边不缺人。”
反正季忱也不会转身就走。
果不其然,在长达三十秒的等待后,时寻等来了对方咬牙切齿的一句:“可以。”
刚睡醒就和他们掰扯那么多,时寻早就累了,他靠到沙发上,嫩白的足尖一晃一晃:“那以后多多指教?男朋友。”
季忱一听这么无所谓的语调,怒火直冲天灵盖,一抬头看见时寻的脸,一时间什么话都忘记了,他憋得脸都红了,最后憋出来一句:“我是你男朋友。”
“是啊。”时寻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扶手上,支着脑袋看他,又冲他眯着眼笑得轻佻,“可以吗?”
一时间道德底线一键清零,季忱毫不犹豫:“当然可以。”
时寻朝他勾勾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你乖。”
“我呢?”时岭不满地用触手悄悄摸时寻的手,缠在他的手腕上当装饰。
“你也乖。”时寻笑着对祂说,“时候不早了,休息日你那边比较忙吧?”
时岭本想说些什么,可又放不下对方的夸奖,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出了门。
出门前祂专门叮嘱:“我去去就来,你不要给他亲。”
时寻敷衍地挥挥手,让祂赶紧走。
再不走他都要撑不住了。
时寻就没感觉自己这么忙过。
时岭总算走出门外,大门就要关上,忽然又被一把拉开,时岭又把脑袋伸进来,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不要给他亲。”
季忱一听乐了,脸凑近时寻,时寻看出他的意图,把手指放在他的唇瓣上,点了点。
大门总算关上。
时寻眼尾带钩,他垂眸看着半跪在沙发边的男人,放在对方唇瓣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又去按他滚动的喉结。他把脑袋探出去一半,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故意道:“你渴了?我给你去倒水。”
他说着就想起身,手却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握住。对方捏着他虎口的肉,捧起来亲了一口,抬眼仰望着他。
那一瞬间,时寻想起了在和季忱独处的那个世界,对方落寞又虔诚的手背吻。
他忽然不忍继续逗弄他,只抽回手,把他拉起来,又问他:“你今天没事?”
“什么事有和你见面重要?”说到这个,季忱又咬牙切齿了起来,“谁承想有个晦气东西跟你呆在同一间。”
“祂很好的。”时寻用足尖踢踢他,“祂会给我洗水果,捏肩捶背,端茶送水。”
“亲子活动?”
“诶你怎么说话呢。”时寻抬了抬脑袋,不满地在他身上揪了一把,“反正祂就是比你好。”
时寻扳着手指:“你只会说我懒,还凶我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说也说不得?”季忱笑着过来吻他,“好大的脾气。”
“我是给你少洗了水果还是少陪你了?”季忱笑骂,“小没良心的,不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哪次不在陪你?端茶倒水揉肩捏腿我又哪个没干过?”
“你看,你又骂我。”时寻翻了个白眼,“我最讨厌你了。”
“我很荣幸成为这个‘最’字的拥有者。”季忱大人有大量地不与他计较,走去厨房翻冰箱,“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洗。”
时寻有意要刁难他:“我要吃没有籽的火龙果。”
“要求真高。”季忱把每一层都打开了,翻翻找找一无所获,“你没买火龙果,现在我给你种还来得及吗?”
时寻一个鲤鱼打挺,冲到冰箱前,不信邪地找了一遍,发现时岭那日竟漏拿了一样水果,哼了一声:“便宜你了。”
“哟,还便宜我了呢。”季忱捏捏他的脸,“挑火龙果的籽,亏你想得出来。”
“祂就会给我挑,还挑得又快又干净。”毕竟触手多得不计其数。
“那你要怎么惩罚我?”季忱问,“挑草莓籽?你也没买草莓啊。”
“我现在去买。”时寻撸起袖子在季忱胸口锤了一拳,“等着吧,我今天一定收拾到你。”
张牙舞爪的时寻让季忱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他权当撒娇处理:“还要收拾我呢——需要我陪你去吗?”
“多少点路啊。”时寻摆摆手,“您老就呆着吧。”
“那我等你来‘收拾’我。”季忱笑得很温柔,长年累月军旅生涯带来的戾气都消散不少,他拍拍时寻的屁股,“早去早回。”
他给时寻打开门,又亲了亲他的唇角:“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还在这儿呢。”时寻一把把门拍上,清冽的嗓音隔着门板显得有些闷,“等我凯旋归来。”
水果店就在小区边上,时寻想到临走前落在唇上的那个吻,想着速去速回。
主要是想看季忱挑火龙果籽,才不是想他。
他一边想着,一边提着火龙果回去。
不到中午,太阳很大,路上人虽然不多,但时寻基本上每走一段路就会遇到相识的邻居,大家关系不错,几次聚会让所有人都混了个眼熟。
“时寻。”忽然有道声音喊他。
时寻下意识点点头,想要打招呼的手抬到一半,在看见对方脸的那刻,恍惚了一瞬。
阳光下,男人的发色呈现出深棕色,眼睛是琥珀般的金棕,天生微笑唇让对方看着相当有亲和力,单看五官和自己有些像,加在一起,却和他并不相像。
脑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将蹲在地上的他拉起来,擦掉他脸上的灰:“你怎么了?不要哭。”
“你怎么了?”
那人语调冷淡,可以说是毫无起伏,脸上的表情也是平淡的,看起来像是一个格式化的机器。
时寻眨眨眼,阳光滚烫而热烈,瞳膜上的湿润在眨眼的功夫烟消云散,鼻尖是酸涩好像只是走了个过场,可即便这样,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附身,指腹揩过他的眼角,一片干燥。
对方疑惑地看了看干燥的指尖,又看看时寻,然后拍了拍他的背:“不要哭。”
时寻垂下眼,很多话堵在嘴边,比如“我没有哭”,又或者是“你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样”,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鼻腔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嗯。”
得到回答的男人将手从他的背上放下,语气毫无起伏地自我介绍:“我叫时时凌。”
“时寻,很高兴认识你。”对方又说。
时寻扯了扯嘴角,又弯了弯眼睛:“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语调终于有了起伏:“时寻,不开心的话可以不用笑。”
心脏传来熟悉的悸动感,他能确定这句话对方肯定在更早的时候对他说过,越来越强的熟悉感让他大脑几乎停摆,他机械性地跟在这个叫时凌的男人身边,机械性地摆动手臂。
装着火龙果的袋子晃荡晃荡,塑料摩擦的声音让时寻莫名精神紧张,他将火龙果抱在怀里,就在这时,对方停了下来,转向他。
“给我吧。”时临见他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边,“把它给我,时寻,我要帮你提东西,这是我的职责。”
“哦。”牙尖嘴利的时寻说不出任何话,讷讷地将袋子递给他,摩擦声又一次响起,不过不是在他的腿边,而是在时临腿边。
“到了。”时临忽然停住脚步,“时寻,请开门。”
门里还有一个人。
时寻忽然没有掏钥匙的勇气,他嗫嚅着嘴唇,抬起湿漉的鸦羽看看他,又装作很忙地翻找每一个口袋。
他该怎么跟他说自己还有五个“男朋友”?脑中思绪混沌,像一锅女巫煮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泡泡飞起又破裂,他很努力地想从泡泡里抓住一点点话语,好让气氛不那么压抑。
对方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问:“你想要我进去吗?”
时寻下意识摇摇头。
时临眼神沉静,冲他点点头,将袋子递给他:“那我今天先离开了,很高兴能和你走这段路。”
半透明的袋子映出晃荡着的火龙果,时寻抿了抿唇,没有去接。
时临没有把手缩回去,就这么直直地举着,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时寻,记得回家。”
就在时寻思考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把火龙果塞进了他的手中,又帮他按了门铃。
“我该走了,时寻,祝你生活愉快也祝你能早日回家。”
“等等!”在对方转身的刹那,时寻终于忍不住喊住他,“我们之后还能再遇见吗?”
对方冲他提了提嘴角:“这个世界还会的。”
“我你”时寻最终还是没敢问出那句“你是谁”,他咽了咽口水,郑重其事道,“很高兴认识你。”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时临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不过很快又变成一潭死水的平静,“不过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说话的功夫,门忽然开了。
时寻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火龙果。
时寻站在门口的边上,时临站在离门较远的中央,导致季忱第一眼就看见那个人,还有
两个人拉丝的眼神。
季忱在瞬间就对对方竖起了警惕,虽然早就被时寻打过预防针,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你是时寻的谁?”
站在门外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冲他一点头:“季忱,你好。”
季忱蹙眉,他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如果只是这样,季忱的戒备或许不会这么高,可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冷淡地看着他,一板一眼道:“我很高兴有这么多人爱时寻。”
“我们以后一定会和睦相处的,对吗?”
第105章 幸福人生(7)
季忱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对方嘴角上扬着,眼神依旧空洞,他没有走,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他回复。
加上他过于规范的表述,让季忱生出了“面前的人不是真人”的感觉,他一把拽住时寻的手腕,将魂不守舍的时寻拽了回来,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季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回答了他的问题:“但愿。”
门外的男人看见时寻被拉进屋里,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直到门彻底关上,他确定时寻不会出来了,才缓缓离开。
秋意已起,风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屋里没有开灯,显得灰暗。
时寻瞳孔勉强聚焦,盯着季忱抓住他的那只手,修长有力,食指两侧有和虎口有枪茧,还有细小的伤口。
大门被关上,季忱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时寻,哪怕早就知道自己需要和别人共享自己的爱人,但眼看着又多了一个人出来,还是不免憋闷。
他盯着时寻密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薄唇一张:“他是谁?”
“时凌。”
“和你一个姓?”季忱几乎要被气笑了,“这又是你哪个哥哥弟弟”
剩下的话尽数堵在喉头,时寻抬起脸,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又抱住了他的腰。
“你生气了?”季忱不知所措起来,“我还没说什么吧”
时寻用脑袋拱了拱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唧。
季忱哑口无言,捏了捏他的后颈:“他惹你不开心了?”
时寻摇摇头。
季忱抱着他,低声问:“去沙发上坐?你刚刚走了那么久路,肯定累了。”
“我和他不熟。”时寻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见到他的时候,时间像是停滞了。”时寻无助又茫然地望着他,语无伦次,“我的心一直在跳,把树叶震得簌簌作响,我,可我看不清他,高温把我的视网膜烧得发烫。”
“我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季忱警铃大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
清亮的眸子染了一层水雾,时寻吸了吸鼻子:“我对他的不是喜欢。”
季忱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用眼神告诉对方,他在听。他知道时寻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或是指导,他只是想要诉说。
时寻始终盯着他的手,像是给自己找了个依靠,让他的意识勉强在现实聚拢,他轻声说:“就好像见到了故人。”
“我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他,他不会用这个表情,也不会这么说话,可是他们长着一样的脸,他们”时寻抬起头,愣住。
窗户砰砰作响,偶有几束光从屋外漏进来,掉到季忱身上,虚虚描了个轮廓,他朦胧而沉默,垂眸望着他。
记忆里那道模糊的影子被附上时凌的脸,此刻又与季忱有着七分像。
他一时失语,直到对方轻柔地将自己的头按进他的怀里,时寻将他的衣角揉皱,忐忑地问:“你是谁?”
