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江河的小舅,周建军的亲弟弟周建业。
他一进门,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激动地抓住了周建军的胳膊,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发颤。
“大哥!大哥!出大事了!”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周建军正心烦,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
“是江河!是咱外甥!”
周建业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刚才碰到邻居家的二柱子,他在县里那个新开的渔具厂上班,你猜他跟我说啥了?”
周建军皱着眉,没吭声。
周建业一拍大腿,激动地道:“二柱子说,他亲眼看见江河进了厂里管事儿的人才敢进的屋子!后来他悄悄一打听,我的乖乖,那渔具厂,就是咱外甥江河开的!他是大厂长!”
“什么?!”周建军和他老婆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这个消息,比周招娣进了工厂上班,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撼和不可思议。
那个在他们眼里,只会蹬三轮,穷得叮当响,连累自己姐姐都跟着吃苦的外甥,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厂长?
短暂的震惊过后,周建军的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贪婪而炙热的光芒。
厂长!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能让多少人端上铁饭碗!
他看了一眼同样满脸狂热的弟弟,两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大哥,你看……咱两家的孩子,不都闲着没活干吗?”
周建业搓着手,试探着开口。
周建军眼中精光一闪,重重地点了点头:“明天!明天一早,咱哥俩就去找咱姐!这事儿,说什么也得让江河给办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周家兄弟俩就揣着激动的心,一人提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赶到了江家村。
他们没敢直接去找江河,而是先敲响了江母的院门。
江母一开门,看见是这两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弟弟,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尤其是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肉,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堵在门口,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大清早的,你们来干啥?我先说好,我家没钱,一分钱都别想借!”
周家兄弟俩被噎得一愣,脸上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姐,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
周建军抢先一步,把肉往前递了递,“我们是专程来看你的!你养了个好儿子,出息了,我们当舅舅的,脸上也有光啊!”
“就是就是,”周建业也赶紧附和,“江河现在是大厂长了,我们这当舅舅的,打心底里替你高兴!”
江母听着这些奉承话,心里冷笑一声。她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弟弟是什么德性?
她侧了侧身,没好气地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这儿拐弯抹角的,我听着烦!”
兄弟俩对视一眼,嘿嘿笑着进了院子,把肉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姐,是这么回事……”
周建军搓着手,腆着脸开了口,“你看,江河现在都是大厂长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跟他提一提,让咱两家的孩子,也都进厂里干个活?我们不挑,什么活都行,只要能有口饭吃!”
“砰!”
江母把手里的瓢往水缸里重重一摔,猛地转过身,指着两人的鼻子就骂开了:“我就知道你们俩没安好心!你们当那厂子是咱家开的?想让谁进就让谁进?那厂子是江河跟人合伙的!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再说了,招娣那丫头进去,那是她自己跑去应聘的,凭的是自己的本事!你们倒好,脸皮比城墙还厚,直接就想走后门!我告诉你们,没门!”
江母一通夹枪带棒的数落,骂得兄弟俩狗血淋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可为了儿子的前途,这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姐!亲姐!”
周建军“噗通”一声,差点就要跪下,脸上挤出几滴眼泪,开始哭穷,“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啊!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孩子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拉扯我们一把吧!我们保证,进了厂一定好好干,绝对不给你和江河丢人!”
周建业也在一旁拼命点头,唉声叹气,诉说着家里的不易。
看着两个一把年纪还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弟弟,江母心里的火气,到底还是被那点血脉亲情给冲淡了些。
她烦躁地摆了摆手,终究还是心软了。
“行了行了!别在我这儿哭了,晦气!”
她叹了口气,语气松动下来,“我只能说,帮你们问问江河,但是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要是没办成,你们也别来怨我!”
“能成!肯定能成!”
兄弟俩一听有戏,立刻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只要姐你开口,江河哪能不听你的!”
见目的达到,两人喜不自胜,提着空篮子就准备走。
“站住!”
江母忽然叫住了他们,目光冷冷地落在周建军身上,“招娣的事,我再跟你说一遍。丫头还小,别整天想着把她卖了换彩礼!”
“让她在厂里好好上班,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做主!要是再让我知道你逼她嫁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这个弟弟,我也不认了!”
周建军现在有求于人,哪里还敢反驳,吓得一个哆嗦,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不逼了不逼了!姐你放心,我再也不逼她了!都听你的!”
打发走了两个心满意足的弟弟,江母越想越气,这都叫什么事儿!
她觉得这事必须马上跟儿子通个气,让他有个准备。
想着,她锁上院门,转身就朝着江河家的方向走去。
可她刚走到江河家院门口,还没等推门,就愣住了。
院门虚掩着,里面人声鼎沸,嘈杂得像个集市。
她疑惑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傻眼了——小小的院子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村里的邻居,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有好多她连见都没见过的生面孔,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讨好又急切的笑容,把整个院子堵得水泄不通!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眼巴巴地望着堂屋的方向。
江母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全都是来求江河,想进工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