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看不见的爱人(9)
时寻表情没变,实际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手还抓着卷起的衣摆,他的目光呆滞地从肚子挪到季忱脸上。
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时寻很少运动,小腹平坦而柔软,肚脐很圆,往下是突起的胯骨。
像是在邀请。
季忱磨了磨牙齿。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时寻如梦初醒,一把放下衣服,磕磕巴巴:“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季忱反问。
“可是门不是关了”时寻声音越来越小,他意识到季忱之前敲门只是走个形式。
看来以后洗澡要把帘子拉上。
季忱被他气得胡言乱语:“我不看你洗澡!”
时寻半信半疑:“真的?”
对方沉默了。
时寻往被子里缩了缩,哀求道:“放过我吧季忱,我已经订婚了。”
“你可以跟他离婚。”季忱不怒反笑,“或者我把他解决了。”
“这怎么能!”青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是你的战友。”
“所以呢。”季忱挑挑眉,“只是同事而已,你会喜欢自己的同事吗?”
他说完才想起时寻从来没上过班,干咳一声:“对我来说,除了你,一条狗和一个人没区别。”
“你这样是不对的。”时寻干巴巴道,“人是你的同类。”
“我说了,我也可以给你当狗。”季忱不为所动,黑色在眼底缓缓流动,“你对我很重要,时寻,我不可能把你让给别人。”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毒蛇吐信,粘腻冰冷。寒意自脚底升起,时寻百分百确定,这个世界的白月光不正常。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喜欢我?”
季忱一寸寸逼近,贴着他的唇轻声问:“一定要理由吗?”
时寻梗着脖子点点头。
男人把玩着他半长的头发,慢条斯理道:“看见你第一眼,就觉得非你不可。”
原来没有理由啊。时寻越发绝望,这下是真的没办法摆脱季忱了。
“你想摆脱我?”他看着一绺头发被自己绕成圈,又散开落回,手掌从脑后抚摸到后颈,扼住,“下次别让我听到这种想法。”
他语气平淡,像问时寻中午想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不然我真的会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留在我身边吧。”季忱轻笑,“我不比他差,是么?”
时寻心跳得厉害,他发出急促的喘息,苍白修长的手指抵在季忱胸口,却没有力气推开。白色衬衫被他抓得变形,季忱依旧没松开他,眼里带着兴奋。
他因他而痛苦。季忱咧开嘴,手指滑到尾椎骨。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季忱暗骂了一句,身影逐渐消失。
其实除了时寻也没人能看到他,但季忱还是选择隐身——他暂时还不想看见时寻死,那鲜活生动的表情,若是成为一具尸体可就做不出来了。
为了时寻的心脏安全,季忱决定对时寻用一下为数不多的良心。
医生见床上的青年面色不对,急步上前扶着他的身体往后仰,蝴蝶骨被床板硌得生疼,过了好久时寻才缓过来。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来势凶猛的高烧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时寻被季忱激起的生命力也随着心跳的平缓渐渐消失,他静静躺在被子里,薄得像是一张纸。
针扎进手背的时候,时寻的身体小小弹了一下,他其实很怕疼,只是没有力气逃走。
如果能这样死掉就好了。时寻难过地想。
体温一直没有降下来,系统也没有出现,忽然冒出的负面情绪占据着他混沌的大脑,时寻越想被悲伤,脑袋很疼,他不得不停止思考,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时寻的呼吸忽然弱了下去。
秉持着“时寻现在去世对他名声有影响”的念头,万初尧在医生走后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床边看联盟最近提出的法案。
这个习惯是季忱传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季忱对联盟的法案有着浓厚的兴趣,特别是刑事法案的条例。
半截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吊着针,淡青的血管爬在上面,看起来很可怜。
万初尧的视线从那只打了针的手落到时寻脸上,发现对方脸上因为高烧带来的血色褪了下去,脸上蒙着不正常的灰。
苍白,冰冷,破碎,像濒死的多音白闪蝶。
万初尧一把站起,一边检查时寻的生命体征,一面打通了医生的电话。
三言两语通知对方尽快赶到后,他又拨通了时家人的电话。
十五分钟后,私人医生带着一堆急救设备先赶来了。四十分钟后,时家人终于带着医生匆匆赶到。
时家医生轻装上阵,除了一个箱子什么都没带。
半夜被叫醒,平日出门连头发都要用发胶抹到没有碎发的时中将的衬衫只塞进去了一边,看见儿子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想要上前又怕妨碍到医生,伸长脖子不住地看。
相比之下,江枝和的淡定地多,万初尧站在人群外,眼神扫过她画了淡妆的脸,不咸不淡道:“时夫人很镇静。”
“你也是。”江枝和假笑。
两人站在房门外,和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
“小寻可是你的未婚夫你不着急?”江枝和忍不住问。
“他是您的孩子,您不着急?”万初尧不答反问。
“他不是我亲生的。”江枝和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的身体情况我很清楚,照理不会这么糟糕才对,不知道他在您这里发生了什么。”
万初尧其实也不知道,他如实回答:“医生说是受到过度惊吓导致短暂晕厥,然后”他没有把话说完,瞥了一眼门内昏迷的青年。
“过度惊吓?”江枝和有些震惊,像是想到什么,尴尬地咳了声,“没想到万少将还挺强势的。”
万初尧不明白话里的意思,高深莫测地颔首。
时家的医生来后,时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临走的时候,万初尧想问他们给时寻用的什么药,谁料对方死活不肯说,只能作罢。
万宅又一次安静下去。
万初尧又坐回了那把椅子上,望着时寻出神。
一场高烧就能让床上的人接近死亡,他从未与这么脆弱的相处过,好像用点力就会碎掉了似的。
就连身体也那么单薄。
床上的青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难受地哼了声,手一摆,险些让针飞出去。
万初尧一把按住他的手。对方温度很高,手背滚烫。
手指细长,但骨头细,万初尧一只手刚好裹住,皮肤很腻,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没忍住又摸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触电般缩回手。
时寻又安静下来,仿佛方才的声音是他的错觉。
万初尧完全没看到房间内另一个人的“存在”。
时寻被医生围住的时候,万初尧在外面,自然没看到医生给时寻打的什么东西。但季忱看得清楚。
他曾经装成卧底混进欧洲的地下拳场的时候曾看见过这东西,那里有点名气的黑拳手都使用过,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极限的兴奋剂,医生手里的东西和那很像,估计是做了什么改良。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每一次注射,都是以消耗生命为代价的。
季忱最高纪录是能一枪射中两千六百米外的移动目标的胸口,拿着一把有效射程为两千米的TAC-50狙击步枪。
房间里的那些人甚至不用瞄准,如果子弹威力够大,他完全能做到一枪带走三个。
只是无论在脑中想象多少遍,季忱都没办法去做。他怕时寻睁开眼,看见一墙猩红的液体。
暴戾的念头在脑海横冲直撞,那群人很快就走了,时寻的呼吸也开始平缓。
他就这样坐在床沿,看到万初尧离开,房间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时寻恢复意识是在第二天中午,烧已经褪了下去,剩下的是大病初愈的后遗症。
头疼得他恨不得去撞墙,手臂抬不起,喉咙很干。他看见床头柜放着杯水,但他连侧身都困难。
“你终于醒了!”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恍若隔世。
时寻懒得搭理他,艰难地侧过身子去够水杯。
他指尖绷得笔直,但还是差一点。
忽然,杯子往前动了动。
时寻手一顿,碰到杯壁的指尖缩了回来。
杯子看起来很着急地往他的方向跑,一直到床头柜边缘才期期艾艾地停下。
又过了一会,时寻渴得不行,总算又伸出手,艰难地将杯子送到嘴边,水是温的,入口刚刚好。
时寻感叹了一句“万初尧终于开窍了”,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
紧接着,季忱什么心声都听不到了。
他困兽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想现身又怕时寻再受惊吓,只能地找了个角落偷偷看他。
季忱看得专注,作为前狙击手,观察任务对象是基础技能,观察未来对象更是轻而易举。
床上的青年喝了水,又躺了回去,半闭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半长的头发一半被他压着,一半散在枕头上。季忱知道那头发缎子似地,摸起来手感很好。
他痴迷地盯着床上的人,一秒都舍不得少看,他自以为做得隐蔽,直到时寻忽然开口。
“你还要看多久?”
第52章 看不见的爱人(10)
话音落下,房间一片寂静,角落的男人浑身僵硬,无数个想法涌入脑中,还没等他做出选择,就听床上的青年语气里多了些怒意:“别让我说第二遍。”
季忱抿了抿唇,现出身形,慢吞吞地走到床边,不敢坐也不敢俯身,站得比军校训练还直。
“你别生气了。”季忱哑着嗓子,“但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喜欢一下我?”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去找季忱的眼睛。
男人垂眸望他,阴影将眸色压得更深,附骨之疽般的目光死死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上气。
放在杯子上的手动了动,他望着季忱,轻声说:“坐。”
男人迟疑着,眼神里的阴冷被小心翼翼代替,时寻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起来冷静而冷酷,手背上的针眼泛紫,季忱的目光在这上面停留了一瞬,挨着床边坐下。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他听见时寻问。
“我你的十八岁生日宴上。”季忱磕磕巴巴地说,“那晚你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别着钻石胸针。”
时寻眼神动了动,银灰的眼眸落在他脸上,又好像只是看着他面前的虚空。
季忱不熟练地夸赞:“透明的钻石被碎钻包围,反射出的光让它看起来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你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了我一眼,脊背挺直,微抬着下巴,像骄傲的孔雀。”他望着他,眼神渐渐空了,语调慢下来,“我当时想,是怎么样的环境才会生出你这样的人呢,我好像永远都摘不到。”
脑中并无这段记忆,对原主来说,他只是随便地扫了一眼。
却有人一见倾心。
时寻忽然感觉有点难过,自己不是真正的时寻,季忱也等不到真正喜欢的人了。
早就准备好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出口却成了:“你想知道系统是什么吗?”
季忱停下了叙述,涣散的瞳孔聚焦,认真地等着答案。
系统冷酷:“你不能对他说这些。”
“其实我不是”时寻嘴张了又张,却吐不出后面几个字。
他换了个说法:“我是”后面的话哽在喉头,无论他怎么做都发不出音。
时寻垂眼,望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记忆都是植入的,只是他们以为自己经历过,和你一样。”系统说,“不要陷进去,时寻。”它喊的是“时寻”。
他怎么做得到呢?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不是原主。”
“别尝试了,你就是用心音他也听不到。”系统冷冷道,“他们都是为你而生的数据,就连原主的数据也是”
它没有说下去,转而说:“你还记得你要回去吗?你把这些经历当作一个梦。”
时寻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原主的数据是不是根据我产生的?让我做任务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又怎么才会回去?你到底是什么?”
