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内,皇帝猛地摔了杯子,碎片溅了一地。
“瞧瞧你给朕惹的事!让你低调些,再低调些,你偏要去招惹那个难缠的家伙!”
“你连百姓都敢打杀,叫朕如何保你?如今万民上书,要朕赐死你,你说朕该怎么办?”
皇帝气得连拍桌子,胸口剧烈起伏。
承认三公主去和亲,就等于坐实“三公主携金山银山送往漠北”的传言。
可若不承认,说去和亲的只是个婢女,那便是欺瞒百姓,欺瞒漠北。
当年他特意演了一出“父女情深”的戏。
老皇帝为保百姓安稳,忍痛将最宠爱的女儿远嫁漠北,凭这戏码赚足了民心与好名声,如今全要被搅黄了。
谢怜月满身是伤,哭得梨花带雨,却仍带着几分骄纵:“父皇,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杀了便杀了!再说,我们何必怕一个小小的孤女?”
“荣国府早就死的死,亡的亡,一个没实权的孤女,又何足为惧?”
“父皇若是怕动手杀她坏了名声,儿臣便替父皇动手!到时候所有坏名声,都由儿臣来担!”
皇帝听着,心里竟有些感动,叹了口气,怒气消散不少:“月儿,父皇知道你孝顺。”
“可你这么做,父皇也会落个教子无方的名声。”
“更何况,她若死了,她的巨额财产就得归辰王继承。”
“辰王先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朕才借机削了他的兵权。他要是得了这笔钱,到时候招兵买马,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郡主到了。”李公公在门外轻声禀报。
皇帝甩了甩袖子,冷着脸道:“让她进来!”
楚云容进门后,礼数做得滴水不漏,挑不出半分错处:“皇上宣臣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容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煽动民众在公主府门前闹事!”皇帝上来就扣了一顶大帽子。
楚云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委屈与倔强:“臣何时煽动民众闹事了?”
“臣为了维护皇上的名声,自掏腰包广散钱财,只为换百姓一句皇上万福,这也有错吗?”
“若这都算煽动闹事,那臣这就让婢女去把钱一一讨回来,告诉天下人:我们当朝皇上根本不重名声,这种用钱买来的好名声,他压根不稀罕!”
皇帝一时语塞。
仔细回想,楚云容确实只是替自己散财赚名声。
楚云容不过是个后宅妇人,未必真有深谋远虑到煽动民众。
再说,楚氏为他这个皇帝的名声又花钱又费力,自己方才的话确实有些伤人心。
原本满腔的火气,顿时偃旗息鼓。
谁不喜欢为自己着想的纯臣呢?
“罢了罢了,就算是好心,也别做得这么声势浩大,这都连累到公主府了。”
谢怜月震惊地看着皇帝,满脸不敢置信:楚云容不过三言两语,怎么就让父皇没了脾气?
方才那扬言要好好责罚楚云容的父皇,去哪了?
“父皇~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这么难做啊!”谢怜月急忙开口,想提醒皇帝别忘了处罚楚云容。
没等皇帝应声,楚云容先接过话头:“皇上果然英明!臣这钱花得一点不冤枉,臣就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是最英明的君主!”
皇帝听得心头发痒,差点笑出声,可瞥见一旁委屈抹泪的女儿,又强行压下唇角,板着脸道:“这件事连累了公主,你也并非毫无干系。”
“你出去跟百姓说,侯府送给公主的钱,公主没收下,已经还给你了。”
谢怜月立刻得意地瞥了楚云容一眼:哼!父皇还是向着我的!
楚云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皇帝打的倒好算盘。
嘴上却道:“皇上,不是臣不愿意,是王爷不愿意啊!这钱早就给了王爷,如今不归臣管了。”
皇帝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这楚云容,话说得好听,实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反正这钱,本宫绝不会还给你!”谢怜月见状,立刻强硬地喊道。
“皇上,臣愿意花钱为您买名声,可王爷未必愿意啊。如今外面都在夸督察卫办事公道呢。”
楚云容不急不缓地继续说。
“公主伤了百姓,若是不拿出钱来赔偿,那把钱送漠北的传言可就坐实了。要是再往下查,说不定会查到德妃娘娘头上。”
“到时候,就算臣有心为陛下收民心,买名声,也来不及了。”
皇帝阴沉着脸思索片刻。
他的一世英名绝不能毁!最终冷声道:“月儿,把钱还了吧。”
谢怜月使劲摇头,声音带着哭腔:“父皇,儿臣没钱!就算把公主府的现银全拿出来,也只能抵一半!”
皇帝听得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他闭紧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李福全,从朕的私库里,把公主欠的那一半钱补上!至于公主的封号,以后再议吧。”
说罢,他抓起桌上拟好的封号圣旨,狠狠扔进了火炉里。
“父皇!”谢怜月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眼泪哗哗直流。
那可是她千等万盼的封号啊!是能让她压过其他公主的尊荣!
她最在意的东西,竟被楚云容毁了!
谢怜月盯着楚云容,眼神恨得能吃人。
楚云容却得意地站起身,俯身行礼:“谢皇上。”
皇帝不肯让步,那也该让他出点血才是。
出了御书房,谢怜月气得失去理智,抬手就要扇楚云容一巴掌。
楚云容轻松侧身躲开,谢怜月重心不稳,“扑通”摔在地上。
楚云容淡淡开口:“公主走路,可得小心些。”
“楚云容,我绝不会放过你!”谢怜月趴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公主觉得,我会放过你吗?”楚云容挑眉反问,转身便走。
回到文墨院,春水早就等在门口,一见到她就凑上来八卦:“郡主!方才王爷亲自去了公主府,不仅让人把银两全收了出来,还把公主府翻了个底朝天!”
“听说寒影大人说,公主可能把钱埋在花园里,就带着人把公主的花园挖得乱七八糟!可算是给您出了一口恶气!”
夏露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小烧烤走过来。
春水又赶忙道:“郡主快尝尝!这是夏露从昨天改良到现在的,味道肯定不一样!”
楚云容拿起一串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肉,咬了一口,鲜美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爆开,淳厚的肉香顺着舌尖滑进喉咙。
“夏露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夏露腼腆地笑了笑。
她打心底里喜欢楚云容,以前的主子都嫌她结巴,只有楚云容不嫌弃,还给了她很多银子,甚至专门建了小厨房,让她有机会施展厨艺。
见楚云容吃得开心,春水又接着说:“就是可恨皇上那边给了解释,说只是公主的婢女一时不懂事,拿了郡主的钱财,压根没送漠北。”
楚云容轻笑一声:“她是公主,皇帝自然护着,哪那么容易拉下马?不过经此一事,她的封号没了。”
一个没封号的公主,以后也没什么实权了。”
正说着,兰香蹦蹦跳跳地跑进来:“郡主!王爷来了!”
楚云容皱起眉头,心里纳闷:自己也没躲起来偷偷发财,谢祁钰怎么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