季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他:“我叫季忱。”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忽然闷闷地说:“对不起。”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季忱亲了亲他的耳尖,“我很高兴,有这么多人和我一起爱你。”
衣服被时寻揉得皱皱巴巴,不过季忱不在意,他只是静静地抱着他,直到他的呼吸平缓下来,又问:“你需要出去走走吗?”
“明天吧。”时寻说,“今天我想一个人呆着。”
季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再久留,起身告别。
季忱的离开似乎把屋内最后一丝温度都带走,时寻缩在沙发角落,脚趾蜷缩在一起,他抱着膝盖,眼神涣散。
他问每个人都要了一张照片,一张张放大再对比。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点,而那些相似的地方拼在一起,竟成了时凌的样子。
“记得回家。”
时寻又想起每一次转换世界时,灵魂深处传来的拉扯感。
他要回家。
时凌一定知道什么,可他突然出现在时寻的世界里,又突然离开,时寻这才想起,他们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他抬起手掌,风停了,天又亮了,银白的光线透过薄薄的手掌,手掌边缘的血管分毫毕现,掌纹刻在掌心,时寻握紧拳,又放下。
第二天,时寻在楼下遇见了楚南明,他带着一个大盒子,说是自己设计的饰品。
这一次,时寻邀请他上楼坐坐。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楚南明没话找话。
“前几天你才刚见过我。”时寻撇嘴,“我当然好。”
楚南明眼神扫过时寻眼底淡淡的青黑,笑了笑没有拆穿,只是让小助理送一套宁心安神的香薰来。
时寻歪歪地靠在他身上,两个人学的都是艺术,也算沾边,聊了几句后时寻忽然从沙发上蹦起,着急忙慌地坐到电脑桌前。
这几天忙着应付男朋友们,让他完全忘记了交稿日就在明天晚上。
楚南明走到他身边,问他:“我帮你?”
“你会?”时寻问。
不是瞧不起楚南明,都说隔行如隔山,更何况珠宝设计和漫画千差万别。
“帮你上个色勾个线还是可以的。”楚南明谦虚着,拿着时寻闲置的手绘板帮他上色,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笔尖沙沙声。
“今天是中秋节。”楚南明冷不丁开口。
房间里的落笔声只剩下了一道。
时寻瞪着他半晌没话,过了会儿像是刚反应过来,冒冒失失开口:“今天中秋?”
“是啊。”楚南明也放下笔,将脸也凑近了,瞧着他的那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那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啊?”
时寻咽了咽口水:“其实我不止你一个”
他想着把之前对方绥知、时岭、季忱说过的话再对他说一遍,谁料楚南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他说:“我知道了。”
“你不生气吗?”
“你来机场接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楚南明亲了亲他的唇,“我妒忌他们,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可是我和别的人这样那样”
“是我留不住你,小寻,不要找自己的错处。”楚南明说,“我会努力让你的视线在我这儿多停留一会儿的。”
时寻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又被对方的一套套说辞弄得晕晕乎乎,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季忱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听见两人对话的楚南明率先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吧,你想去的地方我也会陪你去。”
于是在楼下迎接时寻的季忱迎接来了两个人。
季忱昨天刚说过“很庆幸”,今天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捏着鼻子对楚南明假笑:“好久不见。”
楚南明回以礼貌微笑:“你看起来比先前憔悴了不少。”
因为告诉时寻“自己很庆幸有很多人来爱你”而惨失竞争权,后悔地一个晚上没睡着的季忱:
“你坐我的车吧,他看起来太累了,你坐在车上他或许会有压力。”楚南明对时寻说。
“谢谢你的好意。”季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不过小寻今天是和我约会,至于你”他冷哼了一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时寻着急道:“季忱!”
“我还不够客气?都没用‘滚’字。”季忱不满道,“你该不会真的想让他和我们一起吧?”
楚南明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落寞的笑容:“虽然我的父母都在国外,我在国内也没其他朋友,不过我一个人过中秋节也很安逸的,你去吧。”
一套组合拳成功让时寻心疼地一塌糊涂,主动提出坐他的车去。
楚南明趁时寻不注意,对着季忱得意一笑,只是笑容刚持续了半秒,就听见时寻道:“疲劳驾驶太危险,你和我们一起坐?”
这下轮到季忱笑了,他挑挑眉:“那就辛苦楚司机了。”
这场无声的战争一经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楚南明拉开副驾驶的座位,言笑晏晏:“你坐这里吧。”
季忱打开后座:“你和我坐,我晕车,不靠你身上就只能吐他车上了。”
正当时寻为难之际,忽然一道声音插入:“时寻,很高兴再次遇见你。”
季忱后背一凉,第一反应是让这人从哪来回哪去,可惜楚南明第一次见到对方,以为对方只是时寻的邻居,十分绅士地等待两人交谈结束。
交谈的结果是游乐园之旅多了一个人。
这下人员分配更成问题,时寻又担心自己的偏心让几人的关系更加恶劣,坚持坐楚南明的车,商量来商量去,每个提议都会被否决的时寻怒火中烧:“你坐副驾!”说罢直接坐进了后座。
那个新来的男人紧随其后,遵从时寻的指令坐到了他身边。
剩下季忱和楚南明面面相觑。
季忱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楚南明也不装绿茶了,自顾自坐进驾驶位,冷冰冰冲季忱道:“你还不上车?”
车上放着轻音乐,但显然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
每次看见时凌,时寻总是心跳剧烈,脸上的温度很高,他期期艾艾看着时凌,而时凌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在路程前十分钟一言不发,十分钟一过像是解除了封印,问他:“你是晕车了吗?”
时寻摇摇头,时凌又问:“你脸很红,是发烧了吗?”
这下开车的楚南明和坐在副驾驶时刻准备着的季忱都不淡定了,季忱直接将头转了过来,凶神恶煞地瞪时凌。
时寻摸摸自己的脸,摇摇头,时凌却直接把额头贴了过来,两人的鼻息交缠在一起,时寻眨了眨眼。
睫毛交叠,时寻能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嘴唇上浅浅的纹路。
长得真逼真啊。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时寻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时凌的语言和行为过于人机,才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误认知。
“体温正常。”时凌果断松开他,又朝他摊开手,“不过你要是晕车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
季忱拳头痒痒的。
时寻这会儿总算回过神,在季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下摆摆手:“不用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难受。”时凌不解道,“而且你的心跳得很厉害,是车里的气味让你喘不上气吗?”
全车车窗被楚南明默默摇下,连天窗都没放过。
“不是的,我只是”时寻哽住了。
他能怎么说,说是你让我悸动不已吗?连自己都没认清楚的感情,还是不要轻易宣之于口比较好。
时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第106章 幸福人生(8)
时寻不矮,哪怕对方的肩膀比自己的肩膀高度要高,但这个怪异姿势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好在时凌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放过了时寻的脑袋,直接把时寻抱进怀里。
这下季忱是彻底坐不住了,还是常年和难缠客户打交道的楚南明有点经验:“都坐好,监控拍到会扣分。”
此话一出,时凌第一时间放开了时寻,甚至还把时寻往远处推了推。
窗外微凉的风吹进车中,楚南明开车很平稳,时寻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温度一点点降下来。
时凌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按照时寻走那么多世界的经验,时凌很显然是这个世界的重要人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面五个世界的白月光都出现在了这里,但时寻仍然相信,第六个世界的时凌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他的动作又不太像。
方才那种情况,随便哪个白月光来都是亲一亲哄一哄,他从来没见过火急火燎把他往外推的。
联想到楚南明方才的话,时寻试探着开口:“不会被发现了,反正只有这么点路了。”
果不其然,时凌像是激活了什么程序,毫无停顿地反驳:“公民要遵纪守法,绝对不能存有侥幸心理。”
“你是交警大队的?”季忱就没见过这么守规矩的,忍不住问。
时凌一板一眼地回答:“不是,我是时寻的邻居。”
时寻察觉到不对:“你的工作呢?”
时凌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垂下头沉思许久,才谨慎开口:“我是一个厨师?”
“可以吗?”时凌征求时寻的意见。
电光火石间,时寻脑中掠过千万个想法,他最后说:“不可以。”
时凌于是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来,看着时寻问:“那我是一个西点师?”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做饭?”时寻无语。
时凌认认真真地回复到:“其他五人中没有一人会做饭,我怕他们把你饿死。”
“那你会啊?”时寻笑眯眯地问他,故意下套。
“我可以下我当然会。”时凌反应很快,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地补上话语中的漏洞,又扯开话题,“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
时寻兴致缺缺:“没兴趣,我点外卖。”
时凌进行人类的说教:“外卖不健康。”
“你做的就健康?”时寻反问。
季忱在一旁补刀:“我们又没人尝过,万一你是骗人的呢?”
“给你们尝干什么?我只给时寻做。”
在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到了一个极点,楚南明总算在车满为患的停车场找到了一个车位,下车后的四人浩浩荡荡向着游乐场走去。
“小寻去坐过山车吧,你不是喜欢刺激的东西吗?”季忱说。
“小寻我们去做旋转杯子蛋糕吧,我给你拍照。”楚南明说。
时凌不解:“你们都这么想和他产生肢体接触,为什么不选鬼屋,时寻怕鬼。”
语毕,一道杀人般的目光投了过来。
时凌低头看时寻:“你可以紧紧挨着我们,这样你就不怕了,还能和我们产生亲密接触。”
“我有四面,你们只有三个人。”时寻找借口。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时寻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盛砚的声音:“阿寻,我们今天放半天假,你在哪里?”
时寻看着面前三个男人,不是很想让盛砚来:“连环杀人案不破了?”
“在等技侦出结果,又是中秋,干脆休半天假——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今天是中秋。团圆的日子,时寻一想到盛砚可能一个人孤独地嗦着泡面度过,于心不忍:“我在中心游乐场,C门还有一些人。”
挂了电话,正巧看见方绥知一个小时前的消息,清楚表达了今晚想和时寻坐摩天轮的迫切之情。
时寻硬着头皮回了一个“好”,下一秒一个视频电话就弹了过来。
时寻慌慌张张接起,做贼心虚地转了个方向:“什么事?”
