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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5

作者:岭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决策权 但愿他知道我在爱着她……


    屋内, 厚实的窗帘把天光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俞微很丝滑地从睡眠的状态中醒来——过于丝滑,以至于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


    不过睡没睡着,眼下看来显然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俞微的困惑一闪而逝, 思绪已经无缝衔接上睡前, 顾泠舟说的那些话。


    什么爱情要和友情亲情割席,什么“生命里的不动产”, 又是什么意向签订协议


    分明每一句都是明白的,放在一起, 又显得那么奇怪。


    心里一团乱麻,俞微任由思绪在白茫茫一片的虚无里游荡了一阵, 感觉心里的情绪都被抽离,最后只剩了一道明亮的费解——顾泠舟是疯了吗?


    直到敲门声打断了游荡的魂,俞微小指下意识蜷了一下,随即闭眼放松、呼吸拉长变慢,肩膀微微起伏,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


    敲门声很輕地响了三声,顾泠舟端了一小碗, 手握在门把手上,低头间又忽然想起什么, 抬手扯掉发圈,抓了两把头发,这才压下手腕进门。


    “醒了吗?”


    俞微原本还在暗自腹诽,这又不是她家,进来的又不是她妈妈, 她在这儿心虚个什么劲?


    聞言,也就顺势“幽幽转醒”,带着点疑惑的“嗯”了一声。


    “米饭马上就好了,你先起来洗漱吧。”顾泠舟几步绕到床头,半蹲下去,插了块凤梨送到唇边。


    “还剩了一点凤梨,挺甜的,你尝尝。”


    黄澄澄的凤梨散发着清甜诱人的果香,也拦住了俞微要起身的动作。


    俞微迟钝地反应了片刻,张嘴叼进了嘴里。


    “怎么样?”


    俞微点点头:“确实挺甜的。”


    她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黏糊,顾泠舟完全没怀疑她是在装睡,目光落在她那头有些凌乱的粉发上,更觉得俞微像是颗刚剥了皮儿的荔枝肉,充盈的甜味快要溢出来,叫人忍不住想在她臉上咬一口。


    顾泠舟:“再来一块。”


    俞微抬眸,看懂了顾泠舟的视線,有点意外她现在喜欢吃凤梨——她之前顶讨厌菠萝这种水果扎嘴来着,俞微把那只手挡回去:“你吃吧,我去洗把臉。”


    顾泠舟没提那事儿,俞微乐得假装没有发生过,很鸵鸟心态地希望顾泠舟昨天只是被方茉骂昏了头,加上累得脑子出了问题,一时冲动,口不对心。


    这样,前一个月的和谐说不定还能心照不宣地维持下去。


    顺手揉了两把貓头,俞微刚出卧室门,就聞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黑色大理石的餐桌上,放着一盘菠萝咕咾肉,一份清蒸鲳鱼,还有一份白灼菜心和一道虾滑豆腐汤。


    味道暂且不知道,但起码色和香是俱足了,最重要的,它们是在盘子和陶瓷锅里盛着,而不是外卖盒。


    深感职业危机骤降的俞微,難掩惊讶地回头看向顾泠舟:“这是你做的?”


    “当然了。”顾泠舟一手托碗,一手托着奶黄包,游刃有余地跟在俞微身后,半侧身倚着门,有点自得的朝她杨眉,“不要小瞧求偶期女人的开屏天赋好吧?”


    俞微:“”


    一句话又被打进一团迷雾里,俞微有点僵住了,片刻后,还后知后觉地发现顾泠舟穿了件黑色蕾丝的睡裙。


    两條细细的肩带吊在锁骨上,然后布料走势陡峭地飞流直下三千尺,留下一片肌肉線條纤长流畅的后背。


    与之相反的,那片白雾好像在上升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地上的俞微成了煮沸的汤水,血液往脸上窜,然后在脖颈处来了个大堵车,只有堪堪几條线路烧到了耳尖。


    “我,我是怕你抢走我的工作!”


    俞微大步走向卫生间,“哗哗”的水声响起,掩住了顾泠舟輕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奶黄包,无声做了个口型:“我是怕你抢走我的工作~”


    顾泠舟又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她倒不是执意要俞微在这个时候,给她个“答应在一起”的答案。


    坦白来说,如果没有大嫂妹妹的出现,如果她昨晚没有说出那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顾泠舟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戳破窗户纸的。


    她在俞微面前的处事准则一向是稳定和长久,很多时候甚至不惮于用最保险温吞的方式来相处。


    毕竟,俞微还没能心无芥蒂地跟她谈及过去十年的经历,还没能敞开心扉谈及她“想找个能尝尝陪着自己、受得了她粘人、能和她一起逛超市”的“择偶条件”。


    她家里遭逢巨变、亲人离世的伤痛真的痊愈了吗?


    贸然提及会不会让她重揭伤疤?


    这些年她都发生了什么?


    她会不会


    顾泠舟温吞出了一股小心翼翼,只觉得一切都离万事俱备还相当遥远。


    就像是没能把要炒的菜全部备好,贸然开火,只会讓顾泠舟觉得手忙脚乱,相当冒险。


    她想当然地做着美梦,觉得之前有六年的时间慢慢相处,这次大不了也花上六年。


    没奈何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大嫂妹妹戳破了窗户纸,那她这层也没必要再瞒着,毕竟,像是她某一部戏里的台词——“感情里如果有一方赤果,就会不自觉成为下位者。”


    两边一起坦荡荡,就没那个顾慮了。


    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顾泠舟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俞微那一厢情愿的疏离打个南北很通透。


    “行吧,你说了算,你说是就是吧。”


    “那讓你考慮的那事儿呢?这都”顾泠舟一顿,上半身后仰,看了眼外面墙上的钟表,接着说“这都过去八小时二十五分钟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俞微闭着眼搓泡沫:“谢谢,你也午安。”


    顾泠舟给她堵得牙根痒,半真半假的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握着奶黄包的小爪子,谴责地用肉垫拍了拍她肩膀。


    俞微低头冲水,水声盖过了顾泠舟一句抑扬顿挫的抱怨。


    饭间,奶黄包的貓碗里意意思思的放了五颗猫粮应景,她三两口吃完,跑去陽台窗帘后面,扑影子去了——不得不说,在顾泠舟的别墅里住了一段时间,她实在是活泼了不少。


    至于顾泠舟,答案没得到,脱敏治疗的效果却很显著。


    顾泠舟追问俞微想好了没有的时候,俞微已经能就着她的美色,语气沉稳地回:“你不是让我慢慢考虑?”


