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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真话

作者:花隅闲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开口:“嗐,我知道他们家,东口村吴大强家嘛,生了六个丫头才得了一个小子,丫头片子使得跟牛一样,他们家二妞就是干活累死的。生在他们家真是造了孽了,吴家两口子天天在家打东骂西的,大冬天几个闺女连件棉衣都没有,冻得脸都裂了还在外面做活呢。嗐,就是讹人的,我还不知道,他们两口子会给闺女看病?呸。”


    这声音实在太突兀了,四下里都静了一瞬,然后就像水滴进了油锅,“砰”地一下炸了开来。


    吴家的声势一下就被压倒了,无数的质疑声涌来,


    “见官、见官,刚才不说见官吗,现在就去,咱们大家都一起去。”


    “验尸,一定得验尸!”


    “老何这么好一个人,绝不能让他们冤枉了。”


    死去女儿的吴大强脸上落下汗来,越来越多,快要把他浸透了。


    姜未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松口气,她看向不远处的闵远齐,他眉眼懒洋洋的,似乎对这一幕毫不在意。


    这时闵远齐也看了过来,对姜未轻笑着挑了挑眉,又对着人群开口道:“我就说你像讹人的嘛,既然如此就带好东西,你女儿、你买的药一起去县衙吧,对了,还有何大夫开的、方子。”


    他咬着“何大夫”三个字,分外清楚。


    姜未恍然意识到对方的打算,但更多的疑团浮上心头,他想定这个罪名可不容易,这得有切切实实的证据才行,何四伯一向小心谨慎,不太会留下把柄,想着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何潍业,见他紧蹙眉头,显然也是在回忆自己有没有留下实证。


    还没等何潍业说话,闵远齐身后的管事已经大声道:“少爷,您叫错了,老何没有行医令,不能叫大夫。”


    “哦,我怎么刚才听见说开了方子,没有行医令怎么敢开方呢?”闵远齐笑着看向何潍业,“是吧,何店主,想必是我听错了。”


    “有方子、有方子…”吴大强慌忙从怀里搜检起来,半晌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就是他开的方子。”


    闵远齐的嘴角翘起,看着何潍业道:“这是真的吗?无令行医,罚没家产,杖五十。”他的声音轻佻,语速却极慢,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胡说!我四伯那天根本没写过方子,都是…”刚去给姜未送丹药的伙计忍不住跳了出来,说完半句话就被姜未打断。


    “何四伯向来只卖药,不看病,村里都知道。”姜未慢慢踱上前,盯着吴大强道:“大家平日来买药要么是医馆的方子,要么是常见知道用处的药材,四伯最多叮嘱一下禁忌。你如果说药有问题,那便请县令大人查实,再做定夺,可你要说开方,就是实实在在的诬陷了。大吴律,构陷者,以所构陷之罪从重论处,你诬陷何四伯无令行医,所受处罚只会比罚没家产,杖五十更重。”


    吴大强的额头刹时涌出一层密密的汗水,眼前的少女明明年岁不大,可迫人的气势硬是压得他连退数步,说不出话来,他求救似的看向闵远齐和管事,闵远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饶有兴味地盯着姜未。


    半晌,闵远齐才慢悠悠道:“姜姑娘说的有道理,那就把方子拿过来辨一辨笔迹好了,我想何掌柜也不会做这么没头脑的事,就让这乡下恶痞自食恶果吧。”


    管事早已经取来了方子,展开在众人眼前。


    还真像是何四伯的笔迹,闵远齐真是下功夫了,但假的成不了真的,姜未知道很多种术法都能辨别真假,这对县令胡大人来说轻而易举,姜未这些思绪不过一瞬,当她看到何潍业面色惨白、如丧魂魄的模样时,就知道糟了。


    何潍业僵硬地扫视向人群,半晌眼神空洞地转过头来,他的脸色,已经足够昭示这份方子的真伪。


    围观的人群小声议论着,他们不懂大吴律,也不懂什么叫无令行医,他们听到严苛的刑律也很难理解,县令大人一向仁善,会判这么重吗?


    但姜未知道会,无令行医之所以判这么重,是因为把持医道的长春堂和济世堂不允许有两派以外的“异端”存在,这条律令非只大吴独有,雍、景、齐三国皆不例外。若果然查实,家财不必说,那五十杖必得要了何四伯的命。


    “闵公子果然有备而来。”这样的谋划,从吴家到方子,绝不是临时起意,必然早就准备多时,姜未冷淡地看着闵远齐。


    闵远齐嘴角噙着令人生厌的笑意,“你瞧我,咱们能看出什么来,还是得请县令大人过目才是。”这本来是想讹完那颗开窍丹,再送何潍业上西天准备的,此时被姜未打乱了计划,只好提前,就算换不到开窍丹,他也要恶心一把姜未。


    姜未伸手去拿方子,却被闵远齐先一步夺了过去,“这可是最重要的证据,小心别碰坏了。”闵远齐笑着盯着姜未看,“姜姑娘破天窍在即,些许小事就不要管了,免得耽搁了咱们景阳再出一位天才修士的大事。”


    这句话说得很轻,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听见,药铺的伙计求救似的看向姜未,何潍业却低下头,颓唐地站在那里,“闵公子说的对,我去县衙,小未,你…别管了。”