“在家没事干,你有空的话我过来陪陪你。”视频那头的方绥知打扮精致,看着就是做了很久的准备,语调却带着一种“我很无所谓”的态度。
时寻哑然失笑:“我在游乐场。”
“发定位,我现在过来。”方绥知想到时寻一个人可怜兮兮逛游乐场的样子,语气都软了下来,“你要去这种地方怎么不叫我?一个人逛多无聊。”
时寻又看了眼面前的三个男人,想要打个预防针,谁料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看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面对三个人审视的目光,时寻只好说:“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还有人来。”
季忱蹙眉:“那个黑鬼?”
“什么黑鬼”没等时寻反应过来,时凌先一步开口,语气无比自然。
“祂叫时岭,C口直走再左转就能见到祂了。”
季忱“啧”了一声,一脸吃了苍蝇的恶心:“谁要见他。”
时凌朝着游乐场外面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祂发现你了,现在在准备过来。”
“祂怎么发现我的?”时寻疑惑。
“你怎么知道的?”楚南明虽然第一次见时凌,但对方的气质过于特别,就好像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就算楚南明能接受时寻和其他人谈恋爱,但种族也仅限于人。
“靠气味。”时凌了然道,“祂在你身上留下了气味,这么点距离自然能感觉到。”
楚南明越发感觉不对了,听着那个叫时岭的人不像人类,倒像是鼻子很灵的狗。
“祂不是人?”季忱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说完把自己逗乐了,“怎么可能,祂虽然长得奇怪是奇怪了点,好歹有个人形”
时凌打断他:“是。”
时寻着急忙慌捂他的嘴:“你别说了!这很奇怪!”
时凌嘴被他捂着,竟也不挣扎,直到时寻把手从他嘴上放下,才歪了歪头:“不是人很奇怪?”
时寻点点头,紧张地瞧着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对方眸光闪过一抹异色,最后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变得更像人一些。”
时寻本还想问下去,可时岭已经马不停蹄地到了几人面前,看见时寻的手被不认识的人攥着,气不打一处来:“你谁?为什么要掐他?”
时凌握着时寻的手,温热又有些湿润,掌纹紧贴带着肌肉的纹理,时凌第一次产生出“不想和其他人共享时寻”的念头,把牵着时寻的手往身后藏藏:“我没有掐他,我只是在和他牵手。”
对方看起来更生气了,时寻知道时岭其实相当记仇,想要宽慰时岭几句,结果就看时凌抬手,按在了祂的额头。
“我知道你是实验体。”时凌的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你的存在本就是世界运行出漏洞的产物,你可以继续表现出强攻击性,不过我会收回你的特殊能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特殊能力,包括你的两段记忆,没有被重置的身份,依旧保留的记忆,我会抹除你所在乎的一切。”
时岭眼珠咕噜一转,眸中的亮蓝色黯淡下去,祂自然地走到时寻身边,拽住时寻的衣角开始哼唧:“他欺负我。”
时寻手被拉着,衣角被拽着,身后还有两个人虎视眈眈,时寻招架无能,只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敷衍道:“回去再说。”
第一次被拒绝的时岭大受震撼,看时凌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几乎在同一时间,祂意识到面前的人绝对不简单。
一个鹤立鸡群的帅哥就足以引人注目,更别提这里一共站着五个,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时寻浑身不自在,祈祷剩下几人能早点过来,全然不知身后四人隐隐形成了两个阵营。
在劲敌面前,楚南明、季忱和时岭之间的隔阂似乎都消失了,虽然没有人说话,但都各怀鬼胎。
“阿寻。”熟悉的声音传来。
盛砚疾步走到时寻面前,一把把人抄进怀里深吸一口气:“我想念你。”
时寻的哄人技术已经到了nextlevel,他拍了拍盛砚的背,示意对方把自己放开,又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的脸:“我也很想念你。”
说话的时候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后面那几人借题发挥大吵大闹,可这次竟然一言不发,不知道在作什么妖。
时凌和前几次一样,冲盛砚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打招呼:“盛砚,很高兴认识你。”
盛砚眼神逐个扫过几人,除了时岭外,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各个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不由庆幸自己今日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他在记忆中检索了一圈,发现并无对说话之人的印象,皱眉道:“我不认识你。”
“我是时凌。”对方的语气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机械味,“你现在认识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把时寻和盛砚隔开,嘴上说着:“看到时寻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很高兴,我也很乐意和你们分享时寻。”
盛砚看了眼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时寻,开始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察觉到了不对。
“你是gay。”盛砚的口吻十分笃定,蹙眉道,“你,还有你们,不要带坏阿寻。”
“你有病吧?你不也是?”季忱再次受到震撼。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喜欢他。”盛砚暗戳戳拉踩。
“真不巧,我也只喜欢他。”季忱皮笑肉不笑。
楚南明十分干脆地走上前把时寻和那两人的距离拉开:“谁会喜欢上除了时寻之外的人?”
时寻木着脸被拉来扯去,深觉自己就是块被妖怪争抢的唐僧肉。
“既然没有要等的人了,那就走吧。”有人说。
“去玩鬼屋。”时凌看着时寻说,假模假样安慰,“我们人很多,你不要怕。”
时寻被几人饿虎扑食般的视线盯得发毛,又觉得屁股凉飕飕,正想找理由拒绝,忽然发现方绥知还没有到。
如蒙大赦的时寻借口打电话,继续拖延时间。
“我在停车。”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真这么想我?”
时寻看了眼对他虎视眈眈的几人,咽了口口水:“没那么想,你慢点来。”
“晚了。”方绥知拿着手机看着游乐园门口清瘦高挑的青年,“转头。”
青年手机贴在耳边,光线衬得他人越发白,指关节透着粉,他看见他四下张望着,像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小天鹅。
方绥知嘴角不自觉挂起一抹笑,指挥他:“你再转过来,我已经看见你了。”
不知为何,小天鹅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紧张:“我有事跟你说,你千万不要生气”
与此同时,方绥知对上了后面几人满怀敌意的眼神。
“我已经看见了。”方绥知气得牙痒痒,“你的‘事’。”
第107章 幸福人生(9)
视线里的青年“咻”一下把脑袋扭了过来,带着点慌张地看向大步走来的方绥知。
“他们是谁?”方绥知问。
时寻看着他的眼睛,想到那么多人给自己撑腰,一时间恶胆横生:“和你一样。”
“他们都是”方绥知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几人,时岭反应最快,马上接口。
“要不你们分手吧,你再找一个好了。”
时寻本想附和,忽然想到之前“系统”的警告,只好整理了一下神色,抬起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方绥知是个很传统的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别人共享伴侣,换做是之前的他,一定早早断了这段感情。
清亮的眼眸犹如秋日早晨的一颗露珠,方绥知被他看着,难免心软,对这件事的立场也开始摇摆。
“我没说要分手。”方绥知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丢盔弃甲,“你别这么看我。”
男人声音里带着些哑意,时寻的视线一下子黑了,黑透顶的良心却隐隐作痛。
自己像极了诱骗良家少男的渣男。
手掌心被睫毛搔了搔,方绥知放下手,看见的是时寻充满内疚的双眸。
他不过是喜欢的人多了点。脑子里有个声音这样说。
另一道声音也冒出来:可是他除了你之外还谈了好多男朋友,这件事在大众眼里就是不对的。
天人交战之际,方绥知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道轻轻扯了扯自己的手,紧接着微凉的手掌贴上来,勾着他的小指晃了晃。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方绥知在转眼间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从善如流地牵住时寻的手,带着正宫的气势扫了几人一眼,果不其然看见别人嫉妒的眼神,又牵得紧了些:“走吧。”
时岭看看时寻被抓着的手,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藏在暗处的触手蠢蠢欲动。
预想中闹闹哄哄的局面没有出现,相反的,几人无比沉默,让本就良心不安的时寻屏息凝神,生怕这堆人搞件大的。但是提心吊胆了一路,依旧无事发生。
时寻十分放心地进了鬼屋。
别说怕黑怕鬼了,全方面被保护的时寻觉得什么一点都不可怕才怪。
在第三次脚背被什么东西拂过的时候,时寻吓得神志不清,看也不看随手扯着一个人就往对方身上跳。
手脚并用抱住那人又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全方位保护好自己后,时寻砰砰乱跳的心脏才逐渐平缓,意识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父亲,我会保护你的。”时岭煞有介事道。
时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带着哭腔道:“你走快点!”
除了他们之外,进鬼屋的还有一对小情侣,比起他们好比宋朝官僚制度的冗杂队伍,两人的进度十分快速,前面隐隐传来女生的尖叫声,掺杂着那男生的惊恐的国骂。
每听见一声尖叫,时寻就哆嗦一下,死死搂着时岭的脖子,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里,死活不肯抬头,颤着嗓子指挥时岭:“你走慢点。”
新晋坐骑时岭十分配合地慢了下来,可时寻被时岭抱着,仍觉得不放心,又腾出一只手去摸索别人,随便抓到一人就往自己这里拽:“你们离我近一点”
周围传来几声轻语,时寻没有挺轻,扯着嗓子:“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那个”时岭犹犹豫豫地开口,“你拽的是‘鬼’。”
这句话冲击力太大,时寻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触电一般松开了,哆哆嗦嗦把自己往时岭怀里埋:“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前面好像更可怕。”季忱忽然插嘴,坏笑着说,“你听他们喊得多惨烈啊,胆子小的过去都要被吓死了吧。”
时寻趴在时岭耳边小声问:“你的触手呢?给我抱一下。”
时岭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也小声回复他:“黑漆漆地放出来容易吓到其他人。”
时岭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时寻忽然感觉有人靠近,试探着摸了一下,又往上摸,用手指描摹对方的五官。
男人十分配合地站着不动,一直到时寻完完整整将人摸了一遍,试探着开口:“季忱?”
季忱公然和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时岭身上的青年调情,随着他的拉拽又靠近的不少,去亲时寻挤出来的脸颊肉,又撬墙角:“我背你?你这样挂着也不舒服。”
时岭警惕地把时寻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松开我。”时寻拍了拍时岭的手背。
“我也可以背你的。”时岭可怜巴巴地挽留。
“你不可以。”季忱“啧”了一声,“你这黑不溜秋的过会儿别人撞你身上都不一定。”
“你骂谁”时寻一把捂住时岭的嘴,“别吵架。”
时岭“唔唔”两声,最后见时寻态度坚决,总算偃旗息鼓。
抱得美人归的季忱走路都飘飘然了,还不忘吓唬时寻:“你往右边看,怎么有人被开肠破肚了?”