    “慢慢考虑也得有个进度条,给我看看进度吧?”说着,顾泠舟长臂一伸,把俞微的汤碗拿远了点。


    “晾一晾,先尝尝这个鱼。”她实在受不了俞微吃饭之前先给自己灌个水饱的习惯,難怪给自己灌这么瘦,继而语气猖狂地扯回正题,“所以进度条到哪儿了?说不说,不说亲你了。”


    俞微:“”


    鉴于顾泠舟和她的衣服都过于慷慨,俞微忍着没抬头,只能和桌上那条鱼大眼瞪小眼。


    鱼给了她个死不瞑目的眼神。


    俞微感觉头一阵阵的痛。


    俞微记得她刚开窍那会儿自恋,靠着脑补就能完成一出顾泠舟对自己情根深种,奈何世俗眼光压迫、学业前途迷茫、亲朋故旧反对的“虐恋情深”。


    甚至还一度怀疑她爸妈有悄悄找顾泠舟塞支票,每每老远瞧见她,俞微的视线总落在她衣领,心惊胆战地看她衣服是不是被泼湿。


    现在想想都觉得尴尬得脚趾抓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开窍没多久,她就和顾泠舟拍了那部电影,那之后两个人没怎么见面,她所有的抓马都只停留在意识层面,没留下太多的黑历史,算是万幸。


    高中之后,她已经修正了自己这套自以为是的逻辑,这一个月更是已经熟练地把顾泠舟的种种反应归咎为念旧情。


    她忽然说喜欢自己,俞微都不晓得该用哪套逻辑来思考,像是两个机器人在脑海里打架,飞出来的任何一个问题都是BUG。


    她是喜欢从前的自己吗?


    如果是真的,那她当初为什么不想见自己?


    如果她是喜欢现在的自己她连从前的自己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好喜欢的?


    给她做饭吗?她自己这不是也能做吗?


    俞微实在想不通,心里找不到一丝丝开心的情绪,更想不通这事儿究竟是好是坏。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萦绕一整晚的逻辑链在心里堵得厉害。


    忽然听见顾泠舟的声音正常了不少,她伸手在俞微脑袋旁边晃了晃,“是不是空调风吹着你?过来,来坐这边。”


    俞微心里那根要烧到头的火线,忽然被一抔湿润的泥土扑灭了。


    俞微看着顾泠舟把她的碗筷放在了左手边的位置,眼底莫名其妙地发酸。


    这情绪实在难以理解,只能定义为坐在顾泠舟旁边,不用刻意收敛视线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顾泠舟恍若未觉,一心一意给俞微投喂,时不时冒出两句狂言。


    不过她嘴上说得猖狂,实则动作相当老实,从前的时候还会偶尔挨挨碰碰,现在话说透了,反而像是在俞微身上套了个隔尘袋。


    俞微没来由的委屈在袋子里无声酝酿,然后消减,最后变成一股理直气壮,手臂都不再刻意收敛,端着汤支在桌子上,把顾泠舟“挤”到了一旁。


    顾泠舟轻笑一声,满脸佯怒,双手环胸地靠在座椅里。


    两人位子隔着客厅,正面对着陽台的窗,窗帘下面的奶黄包抱着窗帘穗正玩得起劲,顾泠舟心中一动。


    她一抬下巴,“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的,俞微:“阳光喽。”


    “啊!”顾泠舟一声莎翁腔十足的感叹,同时吓了屋里的一人一猫一大跳,两双眼睛瞪大了看向顾泠舟。


    “你干嘛?”


    顾泠舟:“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那是我的意中人;啊!那是我的爱;”【1】


    说到最后,顾泠舟的表演意味已经不剩多少,音调一路的降,她看向俞微,最后一句轻的像是呢喃:“唉,但愿她知道我在爱着她!”


    俞微还是没能习惯顾泠舟的“表演状态”,每每亲眼看她深情并茂都憋不住想笑,这次笑了半程,就被顾泠舟眼睛盯上了,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的笑意更是全无。


    这句结尾实在是难以接话,她该插科打诨,挪开这个话题,不要让她僵在这里。


    俞微也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做。


    她知道自己喉骨动了动,肺里的羽毛几乎要长出蓬然的翅膀:“你问我进度条没有用,你知道的,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所以”顾泠舟托着下巴——这姿势凹得她锁骨漂亮至极,她朝俞微伸出手,“我们公平一点,我在这段感情里占主动权,你有决策权,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1】:《罗密欧与朱丽叶》


    第62章 别有用心的亲密 本来就控制不住


    比起“咱们直接去签证处”, “我占主动权,你有决策权”这句话,听起来则诱人的多。


    诱人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含蓄的情话总比“我爱你”曲折好听,更意味着, 顾泠舟揽过了主动行动的责任。


    至于俞微, 她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也不做, 意味着她不会犯错、不需要负责,成功了天然有她一半的功劳, 失败了也早早有了豁免权。


    俞微的视线从顾泠舟的手指上收回来,食不知味地嚼着白米饭, 心说,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以退为进, 大概都是这个路数。


    讓人以为自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只需要一个模棱两可的默许态度,就有一半的概率,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像当初,她大舅也是在丧事結束后,和她深谈了一场, 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她抓紧谈个男朋友,最好畢业之后就抓紧結婚的意思。


    俞微还不是不肯?态度坚定又决绝, 又是拖延又是争执,最后大舅后退一步, 先工作,找对象的事以后再说。


    那时候天真,仿佛生活就是一部职场晋升,绝地反杀的爽文。


    再加上,她觉得自己没有听从大舅的意愿結婚, 那必然要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给他看,于是心高气傲的不得了,入职之前再三强调,不肯讓人知道她和董事长的关係。


    入职的时候是个暑假,工作很不顺利,新人初入职场,有很多点迟钝的缺心眼,很少能看懂人家的眉眼官司,只一心在带教给自己安排的工作上。


    结果加班加点,搞出来一坨垃圾,被组长在晨会上点着名的骂。


    那时候和顾泠舟分开还没几年,之前的同学们也都联係着,七拐八绕的,她还是轻松查到了顾泠舟的联係方式,不光如此,还知道她的学校,知道她趁着休息时间兼职打工,知道她还在剧组里跑龙套。


    初入社会,工作遇挫,俞微很想和顾泠舟打电话求安慰。


    可是那时候,顾泠舟因为拍戏的事儿,从高中畢业之后就一直在和她冷战。


    一来,俞微觉得她需要时间来接受同性恋的事,二来,自己的心态也在转变。


    作为朋友,她或许可以安心没有顾忌的在顾泠舟面前示弱撒娇,展露伤口。


    可是作为前面还挂了个“准”字的自封女友,她当然不能、不想、不愿表现的无能。


    顾泠舟本来就因为同性恋的事摇摆不定了,她要是还半点靠不住,这段关係怎么可能顺利呢?


    憋着一股劲,她两次都止住了这念头,打定主意要混个風風光光后,再出现在顾泠舟面前——那时候,她要把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辛苦都告诉她,这些挫折都会变成她的勋章,她要把上学的时候,顾泠舟说她不能吃苦的谬论一句句驳斥回去!


