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动退到了两侧,让出了一片空地,许多人爬上附近店铺的房顶,等着看难得的热闹,还有更多的人听说了消息,匆匆赶来。
赵承功与姜未隔着六七米,相对而立,互相抱拳示意。
赵承功提醒道:“小姑娘,拳脚无眼,若是伤着了,可别哭闹。”
这话说得有几分轻视,姜未抱拳:“彼此彼此。”
赵承功见对方不领情,用鼻孔哼出一声。
随着“铛”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姜未身影如电,一步闪身逼近,直迫对方面门。
好快的轻功,赵承功略有惊奇,但他心性沉稳,即使轻视对方,也没有托大留在原地正面相迎,而是脚尖点起,飞撤向侧方,避开这一击。
谁知姜未早已料到对方的举动,连击三掌,赵承功身体还未停稳,掌风已至,再退再至,再退又至。
眼看最后一掌已是避无可避,他那壮硕高大的身体居然灵活地一仰,脚下连转,踩着一套奇异步法,硬生生顶着身体极限又移开半尺,险之又险避了过去,唯有胸前衣襟被掌风扫过,削开寸缕。
这一下出乎姜未所料,心中不免赞叹。
赵承功却骇然失色,内气外化是凡武臻于化境的标志,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居然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比他早了整整十年,这一心动神摇,心中生出万般滋味。
闵少爷本在台下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这一下却坐不住了,他武功虽不如赵承功,眼力却有几分,这少女敢立赌约,竟不是意气用事,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是我小觑姑娘了,赵承功领教高招。”赵承功收起小视之心,全力而动。
两人一掌一拳拆斗起来,掌势如风,拳似惊雷,虽无兵器,却打出刀光剑影的凶悍淋漓。
周围围观的众人看不出其中门道,只觉热血偾张,精彩至极,这会儿都抛开成见,鼓掌叫好。
四舅潘盛举身边的随从也激动地鼓掌蹦高,兴奋地问道:“爷,您刚才说的话作数吗?”
“什么?”
“一百两银子。”
潘盛举的心思不在比武有多精彩上,别人看热闹,他可一招一式都在担心自家甥女受伤,闻言一拍随从的后脑勺,“作数作数,你现在给我闭嘴!”
“爷,我瞧咱们表小姐可不见得输。”
“闭嘴。”
赵承功没有众人想的那般从容,他的拳法虽不及刀法,却也在景阳县中赫赫有名,可他们交手百余招,他竟一点儿便宜也没占到。
这少女的掌法玄妙多变,时而迅疾刚猛,时而柔转缠绵,是将诸多掌法贯通自如,叫人应对起来颇为吃力,两人表面看起来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可一想到自己头上冠着景阳县魁首之名,今日却与一个藉藉无名的少女缠斗至此,实在颜面无光,纵是再沉稳的性子此时也不禁急躁起来。
赵承功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拳势更加刚猛无匹,以一力降十会之态破开绵密掌风,不再顾忌躲避,宁以轻伤换重伤,这样几回下来,他真的抓住时机,凶悍一拳直捣姜未面门。
闵远齐几乎要跳起来叫好。
四舅潘盛举眼睛一翻,差点儿晕死过去,随从被压得腿脚一软险些栽倒,忙在他耳边大喊道:“爷,快救人啊!”
四舅眼睛一睁,这就要搬出姜老爷子的大名,却听见四周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完了,潘盛举脸色灰败地向台上望去,那势如破竹的一拳正抵在姜未面门前,却被她素白的手掌拦住,那是内力外化、至刚至烈的一拳,却在她的掌前再不能进分毫。
一时四下里喧哗声隐去,针落可闻,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二人,这其中只有闵远齐真的懂得此中的凶险,内力的争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姜未全身劲力涌向掌心,好对手,不愧是景阳县魁首,这一战,痛快。
她猛地一推,劲风大作,赵承功不可置信地倒飞出去,跌落在地,喷出一大口血来,一时间再也站不起来。
姜未缓缓放下手掌,半晌嘴角也溢出一丝血来。
她赢了。
大石村的村民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
四舅潘盛举眼睛一闭,倒在了随从身上,肉山压身,随从龇牙咧嘴地屏住气,“爷,爷,一百两银子,爷。”
潘盛举猛地一个打挺站起来,一把搂住随从,大笑着拍打着他的后背,“好、好!一百两银子!我甥女好样儿的!”随从差点儿被拍出血来,边咳嗽边咧着嘴笑。
闵远齐又惊又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紧紧攥起拳头,狰狞的表情吓得周围的护卫侍女噤若寒蝉。
何潍业紧紧捏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畅然舒了口气,他走上前看了看同样受伤的姜未,半晌才闷声道:“谢谢你,小未。”
姜未抿起的嘴角放松,“四伯,我说了吧,他不是我的对手。”
“好、好!”何潍业重重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人群里,大石村村民也记仇地排揎起刚才那些说风凉话的人,“怎么样,我们小未这叫什么?”