时寻像鸵鸟一样把脑袋紧紧埋在季忱颈窝:“我不看。”
感受到脖子上的力度,季忱无比满意地慢慢悠悠走。
现在的时寻处于万分警惕的状态,感受到季忱越走越慢,催促道:“你快点走,不许吓我。”
季忱无比遗憾地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很快就追上了那对小情侣,前面只有窄窄的一条木桥,看起来摇摇晃晃,两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加上恐怖的背景音乐,两个人像小鹌鹑似地站在那里,见到他们来像是遇见了救星,伸长脖子翘首以盼,企图学到经验。
军人气质的男人昂首阔步地过去了。
黑皮男人面沉如水,一步三回头地过去了。
看着像时尚先锋的男人步履稳健地过去了。
学者气质的男人如履平地地过去了。
小情侣们看见他们如此丝滑的动作,不免怀疑造景的不真实性,那男生壮着胆子往桥上走了几步,火烧屁股般蹿下来了。
女生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他们!”
“真不是我说,站上去比在旁边看着更恐怖!”男生语无伦次,“那桥真的是悬空的,边上的绳子上还都是划痕,要是断了的话不就摔死了。”
“这只是个鬼屋,肯定不会断的。”女生宽慰男生。
“桥上还有鬼叫!还能感觉有东西在脚下抓!”男生欲哭无泪,“这怎么办啊。”
听见两人对话的时寻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了眼桥。
过了桥就是外面,能看见白光照向屋内,朦朦胧胧,将这副场景渲染得更加恐怖。
“你放我下来。”时寻对季忱道,“不然你不好过去。”
“就是背十个你我都过得去。”
“桥会断的。”时寻指指边上的告示牌,光线虽然昏暗,但是也能看个大概,大致意思就是只能一个一个过。
“断了得赔。”时寻嘀咕道,“还浪费时间。”
见时寻态度坚决,季忱不再坚持:“那你先走,要是害怕了往回跑。”
他朝时寻张开手,做了个拥抱的动作:“我会这么接住你。”
在边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时凌歪了歪脑袋:“你害怕这个吗?”
时寻点点头。
时凌也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自己过去了。
时寻看着时凌游刃有余的动作,觉得也不是特别困难,自信满满地往桥上一站。
火速逃窜回来。
“底底底底下有东西在抓我的脚!”时寻拽着季忱的袖子,欲哭无泪。
下一秒,时寻眼前一花,视线再次恢复时,桥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怀疑自己眼花的时寻看了眼桥,又看了眼他死死扒着的男人。
怎么变成了时凌?!
“我记得我刚刚在桥的另一边。”
“你在害怕,所以我接住了你。”时凌淡定道。
时寻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对应的是季忱的那句“然后我就那么接住你”。
“可我是怎么过来的?”时寻觉得眼前的人神秘起来。
时凌别开眼,假装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可移开的视线却对上了其他几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是惊讶也不是探究,更像是在控诉他不讲武德。
时凌于是十分淡定地将目光重新放到时寻身上,学着之前那样与他十指相扣,看都不看其他几人一眼:“我们走吧。”
发现被截胡火速过来正好听见这句的季忱:
这时候再探究时凌为什么能把时寻直接转移已经没有意义,季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别说是贴着时寻了,被那几个蠢货挡着连时寻的头顶都看不到,努力片刻发现挤不进去之后无奈放弃。
在他们走之后,那对小情侣忽然出现在了桥的另一边,时凌刚才出现过的位置。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很显然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肩并肩一起走了出去。
走在人群中央的时寻控诉着他们的恶行:“早知道我就不该信你们的鬼话进去!”
“下次不去了。”楚南明顺毛撸。
时寻哼哼两声,接过方绥知递过来的冰激凌球,勉强原谅了他们。
后面几人将游乐项目玩了七七八八,像是担心时寻又炸毛,几人都很识趣地没有当着他的面争吵,和平的氛围勉强维持到晚上的最后一个项目——摩天轮。
摩天轮作为表白圣地,每个包厢最多能坐下四个人,为了能和时寻坐在一起,几人卯足了劲表现。
在时寻接过第五个棉花糖和第十一个挂件后,他无奈开口:“我不想要这些。”
“那你和谁坐?”
“小寻刚才收我的东西收得最多。”方绥知说。
“可是阿寻从过山车上下来抱的是我啊。”盛砚说。
“在射气球的摊位我给他射.中了特等奖。”季忱说。
“我在鬼屋救了他。”时凌这时候脑子好用了,思路无比清晰地拉踩其他人,“而且在鬼屋里我没有吓唬他。”
“这要看小寻的意愿,他怎么安排我都能接受,我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楚南明杀死了比赛。
时寻本就被吵得头疼,自然选说话更符合自己心意的,只是手还没抬起,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
还蹭了蹭。
这感觉有些熟悉,时寻的思绪被时岭的触手打断,忽然想到在鬼屋里,脚上也传来类似的触感。
触手们不知死活地爬过时寻的脚面,松松缠住他的脚踝,尖端翘着,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
这触感不会错,就是让他在鬼屋吓得魂不附体的开端!
时寻怒火中烧,一脚踩扁了时岭的触手,这副模样让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人老老实实闭上了嘴,生怕触霉头。
“好啊刚刚在鬼屋里是你故意吓我?”
时岭心虚地摸摸鼻子:“他不也”
季忱忙喊冤:“我就嘴上说了几句,我不是把你保护得很好嘛。”
时寻想到时凌方才说的话,福至心灵,凶神恶煞地问:“你们在里面都对我做了什么?”
第108章 幸福人生(10)
时岭吓得触手四处逃窜,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你多摸一下我”
“我真的只是口头上吓唬了你几句。”季忱说,“你问我还不如问别人。”
除时凌外剩下的三人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就轻轻拽了一下你的衣角,本来想你被吓到就往我怀里钻的。”楚南明主动承认,“但你似乎没有感觉到。”
时寻后槽牙磨得咯咯响:他当然感觉到了!还以为是“鬼”,吓得他闭紧眼睛闷头往前冲。
“二楼的柜子我开的。”方绥知也承认,“本来你会扑向我,结果你拽的是盛砚。”
盛砚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就是直接把你抱起来了而已,不过你挣扎地太厉害,我就把你放下了。”
几人投来敬佩的目光,还夹杂着幸灾乐祸。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盛砚显然脑子还没转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没发烧,以为是方才的过山车的后遗症,“如果你想吐的话我扶你去垃圾桶。”
“我以为那是鬼屋土著。”时寻恨得牙痒痒,“你抱我之前就不能跟我说一声?”
“你当时怕得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要碰你,我说了你不就不给我抱了么”盛砚见时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个滑跪:“我错了,以后一定提前打报告。”
“还有以后?”时寻眼睛一眯。
“绝对没有!”盛砚恨不得给时寻磕一个,“是我没考虑周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面若寒霜的时大人翻了时凌的牌子。
其他几人看向时凌的眼神都不对了,个个在心里狠狠给时凌记上一笔。这个仇恨过于强烈,拥有共同的敌人的几人甚至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达成共识:要先把得宠的时凌解决掉。
和时凌一并走上台子的时寻全然不知身后那几人“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思想,一脚踏上摩天轮,包厢晃了晃,时凌紧跟着站了进来。
等时寻找好了座位坐下去,包厢缓缓上升,时凌还是站着。
被居高临下盯着的时寻:“你干嘛?”
按照程序,他知道自己应该坐在时寻对面,这样才“平衡”,可是他走上前,挨着时寻坐下。
市中心的摩天轮本就是热门项目,加上有些年头,在半空不免有些卡顿,时凌想了想,觉得时寻会害怕。
好好看着风景的时寻脑袋又被掰了过去,强行靠在时凌胸口,男人十分不熟练地拍拍他的背:“不要怕。”
时寻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不害怕。”
时凌不相信,低下头认认真真盯着时寻的脸看。
青年眼中没有惊惧,只有不解和无语,时凌不愿意相信自己判断错误的事实,不死心地凑近了看。
男人掌心干燥而温暖,几乎能埋进时寻整张脸,他只好把手指往后挪,正好夹住时寻白皙小巧的耳垂。他没忍住捏了捏,又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寻找证据的,将注意力又放到了他的脸上。
两人贴得极近,时凌的注意力又从“时寻到底还不害怕”转移到了“时寻的睫毛到底有几根”这件事情上。青年的睫毛又密又长,随便眨两下眼睛就让时凌数花了眼,一说话,嘴唇又贴上了对方的鼻尖,一瞬间他连语言功能都丧失了,愣愣地看着时寻的鼻尖,看成了一个斗鸡眼。
时寻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把脸往上抬,这样一来,两人的嘴唇直接贴上了,时寻还坏心眼地啃了一口。
时凌的代码全部混乱,等他清理完程序,发现两个人唇齿交缠,吻得难舍难分。
而且貌似是自己主动的。
时凌刚修复的程序“嘎嘣”一下死机了。
在修复系统和顺从本能之间时凌果断选择了后者,他扣住怀中青年的后脑勺,两人之间刚刚分开的距离又一次合上,时凌另一只手捏着时寻的两颊,不让他把嘴闭上,舌头扫荡着每一寸土地,亲得时寻舌根发麻。
他“唔唔”地推搡着时凌,因为缺氧,大脑白光一阵一阵,他不自觉向后仰倒,捏着他的脸的那只手转而滑向后背,再一次把他带进自己怀里。
时间好像永远不会走完那么长。
亲到后面,时寻已经懵了,嘴角亮晶晶,嘴唇红彤彤,他也不看夜景了,面容呆滞地被时凌抱在怀里,像个被玩.坏的布娃娃。
“你好香。”时凌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正襟危坐。
时寻被硌得难受,屁股一点点往下滑,想要溜走。
无奈包厢就这么大,不管时寻逃到哪里,对方长臂一捞就能把自己抓回来,到最后时寻无奈求饶:“你要不先解决一下呢?”
“不可以。”时凌果断摇头,哪怕憋得青筋暴起也坐得端端正正,“这是公众场合,有监控,况且,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我的意思是你喝口水冷静下来再抱我。”时寻说着想做到一边,暗骂摩天轮一圈怎么那么长。
早知道多带两个人进来了。
谁料,时凌还是摇头:“不可以。”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现在非常非常想和你缠在一起,这是人类生理需求,我们应当直视内心欲望。”
摩天轮缓缓爬向顶端。
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好似能摘到星星,时寻看着窗外朦胧的暗云,吐槽道:“你说话像个人机。”
“谢谢,我会进步的。”时凌一板一眼地说。
“你真是个人机?”时寻开玩笑道,“听你说话我总是想到某个故人。”
时凌默默坐直身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寻想了想:“它不是个人。”
虽然说的是实话,时凌却有种被骂了的感觉,又想到自己的语言模块提前退化到了1.0,又放心下来,觉得自己说话早就没那么让时寻讨厌了。
“不过它说话还挺有趣的,总是让人啼笑皆非。”
时凌脑子里自动过滤了后半句,逐渐石化。
有趣?!