    一点也不顺利的两个月暑期实习结束后,俞微开学了,但还是在家和学校之间两头跑。


    她妈身体不好,那段时间也总有律师来家里商量公司和遗产的事,很快又到了寒假,俞微又回到了公司。


    她记得,临过年的时候,俞方晴忽然发高烧,俞微连夜把她送去了医院,吊瓶挂了三天,温度才降下来。


    那年还闹流感,俞方晴抵抗力弱,病情拖拖拉拉的,住了小半个月的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契机,总之方茉和她妈妈来探病的时候,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想要把俞方晴要回方家养。


    俞微的麻烦只见多,不见少,她一方面不想放弃在公司的实习,又不放心别人来照顾自己小侄女,还要应付方妈妈的指责和律师法院那邊的频频到访。


    开学的时候,她不得不跟学校那邊请了一个月的假来处理这些事。


    这些事还没理出个头绪,她大舅给了她个联系方式。


    就是陈致逸。


    “你一个人搞这些太辛苦了,有个人能帮帮你也是好的。”


    “工作不顺利也是常事,只能说明你不适合这工作,咱们先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趁着年轻恢复好,生了孩子,不是照样能工作嗎?”


    “陈家你也知道的,小时候你还去他家里玩过,他们家后院有个鱼池,你还跟他爷爷在那钓过鱼,那时候你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讓人家上树给你摘花,还管人家叫陈哥哥,你忘了嗎?”


    她大舅打电话的时候,刚好是方案又被打回来的一个晚上。


    人情世故上的蔑视,尚且还能凭着迟钝忽视,可是那些自视甚高的“聪明才智”已经跟着她的心高气傲死无葬身之地,自我质疑像是雨后竹笋,破土而出,甚嚣尘上。


    那天,俞微下班回家,和方家商量好了关于她大哥大嫂遗产分配,以及俞方晴抚养权的协议。


    大舅打电话来安慰她,可惜年龄的鸿沟和性别的差异摆在那儿,俞微半点没给他安慰道,还被戳心戳的要命。


    再加上那段时间,学校里出了点事,不晓得是谁,看见了有人开豪车送她回学校,传出来些很难听的风言风語。


    俞微和舍友关系没那么亲近,她在宿舍住的少,知道这消息的时候,风言风語已经传出了各种版本。


    俞微大约知道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心里更烦,但强撑着不肯让家里人知道,听见她大舅说:“现在还没毕业呢,你先相处着,要是脾气斌性合得来那当然是最好,合不来就当是处个朋友,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也能问一问,毕竟是同龄人,有共同话题。”


    这世界上的关系当然不可能只有爱人这一条,俞微又不喜欢男人,而且工作上的问题,要是能有人带一把不是更好?


    俞微能回忆起自己当时心情的迫切。


    她很迫切的需要一个出口,需要一个掩盖自己无能的理由,需要人证明她在工作上只是差了一点运气。


    只是可惜,从她差点和人家订了婚,闹得两家都很难看来看,这迫切得出的东西,不光没能为她的无能开脱,还证明了她心智不坚,幼稚愚蠢。


    俞微从那件事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以退为进大都是温水煮青蛙的陷阱,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坚定一点。


    可是,说陈致逸图她结婚生子,图她手上嫁妆,图她有大舅撑腰,都能说的通。


    顾泠舟图她什么?她要小心什么?


    这套诱饵甜美的“以退为进”,目的是什么?俞微动摇的后果又是怎样的?


    她该不会是觉得,方茉把自己喜欢她的事抖搂了出来,未免自己面对她会尴尬,故意这么说的吧?


    俞微拢着的眉心散开,恍然觉得自己悟了。


    她没说话,偏头飞快扫了眼旁边。


    抛开外在形象不说,眼前的顾泠舟从性格来说,当然也不是她印象里,那个总是心事重重、沉默寡言的顾泠舟。


    眼前的人,会在同学会之后跟车到她家楼下,会买一大堆有的没的放在家门口,会贿赂姜云慧来套自己的话,会卖惨让自己跟她签下合同


    软磨硬泡、假哭卖惨、步步紧逼。


    这不是俞微印象里,那个高中时期苦兮兮的顾泠舟,但却没让俞微觉得陌生。


    除了她作为公众人物,这些年的变化都在俞微眼里这个原因,还有一点,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顾泠舟初中时候,其实就是这性格。


    会在淼淼给自己起了“鱼尾巴”的外号后吃醋,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格外的亲昵,会在有了自己的专属昵称之后,故意在她面前一口一个“醺醺”。


    俞微其实很喜欢她这么叫自己,总感觉每一声都带着别有用心的炫耀和亲密,她处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对这一点相当受用。


    可惜自从淼淼和她的关系疏远之后,顾泠舟就很少再这样叫了。


    当时没觉得,毕竟总是面对面的,称呼也就漸漸都省了。


    现在想想,这或许,是出于顾泠舟强烈的占有欲和竞争欲得到了满足,不需要进行格外的竞猜和表演。


    那么现在这突如其来的“袒露心意”是


    “醺醺。”俞微久久没有开口,顾泠舟忍不住叫道。


    这称呼一出,俞微眉梢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


    果然,俞微条件反射地想到,她是把方茉当成了潜在的竞争对手。


    “我是认真的。”


    俞微听着没出声,堪堪忍住了一声冷笑。


    她对于顾泠舟放出诱饵的疑惑已经解除了,心脏却不受控制的落下去。


    得知真相没有她以为的轻松,俞微绷紧了下颌,深吸两口气,说:“方茉也就是大嫂的亲妹妹,她和我没血缘,但是我亲侄女的小姨,这么些年下来,跟我亲妹妹是一样的。”


    俞微莫名把自己说出了一腔火气,比同学会那天晚上,被顾泠舟要母片时更甚。


    她深吸两口气,和有些困惑的顾泠舟四目相对,语气笃定,几乎脱口而出:“她不是淼淼,你也不用”


    “总之,你不需要这样。”


    俞微擅长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但不擅长把伤心憋回去,她说完就霍然起身,端着碗筷径直走向廚房。


    顾泠舟做饭的成果相当不错,但从战斗痕迹来看,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在这方面还是新手,没有领悟做饭的核心要务和精髓在于省事,而不是做一顿三菜一汤,就把整个廚房的锅碗瓢盆全员发动,摆出满汉全席的阵仗。


    但话又说回来了,生活里的琐碎日常已经足够平淡庸常,能搞出一些大张声势的效果,也别有一番温馨就是了。


    ——像是她家里那三个祖宗,每次洗澡都能搞成一场竞赛,好像在比着谁拆家的能力更高一筹。


    好消息是俞微对凌乱的接受程度相当之高,或者说她相当会安慰自己,总觉得那些家务虽然不得不做,但既不需要费脑子,又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看到成果,本质上是和烘培一样很好的解压任务。


    她现在就很需要做一些不需要脑子的解压任务。


    顾泠舟被俞微说得一头雾水,完全没听懂她这话什么意思,更也没搞懂她突如其来的愤怒是为什么。


    慢了半拍,才紧跟着进到厨房。


    “什么方茉,什么淼淼?跟她们有什么关系,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俞微把那些厨余垃圾丢进垃圾袋,低头瞧见地上溅了几滴油渍,还很清醒地想着,得先擦干净,以防一会儿踩的满屋子都是。


    她抽纸蹲下去擦,顾泠舟紧跟着蹲在对面,试图去按住俞微的手,奈何次次都被她躲开。


    顾泠舟只好也跟着她擦地,正斟酌着怎么开口,俞微已经先声夺人:“你妹妹再有两天就要来了,你决定好让她住哪间了嗎?”


