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吴老爷子喝了口茶,看着忙碌的孙女,慢悠悠地发话了。
“不用急着赶火车,我让人安排了,明天直接从市里坐飞机回首都。”
“噗——”
正端着水杯喝水的顾言一口水全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擦嘴,震惊地看着吴老爷子:“老先生,您说什么?坐……坐飞机?”
在这个年代,飞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只存在于报纸和广播里的传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顾言走南闯北见识不算少,可也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的人能和飞机扯上关系。
吴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神色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嗯,飞机快一点,孩子们少受点罪。”
江河拿起院里的电话,拨通了吴向阳的办公室,将老爷子和妻女要回首都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并提到了顾言老师。
吴向阳在电话那头立刻表示,会让司机明天一早过来接人,直接送到机场。
一切安排妥当。
下午,江河一个人上了后山。
他将前几天布下的捕兽夹一一收回,收获颇丰,几只肥硕的野兔和野鸡被他利索地捆好。
回到家,他又从专门养着的水箱里,将昨天捕获的那些极品海鲜小心翼翼地捞出来,用浸了海水的湿布和稻草层层包裹,仔细地装进几个大木箱里。
林晚秋在一旁帮着他,看着丈夫熟练地处理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舍。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一切。
他宽厚的肩膀,他忙碌的身影,他看着自己时温柔的眼神,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夜幕降临,江河的父母,还有大哥大嫂都赶了过来。
听说林晚秋要带着孩子们回首都,一家人都很是不舍。
饭桌上,婆婆张桂兰拉着林晚秋的手,眼圈泛红,嘴里不住地叮嘱:“晚秋啊,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你身子骨弱,别累着了。记得按时给家里来信,报个平安。”
大嫂也跟着说:“是啊弟妹,孩子们没出过远门,路上看好了。首都天冷,衣服都带够了吗?”
一句句朴实无华的关心,让林晚秋的心里暖洋洋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她用力地点着头:“妈,嫂子,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们的。家里这边,就辛苦你们多照应了。”
江大海则把江河拉到一边,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媳妇回娘家,是好事。你在家好好干,别让人家看轻了咱们老江家。”
一顿饭,吃得温情脉脉,也吃得离愁别绪。
夜深了,孩子们在隔壁房间睡得香甜。
夫妻俩躺在床上,江河从身后将妻子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到了那边,什么都别怕,有爸在。”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把过去那些不好的事都忘了,就当是带孩子们去见世面,去给咱们二丫长脸。等我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就去看你们。”
林晚秋在他怀里转过身,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个无声的拥抱。
这个夜晚,夫妻俩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温存。
隔壁,李雪梅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主屋的灯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院子里投下淡淡的光暈。
她能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夫妻俩低低的说话声,那声音里透出的亲昵和缱绻,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昨夜林晚秋对她说的话。
“我希望你,能给江河生个儿子。”
荒谬,疯狂,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她想着林晚秋明天就要带着孩子们离开,一走可能就是几个月甚至更久。
这个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她,江河,还有江家江远山。
一个可怕又让她期待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心跳如鼓,既感到无边的羞耻,又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辆崭新的军绿色吉普车就停在了江河家的院门口。
吴向阳的司机小王利索地跳下车,恭敬地帮着把一个个大箱子搬上车。
村里早起赶海的村民们都看傻了眼。
“那不是市里的车吗?怎么开到江河家来了?”
“我的天,你们看那车牌!是市委的!”
“江河现在是真出息了,连市委都派车来接他家人!”
议论声中,吴老爷子拄着拐杖,在江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林晚秋则领着四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儿跟在后面。
村民们看着林晚秋,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敬畏。
这个平日里温婉低调的女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
“我听说,晚秋她爹是首都来的大官!”
“怪不得呢!你看那气派,跟咱们村里人就是不一样!”
“她这是要回首都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看着林晚秋带着孩子们坐上那辆代表着权力和地位的吉普车,眼神里满是羡慕。
车子缓缓启动,江河站在院门口,挥着手,直到车影消失在村口的拐角。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了一句:“你们说……晚秋嫂子这次回了首都,还会回来吗?”
热闹的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懵了。
是啊,人家本来就是首都的大小姐,如今父亲找来了,也算苦尽甘来。
这穷乡僻壤的小渔村,她还会愿意回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对啊!人家本来就是首都来的千金大小姐,现在亲爹找来了,还坐着小汽车走的,以后哪还看得上咱们这穷渔村?”
“你看她把四个闺女都带走了,这不就是要在那边扎根,不回来的意思吗?”
“那江河怎么办?媳妇孩子都走了,他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空房子?”
一个精明的妇人压低了声音,一语道破天机:“什么怎么办!江河现在可是咱们十里八乡的能人,会赚钱,人又好。林晚秋不回来,他不得再娶一个?这下,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动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