机械音毫无起伏:“宿主权限不足。”
季忱看时寻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望着手背发呆,以为他是为自己手背上的针孔难过,正想安慰几句,就见青年猛地抬起头,语气急促:“给我一面镜子。”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万初尧不知道去了哪里,房子很安静,他不想时寻住在万初尧的房间里。
他从杂物间拿了小镜子,很久没人使用,上面落了层灰,季忱用衣摆蹭干净灰,他看见镜面里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
时寻接过季忱拿来的镜子,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他对自己的长相不是很上心,因此也没注意过,现在仔细端详,忽然发现三个世界的自己五官上有相似的地方,比如上挑的眼形,前短后长的睫毛,还有脸颊上的浅坑。
前几个都能说巧合,最后一个呢?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道疤的来源,上个世界的“时寻”也没有。
他想起上个世界白月光的“下次你丢了,我就用这标记找你”。
时寻努力地回想着第一个世界自己的外貌,可惜过了太久,他的记忆很模糊。
他也顾不上季忱是什么物种了,一把拉过他,捧住他的脸。
动作急促而毛躁,系统却没有发出“人设崩坏”的警告。
以前忽略的事情现在处处透着诡异,就好像系统并不反对他攻略白月光,甚至是鼓励两人互动的。可它又为什么努力撮合他和渣攻?
疑点越来越多,大病未愈,时寻想了一会便放弃了,证据太少,很多东西都说不清。
被他捧住脸拉近的男人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时寻身上暖香的药味直往鼻腔钻,他的视线不自觉往下,衣服领口很大,这个角度,一览无余。
季忱咽了咽口水:“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时寻回过神,松开他。
时寻隐约察觉到白月光这个角色不简单,或许能作为切入口,对季忱抵触的情绪也淡了些。
季忱看出了他态度的软化,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能不能喜欢一下我?”
脑子很乱,时寻一时间真情流露:“再烦我就滚出去。”
话说出口才发现态度过于嚣张,等了一会,系统果然没电他。
“如果不烦你,能和你呆在一起吗?”季忱犹犹豫豫地凑近,和他肩膀碰着肩膀,偏过脸看他。
“看你表现。”
这是同意了。
季忱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安分地挨着他坐下,时寻想东想西消耗了不少体力,没一会又沉沉睡去。
他的呼吸很轻,胸脯微微起伏,像是小动物露出柔软的肚皮。
季忱哪有不摸的道理,见他睡得沉,没忍住捏捏他的脸,看到青年皱起眉才心满意足地停下,过了会又不安分地勾他的手。
时寻翻了个身,咕噜滚进他的怀里。
他没有体温,硬邦邦的肌肉硌得时寻不舒服地往下拱了拱,靠在他的小腹。或许还是不舒服,他又往下蛄蛹蛄蛹。
青年一只手搭在他的腿上,另一只手找不到支撑点,难受地摸索,眼看着那只手已经挪到了时寻脸边,他赶忙抓住,攥在手里。
掌心那只手不满地挣了挣,安静了。
季忱松了口气,视线下滑,对方修长白皙的脖子枕在胯骨上,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脸顺着人体结构不自觉下滑。
有些人倒下了,有些东西却站起来了。
季忱崩溃地将他的头往上挪挪,青年对硬邦邦的腹肌很不满,又要蛄蛹着往下。
他一把将人捞起来,摁在自己胸口,半威胁道:“再乱动就把你办了。”
不知道时寻在梦里听没听见,睫毛颤了颤,往他怀里钻。
炽热的鼻息透过薄薄的衣物传进来,烧得心口发烫。掌心的手很温暖,时寻整个人都睡软了,软啵啵地环住季忱的脖子,“嗯”了一声。
季忱忍得青筋暴起。
不知道是不是想了太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时寻的梦里有纯白的房间,拿着各种仪器的白大褂,还有一个看起来与白大褂格格不入的孤僻少年。
他看见那些人将少年从房间角落拉起来,不顾对方的挣扎摁到床上,捆上束缚带,再别上各种仪器。当机器上面的数值开始波动的时候,他看见少年的脸扭曲了,他痛苦地嘶喊着,从开始的咒骂到后来有气无力的哀求,可是没有一个人停下动作。
明明是旁观者,时寻却没由来得心慌,拨开人群冲进去,却愣在了原地。
床上的人长着他的脸。
不是哪个世界的“时寻”,是他自己的脸。
他在现实和梦境间不断地穿梭着,有时候是拉了窗帘的房间,有时候是充斥着尖叫的实验室。
时寻脸上的表情很是悲恸,季忱看不下去,低头想安抚几句。
怀里的人却忽然挣扎起来,用一种惊惶的语气喊着“临川”,还有“哥哥”。
笑容消失在了脸上。
他感受着怀里青年胸腔的震颤,无法遏制地起了杀心。
万初尧的枪就在手边,只要轻轻扳动扳机,时寻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尸体和鬼,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当他看见那张安静的脸上露出极少出现的、扭曲崩溃的表情时,忽然又下不去手了。
他的手被他的体温捂成一块暖玉,季忱松开时寻,用手去抚摸那张鲜活的脸。
他从微陷的两颊摸到张开的嘴唇,面无表情地将手指塞进去。
不同于之前的狎昵温柔,他毫无预兆地将食指和中指连根没入。狙击手的手指很长,修长的手指被淹没在潮湿温暖里,心中横冲直撞的愤怒软化了些,变成无孔不入的触手,蚕食着季忱的理智。
没有观众,他懒得做出多余表情,垂着眼睑,手指搅动。
青年呼吸急促起来,缺氧让他脸上浮现粉红,像是春天的花开在了夏天。
他拨弄着那截舌头,很快就不满足,他双指夹着那截舌头往外拽,时寻的嘴唇因为他的动作裹上一层亮晶晶的唾液,手指根部被水润润的嘴唇吐出一点,根部泛着清亮的水光。
火烧得很旺,从胸腔奔腾向下,点燃四肢百骸。
很快他就从游戏中得到了乐趣,嘴唇被摩擦成艳红色,贝齿被坚硬的指节抵开,时寻似乎很想闭上,酥酥麻麻地磨。
搅弄的水声暧昧旖旎,嘴唇的红蔓延到整张脸,怀里的人挣扎地更厉害了,发出“呣呣”的声音,舌头抵着嘴里的手指想推出去,青年身体往后仰倒,被季忱近乎冷漠地压回来。
晶亮的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缺氧让时寻不住地挣扎,而刽子手只是更强硬地掐住他的腰。
他睁开朦胧的眼,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汇聚到下巴处和涎水汇聚在一起。
狼狈又色.情。
季忱抽出手,带出淫.靡的银丝,时寻咳嗽得厉害,脸涨得通红,泪珠砸到季忱身上。他无助又迷惘地抬起薄薄的眼皮望着他,细碎晶亮的泪光让他看起来无辜极了。
“临川是谁?”他被半强迫地抬起下巴。
第53章 看不见的爱人(11)
方才亵.玩过自己的手指掐着他的下巴,喉咙火辣辣地疼。
时寻本就痛觉敏感,手背还疼着,喉腔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一声,生理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跌到季忱手背上。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冷,阴影将他的眸色压得更黑,嘴角被他抿成一道平直的线,可在泪水跌落的时候,沉沉的眸子还是动了动,捏着他的力道不自觉轻了。
重获自由的时寻含着恨,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很凶,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季忱对他投怀送抱的举动很满意,脖子仰起带出有力的线条,他一只手按住时寻的背,笑着指点:“如果想要一个人死,得咬大动脉。”
像是担心时寻找不到地方,季忱冰冷的指尖搭上他的脖子,轻点颈侧:“在这里。”
埋在他颈窝的青年动作顿了顿,随即更加用力地咬下去。
季忱“嘶”了一声,护住他不让他摔倒:“真是只兔子。”
牙齿深深嵌进皮肉里,只有肌肉被撕开的阻力,却没有血渗出来。
时寻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如果季忱是人类的话,至少也要去医院一趟。可季忱连眉毛都没动没动一下,任凭时寻发泄着,直到青年喘着粗气松开,他才抹了抹对方溢出津液的嘴角:“消气了?”
时寻瞪着他,要把他的手推走,却被攥紧。
“我不知道临川是谁。”时寻哑着嗓子,“你别没事找事。”
“你和鬼讲道理?”季忱将人拉近,审视他的表情,见时寻不像在撒谎,才软了态度,“我不是没事找事,是未雨绸缪。”
时寻刻薄嘲讽:“你也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面啊。”
“毕竟也没人给我个名分不是?”季忱想亲他,被避开也不生气,“你让我当情人,当小三,当姘头我都愿意,但是不能去找别人,想都别想。”
见时寻不愿意理他,他又把时寻抱起来:“喝口水?你嗓子哑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里面下毒。”
“我弄不到毒药。”季忱凑上去亲时寻的嘴角,这一次对方没躲,只是垂眼看他。
银灰的眸子倒映不出他的影子,空阔寂寥地盖了一层雪。
“我承受不了你的喜欢。”怒意达到顶峰,时寻反而冷静下来,“首先,人鬼殊途;其次,我已经订婚了;最后,我不喜欢你。”
“殊途同归嘛。”季忱无所谓地耸耸肩,“至于订婚?我会听你的话不去动万初尧,但是你要答应我,只和他做名义夫夫,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你们亲一下我还是抱一下牵手不超过半分钟就行。”
季忱越说越艰难,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吐出一口气,语气轻快起来:“你不喜欢我这一条怎么放在最后啊?是不是为了凑字数加的?”
时寻被他磨得没辙,季忱显然不是寻常思维,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就见季忱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
“你怎么还偷偷骂我啊?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时寻:
他不愿与神经病交流,手肘在床上一撑想要起来,枕头被他的动作推开了些,露出一截黑色。
时寻睡觉很安分,枕头在原处没有动过,加上填充物很满,他从未发现枕头底下有个凹槽,凹槽里面时寻将枕头往边上推了推,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赫然出现在时寻面前。
“勃.朗.宁M1911。”时寻喃喃道。
季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接话:“你想学吗?”
他本以为时寻会答应,对方轻抚枪身,眼睛很亮。季忱对这表情很熟悉——毕竟他每一次看见时寻时也是这个表情。
谁料时寻将枪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最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不了,他们会生气。”
“可你很感兴趣。”季忱追在他后面喊,“你难道不想试试吗?”
时寻走得飞快,仿佛万初尧的房间有什么洪水猛兽,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才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季忱看得清楚,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万初尧的房间,精确点说,看的是他房间的枪。
他从关注时寻开始,就没见过时寻对某样东西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这导致他一度以为时寻对什么都不在意。可现在他才知道,时寻也是有爱好的,但他却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放弃。
他忽然有点生气:“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塑造成别人喜欢的样子?”