    “还没。”


    “你尽快吧。”俞微的语气透着公事公办的理智,“临走之前收拾出来,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顾泠舟立马抓到了关键词:“走?你要走?”


    “你不回横店了吗?”


    “那你呢?”


    俞微听了这话,动作一滞,紧跟着抬头,甚至客气疏离地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那么不负责,会等你找到接班的厨娘再走。但在此之前”


    顾泠舟被她说得心情七上八下,“在此之前怎么样。”


    俞微其实想说,顾泠舟妹妹在这,她来照顾最合适,晕晕和顾泠舟的关系太紧密,一旦有个什么疏漏,很容易被误会成是顾泠舟的意思,出力不讨好。


    她是家里的厨娘,属于专业对口,挑刺也只能说工作问题,和顾泠舟扯不上什么边。


    但她今天这话,把俞微原本的说辞堵死了,她也懒得在这时候掰扯关系亲疏,只说:“我干脆留下来好了,反正她也要人照顾。”


    顾泠舟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她这次强势握住了俞微手腕,“你是在躲着我吗?”


    确实。


    “没有。”俞微挣脱不开,索性放弃了,“只是觉得来回折腾得麻烦,不如我在这儿留几天,省了折腾。”


    顾泠舟轻呵一声:“你见过哪只孔雀,会在求偶期开屏的时候,放着漂亮的那一面不管,把光秃秃的屁股朝着人的?”


    “很多只。”俞微说,“孔雀又不是朝着人求偶,才不会在乎人类看见的是什么。”


    “”顾泠舟:“可是我不想你接触他们。”


    俞微点点头:“不奇怪。”


    想要从别人那里夺来的娃娃而已,没必要闹得那么隆重。


    顾泠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能看得出俞微不对很,非常不对劲。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醺醺”


    俞微像是应激的猫,原本这称呼听在耳朵里,像是心脏被蚂蚁细细密密的咬,可这口咬的太重,疼得她甩开顾泠舟的手:“别这么叫我!”


    顾泠舟人被甩开,有些不知所措,很快,她目光中浮上一层忧色:“你不舒服?又头痛了?”


    她不觉得俞微会无缘无故发脾气,顾泠舟拧了拧眉,看着俞微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


    俞微开口:“你真的喜欢我吗?你现在喜欢的,是你记忆里的俞微,还是你记忆里的喜欢?坦白提醒你,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不会成为你记忆里的人,你也回不到过去。”


    “忒修斯之船?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你是这意思吧?”顾泠舟肩膀跟着呼吸沉了沉,“我也坦白说,过了中二期之后,我已经好久不去思考这些哲学上的问题了,我知道人会改变,我也知道,我眼前的俞微是俞微。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觉得现在的我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也就只有小时候还算拿得出手。”俞微吞了口气,她抬手拦住顾泠舟要说的话,“你或许是觉得小时候相处的不错,记忆对那段经历进行了美化,成了心里一块没吃到嘴里的蛋糕?还是你觉得”


    觉得俞家出事的时候你没在,想要消解那份无法挽回、无能为力的愧疚,所以把“喜欢”当做一种弥补。


    “觉得小时候有过那么一点喜欢,但是没有得到过,现在,是失而复得的心理在作祟”


    话没说完,唇瓣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顾泠舟靠近的势头迅猛,但着陆的姿态很轻,蜻蜓点水的落在唇角。


    分开时,她蹙起了眉,手指落在下巴轻轻捻,抱怨似的嘟囔感慨:“你知道跟你在一起,要忍住不亲有多难吗?本来就控制不住,你还在这儿胡说八道。”


    俞微的脑子像是突发故障的机器人,指令和行为错乱,矛盾地在湖面上冲撞出BUG一样的平静。


    她表情一阵空白,人呆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顾泠舟: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想亲。


    第63章 你们没在菜里下药吧? 开朗的叫人害怕……


    空调的冷风在厨房这里渐渐式微, 空气里的温度一点一点攀高。


    俞微的腦子发燙,皮肤也发燙,那由于震惊而短暂麻痹的觸感,在轰然之间复苏, 而后流窜全身。


    俞微的反应迟钝地慢了半拍, 顾泠舟却在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后, 颇有些放开手脚的无所顾忌。


    “说实话,其实我一直很討厌从前的自己。今天的我討厌昨天的我, 昨天的我讨厌前天的我。”


    “總觉得从前的自己很差劲,性格幼稚冲动、清高偏执, 做了很多错误的选择和决定。”


    “觉得过去还是不够努力,以至于发生意外的时候, 總是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觉得专业不足,能力差劲,好些镜头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去演,或許技巧和专业性都能强很多。”


    顾泠舟说着,握住了俞微的手——那只手, 俞微下意识要去摸嘴巴的。在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顾泠舟的吻已经结束了, 残存的觸感在腦海里回放太多次,以至于真实度被磨损, 留下一点自我怀疑的幻感。


    她想伸手去摸,却確认,但半截被顾泠舟截住,攥在了手心。


    “我还有一段时间不想接戏,總觉得演技有待提升, 没到完美的程度,不是时候接剧本。蓝遥快被我气死,说我完美主义,强迫症,一心想抓我去看心理医生。”


    “后来,一次活动结束的时候,有个从我出道就喜欢我的老粉给我送了封信,满满的三张纸,都是对我饰演过的角色的人物演技分析”


    几年前的事了,顾泠舟至今说起来还是难掩动容,可俞微这会儿完全没心思听。


    她的手被她按住,没法亲手摸一摸来確认,于是一心想要保留作案现场和作案痕迹,脑袋的角度和臉上的表情都尽可能地保持不动,只能抬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泠舟。


    抬一下下巴就能亲到的距离,当然远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也不能讓顾泠舟亲完了来个后空翻,飞出十万八千里之外。


    “总之,她讓我明白,角色的完成度一半靠着演技技巧,另一半,还是看演员本人的年龄状态、心理状态是不是和角色贴合。从那之后,我对工作起码没那么偏执了,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独属的特征,不是技巧能够弥补的,也不再觉得,现在的自己就能比当初的自己演的好,未来的自己也未必能比现在的自己完成度更高。”