    “是了,开窍丹到手,可是大喜事,闵某先提前恭喜姜姑娘入道超凡了。”闵远齐作了一揖,嘴角的笑容猖狂溢出,姜未冷凝的眉眼实在让人百看不厌,比吃了开窍丹还叫人心里畅快。


    姜未看看闵远齐压抑不住得意的脸,看看何潍业佝偻的身体,看看伙计充血的眼睛,看看吴大强卑微的笑脸,看看搂着孩童尸体的妇人,还有那些或担忧或看戏或幸灾乐祸或焦急不安的围观者。


    她脸上忽然浮出一层戏谑的笑,“胡大人政务繁忙,些许小事,何必劳烦他呢。”


    一只巫术娃娃忽然从她腰间飞起,缓缓浮在闵远齐头顶。


    “姜未,你要干什么!”闵远齐吓得色变,大家都是将将摸到入道的门槛,可说到底还是凡胎□□,怎么突然就放出了修士层面的东西,这还讲不讲道理?


    姜未轻勾嘴角,回以一个一模一样的轻佻笑容,“四邻八乡都知道我祖爷爷有个绰号叫娃娃姜,这是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巫术娃娃,结以特殊血契,可使结契者口吐真言,要是说假话,哼...”


    众人惊愕之时,娃娃擦着闵远齐耳边箭一般飞过,闵远齐狠狠打了个寒战。


    姜未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翻手甩出,立在不远处的吴大强惨嚎一声,跪倒在地,臂膀间溅出一溜血珠,喷在娃娃右脸,衬得红色的眼影更添妖异。


    姜未半蹲下身体,平视吴大强的眼睛,“你来找何四伯是不是受人指使?”


    吴大强捂着受伤的部位,畏惧地偷看了一眼还没缓过神的闵远齐,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是我自...啊...”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惨叫起来,仿佛受了极大酷刑在地上打起滚来,这一翻腾,手臂上的伤口汩汩涌出鲜血,淌满他的身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姜未的脚尖重重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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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平淡地说道:“记得说真话,娃娃看着你呢。”


    吴大强恰好一抬眼,正看见娃娃不知什么东西作成的眼睛,正毫无感情地盯着他,无边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他手脚发软地大声喊着:“是、是闵公子叫我来的。”


    他的剧痛立刻停止,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一般,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没人注意,姜未的脚此刻也恰巧落了下来。


    “方子真的是何四伯给你的?”姜未问到。


    “不、不是,也是闵公子给的。”吴大强被吓破了胆,有问必答,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比起闵远齐这种现实的威胁,无法预知的神秘更令人恐惧。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议论纷纷,但被这种玄奇手段所慑,声音都比刚才低了许多。


    闵远齐也吓得不轻,但听见吴大强轻易就卖了他,还是不由大怒道:“姜未,你这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姜未轻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短刀,“你急什么,我还没问完呢。”话音未落,她猛地甩出短刀,直掠向闵远齐。


    闵远齐还是有几分真功夫,虽是偷袭,他仍机敏地一把将身边的管事甩到身前,挡下了这一刀,正要破口大骂,姜未的身影已闪现而至,接住短刀凌空一翻,踩着管事的肩膀,自半空劈斩而下。


    闵远齐顾不得体面,就地打了几个滚,躲开这凌厉一击,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大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救我!”


    周围的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上的赵承功还趴着起不来呢,他们哪拦得住这个煞星。


    闵远齐左逃右蹿,边跑边骂,时而和姜未缠斗几招,却根本不是对手,一时不慎挨了好几拳,疲于奔命时,压根没注意到姜未早已悄悄顺走了他怀中的那张方子。


    护卫们硬着头皮围了上来,姜未却忽地把短刀一甩,寒光闪闪的尖刀在空中飞了一圈,把一干人等吓得抱头伏地,连闵远齐也急忙弯腰以避锋芒,突然他眉心一痛,一颗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他的额头,带着他的鲜血飞点在了娃娃的左脸。


    闵远齐愣怔抬头,娃娃恰好悬浮在他的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闵远齐脸色一白,恍惚觉得娃娃的眼睛闪过了活人的眸光,他正被什么未知的神秘存在注视着,浑身的血一下都凉了。


    “闵远齐,是你指使吴大强来构陷何潍业的吗?”


    这声音听在闵远齐耳中都变得飘渺虚幻,他不可遏制地注视着娃娃的眼睛,无边的恐怖几乎溺毙了他,比起凡夫俗子的吴大强,知道更多诡异的闵远齐天然更畏惧这种怪谲的东西, “是、是我干的。”


    娃娃突然一下消失了,半晌闵远齐才回过神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看向姜未和她肩膀上的娃娃,喉咙里挤出嘶哑的笑声,“好样的,姜未。”


    他一摸怀中,摸了个空,狠狠甩下手来,眼神更加凶戾,“娃娃姜是吧。”


    姜未没有理会他,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细致地擦拭着娃娃脸上的血痕。


    她手指轻轻一动,一张小小的飞行符从娃娃斗篷里悄悄滑进她袖中,翻折的斗篷露出来,她轻轻拢了拢,把“护身”两个字再度折了进去。


    见姜未丝毫没有理会他,今日阴谋败露、颜面扫地的闵远齐气炸了肺腑,再也待不下去,登时唤马就要离开。


    姜未却忽然想起了一事,抬头望向躲在族人身后的吴大强,“你女儿真的是病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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