那他把花了好长时间翻墙找来的安装包卸载掉算什么?
“虽然它有时候说话很刻薄,不过听多了还挺有成就感。”时寻笑了笑,“毕竟在学我,就像在教孩子。”
时凌喉头发紧:“如果如果他追求你,你会同意吗?”
时寻狐狸眼一挑,,把时凌晾在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说话。
时凌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复。
一直到摩天轮从高空降下来,时寻才慢悠悠开口:“看他追得有多努力咯。”
“我可是很受欢迎的。”时寻戏谑道,“有那么多人爱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时凌肉眼可见地颓丧了,抿着唇不说话。
“不过嘛。”时寻话锋一转,时凌“咻”一下把脑袋抬了起来,就听时寻道,“他那张脸倒是生得巧,我还没看腻。”
时凌燃起了熊熊斗志。
时寻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又打一棍子:“不过好看的人那么多,说不定我明天就腻了呢。”
时凌:!
他连忙表态:“我要怎么追求你?你喜欢花吗?还是喜欢金子?你想要去旅游吗?或者是极限运动?”
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它,又不是你。”
眼看着摩天轮就要落地,已经能看到外面怨气滔天的五张脸,时凌着急道:“它就是我!真的!”
“你怎么证明?”时寻逗他。
“鬼屋是我用的能力,这个世界本质就是精神投射,我拥有修改的权限。”时凌,或者说系统解释,“你要是我不信,我可以把全球金价上调一千倍而你不变。”
精神投射?时寻捕捉到一个新词,可时间有限,他无法深究,随着包厢门缓缓打开,时寻率先走到平台,等着时凌出来。
等对方惴惴不安地站到自己身边,时寻才表态:“暂时相信你,不过”
他勾勾手,示意时凌低头。
热气喷洒在他的耳朵上,他听见他说:“除非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站在排队口外的几人看见两人贴在一起的亲密举动,气得不轻。
“他凭什么被亲!”时岭烦躁地把触手拍得“啪啪”作响,“明明父亲就是我的。”
其他几人相较于一岁八个月的实验体则要内敛得多,也没人接话,只是恨不得把时凌瞪个血窟窿出来,哪怕时岭的触手不断发出噪音也没有移一下目光——在时凌展现出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后,时凌能操纵触手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实验体性格本就暴戾,时岭看着两人手牵手头靠头宛若连体婴的模样,根本站不住,猴急地跑上前就要把两人拉开。
平日里轻轻松松就能被拽到自己身边紧紧扒住的父亲甩开了祂的手:“别闹。”
原本仗着年纪小为非作歹的时岭如遭雷劈,瞬间变成了荷包蛋眼。
父亲让祂“别闹”!
他竟然为了一个看着就不聪明的人类让祂去死!
时岭哽咽道:“你不爱我了”
时寻无奈地想要摸摸祂的脑袋,谁料时凌抢先一步开口:“对。”
时寻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唯一一个不掺杂任何情绪表明“我们以后能和睦相处”的男人。
一岁八个月的大实验体哇地一声扒到时寻身上,一边假哭一边死命拽开两人扣在一起的手:“你不爱我了还要我去死,时寻你怎么那么冷酷无情冷血狠心”
“你在说什么胡话。”时寻弹祂脑门,“没让你去死,不要造谣。”
“你和他牵手。”时岭控诉。
时寻压低声音:“我上个世界和你牵得还少吗?只有你是这样。”反正其他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早就遇见过。
边上的时凌忽然笑了一声,颇为嘲讽。
脆弱的怪物再次破防,恨不得和时凌同归于尽,又想到对方之前说的要剥夺记忆的话,即将缠到他身上的触手猛地刹车,亮蓝色的光圈一下子熄灭了。
窸窸窣窣的响声下,它们如潮水般退回黑暗里。
好在时寻没有和时凌多牵手,在走到其他几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松开了,时凌原本冷淡的目光充斥着敌意,虽然知道全是本体的切片,但他还是生出了“想把时寻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想法。
已经快要十一点,游乐园即将闭园,灯一盏盏暗下去,背后一片黑暗,通向外界的灯逐渐熄灭。
就像一场欢宴的落幕。
时寻生出几分即将分别的怅然,心也随着冷下来的风沉下来,他深吸了口气,天边明月高悬,果真如圆盘一般,时而有风吹过,云雾遮住的月亮更加朦胧,像是被毛玻璃罩住的黄澄澄的灯。
挂在天边摸不着也摘不到的灯。
晚风已经带着秋日的寒意,他们走得晚,停车场空荡了不少,热度同人群一并离开,孤零零地没几辆车。
非常不巧地,除了没开车的时岭,方绥知和盛砚的车和楚南明的车靠得极近,也就是说几人在坐上车之前,都是在一起走的。
也意味着,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下季忱和楚南明矛盾也没有了,几个成年男人呈三足鼎立之势,在空旷的停车场吵得脸红脖子粗,不知道的以为□□火拼选在了这里。
时岭没有开车,横竖这种好事轮不到自己,便在一旁搅混水,这里帮一句那里帮一句,场面越发混乱。
时凌倒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季忱企图让一同坐楚南明车过来的时凌一同加入“战斗”,扭头一看,这崽种又偷偷摸摸和时寻贴在一起!
接收到“同盟”的目光,时凌“啊”了一声:“随便你们,时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开车来的三人瞬间觉得车不香了。
坐着楚南明的车来的季忱蠢蠢欲动,隐隐有想学时凌跟着时寻走的做法。
可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楚南明掐灭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一阵,暂时休战,一门心思想让时寻重新坐回车上:“别人的车你肯定坐不习惯。”
“小寻坐过我的车。”方绥知表态。
因为工作太忙和时寻出去机会甚少,导致从未找到机会开着车去稍远一点地方的盛砚惨败。
几人卯足了劲,像是在打辩论赛,时寻看了眼手机,已经吵了半个钟头,这样下去他今晚估计得睡在停车场。
“别吵了。”时寻说,“我困了。”
“你别困。”季忱和别人吵得头脑发热,想也没想道。
“他对你好凶啊。”楚南明偷偷上眼药,上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季忱是队友。
青年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转身走向马路牙子:“你们继续吵吧,我回去了。”
时凌紧随其后。
“慢着!”盛砚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擒住跟着走的时凌,“你走什么走?”
时凌淡定地看着他,对着他的麻筋拍了一掌,对方没有预料到,一下子松了手。
“我和他一个小区的。”时凌望着盛砚的眼睛,“你是吗?”
“那你也不能”盛砚吭哧吭哧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来“不能”的理由。
“这样省钱。”时凌找了个人类美好品质就往自己身上按,顺便给照着自己的品格给时寻捏理想型,“他就喜欢我这样勤俭持家还住得近的。”
“真的?”盛砚将信将疑。
不远处四人见盛砚还不回来,生怕对方不讲武德丢了车和时寻一起走,着急忙慌地跟上。
等到出租车司机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七个大男人齐齐站在马路边上的模样。
司机迟疑着看拉开车门就要进去的男生,忍不住提醒:“我就是个破开出租的,不搞人口拐卖。”
第109章 幸福人生(11)
时寻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听司机紧接着补充:“这么多后备箱也塞不下。”
“他们不跟我一起回去”时寻回头看了虎视眈眈的几人,莫名有点心虚,“吗?”
时凌的手已经按上了车把手,帮着时寻把门打开,把人往里面一塞,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进去飞速关上车门:“快走。”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在脑中排演了多少遍。司机被他拍警匪片般的气氛感染,一脚油门冲出去,留了一串车尾气在原地。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季忱阴沉着脸一把抓过楚南明:“你开车,去时寻家里。”
虽然对方的举动有些冒犯,不过看着心心念念的老婆被别人拐走,楚南明暂时放下恩怨。剩下两辆车紧随其后开向时寻家里。
只是他们运气实在不好,仅仅晚了五六分钟,一路红灯,每个人心急如焚,恨不得从天上飞过去。
而这些时寻无知无觉,心里松了口气,哪怕还有个漏网之鱼跟着钻进来了也不在意。
让他处理一个两个还好,和这么多“老公”呆在时寻,时寻生怕他们打起来,无时无刻都用百十倍的精神时刻准备着。
现在车里只剩下了他和时凌,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疲惫感蔓延全身,时寻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时凌身上,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司机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你们是一对啊?”
时凌这时候表现得非常智能,生怕回答晚了:“当然。”
“你们都是男的啊。”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虽然知道有“同性恋”这个群体在,见到活的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当然。”时凌听起来颇为自豪,就是不知道在自豪什么。
虽然时寻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但面对不相熟的人,还是有些紧张。
好在司机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面色古怪地多看了他们几眼:“挺好,挺好。”
时凌好像只会说一句话:“当然。”
被夸得通体舒畅的时凌付了双倍车费,抱着漂亮白净纤细清秀的老婆上了楼。
“你之前说的精神投射是什么意思?”在时凌就要亲下来的时候,时寻没忍住问。
时凌卡了一下:“就是,就是精神投射嘛。”
“你离我远点。”
“我说,我都说。”时凌拉住他的手,把青年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你经历的每个世界其实都是在你的深层意识里面发生的。”
他换了个好懂的表达:“你可以理解为都是你的梦。”
时凌还想再细说,却被时寻打断:“是谁让我经历这些的?”