    俞微眨眨眼,仿佛听得认真,甚至还从喉咙里挤出来点声音做回应。


    实际上,她脑子里很忙,顾泠舟的话被屏蔽了一大半,目之所及只是顾泠舟的嘴巴开开合合,她只是感觉到嘴巴上残存的余感,在神经网络中渐渐消散。


    记忆就是这样子的,会在初期快速遗忘,除非反复冲刷印刻。


    感受记忆一点点消散的滋味,可以完全类同于梦醒之后,原本清晰的美梦渐渐模糊。


    无能为力的焦灼席卷而来。


    顾泠舟不知道她心里的焦虑,俞微的表情控制的相当好,自始至终,她连唇周的肌肉都没有动过分毫。


    “但其实除了工作以外,我还是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从前的好。从前走了太多弯路,干了太多愚蠢的事情,人生的主次被处理的一团糟,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或許很多糟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直到现在”


    顾泠舟顿了顿,两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俞微很明确感受到身体里有一种想要亲回去的冲动。


    她吞了口气,感觉呼吸隐隐发烫,另一只手隔着一层不透气的垃圾袋,不自觉地掐着一截凤梨头。


    尖锐的叶片刺激人的疼痛,俞微确认自己的理智渐渐回笼,但那份冲动并没有丝毫的消逝,反而愈演愈烈——她非常理智的确信,她想要那个吻的回忆能够清晰、长久地留存的记忆里,她需要在遗忘曲线的下降区间里,再次重复一遍刚刚的感受。


    紧接着,她就看到顾泠舟靠得更近——或许是顾泠舟俯身,或许是自己凑了上去,总之,她终于如愿以偿,感到顾泠舟的唇瓣轻轻贴上来。


    这次时间足够久,印记足够深刻,足够她铭记在记忆里。


    这感觉像是灵魂里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身体,却又被死死按了回去。


    俞微的焦虑一扫而空,思绪虽然还是白茫茫一片的迷雾,却有种心放回肚子里的安心。


    她闭着眼,慢慢吐出口气。


    俞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地上,顾泠舟的长发擦过她的手臂和膝盖,蛛网一样厚重又轻盈地纠缠过来。


    她听见顾泠舟低低笑了一声,鼻尖被蹭了蹭,睁开眼,视网膜上是顾泠舟放大到惊心动魄的臉。


    她说:“我读书那会儿,就总在琢磨,你对我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你是不是只把我当成朋友,我心里各种不甘心,每次把自己绕进去了,就想发疯,也想你发疯,能忽然跑来亲我一口就好了”


    顾泠舟本来是想说,俞微对她感情的质疑,其实她很多年前也经历过。


    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明白那个迷惘的时候想要怎么的确认,所以现在,在俞微同样迷惘的时候,她能够立马意识到对方在意的是什么。


    如果俞微真的被一个亲吻安抚,那么,过去那些令人讨厌的、冲动的、差劲的、闭塞的,绕了许多弯的弯路,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她心中也能有许多的释然,果然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的每一步走的都算数!


    但话说到这里,思绪又不受控地想起后来,俞微给她剧本的时候。


    她心心念念,盼望着人家发疯来亲自己,好消解那些言不由心,那些词不达意,但真给了她暗示,她又怂的没边。


    满脑子自家欠的债、重伤的爷爷、不管事的爹妈,和俞微那越来越还不清的恩情,还有无论如何也没法和俞微感同身受鱼片粥离世的难过的自己。


    好事来得太快,偏偏她承受不起,于是好事也迅捷出了鬼屋里贴脸杀的恐怖效果。


    她不知道俞微此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有没有这样的担心和恐慌。


    总之,人没法共情以前的自己,顾泠舟对青春时期的顾泠舟实在有够嫌弃。


    同时,人也是双标的惯犯,顾泠舟一想到俞微也会有这样的困扰和踌躇,心里先软成一片,好像俞微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顾泠舟接下来的话头也就转了,她猝不及防扑过去,把俞微抱了个满怀。


    “我喜欢你,还总理所应当觉得你该来亲我,说到底,就是你这么多年都把我惯坏了。现在没人受得了我的臭脾气,反正我是赖上你了,你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万幸这会儿方茉不在场,不然看着顾泠舟好无障碍地把她说的“她这人天生有点圣母病”,吃软不吃硬用得这样自来熟又毫无障碍,她大约会被气得当场化身文曲星出几篇讨伐檄文。


    事实上,别说方茉了,俞微也觉得那声“好不好”有点要命,声音顺着耳廓传进去,简直震得人神经发麻。


    她的心情原本就高高飘着。


    因为复习的及时,记忆曲线背及时续上,俞微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时刻、这个感触了。


    这实在是一件实打实的好事,于是她把自己放成了没入云层的风筝。


    顾泠舟这一声,算是拉拉扯扯地把她拽了下来。


    只是她还是不想说话,不想动嘴巴。


    记忆虽然保存好了,但刚刚尝过的余韵还没有消散,像是和偶像握手之后舍不得洗手。


    她甚至觉得顾泠舟有些聒噪,顾泠舟讲了这么多,自己没有回应总归不好,她打心底里希望顾泠舟能安静一点,好让自己没有张嘴的必要。


    可惜事与愿违,一通电话打断了两个人的僵持,非常不幸的,响得还是俞微的手机。


    打电话的是姜云慧,她和李可聊了彻夜,这会儿睡醒了,打算吃点东西就去车站,计划送李可回学校后,姜云慧转乘回宣城。


    她是来打电话报备的,还说她想好了,要和俞微合伙开店,说完问了两句俞微什么时候回去。


    俞微这边还待定,倒是想起来自己买的鹦鹉木雕还没给她,也只好等回去再说了。


    俞微又叮嘱她两句,让她这两天别乱吃东西,然后挂掉了电话。


    俞微翻了下手机,没看到方茉发来消息,也没看到她妈给她打电话,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没睡醒,打算晚上再说。


    她还是有点担心方茉会告诉她妈的,她妈知道就相当于她大舅知道,她大舅知道,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俞微提醒了顾泠舟两句,按照她大舅的性子,很可能给顾泠舟找点麻烦。


    不过嘛,找麻烦也是为了要挟自己,而她本来在这里也呆不久,琢磨一阵,她觉得这事儿的伤害大概率属于雷声大雨点小。


    于是在杭州休息了一下午后,趁着阳光没那么烈,她们两人一猫驱车回了横店。


    顾泠舟到底也没“考虑好”让她妹住哪间房,晚上见到暈暈的时候,跟她说会请阿姨给她们打扫卫生和做饭,公司那边也会安排车辆接送,暈晕只负责看着就好。


    俞微没什么话好说,顾泠舟这人在杭州的时候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开朗地甚至叫人有点害怕的意思,这下回了横店这个家,她更加没顾忌。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做自己对面。


    餐桌当然宽广到哪里去,反正没顾某人的腿长,她一条腿晃到俞微腿边,一下一下磕着俞微的小腿。


    俞微则主打一个百忍成金,她闷头吃饭,然后感觉到顾泠舟的另一条腿也蹭了过来。


    两条腿夹着她的脚踝


    俞微觉得顾泠舟可能是真疯了。


    晕晕坐她泠姐旁边,只感觉对面的俞微吃饭一卡一卡的,而她泠姐,脸上则挂着可疑的愉悦。


    晕晕一脸纳闷,她很谨慎地夹起一筷子鱼肉,而后观察两人的表情:“你们没在菜里给我下药吧?”——


    作者有话说:顾泠舟:疑似嘴唇涂毒,毒哑了老婆


    俞微:人已经在云层里了~


    第64章 要抱抱充电 你心情很好啊


    晕晕明显感覺到家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怪的当然不是俞微的发色, 可要是说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清楚。


    当然,也没时间给她搞清楚。


    再过两天,她就要启程去杭州, 照看她泠姐的妹妹。


    亲妹妹!