时寻的眼神从远处落到他脸上,很平静:“因为我不是你。”
没等季忱品味出来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大门在他面前砰地合上。
季忱敲了敲门,没有等来对方开门,一回生二回熟,季忱穿墙而入。
坐在床上的青年抬起眼皮浅浅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出神。
他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沉寂的雕塑。那份惋惜构成的怒意一下子消散了,季忱想道歉,话到嘴边却成了另一句。
“你很难过。”季忱说。
“或许吧。”时寻回应。
“是因为我吗?”他又问。
时寻别过头:“或许吧。”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还不认识季忱的时候,一天过得很快,似乎打个盹就过了,时寻从不觉得无趣。
他的房间外有一株白玉兰,白色花骨朵在春末会伸进他的房间,一直伸到书桌上方。时寻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顺着棕灰的枝桠看着它在风中颤颤的花苞,他会数有几朵花开了,又有几朵还没开放。
后来时姝对花粉过敏,他就再也没有在书桌上见过花了,只有阳光被窗户放行。
时寻便在阳光下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万宅有小桥流水,有曲径游廊,绿藤绕梁阶柳庭花,可还是没有玉兰树,也没有能伸进房间的枝桠。
他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没写地址的信封。*
窗外一直在下雨,近四十度的天气,时寻依旧穿着长袖,时不时咳嗽几声,给话语加上标点,尽管并没有他并没有说话。
季忱罕见地安静下来,坐在他身边。天色暗了,比深蓝更暗,时寻的脸蒙着厚厚的纱,看不清神色。
于是季忱开了窗。
风很大,雨扫进来,吹到时寻身上。
他的眸子动了动,慢慢地扭过头,季忱便关上窗,去给时寻擦被雨水扫到的脸颊。
“我想逃走。”时寻任由他擦着,忽然开口。
“什么?”季忱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想逃走。”他重复。
季忱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这话似乎把青年逗乐了,他笑起来,笑得很用力,直到眼泪从眼眶笑出来,他才揩了揩眼角,语调嘲讽:“嘴上说的漂亮。”
季忱着急地想要证明,可刚吐出几个字就被尖刻地打断,时寻用力拉开窗,风裹挟着雨水拍到身上,脸上,风将时寻的声音带给身后不知所措的男人:“我从一个笼子里转到另一个笼子里,我有地方可以去吗?我说我想跟着风走,跟着雨走,跟着天上的云走,我做得到吗?我无用,软弱,装腔作势仗势欺人,你凭什么说喜欢我就喜欢我!”
声音被吹得破碎,最后的话破了音,带着凌厉的哭腔,季忱脑中闪过几个不属于他的片段,记忆里,似乎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他从身后抱住时寻,那嶙峋的背脊不断颤抖着,但依旧笔直,他听见时寻让他松开,季忱犹豫了一下,将人转过来。
“你讨厌我吧。”季忱低声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被雨水浸泡,泛出平时没有的,金属般的光辉,深灰的睫毛上沾着水珠,水珠映出灰色的、仿佛永远不会放亮的天空。
时寻看着他,一眨不眨。
雨水或是泪水,顺着时寻瘦削的脸颊往下淌,季忱擦了一遍又一遍,可怎么都擦不干。
“你的眼睛在下雨。”最后,季忱笃定地下结论。
那秀气修长的眉毛蹙起,季忱将眉心抚平,告诉他:“太阳在下雨的时候会被云遮住,你不用一直睁着眼。”
季忱半搂住他,伸手要去关窗,时寻却在这时仰起头。
“我们接吻吧。”他听见时寻说。
季忱关窗的动作顿住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把窗关上:“我这个人很好骗的。”
“不是玩笑。”时寻僵硬地打断他,他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着他的嘴唇,吻胡乱地落在他的下巴,嘴角。
“别这样,时寻。”季忱不得不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现实是没办法被逃避的,就算你亲我一百万次,它还是等着你经历。”
“至少能麻痹自己不是吗。”时寻笑了笑,勾住季忱的脖子,凑近他。
“我好痛,骨头在痛,肌肉在痛,神经在痛。”他握着季忱的手放到胸口,“这里也痛,不是心脏。”
“听说接吻能止疼。”时寻问他,“我可以试试吗?”
第54章 看不见的爱人(12)
情感缺失是季忱最大的问题,现在他却无比庆幸问题的存在。
换个人或许会因为心疼立刻就吻住他,可季忱却无比冷静。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前提是这能让你感到快乐,而不是为了麻痹自己。”
他抵住时寻的额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很愿意直接帮助你,但你要清楚,如果是这样,你将永远摆脱不了我。时寻,你只能靠你自己。”
时寻抓皱了季忱的衬衫,他不断地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是不想,不能,还是不知道?”季忱很有耐心,“不说话也没关系,你点点头,我再说一遍。”
时寻迟疑了,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于是季忱又报了一遍,直到最后一个,时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的时寻能逃出去,那他呢?他又能被谁拯救,能逃去哪里呢?
绝望蚕食他每一寸希望,时寻喘不上气,好在药效没过,除了眩晕感之外并无其他。
“深呼吸。”季忱语调平稳,按住他的肩膀,迫使时寻靠着自己站直,让他按照自己数的节拍呼吸。
时寻的身体很小幅度地颤着,直到第十二次深呼吸,才勉强找回了神识,他抬起脸,嗓音嘶哑到只能发出气音:“摆脱不了的话,正好遂你意了。”
“我今天才发现你说话那么欠揍。”季忱无奈地笑笑,“我当然希望你能在我的掌控下,但我不希望你为自己的选择感到痛苦。”
他坐在时寻的床位,支着手臂抬脸:“你想摆脱他们,而我也想你除我之外没有其他社会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同盟。”
“像他们一样?”
季忱给予了肯定的答案,眯着眼笑得很坏:“他们生于金字塔顶端,独揽大权口含天宪,越是这样的人,对胜券在握的事物脱离掌控就越发容易自我怀疑,你想不想看看笼子主人的痛苦?”
时寻忽然想起被病痛和男鬼纠缠下忘记的任务。
脸上的哀戚被动摇了,逐渐转成平静的茫然,随后,是坚定。
一簇幽亮的火苗从燃尽的柴堆钻出,摇摇曳曳,将银灰的眼眸点亮。
“现在换我问这个问题了。”季忱望着他,轻笑,“你可以给我一个吻吗?算是结盟的标志?”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找回理智的时寻才没那么容易上钩,无视他去卫生间洗脸,直到关门的前一瞬,才回复:“下次吧,我只亲我喜欢的人。”
季忱愣了一瞬,嘴角一点点挑起。
时寻收拾好了情绪,到楼下喝早就煎好的药。季忱死皮白赖地跟下来,看着他仰头豪饮的动作啧啧称奇:“你是没有味觉吗?闻着好苦。”
“尝尝?”时寻一口气干了大半,听到他的话朝他亮了亮碗中的液体,“不算苦。”
听到动静的金管家朝厨房看了一眼。
在时寻重病一场后,万初尧终于意识到时寻有多难养,专门叮嘱佣人多注意时寻一点。万初尧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但害怕再发生上次的情况,金可徽的下班时间从晚上六点变成了十点。
“时先生。”金可徽这样喊他,“需要帮忙吗?”
背对着她的青年狠狠抖了一下,她眼尖地看见时寻垂在腿边的手不自然地摆了摆,像是在驱赶什么。
随后他的声音传来,人也跟着转过来,端着药碗:"不用,金管家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药碗里的药还剩一个底,时寻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看起来比平日里柔软很多。
金可徽不由多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你不是说不苦吗。”季忱龇牙咧嘴,“我快死了。”
“你早死了。”时寻将剩下的药喝干净,弯腰把碗扔进嵌入式洗碗机。
季忱没忍住,拍了拍时寻的屁股。
青年反应极大,“砰”一声甩上洗碗机的门,直起身抬起手,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把挥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气得不打一处来:“你欠不欠?!”
男人无辜地看着他。
他懒得和他掰扯,扯了扯上衣,往外走几步,警惕地一转身,见季忱还站在原地才放心地继续走。
忽然,后腰被挠了一下。
时寻下意识一巴掌,声音响亮清脆,他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觑季忱的神色。
“装一下”和“装一下逼”在脑中转了一圈,季忱最后神色淡淡地伸出手:“印子都没有,挠痒痒似的。”
时寻: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
他加快了脚步,季忱在他身后慢慢吞吞地跟:“怎么又讨厌我了?本来就不用力,还不让人说我错了!开门!”
木门安静地闭紧。
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季忱见走廊挂钟的秒针终于绕满一圈,如释重负地穿墙而入:“我已经等了六十秒了啊,谁让你不给我开”
青年背对着他,手指勾住后颈的衣领,细腰暴露在季忱的目光中,他咽了口唾沫,完全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他将上衣脱了,没事人似地转过来,白花花的胸膛明晃晃暴露在季忱眼前,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耳根通红,眼神飘忽地往时寻胸前瞟。
就这点胆子还玩强闯民宅一套呢。时寻在心中冷笑,手指搭在裤子边缘:“我要换衣服。”
季忱如梦初醒,步履匆忙地走到边上,端了张椅子过来,大马金刀地一坐。
见时寻迟迟未动,催促道:“你脱呀。”
“”
“你的意思不是让我看着吗?”季忱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换?”
“滚出去。”时寻额角青筋突突跳着,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红。
“可是我椅子都端过来了。”季忱迟疑了一下,和他打商量,“你换完我再走行不行。”
时寻被气得意识不清:“现在出去,不然你晚上别想和我睡了。”
“我晚上还能和你睡?”季忱面露喜色,老老实实将椅子摆回去,面壁思过,“你早说啊,害得我提心吊胆。”
这个世界的白月光脸皮怎么那么厚。时寻重重地吐出口气,决定不和死人计较。
季忱欠揍的声音传来:“过奖过奖。”
时寻看看手中握着的、刚卸下来的、还沾着体温的皮带,很想给他来一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我好了。”
青年换上睡衣,宽松的衣物只要一动便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季忱左顾右盼,一系列假动作后过去扯了扯他的衣服。
“你手是闲不下来?”时寻一把拍开他的手,瞪他。
“差不多吧。”季忱坐到床上,勾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困了就快睡吧。”
时寻挣了挣,被对方更用力地抱紧,季忱的手与自己的手叠在一起,带着枪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声音变得很远:“小寻,你真漂亮。”
“我不喜欢这个词。”季忱抱起来很凉快,时寻蹭了蹭他的胸肌,闭着眼嘟哝,“我威武雄壮。”
季忱“噗嗤”一声笑了,换来对方泄恨般的磨牙,他无声地笑了一会,低头却发现时寻的眼睛完全阖了起来。他似乎很累,呼吸比平时重,小动物一样打着小呼噜,毫无防备地露出柔软的肚皮。
时寻这人一点都不记仇,前几天还和自己闹别扭,这会又哼哼唧唧地把脑袋往手底放,季忱揉了揉,从发丝揉到小巧的耳垂,再捏到后颈,顺便托了托他往下滑的屁股。
现在还不是他爱怎么摸怎么摸。季忱心满意足,在他脸上轻轻咬了一口,看见青年不舒服地往怀里钻,才满意地停止了动作。
这么好的人,当然还是早点逃进自己的笼子里比较好。
季忱想,要是自己,一定在笼子外面罩块黑布,免得他被人看了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忱罕见地没有出现在视野里,时寻晃了晃脑袋,慢慢滑下床去洗漱。
下楼的时候,万初尧坐在餐桌边,边上的位置摆着几个餐盘,见他下来点了点头。
他一身出门的装扮,时寻隐约觉得有点不对,直到坐下才发现对方竟然坐在了自己位置的旁边,这个角度刚好让时寻低头能看见他腰间的配枪。
时寻想起了陷在柔软床褥里的勃.朗.宁。
沉默且迅速地吃完早餐,时寻在万初尧起身的刹那扯了扯他的衣角,抬起脸看他。
“万少将,我有个请求。”
万初尧冷漠的眼神让他缩了缩脖子,对方没有说话,时寻便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对枪有点感兴趣。”
“后坐力太大。”
“我我想试试。”
万初尧毫不留情地丢下他离开了。
时寻有些失落,不过在预料之中,他盘算着其他搞到枪的方法,却见本该出门的万初尧去而复返,将一把钥匙扔到他面前。
“书房第四个书柜中间,打开后管理员模式把你的虹膜录进去。”
青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谢谢万少将。”
万初尧“嗯”了一声,又不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开心点。”
“万少将你真好。”时寻满脑子枪,随口敷衍着,也没注意到男人僵硬的神色和染红的耳根。
悔意值迟迟未动,系统忍不住催促:“你别忘了任务。”
“记着呢。”时寻回复,“我表现得越幸福顺从,让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等下次我‘疯’了,他就有多后悔。”
系统半信半疑:“可是你的崩溃是表演给季忱看的。”
他的演技没那么好。时寻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回复。
他出门后,时寻立刻前往书房,还没走几阶,背后忽然被硬物顶住。
“万少将你真好。”对方学着他的语气,随后音调急转直下,“他是哄你了还是教你了?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青年转过身,淡然地盯着他的眼睛,将枪口往上抬抬:“你算我的情感发展对象。”
季忱一下子愣了。
时寻挑眉:“怎么不说话?”