他记得自己进入第一个世界的之前,看见的是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身体,脸上毫无血色。
男人张了张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纠结半天,还是说道:“长着这张脸的那个人。”
“他是谁?”脑中那道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可时寻依旧记不起自己原来经历了什么。
“他叫时临川。”时凌说。
听到这个名字,时寻如遭雷击。
在遇到季忱的世界,对方的脾气要更加恶劣古怪,他记得自己被弄醒,被逼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时临川是谁”。
当时他不知道这个名字,以为是个巧合,要不是时凌今天提起,他早就忘了这个名字。
脑中闪过很多画面,一个和时凌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牵着他的手,把他从纯白的房间带出来,陪他坐在后院,后院的柠檬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他又“看到”对方带着自己走到一座小洋房前面,墙壁上爬着爬山虎,后院有一个游泳池,他对他说:“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他坐在他身边,把他看不懂的地方一个个解释清楚,嗓音温润。
他把着他的手,漆黑小巧的枪被强硬地裹在掌心,他按着他的手不让他颤抖,又逼着他对准靶子:“世界上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你需要握紧能够杀死别人的利器。”
还有青春期的自己发现性.向后,终于在十八岁生日那天,鼓足勇气亲了对方,却换来对方一句:“我只是你的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对方脸上带着怒容,像是对他十分厌恶。可在摇曳的烛光下,他分明看见他脸红了,耳根也是红的。
最后是自己被对方带到阳光下,走过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当时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走两步就累得厉害,是他抱着自己走到类似医院的地方,却又离开了病房。
可是为什么他的哥哥和那帮可恶的研究员穿着一样的衣服?
窗外滑过烈日,暴雨,大风。
时寻看见,他朝着他大步跑来,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恐。
“可是”时寻嗓音晦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喘着气,一直到窒息的症状缓解了一些,才轻声说,“可是我为什么没死。”
“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时凌摸了摸他的脸,像是在摸小猫小狗,或是一个幼童,“我只是一段模拟出来的数据他们也是。”
泪水夺眶而出。
“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很多很多问题,可我没办法回答的。”时凌哑声道,“我不是人类,我只是一段数据,从他身上被剥离,过来,过来拯救你。”
他抹了把脸,明明脸上很干燥,可时寻脸上的泪水似乎转移到了他的脸上,他感觉到自己产生了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除此之外的很多感情,他都没有办法分析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词,可它确实是最符合情况的一个。”时凌说,“剩下的一切,你要自己去问他。”
时寻紧紧抱着他,泪水不断从颤动的睫毛根部被析出,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子很乱,他很想问这个世界最开始的男声是不是叫“时临川”的人发出的,想知道时凌的实体是怎么来的,还有那些他真真切切爱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太多的问题堵在喉口,让他窒息。
门被敲响了。
时凌将他轻轻放在沙发上,起身开门。
五个人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时凌分析了面前几人的数据,觉得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时寻哭了,自己多半要成为碎尸案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往边上跨了一步,严严实实堵住门,挡住他们恨不得长出手的目光,挂着非常初始化的笑:“晚上好。”
“晚上好。”楚南明还有点客气,假惺惺地说,“今晚天气真好——我们来找时寻。”
时凌死死堵着门,不是很想和他们分享脆弱的需要呵护的仿佛一碰就会碎的老婆:“天气这么好,你们出去走走吧。”
“怎么那么磨叽。”盛砚拽住时凌支在门框上的胳膊,季忱用军警不分家的默契直接闯了进去,一边大声嚷着“小寻我来找你了”,一边怪笑着接近坐在沙发上的时寻,在看见青年的那一刻彻底放弃了表情管理,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抱着就是一顿亲。
亲了两下发现事情不太对。
脸怎么那么湿?他又亲了亲,大惊失色:老婆怎么哭了?!
一级防空警报在季忱脑中炸开,季忱的笑容瞬间消失,手忙脚乱地时寻擦眼泪:“是不是他欺负你?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把他冲下水道。”
见时寻没有回应,季忱着急了:“对不起我忘记了下水道会堵,你有大行李箱的话我把他运出去,也可以喂猫猫狗狗,你不要哭了”
第二个进来的是时岭。
看到季忱一人独享时寻连忙冲上去生怕父亲被季忱占到一丝便宜,结果靠近一看。
时寻哭了!!!!!
时岭气得触手乱飞:“是不是时凌欺负你?他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专门骗你这种好欺负的人类,你不要哭了我现在就把他吃掉”
时凌见再挡也没用了,彻底放弃挣扎,心里安慰自己要是他们能让时寻开心也不错。
这样想着,没走两步就听到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时凌:
见到他过来,几人的杀意更是藏都藏不住,时凌弱弱为自己辩解:“不是我”
他发现时寻哭和自己确实脱不开干系,老实承认:“好吧是跟我有关系。”
话音刚落蓝得发紫的触手就把他缠住,力道大到让他全身的骨头咯咯作响,他被越绞越紧,脸上出现缺氧的紫红色。
但这些都是模拟出来的。
实际他大脑非常清醒,纠结是死掉再回来还是把时岭的能力收回。
就在这时,生怕时凌出个意外的时寻冲向他。
生怕把老婆毒死的时岭忙不迭收了触手,触手刚从时凌身上下来,就看见时寻抱住了时凌。
时寻方才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暂时的失语,这让他在众人讨论“时凌该怎么死”的时候无法阻止,但眼看着时岭动真格的,他着急地扑到男人身上,阻止悲剧的发生。
见到触手从时凌身上褪下,时寻松了口气,一扭头看见时岭又成了荷包蛋眼。
时寻无奈地走过去,俯下身亲了祂一口。
这下其他人都不乐意了,掰着时寻的脸就要亲。
时寻坐在时岭身上,两边是楚南明和方绥知,面前是季忱,盛砚站在沙发后面,低头索吻。
时寻的嘴很忙,手也很忙。
他不得不把其他人摸来摸去的手拨到一边,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刚把这个从大腿上扯下来,就有新的摸上他的腰,还有伸进衣领的手,让时寻应接不暇。
这比时岭的触手还难缠一百,不,一千倍!
在众人闹闹哄哄的干扰下,时寻把时临川啊深层意识啊全部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对付面前几个难缠的人类。
就在这时,时凌忽然过来,一副好人的样子:“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嗓子暂时还说不出话的时寻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沙发上的青年瞬间转移到了时凌怀里。
被一双双不满的眼睛盯着,时寻头皮发麻面如死灰。
他忘记时凌就是个智障人机了。
站着的时寻比坐着的时寻更好发挥,不过有了时凌的加入,场面竟诡异地达到了一个平衡,众人从“谁先和时寻做”变成了“时寻到底是谁的”,战况激烈程度让时寻恨不得多长几只手,无奈他不是时岭,只有两只手。
一会儿靠在这个人怀里,一会儿又被拽进那个人怀里,时寻木着脸,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胸肌了。
闹闹哄哄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时寻暂时的失语结束。
“吵什么吵?几岁啊一个个的,幼儿园小班都比你们有秩序。”时寻哑着嗓子,难得发火。
只是方才情绪太过激动,时寻虽然能说出话,但依旧很难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愈演愈烈,撕心裂肺。
这下没有人动手动脚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生怕碰一下青年就碎掉。
“碰一下就会碎掉”的时寻被几人手忙脚乱扶到沙发上,又由触手从厨房端来温水,时寻总算缓了过来。
走这么一遭,沙发上的青年眼尾染上红色,银灰色的眼眸被水雾映得朦朦胧胧欲说还休,嘴唇泛着被亲出来的水泽,修长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折就会断。
众人紧张兮兮犹如看古董花瓶的眼神终于让时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起了坏心。
时寻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衬衫扣子在方才被他了两颗,衣服随着动作斜斜歪向一边,露出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肌肤,春光乍泄。
青年长腿点着地面,另一条屈起,被深色的沙发衬得犹如白玉,他顺手从盛砚口袋里摸出烟,抽出一根,看着他轻嗔:“还不给我点上?”
盛砚脸红得跟猴屁股似地,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手指贴着裤缝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抽烟对身体不好。”
青年脸上露出一个揶揄的笑,示意他弯腰。
盛砚脸更加红了,老老实实弯腰,像个服务员九十度鞠躬,鞠到一半发现这个动作更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修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把他往下拉,又把塞进唇缝的烟拿出来。
烟嘴被唾液润湿,深了一块,盛砚的眼神也深了下去。
“逗你玩的,我本来也不会抽烟。”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本来还想试试呢,谁承想盛警官管这么严,试都不给试。”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说着抱怨的话,听着倒像撒娇,时寻看着他翻涌着情欲的眼睛,皱了皱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既然你不给点,我给你点。”他说着,把濡湿的烟嘴塞进盛砚唇缝间,又往下摸,“盛警官,打火机在哪里呀?胸前的口袋?裤兜?”
被逗得眼睛都红了的盛砚说不出一句话,时寻觉得有趣,还想继续摸,结果一只带着枪茧的手直接从边上伸过来,“咔哒”一声点燃了香烟。
季忱臭着脸收回手:“烟点完了,滚一边去。”
第110章 幸福人生(12)
叼着烟的盛砚一脸呆滞,看着走了有一会儿了。
季忱不客气地用打火机丢他:“看什么看,便宜你了。”
盛砚反应过来,迅速反击:“你是嫉妒了吗?”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季忱语气酸溜溜,偏偏自己无知无觉,“好男人不抽烟。”
他把盛砚挤到一边:“你把小寻都弄得满身烟味。”
盛砚看了眼一口没抽的烟,眼里有些迷茫,想把烟从嘴里抽出来,又想起是时寻塞他嘴里的,有点舍不得。
但是一想到香喷喷的时寻会染上烟味,盛砚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烟掐了,又有人给他使绊子:“扔垃圾桶里啊,随便扔垃圾的不是好男人。”
为了当好男人的盛砚看看沙发上的时寻,又看看手上的烟,最后还是去扔了垃圾。
他一走很快就有人补了空缺,盛砚眼睁睁开始取代他位置的方绥知吻上时寻的唇瓣,又看见罪魁祸首季忱把时寻的脸掰过来,和他亲得难舍难分,悔得肠子都青了。
客厅里暧昧的水声不断,时寻被围在中央,被亲得晕晕乎乎,手被抓着往别人身上放,他直觉这样不对,想要逃走又被亲得软了腰,几乎化成一滩水。
亲着亲着,时寻忽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他们每一个都很持久。
舌根被亲得发麻,意识沉浮之际时寻算了算,哪怕只有一人一个小时,做完天都亮了。而且他的屁股非常不可以。
大难临头的时寻也不想被亲被抱了,什么温柔乡都没有即将失去的屁股重要,时寻绞尽脑汁,憋出一句:“我饿了。”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间古怪起来,时寻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要吃夜宵。”
这话越说越奇怪,时寻把脸埋进膝盖,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团,又不放心,偷偷从膝盖缝隙往外看
然后绝望地闭上眼。
早知道就不该乱撩。
没等他后悔完,身上一轻,哪怕抱膝坐着,还是免不了直接被端起来就往卧室走。
后背陷进柔软的床褥,时寻意识到,自己是彻底完蛋了。
窗帘被拉上,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更加明亮的顶灯亮起,时寻呜咽一声,断断续续:“关,关掉”
极度荒唐的一夜。
等到时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浑身上下似散架一般,就是动一下都酸痛不已,时寻心中后悔不已,全都骂了一遍心里才好受些,又想到四下张望一圈,看见除了盛砚和楚南明其他人都在,一个个生龙活虎,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时寻抄起一个枕头就丢过去,被刚好进门的楚南明一把接住。
“手不酸?”楚南明惊讶开口。
动了一下手快断了。
时寻把头埋在另一个枕头里装死,怨气冲天:凭什么自己屁股都要碎成四瓣了,他们一点事情都没有!