    晕晕烦得要死, 以前她打零工的时候, 总是很潇洒,心里很自由, 覺得上班上烦了,大不了老娘不干了回家。


    后来跟了她泠姐, 辞职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过,毕竟顾泠舟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几乎三百五十天都在工作的人,她真的理解无能。


    想不明白她赚了这么多錢,早就吃喝不愁了干嘛还这么卷,所以跟着她跑片场、跑商务,连轴转,熬夜熬穿的时候, 都很想跟她说自己要卷鋪蓋走人。


    可惜了,别人卷鋪蓋是辞职走人, 她卷鋪盖被顾泠舟看见,她泠姐只会讓自己把她的铺盖也拿出去晒晒。


    而且现在更是不一样了, 她铺盖一卷,说不定人家亲妹妹立马带着新家具搬进来。


    要么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和家里次次吵架,要高考了,还是讓人家住过来,谁让人家可是亲妹妹?血管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 她哪里比得了。


    六号当天,她吃完早饭之后预备直接去车站,这段时间,小楊会和保镖老刘来负责顾泠舟的接送。


    出门的时候,那两人还没来,她泠姐叼着一片淡紫色的香芋吐司出来送她。


    这会儿太陽已经升起来了,陽光还不算很烈,光线穿过花朵繁密的花园,把人的影子拉得清晰而浓郁。


    晕晕滿腔心事,心不在焉听着顾泠舟的叮嘱,踌躇再三,还是想要和她泠姐说些什么,可一回头,就见她泠姐对着地上影子,绷紧了手臂上的肱二头肌。


    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舍,有的,只是对自己肌肉线条的滿满欣赏。


    晕晕:“”


    晕晕扭头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等她回来,她一定要在顾泠舟的奶茶里加全糖、拌饭里加猪油、鸡胸肉过油炸、牛奶买全脂!!!


    顾泠舟不知道晕晕的险恶用心,笑容满面的同她挥手送别,而后几乎前后脚的功夫,一辆商务车缓缓停在大门门口。


    驾驶位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脸学生气的小楊,和副驾上,络腮胡环行半周的老刘。


    顾泠舟和老刘是好多年的老熟人了,每次出活动的时候都有合作,私底下围绕健身话题也比较聊的来。


    最重要的,她们对西兰花里的罗卜硫素,在抑制机体肌肉抑制方面的作用,都秉持怀疑态度。


    嗯,两个人都不喜欢吃西兰花。


    顾泠舟随手搭在车厢上,朝老刘扬了扬下巴,“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


    “这次得辛苦你在这边待一个礼拜了,晕晕帮我去杭州办点私事,得一个礼拜才回来。”


    “应该的。”


    说完顾泠舟看向小楊:“来的挺早啊,吃了吗?”


    小杨挠挠头:“我想着第一次开车过来,怕路上堵车误事就提前出门了,没想到路上挺顺。”


    说完她嘿嘿一笑:“还没吃呢。”


    “那正好,省了你微微姐打包了,走吧,先吃饭。”


    小杨是个慢熱偏内向的人,不过这一个月下来,每次俞微让晕晕带的零食也好,甜点也好,总少不了她一份。


    听了这话她也没假客气,拿上自己的包就跟着顾泠舟进了门。


    包上挂着一只蓝色羽毛的鹦鹉木雕,小杨边走边说:“正好还没和微微姐当面道过谢呢。”


    俞微的早餐一向准备得丰富,加上时间又充裕,四个人享受了一顿轻松的早餐时间。


    吃完之后,俞微送顾泠舟他们出门。


    顾泠舟人都探进了车里,半截又退出来,忽然想起来:“我防晒衣忘拿了。”


    “我帮你去拿。”俞微问:“你要找哪件?”


    “紫色那件。”


    俞微转身回了屋内,一眼在玄关衣橱里看见了顾泠舟要找的衣服。


    她伸手去拿,一回头就见某人跟了进来。


    “找到了,给你。”


    顾泠舟没去接那件衣服,反手掩住房门,把有些刺目的阳光隔绝在外,下一刻抬步上前,手臂撑在俞微身体两侧的玄关柜上。


    俞微几乎要坐在玄关柜上,她身体后仰,哭笑不得:“干嘛呀?”


    顾泠舟微眯着眼睛看她,很理直气壮的委屈:“你今天还没给我充电。”


    俞微被她看得耳尖微微发烫,掌根抵在顾泠舟肩膀上,撇开了视线。


    所谓充电,其实就是一个拥抱。


    起因是那个吻之后,顾泠舟好像是知道了她身体湿淋淋的样子,有种妖异的性感,早上锻炼之后也不急着冲澡了,每次趁着晕晕还没醒,就站在俞微身边熱腾腾地和蒸锅赛着比谁更烧。


    她比锅子强,她会说话,会散发荷尔蒙,每每脑袋往她肩膀上一搭,气儿还没喘匀,就哑着嗓音,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抱一下。”


    或許是过去那一个月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和顾泠舟的身体接触。


    又或者是这事儿也像三天前的那个吻,她本来就不抗拒,甚至隐隐有种期待。


    总之,顾泠舟保证不会被人看到之后,她也接受了充电这个说法。


    今天晕晕赶车,起的早,小杨他们又紧跟着来,没给顾某人作案的时间,临走之前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一而再,再而三,俞微也快习惯了,她的手甚至都落在顾泠舟肩膀上了,可心里不安的念头,又会时不时冒头。


    “算了吧,人家还在外面等你,快走吧。”


    察觉到那只手的阻力,顾泠舟有些诧异地蹙着眉,想也不想回复,“没关系,时间来得及。”


    可那只手格开的力道依旧没有减小,顾泠舟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眼身上的T恤,片刻后了然道:“我明白了,只穿内衣的时候才能抱。”


    说着,她就要去抓衣服的下摆。


    俞微被她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按住她行动力超强的手臂。


    “好嘛,好嘛!”


    俞微环过顾泠舟腰肢,短促的抱了一下,“好了,充好电了,这下可以了吧?快走吧。”


    “不行,”顾泠舟不动如钟,“时间太短了,没充满。”


    她打开手机的天气预报给俞微看:“今天横店的最高温三十七度,要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十多个小时,你才抱这么短的时间,都不够哄我出门去上班的!”