第55章 看不见的爱人(13)
时寻的目光很坦然,季忱却被这眼神看得扭捏起来,薄唇张了又闭,最后期期艾艾地勾住时寻的小手指,同他一起上楼。
全程时寻没分给他半个目光,就连枪是怎么来的都没有过问一下,季忱倒是坐不住了,无数次暗示自己握着的枪,时寻视若无睹。
他看着时寻走进万初尧的书房,按照万初尧的指令,用万初尧的钥匙打开万初尧的武器室,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是万初尧主动把钥匙给了他,时寻估计永远不知道在书房后竟然还有一间房屋,满墙挂着的都是各种样式的枪,冲锋枪□□狙击枪一应俱全,他看得眼花缭乱,正想随便挑一把,忽然注意到侧墙的中央空了一块。
时寻总算瞟向自己,他幸有荣焉,展示手中的枪——正是时寻看见过的勃.朗.宁M1911。
“你知道万初尧为什么会在枕头下放一把勃.朗.宁吗?”季忱眼睛弯了弯。
当他笑的时候带动了眼睛,就说明季忱没憋什么好屁。
“他是为了怀念我。”季忱得意洋洋地将手枪在空了一块的墙上比了比,“在武器室放了一把,也是幻想着哪天我能回来把这把枪取走,哪怕与你订婚了他还是不爱你。”
他话锋一转:“而我,不管是在死前还是死后都对你死心塌地,两相对比高下立见只有我才是”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时寻不痛不痒道。
“?”季忱一下子垮了脸,“我是为了突出万初尧对你的无情和我对你热烈诚挚无暇纯真的爱意。”
“你怎么当上狙击手的?”时寻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他的嘴,“就不怕话太多暴露位置吗?”
“唔唔唔,唔唔!”时寻捂得死紧,季忱发言无果,舔了舔他的掌心,见对方一脸嫌弃地把手收回去,又笑着捉住他的手亲了一口,“我认真起来很严肃的,真的。”
“那请认真严肃的季先生帮我选一把适合新手的枪吧。”时寻说。
“完全的新手?”
“纸上谈兵。”
“那走吧,现在就教你。”季忱转身就往门外走,这时候倒是没了多余的话。
“它的优点是什么?”时寻追上他。
“杀伤力大,耐用。”季忱言简意赅,捏了捏时寻的掌心,“在极端环境不容易生锈,如果你想展示你的威力威猛,是个很好的选择。”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靶场。
虽说雨已经停了,但野外的土地被雨水浸软,走起来带着难受的阻力,天上乌云密布,还有风。
哪怕原主的知识储备里有多少射击知识,三好市民时寻还是怕的,尤其是季忱在向他展示了勃朗宁的后坐力和在发出金属碰撞声的弹壳后。
季忱朝站在一边的青年招招手,把填满子弹的枪递给他。
“左脚向前,身体前倾,手臂伸直”季忱绕到他的身后,从后方环住他。
“你刚刚的站姿不是这样的。”
“因为你太瘦了,承受不住这么强的后坐力。”季忱拍拍他的屁股,“也就这里还有点肉。”
男人说话的语气很正经,让时寻怀疑自己被调戏了,但是没有证据。
“哦,就是在占你便宜。”时寻一想,季忱就直接说了出来,笑得很欠揍,“你也可以摸回来。”
时寻鼓起眼睛瞪他,被季忱好笑地捏着下巴转回去:“右手先放上去,食指搭在滑套上,别这么害怕,不会让你手指被崩的。”
季忱的左手鱼际贴在握把上,将枪身和时寻的手一并包紧,示意他的视线与枪齐平:“扣扳机。”
季忱和自己挨得很近,几乎把他圈进怀里,语气里的吊儿郎当消失了,转而是上级训练下级时的强硬。
“再犹豫敌人要把你打成筛子了。”季忱催促道,“你等我帮你开枪吗?”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时寻心一横,扣下扳机。
“砰!”
耳膜一震,巨大的后坐力让时寻下意识想松手,被季忱更用力地裹紧,同时上抬的枪口被压下,靶子边缘多了个黑点,黄铜色的弹壳出现在地上。
当季忱松开他,时寻这才发现汗水已经浸湿了背。
“竟然还在靶上。”季忱啧啧称奇,“就这准头,你眼睛是用来做装饰了吗。”
其实新手能射中靶子已经很不错了,但季忱是从全国几十万个人中层层选拔出来的军人,同僚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他从没见过如此没有准头的射击。
时寻抿了抿唇:“会更好的。”
“就这天女散花的技术,指望进步还不如晚上多吃碗饭实在。”季忱毫不留情,“我都怕你肋骨被震断。”
凌厉的眼神将他盯在原地,男人的眼神极具压迫感,时寻耳朵通红,无措地望着他:“你说过要教我的。”
季忱忽然伸出手,时寻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发现对方只是帮他揩了揩额角的汗:“才开一枪就把你吓成这样,胆子比兔子还小。”
尖酸刻薄的语气激得时寻起了逆反心理,他本就是被含在嘴里长大的小少爷,他从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嘲讽过,他几步上前把枪塞季忱手里:“我不学了!学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我会开枪他们就能放过我?”
没走几步,就被提着后领拎了回来:“想学就学,想不学就不学,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时寻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梗着脖子不说话。
季忱强行将枪塞回他手里,语气冷硬:“握紧。”
饶是泥人都被激了三分火气,更何况金枝玉叶的小少爷,时寻死活不愿意跟着季忱的指令走,气急攻心还咬了季忱一口。
季忱平时好说话,谁知道拿起枪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软话也不说了,调情也不调了,冷冰冰地丢指令让时寻学。
“季忱,你再这样阴阳怪气我就不喜欢你了!”时寻被气得滋哇乱叫,腰不疼了腿不酸了,面色都红润了不少,“你这破嘴,哑巴都要被你气得会说话了!”
“不行,你不能不喜欢我。”季忱一听“不喜欢”就窝火,一把揪住撂桃子的时寻,按在膝盖上不轻不重打了一下,臀.肉颤了颤,不疼但是极为耻辱。
他本想着时寻被打了总安分些,谁知对方突然捂住脸,安静下来。
像是有点死了。
季忱总算软了语气:“我带新兵蛋子就这样,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见时寻态度有所松动,季忱嘴里没个把门,不小心把后半段放了出来:“更何况你技术本来就差,我就没见过十发子弹里连一发十环都打不中的,哪怕是刚入伍的新人都”
“我不是你的兵。”青年的声音闷闷地,“这是我第一次用枪。”
季忱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只能一把把时寻从身上拽起来:“那教你点其他的。”
“不学。”时寻失去了兴致,恹恹地。
季忱却把枪塞进他的掌心,像第一次那样将左手覆在时寻的右手上,转向靶场边上的树林。
先前接连的枪响惹得不少飞鸟扑扇着翅膀飞起,季忱随便找了个方向,把着时寻的手扣下扳机。
“砰——”
时寻瞪大了眼。
一切仿佛成了慢动作。
他清楚地捕捉到黑鸟直直地从灰暗的天空坠落,血花在溅开,像一轮血红的太阳。
“你怎么能”时寻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
“你现在是那只鸟。”季忱捏着他的下巴,贴着他的耳朵说,“笼子是有缝隙的,时寻,你的喙啄伤不了任何人,随便来颗子弹都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他迫使时寻望着沉沉的天空:“就算时熠将军和万少将能够保护你,但你知道,商政界的斗争最容易被牵扯的就是子嗣或是”他不想说出那个词,好像这样就能蒙蔽自己。
“你美丽,脆弱,纯真,不谙世事。很容易让人腾起施虐欲,如果子弹没有击中要害,你将生不如死,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季忱压住时寻的手,让他握紧枪:“但当你有了武器,生杀与夺,都由你决定。”
他按住时寻不断颤抖的身体:“永远都挺直你的脊梁,再害怕都不要露出胆怯,当你强大到不止能使用勃朗宁,那些你所痛恨的笼子的主人,那些见菜下碟的下人,才会把你当作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我”时寻的嗓子有点哑,他很想说些什么,但脑子很乱,不止是见血的恐慌,还有季忱强行让他接触的,在象牙塔和金丝笼被粉饰的、可怖的真相。
“如果你还是想放弃,那就依附于我,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自由,尊重,爱情,但是这些都是我给你的,不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季忱脸上多了抹笑容,这让他的气场柔和下来。
他松开了时寻,从他手里抽出枪,想让时寻一个人冷静一下,没走两步,就被攥住了衣角。
“季忱”青年望着他,由衷道,“谢谢。”
“谢什么?”季忱问。
时寻想了想:“谢你的真诚,还有不放弃我我以为你很坏,没想到还挺好的。”
“真诚?”季忱被逗笑,“我其实还是有私心的。”
“你的私心不就是我?”他说着,给了他个拥抱,“如果你愿意等等我,或许我会在和万初尧取消婚约后和你在一起。”
天真又单纯。
季忱垂下眼,在他额头印了个吻。
他想要的可不止时寻的爱。
第56章 看不见的爱人(14)
坐到少将这个位置,大部分战役都不用他亲自上阵,想着时寻在家中玩危险物品,万初尧默默加快了速度,昨晚手中的工作后也不去视察下属在做什么了,径直回了家。
太阳还没下山,悬在两山之间。
“少将,时先生去靶场了。”金可徽道。
“他一个人去的?”想不到时寻的胆子那么大,果然虎门不出犬子。
万初尧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时寻将枪放到桌上,地上一堆弹壳。
青年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眼睛亮亮地:“我中靶心了。”
“你手心不疼?”季忱示意他摊开手,果然红了一片,薄薄的手掌似乎都被磨厚了一些,虎口更是红得吓人,季忱吹了吹,见没出血也没起水泡才放心。
细皮嫩肉地。
“宿主,‘万初尧’来了。”许久没有发出过声音的系统忽然上线。
时寻顿了顿,动作自然地抽回手:“你怎么不夸我?”
