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谢祁钰来,春水便退了下去。
谢祁钰走了进来,收了油纸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熟得像在自己家一般,径直坐在椅子上,拿起烧烤就吃。
边吃边评价:“味道确实不错,就是盐可以少放一些。”
“王爷过来,有何贵干?”楚云容问道。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皇帝看着兵部呈上来的折子,脸色阴沉。
“漠北太过可恨!朕已经送出一位公主,好不容易打了大胜仗把公主接回来,如今他们竟然又屡屡宣战。”
兵部尚书道:“皇上,如今继续谈和,未免显得我大乾软弱。”
“可陆世子已经被革职,满朝武将里,也唯有辰王殿下能领兵。”
皇帝冷哼一声,周身气压沉得像山。
他好不容易才收回谢祁钰的大部分兵权,现在要把兵权重新还回去,无异于割自己的肉。
“满朝武将都是废物吗?连个领兵打仗的人都没有?”
大乾虽不轻视武将,却更看重文官,所以武将不多。
皇帝性格多疑,多数武将都被派去镇守边疆了。
以前镇守漠北的是荣国公府,那时候漠北可比现在老实得多。
可惜,荣国公终究抵不过年老,最后就这么死在了漠北。
荣国公死后,是辰王去镇守漠北,也换来了几年太平。
可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终究让皇帝心存忌惮。
如今,镇守漠北的武将已被打得连连败退。
“陆今安既然能打胜仗,就让他戴罪立功,派他去!”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没过多久,皇帝的旨意还没颁布,就传来了陆今安被楚云容气得一病不起的消息。
皇帝怒锤桌子,难道真要把这兵权还给谢祁钰吗?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现在病!
文墨院。
谢祁钰把一整叠银票放在桌上,推到楚云容面前。
“这些都是你的钱,本王只拿两成。”
楚云容收了钱,心里有些惊讶。
先前在御书房,她已说过放弃这些钱,本以为谢祁钰会半分不给。
当时她甚至想,就算钱都给了谢祁钰,也不愿让其他人占便宜。
没想到谢祁钰竟主动把钱送了来,倒真是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谢怜月背后有德妃撑腰,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谢祁钰开口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不怕他们。”楚云容说道。
春水跑了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吧,王爷是自己人。”
有了楚云容这句话,春水这才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主院那边,世子突然一病不起,胡青伊还被三公主捞了出来,去照顾世子了。”
“真是可恶!胡青伊作恶多端,怎么还能被捞出来?”
“他们竟然还说是郡主您把世子气病的!”
谢祁钰一语道破:“看来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漠北如今躁动不安,皇帝本是打算让陆今安去领兵的。”
“这是好事啊,他怎么还推脱起来?他不就是想官复原职吗?”楚云容有些奇怪。
楚云容想起陆今安看着并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之前去督察阁时,甚至吓得发抖。
这样的人,真能上战场杀敌?
“他会些武功,但本事不高。之前能立功,是因为军营里有他大哥陆今平。”
“他没上过几次战场,只会在营帐里纸上谈兵,还多次抢了陆今平的功劳。”谢祁钰接着解惑道。
这些都是他的探子打探来的消息。
“上次他之所以立功,是因为陆今平受重伤回京,陆今安沿用了陆今平的策略,这才立了大功。”
“他没真本事,才急着回京,想做个驻守京城的武官。”
楚云容用手敲了敲桌子,心里忽然想到:也许侯夫人并不是唯一的凶手,陆今平的重伤,说不定和陆今安也脱不开关系。
“王爷,如今有办法查到当年陆今平是怎么受伤的吗?”楚云容问道。
“当年他伤得很重,身上既有刀伤,也中了毒箭。”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是想说,他的伤跟陆今安脱不开关系?”
听到谢祁钰的话,楚云容没再答话。
没想到谢祁钰这么快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谢祁钰接着说道:“那你大概要失望了,从战场上去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从侯夫人和陆今安身上入手,或许能得到些线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人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楚云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那就把他们二人都逼急,让他们在当年的事上露出马脚。
“过些天,我可能要去一趟边关,朝中没几个可用的武将。”
谢祁钰的目光落在楚云容脸上,挪不开似的。
“我需要带兵出征,你在京城,别被人欺负了。”
楚云容转过头,两人眼神刚一交汇,谢祁钰就立刻移开视线,耳尖微微泛红。
雨忽然大了许多,伴随着一声惊雷,两人都回过神来。
“王爷刚刚说什么?”楚云容问道。
谢祁钰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尴尬:“没什么,就是让你在京城别太嚣张,免得被人报复。”
楚云容撇了撇嘴,默默地把烧烤都移到自己面前。
谢祁钰这张臭嘴,就是不会说句好听的。
谢祁钰也意识到自己又说难听话了,叹了口气,看了看楚云容,半晌才开口:“寒影和追风,以后给你差遣。”
说完,谢祁钰便起身,撑开油纸伞走进雨里。
“等等。”楚云容也站起身,开口叫住他。
谢祁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楚云容走进雨里,解下脖子上的长命锁。
这是当年爹娘离开时为她戴上的,盼着她一世平平安安。
楚云容将长命锁递到谢祁钰手里。
“你的仇家也不少,我不想少一个靠山。”
说完,楚云容就跑回了廊下。
谢祁钰回头看着楚云容的背影,又将目光收回,落在手中的长命锁上。
他紧紧握着长命锁,把它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
等谢祁钰转身继续往前走时,楚云容才悄悄回过头。
不知为何,这场景竟像极了当年爹娘和哥哥离开她时的模样。
也是这样的大雨,也是这样的惊雷。
谢祁钰身经百战又武艺高强,她本不该心慌的,可还是忍不住递出了那枚长命锁。
出了侯府,谢祁钰上了马车,又回过头看向文墨院的方向。
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好似有千丝万缕的线,把他往那个方向拉。
谢祁钰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长命锁,唇角微微勾起,低声呢喃道:
“楚云容,你是不是……记起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