    俞微无奈,只好扎扎实实抱上去:“那,中午给你做绿豆冰沙吃。”


    “唔。”顾泠舟埋在俞微肩膀处偷笑,她深深嗅了口俞微身上温暖柔软的香气,语气正经了点,“你晚上的时候留点肚子,我买了个新烤盘,下午就到了,晚上给你做烤肉吃。”


    俞微应了声好,又忍不住催促:“现在可以了吧?说实话,我在服务行业干久了,实在受不了有人等着的感觉,我会应激,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快去吧。”


    顾泠舟忍俊不禁,心说求求她不如亲亲她,说不定能开启速充模式。


    嘴上也不肯少半点便宜,她嗔着松手,“那你可是欠了我的,说好了,晚上我得加倍讨回来,不許赖账啊!”


    俞微好不容易送走了顾泠舟,居然无意识地长叹了口气。


    那股不安的感觉偶尔冒头,感觉就像是在路上捡了十万块錢。


    她的心被分成两半,一半在为这笔天降横财开心雀跃,另一半,却在琢磨着什么“卖命钱”“结阴婚”之类的恐怖传说。


    动物趋利避害是本能,人类也不意外,然而当一件事福祸一体,俞微自相矛盾之际,也只能把那或许隐在暗处、躲避不掉的祸事,很主观、刻意、努力的忽视掉。


    没有办法,她太沉溺于风筝被放到云层里的那种快乐了。


    俞微尽可能的让自己忙碌起来,早上快九点的时候,姜云慧打来了电话。


    这几天,她们两个的电话尤其频繁。


    姜云慧说好了要和她一起开店,并且大公主对开店当老板的热情远胜过盛夏骄阳,一回到宣城,立马就开始张罗这事儿。


    俞微虽然佛系惯了,但被她影响着,也不免更加上心。


    筹备店铺的事,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提上了日程,两个人沟通着开店的一应事宜。


    昨天,姜云慧亲自去了几家招商店铺实地考察,两个人研究了半上午的选址。


    托了从前工种多样的福,俞微在开店方面,虽然成功经验为零,但有不少前人总结下来的避坑经验,可谓失败经验丰富,好歹不算是两眼一抹黑,电话沟通pass掉了几家电路走民用线路的、店内装修基本毛坯的、面积太大,租金完全超出预算的姜云慧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叫归零。


    这事儿确实挫败,俞微让她可以考虑一下店铺的名字,看店铺的事儿,可以等她回去之后一起去看。


    自己这边,则主要负责选品。


    蛋糕种类那么多,得考虑售卖哪些品类。


    排除材料成本、商品味道、客户口味偏向,她们的时间成本尤其考虑进去。


    像是提拉米苏这种步骤繁琐的,就肯定不在现在考虑之列。


    吐司倒是省事,可是味道太单调。


    制作时间和口味之间要做好平衡。


    问题一大堆,自然而然没功夫想别的事情。


    俞微忙着在家里做烘培,顾泠舟买的那几个烤箱也全员出动。


    下午的时候,她把成品拍下来发给姜云慧。


    姜云慧连发了好几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姐,你心情很好啊】


    【做这么多漂亮面包】


    【吐司都要做成紫色的】


    【奶黄包是小狗形状吗,不公平,我们猫猫也要!】


    “要卖的,当然要做好看一点。”


    俞微发语音给她。


    “等回去给你做,姐就不给你寄了,咱们家离医院有点远。”


    “哦,还有粽子。”


    上次她走的太急了,粽子、木雕都没来得及给姜云慧,俞微按住屏幕:“粽子也回去再吃,姐也不给你寄了哈,要放冰块,邮费太贵了。”


    姜大公主【(?_?)】


    【心碎碎】


    俞微:【拍拍头】


    【给咱们开店省点钱。】——


    作者有话说:今日是破防小姜和黑化晕晕~


    小姜&晕晕:论,自家姐姐对自己过于不见外的那些事儿。


    第65章 儿童玩具 你这样说我就理解了


    顾泠舟买的那个烤盘, 说是什么一人食餐具,长椭圆形,半拃宽,一条培根的长度。


    顾泠舟挺满意, 开了锅, 兴致勃勃地连吃带烤, 忙活了多半个小时。


    吃完饭,俞微回房间整理她的烘焙笔记。


    其实就是一个表格, 横排是揉面、整形、发酵、烤制,口味。


    竖排是面包的种类, 俞微在单元格填写每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这样就能比较直观的看出来哪些做起来比较省事。


    顾泠舟来的时候, 俞微正盘腿坐在藤椅吊篮里,给面包的口味打分。


    顾泠舟一来,二话不说把靠在俞微膝盖上咪觉的奶黃包抄起来,一个抛物线送到了床尾,自己则靠着俞微的肩膀,伸手环抱住她的腰身。


    “好了, 现在到了还债的时间了。”


    刚刚沐浴过的潮湿香气,跟着半湿的发一起笼罩下来。


    顾泠舟紧了紧手臂, 埋在俞微脖颈處吸了个满足,这才顺着俞微的肩膀, 看向她本子上的文字:“揉面和整形那两列怎么是空的?”


    俞微腾手拿了个抱枕,垫在顾泠舟手臂底下,说:“今天做的量都比较小,整形揉面的时间也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而且面包师的熟练程度, 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整形的时间长短。


    至于揉面的时间,也不能一概而论,一些特殊口味还需要前期准备,像是南瓜芋头这种需要削皮,甚至可能需要跑去菜市场购买的,时间成本蹭蹭上涨。


    但俞微现在还没拿准店铺的大小、位置、客流量的多少。


    商用烤箱一个够不够、两个会不会浪費,需不需要雇人来帮忙这些事儿全都没个标准能看齐。


    很明显,错误经验累计的太多也有坏的一面,俞微站在原地,放眼看过去全是前辈给她标出来的陷阱提醒,她甚至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俞微在口味那一栏打完分,没忍住长歎口气。


    顾泠舟貼着俞微的肩膀,很难克制自己想要张嘴啃咬她的冲动,手上也不安分,在她腰身處揉揉捏捏。


    听她长吁短歎,笑着握上俞微的手,在芋泥吐司的味道评分那一栏,又多加了一颗星,笑道:“俞老板,商量个事儿呗?”


    俞微余光看了她一眼:“你要投资?”


    顾泠舟点了下头,嘴巴貼在俞微皮肤上,她看着俞微的眼睛,声音含含糊糊:“给个赚钱的机会嘛!”


    “我可是第一次开店,不赔就算不错了,你最好别对我期望太高。”


    “赚了我有分红,要是没赚,我还能仗着投资商的身份,来你这免費蹭好吃的面包,怎么看也不亏啊。”


    “蹭芋泥吐司吃?”俞微嘴角鬆了鬆,若有似无的扬了一下,而后沉吟片刻后,没一口气拒绝,“我再想想吧主要是店铺还没定,摊子不知道铺多大。对了,晕晕那邊怎么样,她给你发消息了吗?”