“你这”季忱语结,最后还是在时寻一脸期待的表情中落败,违心道:“很厉害。”
时寻没有接话,对大步走来的男人喊了声:“万少将。”
“说了叫我初尧。”万初尧冷硬的五官落在时寻的脸上,柔和了几分,“时中将以前教过你射击?”
季忱在边上“哼”了一声。
时寻眼神都没分他一个,羞涩地抿嘴笑笑。
“几环?”万初尧去看边上的记录器,难得夸奖道:“第一天就能射中十环,很厉害。”
“谢谢。”时寻回答地很客气,下一句把话题引到万初尧身上,“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听见“您”,万初尧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今天公务少,就早点回来。”
他本是打算教时寻学点简单的用来防身,没想到时寻会射击静态靶,预想中时寻笨拙的模样没有出现,他心里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消散了:“你看起来精神很好,是该多活动活动。”
时寻假笑:“谢谢万初尧关心。”
一段像极了上级慰问下属的对话就此结束,时寻想将枪还给万初尧,对方却没有接:“拿着吧,防身用。”
时寻神色动了动:“可是我没有持枪证明。”
“如果遇到危险,没有人会关注这么多。”万初尧淡淡道,“如果真被爆出来,我会帮你压下,不用担心。”
“可是”
“饿了吧?我让厨师早点做饭。”万初尧打断他,“你不用费力去学,有保镖在。”
时寻还想说什么,最终在对方冷然的目光下闭上嘴,做一个安静装饰物。
哪怕万初尧早下班,两人的交流依旧很少,吃完饭时寻就回自己房间了,两人像是不怎么熟的合租室友。
“你想考持枪证?”季忱突然出声,将脑袋搁到时寻肩膀上,从身后环住他。
“嗯,我想造枪。”青年的身体僵了僵,试探着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但很快就把他的手推开了:“我去洗澡。”
季忱坐在床上,侵略性的眼神盯着他的背影,在对方转过头的瞬间换上人畜无害的眼神。
“你不许穿墙。”时寻叮嘱道。
""季忱无奈,“知道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万初尧并没有给他找教官指导,自己也成天在军区,两个月来时寻只在新闻报道上看见过他的名字,不过时寻不在乎,自从有了目标后,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就像小时候顺着玉兰花找枝干一样,时寻坐在桌前,从试题找到知识点,试卷堆叠在一起,时寻总能找到相似题型并形成肌肉记忆。
仅仅半年,时寻学完了武器法,考取了各种安全证明,除了持枪证外,他已经完成了目标的大半。
时寻很容易累,每天看三四个小时的书就让他不得不在床上小憩一会,但即便是这样,时寻还是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把相关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随后的时间都用来备考。
他知道万初尧了解他现在在做什么,悔意值上涨到二十后就不动了,对于万初尧来说,只是家养的小宠物叛逆期到了罢了。
“万少将说今天回来。”金可徽通知准备去考实弹射击的时寻——只有他拿到持枪证,才能拿到他想要的联盟武器执照,时寻好不容易体检能擦边过了,这么一耽搁不知道体重会不会又掉回去。
时寻心里十分不想留在家中,但也只好答应了,回房间等万初尧回来。
季忱被他勒令留在房间中,见到时寻回来,惊讶:“忘带居民证了?”
“万初尧今天回来。”
“他回他的你去你的。”
“万初尧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当然也知道我今天要去考试。”时寻语气低落下来,“故意缺考,三十天内不能再次报考。”
“万一三十天之后你更厉害了呢?”季忱安慰他,“你压枪还不太稳,正好再练练。”
“可是这样又要重新体检了。”时寻嘟哝着,“好不容易及格一次。”
“这几个月不是一直在长肉嘛。”他摸摸时寻的脸,“胖了不少,更好看了。”
在季忱的监督下,时寻的体重总算达到了最低要求,脸颊上多了点肉,捏起来手感很好。
季忱总是忍不住东摸摸西摸摸,平日里时寻总是会一把把他的手推开,今天却没了心情,任由他胡作非为。
“你就这么纵容我啊?”季忱贱兮兮地在他耳边说,“你不打我,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时寻看了他一眼,冲他吹了口气,示意他快滚。
男人却一下子来了精神,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人转回去,把脸凑过来,时寻下意识闭眼,对方带笑的声音近在咫尺:“给不给亲啊?时寻?”
青年没说话,垂着眼,清冽的眸光从缝隙中漏出一绺,上挑的眼尾欲说还休。
“那我真亲了啊。”季忱喉结滚了滚,嗓子有些哑。
“我和万初尧订婚了。”在他亲上来的前一瞬,时寻忽然开口。
季忱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退开,抬眸仰视:“所以?”
“所以我们这是在偷情。”时寻望着他的眼睛,“这是不道德的。”
“但也不违法。”季忱说。
他看见时寻轻点了一下头,低头的时候,在季忱的嘴唇上碰了碰,像是默许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几个月季忱的亲亲抱抱被时寻以“朋友之间都这样”糊弄了过去,两人之间的窗户纸一直没被捅破,而这微妙又暧昧的平衡在时寻将双唇送上的瞬间分崩离析。
季忱装大尾巴狼装习惯了,一时间没转换过来,他试探着伸出舌头,发现时寻没有反抗,甚至是微微张开嘴任君采撷,脑中的礼仪道德刹那间被抛之脑后,他急切又渴求地掠取着时寻的每一寸气息,侵城掠池地扫过每一寸土地。
他的吻又急又深,像是练习过无数次,捏住时寻的两颊,让察觉到危险而不自觉想要合上的牙关被迫分开,青年被亲得向后仰去,很快一只有力的手就扣住他的后脑勺,堪堪分开一条缝隙的唇再一次贴在一起,时寻舌根发麻,几乎感觉不到嘴唇的存在,津液润湿了被亲得红润的嘴唇,看起来旖旎淫.靡。
“唔你差不多得了”时寻被亲得七荤八素,双手无力地抵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直起身、半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到空隙,赶忙喘着气说道。
不知道季忱听进去多少,重重吮了下他的嘴唇,分开了一点,带出泛着微弱光亮的银丝。
房门在这时候被敲响。
虽然知道万初尧不会不得到回应就闯进来,可时寻还是臊得慌,攥着季忱前襟的手紧了紧,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后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抬眼却看见男人充满情.欲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他偏过头,想要起来。
季忱很配合地起身,带着枪茧的指腹擦了擦他的唇角。
怎么那么听话?时寻纳闷,只是刚要站起来去给万初尧开门,季忱忽然捉住他的手。
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季忱让他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脖子,再一次欺身亲了上去。
“唔!”嘴唇再一次被堵住,时寻惊呼一声,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声音大了些。
季忱这一次没有扣住他的后脑勺,而是将手放在了后腰,时寻被亲地向后仰倒,脑袋磕在皮质沙发上,不疼,但是让他因缺氧而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在房间内和未婚夫的白月光接吻,而未婚夫就站在门口,随时都会进来。
季忱亲得很用力,又吮又咬地,唇上传来阵阵刺痛感,不用想也知道破皮了。
“季忱”他不得不小声唤着他的名字,企图唤起对方的理智,“万初尧来”
搭在后腰那双冰冷的手掐了他一把,又疼又痒。
“别在这时候喊他的名字,小寻。”男人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去开门吧。”
在松开身下人的时候,季忱再一次抹了抹青年嘴角的水渍,意味不明:“肿了,还都是水。”
第57章 看不见的爱人(15)
时寻比自己想象中的情况还要糟糕。
门被打开,两个月不见,青年的气色看起来比刚来万宅时好了不少,肌肤透着盈盈的白,脸上也有了肉,此时泛着粉,睫毛湿漉,嘴唇上裹着蜜糖般的水光,看起来有点肿。
“初尧。”时寻有些心虚,见万初尧盯着自己的嘴若有所思,忍不住缩了缩,他轻轻喘着气,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您回来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军装,面色沉静地掠过时寻含春的脸,抬脚向室内走去。
往日万初尧都不屑于搭理他,今天不仅主动敲了他的门,还走进来,时寻忙不迭让开,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支着胳膊看他的男人。
接触到时寻的目光,季忱冲他轻佻地吹了个流氓哨。
万初尧听不到,但时寻却听得清楚,他本就心虚,被季忱这么一下,哆嗦了一下。
一身军装的男人在沙发上坐下,向后靠去,闭上眼。时寻这才注意到,对方眼底一片青黑,裸露的皮肤上的大大小小的擦伤,青色的胡茬冒出来,看起来疲惫极了。
“陪我坐会。”他说。
坐在万初尧边上的是季忱,时寻还在犹豫,就听到季忱装模作样:“少将都让你坐下了,你站着干嘛?快坐。”
时寻慢吞吞走上前,打算坐到另一边。
“!”一只手忽然伸出,一拽。
时寻恼羞成怒地瞪了季忱一眼,对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将他搂紧了些:“没事,在他眼里你就是坐在了沙发上。”
“”这根本不是沙发不沙发的问题。
时寻不舒服地动了动,用心声提醒他:“你硌到我了。”
“对不起。”季忱委屈地抱紧他,“刚刚太激动了。”
说着对不起倒是把旗降下去啊!
万初尧忽然出声,把时寻吓得一哆嗦:“一会和我去一趟墓园。”
“好的。”时寻和烦人精季忱斗智斗勇,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时寻败在了对方肆无忌惮的动作下,被捉住手指把玩。
时寻不知道自己的手有什么好玩的,但季忱好歹安分下来,他便任由他抓着,和名义上的未婚夫又说了几句,对方很快就离开了。
“我们该算账了。”万初尧一走,时寻一个肘击把季忱掀翻在沙发上,骑着他的腰居高临下地看他,“以后万初尧在,你不能碰我。”
季忱扶住时寻的腰以防他摔倒,目光放荡:“万初尧不在就能随便碰?”