床陷下去了一块,楚南明坐到床沿,把他往怀里搂。
“嘶——”时寻难受地抽了口气,委委屈屈,“疼。”
楚南明呼吸都乱了:“我帮你上药。”
时寻不是很愿意。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露出屁股显然是一个十分不明智的选择,可是不上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我自己来。”时寻不情不愿,心中对那个叫“时临川”的怨气更深了,恨不得让他也感受一下屁股开花的痛苦,又想起来让他屁股开花的全是他意识的一部分。
更加生气了。
时寻冷着脸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间,又一瘸一拐地躺回床上,埋在被子里思考人生。
没想到人体还能被这么开发。
时寻觉得这样多来几次自己都能提前轮回了,不过在今天之前,他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遭,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了也不会死。
自己的身体素质果然异于常人。
时寻弯起小臂想看看自己宏伟的肱二头肌,结果只是屈了屈手指就感觉一阵酸痛。
可前几个世界从来不用自己上药,况且自己掰.开屁.股又太过羞耻,时寻心理建设做了半天也不愿意把屁股从被子的保护中挪出来。
屁股疼得厉害,时寻咬咬牙,把内.裤往下扯。
门忽然开了。
受了惊的半个屁股颤了颤,看见来人的时寻下意识想把战损的屁股藏起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机在床上远没有看起来地这么人畜无害!
也不知道学习了多少黄.暴的东西,就属他花样做多,比有触手的时岭都多。
“时寻。”时凌拨了拨把自己裹成蚕蛹的青年。
蚕蛹拱了拱他,不给碰。
“我把他们全赶走了。”时凌这样说着,附身亲亲他的发顶,温声细语地哄他,“你闷不闷?别一会儿喘不上气。”
青年湿漉的眸子慢悠悠地转向他,鼻腔发出重重的哼声,往被子里埋了埋,细白的手指冒出个尖尖,把唯一一个通气的地方也压住了。
舌根还疼着呢,别以为他这么好哄。时寻气咻咻地想着。
被子外面的人又说:“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我要是意图不轨我就”
时寻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一掀被子,气鼓鼓地瞪他:“你就什么?”
“我就再不轨一下。”时凌看着他满身的吻痕咬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把他皱着的眉毛抚平,“开心一点嘛。”
时寻听见男人既要“不轨”还要他“开心”,觉得他有病。
半被迫从被子里出来的青年像是小动物露出了软软的肚皮,身上暧昧的痕迹又让他多了活色生香的妩媚,就像是被灌熟后艳丽到糜烂的花。
“你怎么让他们走的。”时寻咬他伸过来的手指,把他弄得一手湿漉漉的口水,见对方没有升旗的迹象,放下心来,把脑袋靠在男人大腿上,仰面望着他。
“下达指令就好。”时凌云淡风轻,在时寻面前秀了一把。
时寻敏锐地捕捉到不对劲:“你可以让他们走?那你昨天为什么不用?”
还没等时凌说话,时寻被气得吱哇乱叫:“好啊你就是喜欢看我被欺负是吧?我讨厌你!”
时凌原本还有点心虚,听到熟悉的“讨厌”,心软得一塌糊涂,捏捏他的脸:“都过了这么多世界,你怎么还是只会说‘讨厌’啊?”
“我就是讨厌你!”时寻一口咬在他虎口上,咕噜咕噜滚下他的大腿。
时凌把人拨回来,动作轻柔地给他按摩太阳穴,时寻不依不挠:“你为什么昨天不让他们走?我都快被你们”草死了。
他脸皮薄,没好意思说下去。
时凌手上的动作一顿,先观察了一下如何第一时间把时寻锁进怀里,才说道:“其实是因为我能共感。”
时寻的狐狸眼被他瞪成了圆眼。
有挂绝对有挂!时寻又想到时凌的存在本身就是个bug,觉得好像也正常——
正常什么正常,屁股要裂开了!
时凌精准预判他的走位,一掰一搂一箍连人带被抱住,亲了又亲:“我错了。”
时寻狐疑地看着他:“你错哪了?”
时凌以为时寻不会大度到气成这样了还和自己说话,他沉浸在昨晚的回忆里,一时间忘了管理脸上的表情,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尽是回味。
被回光返照的时寻一拳干翻在床上。
时凌就势躺倒,双手双脚箍住时寻,把要逃走的青年抱进怀里哄:“我下次一定不这样。”
“下次?”时寻眯起眼。
时凌想到盛砚的回答,拿来充实自己的语言库:“没有下次了。”
虽然只是口头上说说,但时凌忽然意识到,时寻早晚是要离开的哪怕时临川想让他一直留在这里。
男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望着时寻清秀俊俏的脸出神,他忽然松开了对时寻的禁锢,手指一寸寸摸过他的脸,似是想要将他的样貌刻进灵魂深处。
可他本身就是个类似于灵魂的东西,还是不完全版。
时寻拱了拱他,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时凌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在他额角印了一个吻,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不要讨厌我。”
这句话几乎每个人都对他说过,或许是时凌的表情过于无奈,时寻愣愣地问他:“为什么?”
“你经历的这些,还有开始对你的惩罚,以及‘我’的选择,都是想要保护你。”时凌这样说着,忽然有些迷茫,自言自语道,“人类真是复杂的东西。”
“你说清楚。”时寻表情严肃起来。
“我”时凌最后说,“你出去就知道了。祝你早日回家。”
时寻不想让他当谜语人,揪着他的衣角,把他的脸贴得扁扁地,哼哼唧唧撒娇:“你现在告诉我吧。”
“我觉得还是由物质层面的他亲口跟你说比较好。”时凌认真地说,“我不是你最终的归宿,我们都不是。外面很糟糕,可那才是现实。”
时凌说得严肃,显然是想让时寻有出去的决心。他坚定地想,哪怕时寻再好奇,自己都不会告诉他的。
可是他的眼睛怎么那么漂亮啊。
被水润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的时凌坚持了一会儿,最终别开目光,哑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时临川是个什么样的人?”时寻问。
“很复杂的人。”时凌想了想,“比你还要复杂一点点,要是他不复杂也不会每个意识体的性格经历都不一样。”
“我喜欢他吗?”时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问。
“或许吧。”
“那他喜欢我吗?”时寻又问。
“喜欢。”时凌毫不犹豫,“如果不是太喜欢你,也不至于。”他急急刹住话头,觉得很丢脸。
“不至于什么?”时寻晃了晃时凌,让他把后半句话吐出来。
时凌咬死不说,最后时寻急了,亲了他一口。
虽然每个意识体性格不一样,但共性也很明显——被亲一口就跟个昏君一样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不至于绞尽脑汁吸引你的注意。”时凌挠了挠脸,不好意思道,“其实那些所谓的‘白月光’选择和剧情不一样除了你太有魅力之外,还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一看见你就脱离原剧情掌控你勾勾手就跟着你走了。”
“预设的走向是什么?”时寻好奇。
“你赚取渣攻悔意值,和他走完感情线,以你的性格一定被气个半死,这样脑神经就能一直保持活跃了,包括惩罚机制也是,你感觉疼,但是对你的大脑来说是刚好用来刺激的力度。”时凌摸摸鼻子,“可是‘我’不想看你和别人在一起,哪怕是一段毫无原型的数据也不可以。”
“哦——”时寻拖长了语调,“那我要怎么出去?”
时凌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不问其他事情了,沉默半晌,忽然问:“你不想知道其他事情了吗?”
“不是你让我出去了亲口问他的吗?”时寻咬了一口他的鼻尖,用手指比成手枪的样子戳他的脸,“快说。”
时凌抿了抿嘴唇,垂下眼。
青年发丝柔软,浑身都软乎乎的,单纯又干净,眼睛亮晶晶,脸上透着狡黠,灵动地像只刚下山的小狐狸。可是专门的仪器里昏迷的时寻苍白又脆弱,好像随时都会逝去。
作为他的意识体,时凌对以前的时寻有着碎片化的印象,但不管哪段记忆,时寻都不会像这般开心。他永远都是安静而哀伤的,像是喷泉里的一具苍白又美丽的雕塑。
外面的时寻严格保持着美的一次性,就好像只是在世界上匆匆掠过,他美丽而空洞,人类的情感是那样淡薄而哀伤。
时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时临川想让他一直呆在虚幻的梦里。
在自己身为系统,开始产生意识的时候,它就知道以时临川目前的能力没有办法带时寻须头全尾地离开,它也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怕自己照顾不好时寻,这个与世界隔着一层纱的精灵。
“自己”是胆怯的,连爱都爱得偷偷摸摸,生怕时寻和自己的爱情无法做到时寻想象中的美好,他怕时寻痛苦,怕他不幸福,怕他对世界失望。对于时寻,他时常觉得亏欠。
时凌胡乱亲着他的脸,央求:“不要走了好不好,你也觉得这里很好对不对?”
在时寻不解的眼神里,时凌把额头靠到时寻的掌心,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叩拜他的主:“现实太糟糕了,你不会快乐的。”
时寻的眼神动了动。
笑容一点点消失在了时寻脸上。
他抽回手,无措地看着他:“可是你之前一直想让我回家。”
“是这样没错。”时凌咬牙,“可是你不会快乐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呢?”时寻很疑惑,又有一点生气,“你又不是我。”
时凌看着他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寻找什么,可他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找寻了许久,找到了固执,生气,疑惑,却怎么都找不到动摇。
“你还记得实验体0608吗?”时凌咬咬牙,将一部分残酷的现实揭露在他的面前,“不是你进入后的0608,是在这段剧情之前的,被禁锢折磨的0608。”
时寻脸色一下子白了。
时凌看着他:“你的情况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你是人造子宫里产生出的人造人,是残缺的工蚁。”
“你的体弱多病是大部分人造人都有的通病,他们被销毁而你能暂时被留下来,不过是因为你有一张漂亮的,能取悦高层的脸蛋。”
“可是你的性子太烈了啊。”时凌轻叹,“还好当时‘我’正巧碰到你,请求上面留了一条命,只是我的权限太低,只能保住你的命,你成了一个实验品。”
“你的身体太差了,加上被注射药物,你死亡的那天,全身器官衰竭,‘我’没能把你救回来,只能暂时维持脑神经的活跃性,等着你的身体修复,再想办法把你从研究院带出去。”
说完这话,时凌像是卡了一样,看着他的脸一动不动,过了半晌才继续说话。
“时临川只是个和你一样的人造人,一个普通的年轻研究员,他现在只能勉强保全自己,他比不上任何一个意识体掌握的权力或是财富。”时凌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恐惧,“哪怕这样,你也要出去吗?”