    “发了,中午的时候就给我说接到人了。”说着,顾泠舟脑袋往下滑,一路落到俞微大腿上。


    古装剧做造型很费头,头皮总是扯得很紧,俞微把本子和笔收好拿开,手指穿过发丝輕輕揉按着。


    顾泠舟眯着眼睛,惬意地喟叹一声。


    本该是自己享受親妈按摩的奶黃包见状,很没脸看地撇过脑袋,尾巴不爽地砸了两下床铺。


    俞微斟酌一会儿,问:“这么多年没见,你有想过和她见一见吗?”


    “见她?”顾泠舟撩了下眼皮,看着俞微的表情,想确认她这话是觉得自己和親人断的太干净过于无情,还是只是随口一提。


    片刻后,顾泠舟手指搭着俞微的小臂,把她掌心拉下来,脸颊贴上去蹭了蹭。


    “我不想见。”


    顾泠舟半阖着眼眸,眼底猬集着一点光,手指不自觉地扣弄俞微的膝盖:“我知道她很无辜,她对我没有责任,我的倒霉和她也没有关系,但我还是从知道她存在的那一刻就在恨她、讨厌她。”


    “小时候我恨她打破了我的幻想,我一直以为我爸妈对我不好,把我丢在老家,只是因为他们重男轻女。村里这样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不过是其中之一,那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直到他们又有了个女儿,养在身邊、抱在怀里、还要让大的让着小的”


    “我心里不平衡,还总觉得她能出生,全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那十几年表现得太听话懂事,表现得太省事,才会让他们觉得养个女儿毫不费力。”


    毕竟,父母说到底生她一场,恩和怨实在难以衡量。


    但有了这么个妹妹,顾泠舟感觉自己的恶毒都有了倾斜的口子。


    “你都不知道吧?”顾泠舟朝俞微眨眨眼,“我当年一想到她就很恨,好像自己十几年辛苦,都是为了她的幸福降生做铺垫一样。”


    “坦白说,我这些年讨厌她都快搞出路径依赖了。”顾泠舟轻舒口气,语气轻松,“每次演戏要给仇恨厌恶的情绪,我都会想到她。”


    俞微的情绪在心疼和哭笑不得之间来回切换。


    她也不是一定要顾泠舟去和家人包饺子,只是随着年岁见长,自然而然会觉得小时候的非黑即白过于武断鲁莽。


    人与人之间有许多的中间地带,这未必就是坏事,至少俞微有想过,如果顾泠舟能和这个血脉相親的妹妹见上一面,或许能慰藉她这么久以来,于血脉亲情上的匮乏和冷漠。


    甚至于,她如果自己也想见呢?


    血脉亲情本就珍贵,没有拥有过的人对它心怀念想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顾泠舟这个人,很多时候看起来直来直去,半点没有藏掖,实则真正走心的人和事,最擅长口是心非。


    俞微本来还想着,高考是个好时机,顾泠舟或许只是需要身边人的一个台阶


    她垂下了肩膀:“我想着,你说起她的时候,态度好像没有那么激烈,或许”


    “那是因为我现在过的好啊。”顾泠舟拉过俞微的手指,在掌心亲了亲,又实在没忍住,牙齿在她指节处磕了两下,“我一想到回家就能见到你,什么怨怼啊,不甘心啊,都没了,能直接去cos圣母普度众生。”


    俞微绷不住,“噗嗤”一笑。


    “但是吧,就像剧本里有一句台词,‘这念头但凡在脑海里出现过一次,就成了认路的恶犬,平时无事发生时还好,但只要心里稍稍动荡,它就会立刻悍猛地撕咬上来。’”


    顾泠舟耸耸肩,“就我这情况,让我完全不恨她我做不到,但她也实实在在无辜,那还不如不见,下次拍戏要找情绪的时候,起码脑海里没有正儿八经一张清清楚楚的脸,对谁都好。”


    俞微长舒口气,靠在身后的靠枕上晃了晃脚,“你这样说,我就理解了。”


    顾泠舟听出来她语气里的话里有话,追问:“理解了?”


    俞微手指抚着额头,微微蹙眉:“这几天,心里想着要开店的事儿,感觉很没有头绪,总觉得事情一件事牵着另一件事,套娃似的,做决定也做不出来,头痛的要命。”


    顾泠舟闻言,支着一条腿坐起来,伸手去给俞微按太阳穴。


    她正要张嘴开口安慰,俞微已经先声道,“今天晚上我看到你买的那个烤盘,心里就在想,这肯定是从哪套卖不出去的儿童玩具里翻出来的,改个名字,价格包装,专门来哄那些喜欢买没用的东西的成年人。”


    顾泠舟手上动作一顿:“啊?”


    俞微颔首:“看吧,人在心情烦躁的时候,就是很容易看什么都不爽。”


    顾泠舟:“”


    顾泠舟被气笑了,手捧着俞微的脸搓扁揉圆:“我们就是小了点儿,你就管我们叫儿童玩具?合着锅越大岁数越大呗,我倒是要看看,你开店的时候,后厨要放几个耄耋玩具!”


    俞微听见“开店”两个字就一阵唉声叹气,“一点头绪都没有啊还是得找朋友问一问。”


    顾泠舟忽然想起来:“我记得大嫂有个朋友不就是开蛋糕店的?当初,她们家的红丝绒蛋糕卖的最火。”


    听到顾泠舟谈及大嫂,俞微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就听顾泠舟煞有其事的长叹口气:“当初啊,某些人就在我上铺,補作业的时候都不忘炫耀什么,啊,这是鱼尾巴嫂子的朋友的店,不需要排队就买到的。”


    俞微一听“鱼尾巴”,立马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淼淼,而一想到淼淼,她就跟触电似的想到了古霖。


    俞微看向顾泠舟,脸上似笑非笑:“是啊,当初委屈你了,后来世道好轮回,那不是没过两年,就補给你了吗?”


    “补给我什么?”


    “补给你一个亲密无间,寸步不离的好同桌啊,成绩又好,长的还漂亮,性情相投,作息也相投,这还不够?”


    顾泠舟笑得更加灿烂,手臂勾着俞微肩膀,把人圈到身前:“啧,王婆卖瓜啊,有这么夸自己的吗,嗯?”


    俞微:“”


    俞微一哽:“我说的可不是我。”


    顾泠舟只当她嘴硬:“指向性这么明显还不是你,不是你还能有谁?”


    “你不知道我说的谁?”俞微反问,“那就奇了怪了,你自己的同桌,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晓得我说的是谁了。”


    说完,她推开顾泠舟,拿上自己的本和笔,顺手捞上奶黄包,回到了床头靠坐着。


    顾泠舟一头雾水,只见俞微脸上没什么表情,把奶黄包放在了床头柜软包上,自己则认真地在本子上勾勾写写。


    顾泠舟绕了一圈,从床的另一侧爬上去,试图把脑袋靠在她腿上,但立马被俞微躲开了。


    俞微:“腿麻了。”


    顾泠舟:“”


    行,好歹还有个借口。


    顾泠舟脑子冷静了下,在被俞微否定掉一个答案后,脑海里影影绰绰出现了另一个嫌疑答案。


    可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顾泠舟的脸色就不禁有些一言难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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