“也不行!”时寻给了他一拳,季忱捉住他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温热的掌心,将人拽倒。
“手总算不是冷的了。”语气里带着饲养员的自豪。
即便只是从倒在季忱身上,时寻还是一阵头晕,蹭了蹭季忱的脸。
等头晕的劲缓过来,时寻问:“万初尧为什么受伤了?他不是只要指挥吗?”
“我怎么知道。”季忱不想谈论往日的战友,挠了挠时寻的痒痒肉,“他要把你带去见我。”
“你不是就在这”时寻止住话头,“他带我去见你做什么?”
季忱依旧是那个答案:“谁知道呢。”末了又补充一句,“或许是想起我还缺个对象,把你贡给我吧。”
他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语气幽默,但时寻却敏锐地中感受到被他隐藏起来的复杂情绪。似乎有怨怼,有伤感,但也有事已至此的漠然。
于是时寻将脑袋放到他手掌下:“你别难过。”
季忱胡乱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支起来:“你该走了。”
等时寻换了衣服下楼,万初尧果然已经等在了楼下,对方伸出手,时寻顺从地牵上,与他肩并肩走出去,万初尧扭头将他翘起的一绺头发压下去,阳光照得他的眉眼很温柔。
鬼使神差地,时寻回头看了一眼。
季忱站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角落,脸上是沉沉的阴影,他望着时寻,又好像没有。
“我有东西落了,您先去车上。”时寻松开万初尧的手,头也不回地打开门。
“时先生,你怎么回来了?”金可徽很惊讶。
“我想起药还没喝,金管家能不能帮我热热,我怕回来喝乱了时间。”
支走金可徽后,时寻径直走向季忱。
他还是站在那里,看见时寻回来,脸上并没有惊喜,只是垂下眼,淡淡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来看你。”时寻直接道,“你看起来很难过。”
季忱摸了摸脸。
难过吗?或许有一点。
原来这是难过。他记得自己在死前也是这样的感受,当时只以为是遗憾,遗憾自己自负又傲气,没将时寻的照片带在身边。
季忱微微俯身,在亲到时寻的前一瞬偏了偏头,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贴着他的耳廓:“别这么看我。”
别这么看我,求你了。
掌心被挠了挠,即便捂住他的眼睛,他依旧能想象那双灰眸的清澈透亮。
在时寻说他“难过”之前,季忱脑中想的仅仅是“他该如何把那个碍眼的姓万的除掉,又该如何让时寻心甘情愿地钻入自己准备的,绝对安全也绝对孤立的笼子里”。
可就在刚才,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是关不住时寻的,时寻不属于他,从来都不属于。
时寻本该是自由的。
半真半假的玩笑中掺着真心,他虚伪淡漠,自我为中心,在真正和时寻深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生出“我不该这么做”的想法。
男人的按着他肩膀的力道松了,手缓缓往下滑,直到碰到时寻的指尖。
视野恢复,时寻的手被拉着,他看见男人单膝跪地,捉着他的指尖贴到唇边,虔诚地落下一吻。
他的眼睛不再是空洞的黑,里面有很多被掩埋的情绪,密长的睫毛遮住了大部分,时寻看不清。
季忱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会克服本性来爱你。
一直到车上,时寻的心仍然在剧烈跳动着。他怕黑也怕鬼,可季忱好像是个特例。
那场从窗外泼进来的暴雨似乎从未停止,无论是万家雇工的监视,时家人装模作样的关心,还是这副病弱的,时不时咯血的身体,他无时不刻不觉得压抑。一切都让他惶恐地想起现实中,或许现在仍然被锁在逼仄白房间里的自己。
他想起了那个并不温暖也不熨帖的拥抱。
季忱的无时无刻的盯梢让他时常感到难以适应,但时间久了,时寻似乎也就习惯了。他像是斯德哥尔摩患者,无可救药地向暴雨中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动心,即便知道这选择可能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时寻不喜欢坐车,一坐上去就头晕想吐。万初尧拉开车门的时候,时寻失去重心险些摔倒,被对方扶了一把。
青年白着脸,缓了缓才慢慢直起身。
近看,万初尧的身上的伤更严重了,看着很吓人。
“万少将,你身上的伤”他试探着问。
万初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着走在前面,时寻跟得很吃力,好在这几个月的锻炼让他成功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走到了终点。
他看着男人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折好的一摞摞元宝,旧黄色,还有一对白蜡烛,一捧黄白相间的花,两只碧色的酒杯,还有一瓶白酒。
雷厉风行的万少将弯下腰,将东西一样样摆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动作却很缓慢。
时寻和坐在自己坟头的季忱对上视线。
他重复着做了无数次的仪式,在摇曳的烛光下,万初尧抹了把脸,声音很哑:“我梦到他了。”
季忱迅速接话:“我没有去。”
时寻瞪了他一眼,季忱只好闭嘴,郁闷地看着时寻坐到万初尧身边,轻声安慰。
“如果我听了他的意见就好了。”万初尧望着地面,“如果我再排查一遍ZN20452331971,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七岁,连狙击手的黄金年龄都还没到。”万初尧的声音低了,目光触及“季忱”那两个被刷红的字,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别开眼,“抚慰金没地方给,他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只剩下了一个在精神病院的小姨。”
“他最后的话是让我把他的骨灰埋在这里。”万初尧苦笑道。
说完这句话后,万初尧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布满疤痕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目光落在一颗狗尾巴草上。
“其实我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把我钱包里你的照片烧给我。”季忱从坟包上蹿下来,挨着时寻坐下,“他脑子不好听力也不好,我交代那么多就听见这么一个。”
“你说他会怨我吗?”万初尧问,眼睛却没有看时寻。
时寻没有立刻回答:“你会怨他吗?”他问季忱。
季忱沉默了一会,实话实说:“是。”
“会。”时寻回答他。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至少在此之前,万初尧听见的都是“不会的,意外总会发生”之类宽慰的话。
男人眼神动了动,聚焦在时寻身上。
时寻努力将季忱的话转述得合理:“虽然决策失误在所难免,但是个人面对死亡,做不到不怨,或许他现在走了那么久已经放下了,但是”
“但是什么?”
时寻犹豫了一下,季忱聒噪的背景音让他烦不胜烦,没经过大脑就直接将话说了出来:“他说你当初不给他烧照片就算了,现在还抢他老婆。”
第58章 看不见的爱人(16)
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系统欢天喜地的播报音响起:“‘万初尧悔意值上升至60。”
看来季忱的事情对万初尧来说真的很重要。万初尧记得季忱弥留之际重复着几句话,他只听清了最开始那句,因此时寻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相信——这些话确实像是季忱会说的。
时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忙找补却想不到理由,在万初尧审视的目光下恨不得把季忱就地揍一顿。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万初尧果然问:“什么照片?什么老婆?你怎么知道的?通讯器只能队内交流。”
“我”时寻含糊道,“我前几天梦到的。”
万初尧的疑问看起来并没有被打消,但时寻一口咬死,他也没办法。
最后,万初尧像是在时寻一次次重复被说动了,他将脸埋进膝盖,脊背绷得很紧,像一柄即将断裂的弯刀。
那双手上的新旧交错的伤疤更加显眼,一米九几的男人以这么一个姿态将自己保护起来,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时寻犹豫了一下,轻轻将手搭在了万初尧的肩上:“少将,你别太难过,我我随口说的。”
万初尧没有回应,手掌下的肌肉微微颤抖着,方才还大喊大叫的季忱也沉默了,他很想把时寻的手扒拉下去,不过极大概率会被骂。
“当时船已经靠了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是我们先下的船,季忱在控制室,迟迟没有出来。”万初尧的声音像是被沙砾磨过,“对讲机坏了,联系不到季忱,我我们本来想去控制室找他,结果”他没了声音。
时寻的宽慰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他把手放下,望着万初尧看过的狗尾巴草出神。
季忱是个很复杂的人,时寻越交往越发现,对方最擅长的事情不是打嘴炮也不是犯贱,更不是用森然的目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是用玩笑的口吻把自己的过往轻描淡写地揭过。
可是这并不好笑。就像在这个时候,季忱忽然过去将狗尾巴草踩扁,再走回他面前,蹲下。
于是时寻顺了他的意思,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你心疼我啊?”季忱笑嘻嘻地揉了把他的脑袋,“我的肺在这之前被捅穿了,就算没爆炸也会死,我其实不疼,真的。”
在任务之前,他听见时熠想从特殊部队给时寻找一个联姻对象,作为狙击手,季忱直面危险的概率很低,真被俘了也会被折磨死,如果时熠不想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当鳏夫或是获得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丈夫,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己。
这次任务不算难,季忱狙掉几个主要火力后,任务结束得很快。即将返航,看大家筋疲力尽,季忱主动担起了驾驶船舶的工作。
他不是专业的,于是就选了一艘小型运输舰,顺便将原来的驾驶员绑了,扔在一边当人质。
任务完成得不费吹灰之力,无伤亡回程,人质矮小瘦弱,加上深夜,等季忱反应过来的时候,人质已经割开绳子,将一柄闪着寒光的尖刀捅进了肺部。
季忱好似感觉不到疼痛,直接将刀拔出来反手割断对方喉管,当时离到达港口还有五分钟。
“真的不疼。”季忱无奈地重申了一遍,“我肾好着呢。”肾上腺素让大脑暂时屏蔽了疼痛。
时寻好像快被他说哭了。
于是他说了个笑话:“我当时还想过要不要把刀插回去堵住出血口,但是我想着快到岸了,到时候省得被医生念叨。”
这下不是好像了。
季忱心虚地闭上嘴,想给时寻擦擦眼泪,青年别过脸,避开了。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等照到两人身上,变得明亮而柔和。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么偏的地方吗?”季忱和他紧紧挨着,故弄玄虚道。
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时寻的一瞥。
那一眼很轻,季忱忽然不想说理由了,太矫情。
但在时寻的凝视下,他别别扭扭开了口:“因为车开到这里后走的路不多,也不难走,夏天太阳不毒,冬天不容易积雪或许你会来看看我。”
日落西斜,树影阑珊。
万初尧忽然站起来:“我们该走了。”
时寻坐着没动:“你先走吧,我再坐会。”
万初尧的情绪比开始好了不少,但明显心不在焉,他没有多问,留下一句:“我在车里等你。”
等万初尧也走远了,树林里彻底没了人声。
头顶是苍绿的树叶,灰蓝的天空漏出几块,偶尔有云飘过。
天更暗了。
时寻忽然抱住了季忱,闷闷道:“其实你开的玩笑都很拙劣,一点都不好笑。所以我讨厌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季忱却懂了他的意思。
“有多讨厌?”他问。
“比你那些令人讨厌的玩笑还要讨厌。”颈间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寻总是喜欢在自己身上磨牙,可惜留不下印子。
他们其实离得很远。
“我亲亲你,你能不能原谅我?”季忱问他。
“或许吧。”时寻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不同于前几次,季忱的吻很温柔,他只是含着时寻的唇瓣,又勾着时寻的舌头和自己的交缠在一起,在时寻感到缺氧前就松开了他。
“下雨了。”时寻忽然道。
他看见墓碑上那张年轻又阴鸷的脸上蜿蜒滑下水珠,石灰的墓碑被染成深灰,润润地倒映出周围的树林,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像是石块被阳光炙烤后带着微微土腥味的气息。
时寻缓慢地眨了眨眼:“我好像从来没看见你哭过。”
“因为鬼是不会哭的。”季忱摸了摸他的脸颊,滴上去的雨水揩去。
雨水沾上时寻的体温,变得不再冰冷,季忱很笃定那是雨水,可在看到时寻有些红的眼角时,忽然又不确定了。
于是他又亲了上去,让时寻闭上眼。
原来接吻真的能止疼。季忱想着,又有些茫然:他已经死了,明明是不会疼的。
雨水经过树叶的缓冲,温润地浸入大地,将绵绵情思一并带了进去,带到黄土之下,那具被一方木盒装着的身体里。
雨势渐渐大了,打在车窗上,万初尧意识回归,后座依旧空空如也,他撑起伞走了出去。
上一次带着两把伞,一把自己撑,一把送亡人,现在他还是去那片地,送伞的对象却换了一个。
如果季忱知道除了自己还有别人来看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万初尧又想起了时寻说的“你抢了他的老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万初尧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失恋的空落,他似乎也没那么喜欢季忱。
倒是季忱可是他从没发现季忱表现出一丁点喜欢时寻的迹象,或许真的是时寻的梦吧。
不过哪怕是“可能”,万初尧也下定决心——他要把时寻照顾好,也算了了季忱的一个心愿。
隔着隐隐绰绰的树,万初尧加快了脚步,视野里总算出现了时寻的身影。
青年背对着他,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忽然,他看见他的手举了起来,似乎环住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整个人前倾,头微微抬起。
这一切发生地过于诡异,万初尧握紧枪,又往前走了几步。
对方似乎很是投入,没有注意到野草被踩踏发出的轻响,万初尧再看过去,青年的动作更加清楚。
他看见时寻闭着双眼,双唇微微分开,嘴唇红润,就好像和什么“人”在接吻。
时寻原本和季忱亲得投入,结果系统忽然“叮”得剧烈:“宿主!主角攻来了!”