层云翻卷,越过透明的宛若不存在的玻璃,木质地板上的阳光像是四分五裂的游鱼,连细碎的骨头都摔了出来,泼到墙上,大片大片金灿的将死的日光。
空气被寂静填满,客厅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傍晚五点,日色将落。
“愿意的。”时寻同样回望,他看见了他眼底的错愕,淡然地笑了笑,“我愿意的。”
他听见他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出去找那个混蛋了吗?”
时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徒劳地说不出话来,他只能说:“强制退出深层意识。”
“就是自杀。”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时凌说完,全身力气尽数被抽去,他跪在地上,用悲怆的充满乞求的眼神望着他,“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他没有权力,没有地位,没有钱,他保护不好你。”
“我只知道他是个胆小鬼。”时寻轻轻柔柔地笑,眼里有细碎的水光,“他从来不说喜欢我,有时候还很凶,可是可是我的生日还没过。”
给他检查身体的实验员说他死亡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于是他与时临川约定,等过了生日再走。
时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时临川住的小洋房,在伊甸园的另一个角,他看见电视里的人过生日都会吃蛋糕。
本来应该是十二点吹蜡烛的,可是那时心脏疼得厉害,时寻想要吃蛋糕,他不想去了另一个世界,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不知道。其实他的身体吃不了这种东西,可是他实在想要,时临川奈何不了他。
这本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可惜他没等到这个秘密的实现。
他死的时候,床边只有滴滴作响的仪器,没有蛋糕也没有蜡烛。
那天是六月八号的晚上十一点。
时寻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往后随着重力仰倒,两人一起摔在床上,床很软,把他们裹住,像是一座安逸的坟墓。
时寻望着天花板,摸索着抓住时凌的手,忽然笑了起来,满溢的泪水顺着眼角滚到耳廓,很痒。
他没有去擦,只是攥着时凌的手,语气轻快:“和我多说一些你的故事吧,实验室里的,或者是作为系统的,又或者是在其他的意识体的。”
时寻是笑着的,如果不是他脸上还有尚未干涸的泪水,时凌一定会以为他此时很快乐。
时凌忍不住伸出手,将他脸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又去戳他的嘴角,把他的嘴角提起。青年眨了眨眼睛,两个人都笑了。
“你想听什么?”时凌问。
时寻不知道,他什么都想知道,可他也知道这些事情是讲不完的。
他怕再呆下去,就不想走了。
时凌说得对,这里有很多人爱他,可是出去之后,他一无所有。
可没有人能代替时临川。
时凌磕磕巴巴,一会儿说时临川把自己设置成每个小世界渣攻的白月光是为了保护时寻,以免渣攻在□□上伤害到时寻,一会儿又说时临川其实设置完这个角色自顾自生了很久的闷气,要不是为了刺激时寻的脑神经,他本来都要把渣攻删除的。
时寻听得津津有味,没见过大场面的小系统被崇拜的眼神看得怪不好意思的,越说脸越红,像个西红柿精,更别提时寻还很捧场地说“你好厉害呀,这些都记得”,或者是“原来你帮我检测数据这么复杂,你真好”,美得他找不着北。
时凌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时寻,恨不得把脑子都剖出来给时寻看一看,他说得口干舌燥,说着说着,他没了声音。
他看见青年把脸埋在臂弯,密长的睫毛铺在白瓷般的脸上,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时凌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小心翼翼把时寻的手抽出来,把自己的手垫在他脑袋下,生怕对方手麻。
时寻左眼有一百四十二根睫毛,右眼有一百四十五根睫毛,虽然看着直,但其实有一点点翘起的角度,并不紧贴皮肤。
功能少得要死的系统追悔莫及,早知道就多安装几个测量工具了。
他们面碰着面,鼻息交缠,时凌用眼神一寸寸抚摸着青年的脸,从脸颊肉鼓起的小小弧度到脸上的小痣,细枝末节都不放过,看着看着,一抹银色从黑直的睫毛中漏出来,蓝调时刻后天空的颜色。
看了一晚上的时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傻兮兮地想用空闲的那只手摸,直到看见青年皱了皱眉头。
他一下子收回手,红着脸道歉:“对,对不起。”
“你在外面也这么容易脸红吗?”时寻笑着靠进他怀里,“我说我喜欢你,你还让我不要玩物丧志。”
“他比较装。”时凌顿时把界限划清楚了,亲了又亲,“但我比较诚实,你可以跟我说。”
“我贴着你的嘴说,等你回去了,还会不会记得呀?”时寻轻咬着他的嘴唇,笑嘻嘻道。
“当,当然。”时凌被亲得大脑几乎宕机,“你经历的一切我都记得。”
“那你还会推开我吗?”时寻贴着他的唇问。
时凌顿了一下,僵硬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时寻于是又亲了亲他:“那我多亲你几次,让你记得就好啦。”
“他一定会记得的。”时凌忽然换了称呼,眼神清明,“他爱你。”
“嘘。”时寻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不要你在这里说,等出去了我要亲口听到他对我说这句话。”
回避型有什么大不了的。时寻想,就是王八蛋都得从壳里爬出来见他。
男人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迟疑着说:“那我爱你?”
“你说可不算数。”时寻狡黠地眨眨眼。
他从床上爬起来,和每一个寻常的早晨一样,洗漱穿衣,走到冰箱前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冰箱,习以为常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一整天,其他几个意识体都没有给他发来消息,就连和他一屋的时凌也出奇地安静,每当时寻从书中抬起头,总能看见他慌慌张张地别开眼。
“时凌。”时寻喊,“过来陪我玩会儿游戏吧。”
一整天都与他保持着一米以上距离的男人总算走了过来,在他边上坐下,接过时寻递给他是游戏手柄,不自觉地瞄他。
他很想让时寻发现自己今天的坐立不安,可时寻没有过问,游戏机上的灯映在他脸上,将那张素白的脸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时凌有点失落,同时又松了口气。
如果不问,他就能一直欺骗自己。
游戏屏幕上弹出大大的“GameOver”,青年气得扔了游戏手柄,过了一会儿又灰溜溜地捡回来。
等时寻坐回沙发上,时凌等着他开下一局,可时寻只是呆坐了一会儿,忽然把手柄放到茶几上,嘟哝了一句:“没意思。”
他看着有点生气。时凌想,自己或许应该帮时寻把这关通过。
这样想着,时凌正打算按下“继续”按钮,去听见时寻说:“我今天不走。”
手指哆嗦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一张游戏失败的截图就这样躺在了图库里。
时寻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了个抱枕,他说完这句话,忽然长长舒了口气,人也跟着这口气倒下去,靠在沙发靠背上,又用雪白的脚去踢时凌的大腿。
“看你难受一天了,还有他们人呢?”
脚背上浮着淡淡的血管,时凌捉住他的脚,摩挲两下,又握着藏进怀里:“你早晚都要走了,要他们有什么用?”
时寻脚跟被他捉着,他把另一只脚也毫不客气地塞时凌怀里,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地侧卧在沙发上,促狭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被戳中心思的时凌有点恼:“都是一个人,我有什么好醋的。”
“我~有~什~么~好~醋~的~”时寻装模作样学他说话,翻了个白眼,“你个人机,藏得住什么事儿啊。”
“我真没有!”时凌觉得丢脸,极力掩饰,谁料时寻一下子坐起来,把脚抽回来,胳膊撑在时凌肩上,望着他通红的耳朵和心虚的眼睛,忽地伸出手捏捏他的耳垂。
“真的啊?”
时凌忙碌地四下张望着,俊脸憋得通红,过了好久才从嘴巴里吐出两个字:“假的。”
“好吧好吧,我确实有点吃醋。”时凌恼羞成怒,恶狠狠地亲了时寻一口,“不过就一点点。”
“你这一点点有点多啊。”时寻戏弄他,“老大的醋味熏得我要开窗通风了。”
时凌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在这里的“醋”是个形容心情的词,可时寻这么一说,他又不确定起来了:“味道真的很大?”
“嗯哼。”
“我,我去开窗。”时凌一下子从沙发上直挺挺地站起来,时寻没预料到他又这么大的反应,险些从沙发上摔下去,刚抬起头就看见时凌开了窗。
冷风从窗外灌进来,把屋内暖融融的人气吹得一干二净。
“现在还有吗?”时凌忐忑不安地问。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沉默半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先把窗关上。”
“还有味道吗?”时凌不关,急着问。
“你把窗关上,冷死了。”
“你先回答我味道还有没有?”时凌觉得自己应该安装一个更高级的嗅觉系统,这样他就能自己分辨屋内的味道了。
“没有没有没有!”时寻气结,趿拉着拖鞋回了卧室,冷冷的秋风中飘来一句,“真该带你看看脑子。”
得到答案的时凌把窗关上,忙不迭跟上时寻,生怕他把门锁上:“你怎么不呆在客厅?”
时寻不满地嚷嚷:“都怪你乱开窗,冷死了,我又没穿袜子。”
时凌深以为然,把袜子从抽屉里拿出来,要给时寻穿上:“是该穿袜子,不然容易感冒。”
被噎得七窍生烟的时寻被他气得语言系统都混乱了:“你你你不许穿我袜子。”
“我没穿。”时凌委屈,“我帮你穿上。”
“诶!”时寻烦不胜烦,爬上床把自己塞被子里,用屁股对着他,“人类进化是不是把你忘了。”
时凌卡顿了一下,随即一板一眼道,“我不是人类,严格来说我算机器人。”
一大团被子彻底不搭理他了。
时凌不知道时寻为什么忽然躲进被子里,看着露出来的一小撮头发,想了想,把热空调打开了。
时寻躲在被子里,气得脸都扁了:他这辈子再也不要和时凌好了!
背后还有人在坚持不懈地扒拉他,时寻一动不动,消极抵抗,过了一会儿,男人总算不扒拉他了。
还说什么“你要是还冷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时寻不以为然,这个天气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裹着厚被子不抱时凌刚刚好。
十分钟后,时寻鼻尖冒出了汗珠。
十五分钟后,后背开始出汗。
赌气藏在被子里的青年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可他能感觉到时凌没有抱着被子。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把脑袋探出去一点点。
怎么能这么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