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开口:“尚书大人自称下官,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个五品典仪罢了。”
“郡主这话就见外了!”刑部尚书笑得更热络,“您虽是五品典仪,可您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啊!”
身后几个属官听得嘴角直抽。
自家大人这能屈能伸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楚云容抬眼看向日晷,指针已渐渐指向午时。
不多时,午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喧闹,在刑场上空炸开。
烈日当头,尘土被晒得蒸腾起热气,她一身玄色官袍立在高台上。
指尖捏着那枚斩首木牌,她的目光扫过台下。
刑柱上,侯夫人刘氏被绑得死死的。
她囚衣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发髻散乱地贴在脸上,却仍拼命抬起头。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眼底的怨毒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楚云容凌迟。
“侯夫人刘氏。”
楚云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清晰落进每个人耳中。
“谋害朝中重臣,残杀继子,恶行昭彰,罪证确凿。今日,依大乾律例,处以斩刑!”
她顿了顿,字字铿锵:“刽子手,行刑!”
话音未落,手腕微扬,刻着鲜红斩字的令牌直直砸在刽子手脚边。
一声脆响,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刽子手轰然应诺,大步上前,双手举起闪着寒光的鬼头刀。
刀锋映在刘氏脸上,让她原本就惨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瞳孔因恐惧骤然收缩。
就在鬼头刀即将落下。
“住手!”
刑场周遭的死寂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碎。
一队黑衣人策马冲破围场栅栏,木片飞溅间。
为首者裹着厚重黑巾,从额发遮到下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刑柱上的人影。
他身后数十骑紧随其后,黑衣蒙面的旧部皆是当年随他征战的精锐。
他腰间长刀出鞘时泛着冷光,不过瞬息,便如猛虎扑羊般撞进刑场守卫中。
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声,守卫惨叫声响成一片,原本围观的百姓吓得尖叫着四散躲避,场面瞬间乱作一锅粥。
高台上,楚云容端坐着,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指尖却依旧稳,抬手按住腰间佩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绪稍定。
她的目光像黏在那带头蒙面人身上,一瞬不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
蒙面人策马直冲到刑柱前,手中长枪一挑,寒光闪过,绑住刘氏的粗绳便断成两截。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一把将瘫软的刘氏护在身后,声音被黑巾裹得沉闷,却难掩其中的急颤:“娘!儿子来晚了!”
刘氏先是愣了一瞬,看清对方身形后,猛地抓住他的衣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哭骂道:“是你……快带娘走!”
“那个楚云容贱人,竟敢设局要我的命!”
蒙面人扶着刘氏往马边退,同时回头对旧部低喝:“守住退路,但凡拦着的,杀无赦!”
台下的兵卒刚从混乱中重整阵型,举着长枪正要上前阻拦。
高台上的楚云容跃下,落地时轻得几乎没声响。
她手中佩剑出鞘,剑尖直指蒙面人胸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威压:“劫法场形同谋逆,你可知抗旨的后果?”
蒙面人立刻回身格挡,长枪与佩剑相撞的瞬间,细碎的火星迸溅开来,震得两人手臂都微麻。
他盯着楚云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怨恨,握着长枪的手又紧了几分。
楚云容剑锋未收,招式却愈发凌厉,每一剑都直逼要害,口中冷声道:“刘氏杀害朝中重臣,罪证确凿,你今日劫走她,便是与整个朝廷为敌。”
“天下之大,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两人缠斗间,蒙面人的旧部已砍杀着开辟出一条血路。
其中一人朝着蒙面人急喊:“主子!后续官兵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蒙面人闻言,虚晃一枪逼退楚云容,趁这间隙一把将刘氏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只留给楚云容一个背影。
他带着旧部朝着城外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很快便模糊了他们的踪迹。
兵卒们举着兵器正要追赶,楚云容却抬手阻住,声音冷静:“不必追了。”
她望着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手中的剑尖缓缓垂落,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吩咐身旁的下属。
“派人盯着城外所有要道,不许放跑任何可疑之人。”
侯夫人刘氏被谁救走,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楚云容抬了抬手,一直候在旁侧的寒影立刻上前。
“把今日劫法场的事,立刻报到皇上那里。”
话音落,她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沉声道。
“所有人跟我来,亲自去城外拿人!”
可追出城门外,陆今安的踪迹却突然断了。
追风带着督察卫在附近的树林,山道里仔细搜查,连一处草丛都没放过,却始终没发现半分线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一个穿着宫服的太监骑着马飞奔而来。
太监到了楚云容面前勒住缰绳,高声道:“奉德妃娘娘口谕,请郡主即刻随咱家入宫一聚!”
楚云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德妃的口谕,来得可真是时候。
“请吧,郡主!”
太监见她没动静,又上前一步提醒,语气里带着几分催促。
楚云容却将他的话当耳旁风,只转头对身边的督察卫吩咐:“再往东边搜,注意查看藤蔓丛后的山洞!”
“郡主!”
太监的脸色沉了下来,提高声音道。
“德妃娘娘请您到宫中小聚,难道您想违背德妃娘娘的命令吗?”
楚云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耐烦,抬手挥了挥:“把这太监绑起来,看好了。”
那太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尖叫起来。
“郡主你胆大包天!”
“咱家可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总管太监,你竟然敢,你竟然敢绑咱家!”
楚云容抬了抬下巴,眼神冷得像冰:“有何不敢?”
话音刚落,她抬手拉开腰间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