时寻被亲得舒服,想再赖一会,谁料系统下一句话就是:“‘万初尧’在十米处。”
他吓得浑身一抖,一把推开季忱,没等对方说话就一个眼刀飞过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整理东西。
季忱本来猝不及防被推开还有点生气,但时寻含羞带怯地瞧了他一眼,那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
就是不知道时寻在忙碌什么。
季忱看见他将苹果拿起又放下,每个摸了一遍后又将蜡烛推进去,又去摸橘子,每个拿了一遍后再放回去,将蜡烛拖出来,然后拨了拨化在地上的黑灰,白皙的手掌一下子就变得黑不溜秋,看得季忱恨不得拿自己的衣服给他擦擦。
“时寻,下雨了。”万初尧将伞递给他,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块干净的手帕,“手脏了,擦擦吧。”
于是季忱又不爽了,他仗着万初尧看不见他,凑上去亲了时寻一口。
时寻正伸出手打算接过手帕,脸上一凉,手一抖,险些把帕子扔地上。
“”他横了一脸无辜的季忱一眼。
再去接帕子,却扯不动了。
时寻抬眸,疑惑地看向万初尧,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血液直冲头顶,浑身冰凉。
“你刚才为什么要抱空气?”万初尧用一种审讯的语气问,“刚才别过头,又是在看什么?”
第59章 看不见的爱人(17)
空气安静了一瞬。
万初尧垂着眼看时寻的表情,那张脸涨得通红,还要故作镇定:“少将看错了吧?我是在抓飘起来的纸灰。”
“是么?”
时寻的眼睛清清亮亮,精神不好的时候,总是半阖着,像绕在草白群山周围轻袅的雾。
“‘万初尧’悔意值上升至65。”系统音响起。
没有等来答案,万初尧不再多问,示意他打开伞跟上。
“你和他认识?”万初尧随口闲谈。
“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
“”
时寻为难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说不出具体时间。”
万初尧不再问,恢复了之前沉默寡言的样子。
沉默一直持续到回到万宅。
万初尧像吃错药了,破天荒帮时寻拿来干毛巾,笨拙地帮他擦了擦头发,时寻浑身不自在地熬过,万初尧又在饭桌上问东问西。
一会儿问饭菜合不合他的胃口,一会儿问中药还剩几帖,又问时寻之前在时家都会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时寻一一答了,在他逃回房间的前一刻,万初尧状似不经意道:“等你精力足些,我让医生给你做个体检。”
和往常一样洗漱完,时寻坐在书桌前将枪拆开又装上,拿着季忱给他画的图一个个零件研究,季忱拿着本书看,一页未翻,不过时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
两人之间纸糊的墙在今早被打破,此时越接近睡觉时间,季忱脑中的思绪就越干净——只剩下“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了。*
看书看不进,季忱干脆明目张胆盯着时寻看,从突起的眉骨看到白腻的脖颈,看得他口干舌燥又口舌生津。
时寻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干脆放下笔,同他一并坐到床上。
只是屁股刚沾着床,就被男人箍住,铺天盖地的雄性气息压过来,时寻被亲得头昏脑胀,听见敲门声下意识推他。
季忱只当是来送药的佣人,依依不舍地亲了时寻一口,催促他去开门。
下过雨,晚上有些冷,时寻原本披着件外套,此时一边走向门,一边将外套脱下来围在腰间。
一开门,入眼的却是万初尧。明明敲的是未婚夫的门,他看着却像是来慰问下属的。
万初尧关心人的举动很生疏,东拉西扯说了半天才入正题,望着时寻真诚道:“不管你的梦几分真几分假,我会替他照顾好你的。”
听见这话,时寻下意识看了眼季忱。
季忱七窍生烟,恨不得将万初尧一枪崩了取而代之,见爱人还一脸揶揄地往这看,怒气冲冲地走到沙发边,硬是挤在两人之间。
时寻不得不往边上避了避。
刚说完会帮季忱照顾好时寻,就见时寻尴尬地坐远了些,万初尧不解地重复:“我会帮他照顾好你。”
季忱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让他帮忙照顾。
没等时寻想好怎么拒绝,万初尧话锋一转,又问:“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一些比较抽象的东西?”
时寻默默看了眼横在两人之间,一脸警惕生怕他靠过去的季忱。
好在万初尧看不见季忱,只能看见时寻凝着他,手指轻叩沙发,像是在思考。
“没有。”这是时寻的答案。
“我这几天会在家陪你。”
青年移开目光,淡淡地笑了笑,盈盈月辉照在那张安静的、苍白的脸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是捧在泉水中央的、被濡湿的瓷像。
万初尧呼吸乱了一瞬。
“少将在家休息,我自然高兴。”他听见他说。
语气端着一分矜持两分淡然,唯独不见高兴,葱白的手指放在膝盖上,交叠在一起。
这时时寻那张恬静的脸庞又转回来了,银灰的眸子流转月光,落到他脸上。
一向沉稳冷漠的万少将夺门而出。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要回想起那时的反应时,他依旧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时寻又是怎么回应的,心跳似乎盖过了一切人声,他似乎忘记了时寻的脸,只能零散地记起那蹙起的眉毛,比以往更粉的嘴唇,还有那双透着孤寂的双眼。
桌上的书摊着,被打开的窗户外刮进来的风猎猎地吹响,在万初尧回来之前,房间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他站在窗前,风将月亮蒙住了,云层在漆黑的夜空中被点亮,泛着微弱的蓝,烟波一样的颜色。
洒到窗台的月光暗了,时寻收回目光,扭头去看季忱:“你是吃醋了吗?”
男人像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被他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顾自红了脸,直到时寻撮起嘴,落了个轻飘飘的吻在他脸上,季忱才猛地一颤,目光聚焦起来,怔怔地看着他,脖子都红了。
时寻歪着头觑他:“你怎么不说话?”
又是那句话。
每当季忱红了脸,总落得这么一句云淡风轻的“你怎么不说话”,两个人在场的时寻比三个人在场的时寻多了分说不出的韵味,这是季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也想不起,只能用黑沉沉的眼睛倒映出时寻的模样。
在季忱拼尽全力调动语言系统时,时寻望着他的窘样,倏地笑了。
季忱刚组织好的语言忘了个干净。
“季忱,你脸红了。”时寻用手碰碰他的脸,狡黠地说。
“”男人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了个弱智的问题,“有多红。”
青年笑得更厉害了,他跨坐到季忱身上,同他接吻。
当两人喘着气分开,时寻的嘴唇已经有些肿了,比刚才更红更润,于是时寻凑近了他,像是想让他看清楚:“比我的嘴唇还红。”
季忱的目光跟着话里的暗示落到他的唇上。月光将所有颜色的都压成了不同程度的灰,豆蔻紫涂了满唇,像是被晚霞染了的海浪。
心本该乱的,可季忱烧到极致,竟神奇般地冷静下来,他按在时寻的下唇上,指背抵着细白的牙齿。
指尖一湿,柔软的舌尖舔了舔带着枪茧的粗粝的手指,季忱望着那双依旧清澈,但逐渐染上情.欲的眼眸,手隔着丝制睡衣,感受掌下炽热的、充满弹性的肌肤。
两人挨得极近,风穿过身体的缝隙,海浪渐渐涨起来。
他懊悔自己贸然的举动,可惜为时已晚,那只充满力量的宽厚手掌掐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滑到他的脖颈,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将人拉近。
“季忱”时寻呼吸急促,脖子上的手没有用力,只是亲昵地用枪茧摩挲着他细嫩的皮肤,冰冷的手指逐渐变得温热,季忱眼底闪过促狭的光,将他摁近。
时寻配合地同他交换了一个吻,讨饶道:“我只是想抱抱你,你误会了。”
“我不进去。”手指顺着背脊沟往下滑,手掌刚好裹住时寻的半边屁股,他往上托了托,将猫儿般的青年往自己怀里带,亲了一阵又觉得空间太小,将人抱起来。
时寻大难临头,慌乱地找借口:“一会我的药该端上来了。”
“放门口。”
“我还没洗澡!”
“撒谎。”
“我我想上厕所。”
“别去了,浪费时间。”季忱笑得恶劣。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走到了门框边。
时寻急中生智,一把扳住门框,季忱无奈地亲亲他:“松手。”
青年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了。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季忱已经被他撩出了火,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见时寻不配合,他忽然松了一只手。
时寻咬紧牙关,秉持着“就算摔下去也比被扔到床上好”,抱着门框不撒手。
然后手指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掰开了。
季忱一只手抱着他,还颠了颠,吓得时寻搂紧他的脖子,季忱懒得换姿势,就这么单手将他抱到床上。
他弯下腰,直到手臂贴着床垫才松开。
时寻有预感:这将是季忱今晚在这张床上最温柔的动作了。
将人放下后,季忱直起身子,将衣服脱了。
猿臂蜂腰螳螂腿,腹肌胸肌一应俱全,时寻看得迷迷瞪瞪,脱口而出:“你一只鬼还要穿衣服啊?”
