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容微微屈膝,笑容从容:“臣女以为,当快刀斩乱麻。”
“彻查宫中所有曾欺凌过七公主的刁奴,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一律清出宫廷,罪大恶极者从重处置。”
“如此一来,宫中风气可清,皇上住得也舒坦,对外也能彰显皇上体恤公主,严明宫规的名声,岂不是一举多得?”
她这话恰好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这些年皇后并非没提过要整顿宫中风气,只是他顾及德妃的颜面,一直默许着德妃的小动作。
如今听楚云容点破皇家名声,再想到七公主这些年受的苦,他心中的天平彻底偏向了七公主。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皇后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准了!”
“皇后,此事你亲自督办,不必手软。”
“凡是欺凌过七公主的人,无论职位高低,通通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说罢,他又看向一旁的七公主,语气软了几分:“香儿,你如今虽有封号,却还未独自开府。
“昭慎公主府的图纸和选址,让户部尽快拟好,送到朕这里来,朕亲自为你设计。”
“定要让你住得舒心。”
话音落下,皇帝便拂袖而去。
楚云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了然。
上一次皇帝大封七公主,看似是补偿,实则是在弥补自己对七公主生母的愧疚。
这一次,七公主是真的解开了皇上出身的芥蒂。
皇帝真心想护着这个女儿了。
德妃脸色惨白,哪里还顾得上争口舌之利,匆匆向皇后行了个虚礼,便跌跌撞撞地追着皇帝出去了。
到了凤仪宫门外,跪在地上的三公主立刻扑上来,死死抓住德妃的衣摆,哭喊道:“母妃!”
“你快求父皇救救我啊!我不要跪十二个时辰,我腿都要断了!”
德妃回头,看着女儿哭花的脸,却只能用力攥住她的手,飞快地摇了摇头。
皇帝方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此刻再求情,只会引火烧身。
三公主见她这般模样,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
像只被暴雨淋透的狗,耷拉着脑袋,浑身的骄纵气焰荡然无存。
楚云容缓缓走出殿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公主,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
“三公主,这凤仪宫的地砖,跪起来滋味如何?”
“方才你不是说德妃娘娘会救你吗?怎么,现在知道求告无门了?”
三公主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怨毒,咬牙切齿地嘶吼。
“楚云容!你别得意太早!今日之辱,我定会加倍奉还!”
“哦?”
楚云容轻笑一声,俯身看着她,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清晰。
“三公主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以为你能跪满十二个时辰,全靠皇后娘娘?可你知道了,方才下令严惩的,可是皇上。”
”是你最倚仗的父皇。”
“不可能!”三公主尖叫起来,脸色扭曲,“父皇最疼的就是我!”
“他怎么会让我跪在这里受罚?一定是你!”
“是你在父皇面前挑拨离间,毁我名声!”
楚云容直起身,掸了掸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里满是讥诮:“三公主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吗?”
“你当真觉得,你还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她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方才皇上说了,昭慎公主府的选址和图纸,要他亲自设计。”
“三公主不妨好好想想,这般荣宠,你从小到大,得到过一次吗?”
“你!”
三公主被这话戳中了心口,嫉妒得眼睛通红,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指缝里渗出血丝,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她再受宠,皇帝也从未为她的住处费过半分心思。
可七公主却能让皇帝亲自操持公主府,这份差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楚云容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殿外,三公主的呜咽声渐渐低哑,只剩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黏着她的背影,恨意在胸腔里翻涌成海。
转眼到了侯夫人行刑之日。
刑场早早就围满了人,陆今安带着旧日心腹,一身凛冽地守在角落,目光紧盯着入口方向。
囚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刺耳声响。
侯夫人被押在上面,木枷锁着肩颈,镣铐铐住手脚,每动一下都带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她面如死灰,却仍不死心,左右张望间,突然瞥见阁楼上传来一抹白影。
是戴着帷帽的德妃!
希望刚在心底冒头,一阵清风起德妃的帷帽,她却看清德妃垂落的帷帽下,泪水正顺着脸颊滚落。
那一瞬间,侯夫人的心彻底沉进了冰窖。
监斩台上,刑部尚书立在一侧,身旁竟站着楚云容。
他对楚云容的态度恭敬得过分,腰杆都比平时弯了几分,看得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总算等到这一天!侯夫人今日难逃一死了!”
“什么侯夫人?镇西侯早把她休了!如今不过是个罪妇罢了!”
“要我说,还是郡主是福星!当初她在侯府时,侯府何等风光?待她不好,可不就落得这般下场!”
一个中年男人攥紧拳头,声音发狠:“这种连继子都能下狠手的毒妇,砍头都便宜她了!该碎尸万段才对!”
侯夫人在牢里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囚衣脏污不堪,头发结成乱麻,浑身散发着酸腐气味,跟路边乞讨的乞丐没两样。
百姓们看得怒火中烧,菜叶子,烂鸡蛋纷纷砸向她,砸得她头破血流,却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刑部尚书捧着斩首令牌,满脸堆笑地递到楚云容面前:“郡主,今日这事,还得您亲自下令才合适。”
楚云容看着他笑得眯起的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这老狐狸啥时候这么慈眉善目了?
“郡主。”
刑部尚书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下次再有好处,可得先想着下官!我家那小丫头,天天把您挂在嘴边,恨不得跟您寸步不离呢!”
楚云容指尖摩挲着冰凉的令牌,瞬间了然。
原来是为了讨官,才这般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