“不穿容易就地办了你。”季忱压上来亲他,“就像现在这样。”
“你说过不进来。”
“我什么你就信什么?”季忱哼笑道,“时寻,你不计后果撩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往日,时寻这种话都是不屑于回答的,可今日他接话接得很快:“我不是就看了一眼嘛,小气鬼。”
“我小气?”季忱将人翻过来,拍了拍浪白的臀.肉,“我要是真小气,从第一天开始,你和万初尧说几次话,晚上就做几次。”
时寻还要挣扎,被一把按住后腰:“别乱动,一会真进去了。”
时寻仿佛看到了希望,搂着他的脖子放软声音道:“我可以用手”
“趴好。”季忱压了上来,将他的脸转过来黏黏糊糊地亲,“腿并拢。”
(真没做啥,放过我求求了orz)
第60章 看不见的爱人(18)
季忱其实没有骗他,但时寻依旧觉得自己被骗惨了。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昨晚哭得太厉害,双眼皮时寻经历这么一遭,成功变成了韩系帅哥,被踢掉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回了自己身上,身上很干燥,身下的床单上还有淡淡的洗衣粉香,估计他睡着后季忱没少忙。
眼皮被冰了一下。
时寻的脸往被子里埋了埋,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好像唐老鸭成了精。
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季忱却听懂了,帮他拢了拢被子:“还早,睡吧。”
时寻往声源蹭蹭。
然后彻底被疼醒了。
时寻好不容易把眼皮撑开一条缝,迷迷瞪瞪地掀开被子,往里看。
初秋的天气已经在一层层雨中转凉了,冷空气灌入被窝,将暖烘烘的温度带走。
从旁伸出一只手将被子压回去,季忱将人扒拉进怀里。和时寻躺了一夜,季忱体温适中,像个大型抱枕,时寻很顺从地埋进他的胸肌:“我好像散架了。”
“没有。”季忱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疤痕交错的掌心把时寻摸得团成一个小团团,“我检查过了,没散。”
时寻捂住自己的肚子,有些恼怒:“你别摸了!”
“没摸。”季忱睁着眼睛说瞎话,捏了捏时寻的屁股。
“砰——”
“小兔崽子下脚真狠。”季忱龇牙咧嘴地将手搭在床沿,把自己从地板上撑起来,趴到时寻身边,安静了一会,又手贱地去掀时寻的睫毛,换来对方愤怒地一咬。
季忱换了只手玩。
他先是捏了捏时寻脸颊上被床挤出来的,微微鼓出的软肉,腻滑的手感让他意犹未尽,又去摸被自己亲破皮的、有些干裂的嘴唇,被咬住的手指被松开了,时寻嘟嘟哝哝着要躲,被季忱捏住后颈,继续玩。
摸着摸着,季忱感觉不对——哪怕是被子捂热的时寻,体温也不会这么高,况且对方还含糊地喊着“冷”。
他火速翻出体温计塞进时寻嘴里。
37.5℃。
时寻彻底被他弄醒了,恹恹地盯着他,小扇子般的睫毛铺在脸颊上,呼吸很轻。
“你发烧了。”
时寻勃然大怒:“你是不是进去了?!”情绪太过激动,时寻岔了气,咳得昏天黑地,吓得季忱又是拍背又是递水,被子又往下掉了不少,细棱棱白生生的手臂抓着季忱,软绵绵往下掉。
“真没有。”季忱将手臂往下送送,好让对方继续抓着他,“君子一诺重千金嘛。”*
“你是君子?”时寻冷笑。
“当然了。”季忱试图举例子,“昨晚是不是你让我停下我就停下了?”
时寻脸颊飞起薄红,俨然是被气得不轻,“我让你停你就真停?”
“听你的话也要挨骂,不听你的话也要挨骂,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为非作歹。”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不许。”季忱伺候时寻把药吃了,吃昧道,“他们凭什么喜欢你?”
“有本事你去管他们。”时寻冷笑,“无能的丈夫。”
季忱手一顿,碗“哐啷”一声砸到地上,他也顾不上收拾,喜形于色:“我是你的丈夫!”
“”时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觉得危险,默默转了回来。
季忱沉浸在新获得的“丈夫”这个光耀门楣的荣称里,乐颠颠地把碎碗收拾了,又要给时寻上药,被足尖点了点胸口。
青年羞得眼睛都红了,细长的眉毛蹙起来,多情的狐狸眼微微瞪大,嗔怒道:“滚开。”
白嫩的足尖还抵在胸口,季忱摩挲了几下细伶伶的脚腕,笑嘻嘻地掰开时寻的腿,抹了药,凑上去亲亲生闷气的时寻,“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小臂上多了个新鲜出炉的牙印。
季忱对此非常自豪,觉得前辈们说的“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这句话非常正确,故意露出满背的“勋章”在时寻面前乱晃,被羞愤欲死的始作俑者一枕头砸了出去。
他只好委委屈屈地在门框外偷摸看床上的青年。
遮光帘被季忱拉开了,另一层薄纱似的帘子仍拉着,丁达尔效应将阳光分成一绺一绺,像是黄油在地板上融化。
空气都仿佛弥漫着甜香。
房门被叩响。
时寻说了句“请进”,门被推开了,果然是万初尧。居家的万初尧穿着白T,套着一条黑色短裤,像是休假的大学生。
“少将,你怎么来了?”青年看起来有些惊讶,想要从床上起来。
万初尧将人按回去,没有纠结称呼问题,没话找话:“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发烧。”
“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低烧,估计昨天被雨淋的。”
万初尧先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在静默中,忽然开口:“傍晚还没好的话找医生看看吧。”
时寻摸不准他想做什么,推辞说家里有药,万初尧还是坚持,时寻只要答应了。
“你感觉怎么样?”
“有点难受,不过习惯了今天天气很好。”
“对,完全看不出昨天下大雨的痕迹。”
两人无话可说,尴尬在空气中蔓延,时寻找了个借口:“我去厨房看看。”
“让厨师给你备了粥。”
时寻时常因为病痛吃不进有油水的东西,万初尧便叫厨师每天炖粥,不管时寻喝不喝,总不至于饿到。
“万少将费心了。”时寻客气地表示感谢,套了条裤子下床。
腿根涂了药,黏黏糊糊地,又被季忱磨得疼,时寻每走一步,就在心里骂季忱一句。
等慢吞吞挪到门框,季忱赶忙上前,想要扶他。
有万初尧在场,时寻不好多做动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滚。
“你真的可以吗?”季忱表现得忧心忡忡。
时寻脚步未停:“当然。”
“你的心声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青年脚步一顿,装作没听到,若无其事地挥开粘人精季忱开门出去了。
他只注意到季忱投向他的强烈视线,却没有注意到,坐在床沿的万初尧眼里滑过探究。
或许其他人会忽略时寻这些小动作,但万初尧审讯的犯.人很多,微动作微表情比不上专业的犯罪心理师但绝对够用,时寻的动作表现得像旁边还有个人。
他越发笃定时寻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可一想到时寻的异常与自己开始的忽视有关系,又有点内疚。
“‘万初尧’悔意值上升至70。”
粥还烫着,舀出来的时候时寻没拿稳勺子,不小心溅到了手背。
右眼皮跳得厉害。
将粥喝完,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要给万初尧送药的金可徽,他没多想,手一伸:“我来吧。”
金可徽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将药膏递给他。
一个毫无情感根基的联姻对象,主动提出要给未婚夫上药。
时寻也没想到这一点,他甚至没想过自己需要帮万初尧涂药,不过万初尧倒是没有表现出抗拒,干脆利落地脱了上衣。
背后的伤疤交错纵横,多是擦伤,但数量多,看起来极为可怖。
时寻想起今天早上看见的,季忱的宽阔的背部。背肌被练得狠漂亮,疤痕不多,但上面满是红色的抓痕。
他脸一热,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背对着他的男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明显绷紧了,肌肉线条愈加分明。
时寻犹豫再三,还是将疑惑问了出来:“少将的伤看着让人心疼。”
万初尧心念一动:“包括你吗”
“万一是万少将自己摔的,我心疼岂不是可笑?”
“不是。”万初尧吐出一口浊气,“有艘船在快要靠岸的时候着了,我去救人,受了点伤。”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却听青年来了兴致:“少将真是关心下属的好领导。”
“我”万初尧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是赎罪。”
“赎罪?”时寻揣着明白装糊涂,万初尧怎么可能听不出他想知道什么,只当是对方关心自己,犹豫几秒还是开了口。
于是时寻如愿了解到了季忱的过往。
肺部受伤只要治疗及时,存活概率很高,当时季忱先让队友下了船,自己却因为失血走不快,当船只爆炸的时候,他刚走到甲板。
火光照亮了那张苍白的脸。
万初尧心中有愧,第一时间想去救人,却被队友拦了一下,对于他们来说,战友牺牲固然可叹,但减少伤亡才是第一要义。
“如果我能早点进去,或许他还有救。”万初尧说,“去医院后他只坚持了几个小时,最后的话是让我把他埋在我们闲谈时提过的地方。”
季忱坐在沙发上,脸色晦暗不明。
如果他们当初听了季忱的建议再检查一遍船舱,如果他们能留一个人在驾驶舱,如果他早点将季忱就出来,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太多个如果构成了美好的幻想,可现实无法被改变。
时寻草草给万初尧上完药,将人三言两句打发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季忱。
季忱不笑的时候表情阴郁,那双黑洞洞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睛,时寻小小地害怕了一下,和他撞了撞额头:“你似乎很不开心。”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季忱垂眸望着他。
“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时寻回答,他能感受到搭在脖子上的手指冰凉,并且在一点点收紧。
“死的是我,受伤的是我,如果疼痛能得到你的怜惜的话,我比他疼多了,你凭什么将心分给他?”季忱扼住他的脖子,虎口挤压着他的气管,“船要靠岸了,我只能掌舵,任凭血从胸前流出来,怎么流都流不停啊,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缺氧让他不自觉掰男人的手。
季忱却忽地松开了,将人死死箍进怀里,很用力,像是要把两人的骨头强行拼在一起。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船爆炸的碎片刺进耳朵里,耳孔发冷,身上却很热,我一摸,组织、骨头和衣服黏在一起,到后面我——血流干就才不疼!时寻,时寻”
季忱按着他的脊椎骨,像是要折断般的力道,“我几乎要恨你了——要怎样你才能只爱我?我要祷告吗?要跪下来祈求神明显灵吗?我我那么爱你。”
死亡像是毒蛇缠住了脖颈,时寻将身体贴向他,露出雪白的脖颈,引颈就戮。
“你要杀了我吗?”时寻在系统快要响碎的危险警报中抱住季忱。
“死人没有爱人的能力,如果你想的话。”时寻轻轻笑笑。
“为什么不说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