“神功盖世。”
“风华绝代。”
“无敌。”
“哎,你压得谁,赢了吗?”
众人越说越热闹,许多外村人脸皮发热地悄悄挤出人群离开,还有的默默缩着脖子不作声,那些得意与吹捧就像搧在大少爷闵远齐脸上的巴掌,令他五官都有些扭曲,旁边的管事看他这副模样,连忙悄悄拉住他的袖子,“少爷,我想起来了。”
闵远齐凶狠地盯向他。
管事不禁哆嗦了一下,低头恭声道:“大石村,姜家。”
闵远齐不明所以,“什么姜?”
随从轻声道:“娃娃姜。”
闵远齐的眼神陡然一变,旋即嗤笑道:“原来是他家,娃娃姜又怎样,都死了多少年了,她爷爷现今不就是个炼气期修士,别人怕他,我闵家可不怕。”
“娃娃姜”说的是姜未的祖爷爷,金丹期修士,修巫道,一手巫术娃娃的绝技名震连山郡,可惜多年前为斩杀一只大妖身亡,她爷爷虽然继承了巫道,但蹉跎于炼气期,已经数十年不得寸进。
管事心里不由腹诽,你爷爷倒是厉害,架不住你们家人多呀,你爷爷生了三十多个儿子,三十多个闺女,孙辈得有数百,你连号都排不上,你爷爷还会为抢开窍丹这种丢份儿的事替你出头不成,再说了,本地修士都有守土护乡之情,官府也不会放任外来修士欺辱。
“到底是地头蛇,没必要起正面冲突。”管事面上丝毫不显,劝慰道:“咱们不是还有后招吗?我已经差人去安排了。”
闵远齐这才平复下来,嘴角一勾,阴涔涔地看向人群中央的姜未,轻声道:“你不是爱出风头吗?”
姜未若有所觉地看向一侧的闵远齐,却看见他露出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姜姑娘好武艺,开窍丹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你该走了,记得赔钱道歉。”姜未分毫不让。
“急什么,我看有热闹来了,要留下来看一会儿。”闵远齐勾着嘴角,望向西面。
姜未生出不妙的预感,顺着他的眼神也转向街巷西头,二十几个人正簇拥着一对夫妻急匆匆奔来,他们哭天抢地,痛骂叫喊,渐渐盖过了沉浸在比武中的热闹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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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明所以地看向气势汹汹的来人,让开一条路,走得近了,才看清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童,被一层白布遮着。
妇人快走几步,猛地跪在地上,凄厉地痛哭起来,“我的女儿啊…”
众人不解,只有药铺的伙计脸色大变。
数日前暴雨如注,也是这个妇人跪在药铺前苦苦求药,那时她的女儿高热不退…
妇人的丈夫中等身材,一脸凶横,站到中间,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大声叫喊着:“何潍业你给我滚出来,你个庸医、杀人犯,你还我女儿命来!”
他身后跟着的族人也一起叫骂起来,“庸医!”“杀人犯!”“医死了人!”“抓他去见官!”
“嗡”地一声,原本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哗声,“何潍业医死了人?”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麓山镇,乌压压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赶来,两侧房顶上挨挨挤挤的都是人头。
“我也在他这里拿的药,不会吃坏了吧?”
“那是谁家,真的吃死了孩子吗?”
“老何这下可完了。”
何潍业额上冒汗,姜未正想询问原委,忽然听见有人出声:“你们这家人好不讲道理,抱着个死了的孩子就跑到别人家门前闹事,不会是来讹人的吧?要真是这样,我可要告到县令大人衙前了。”
姜未惊愕地看过去,说这话的不是别人,竟是闵远齐。
他笑着回头看向姜未,姜未只从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会有这么好心?他想做什么?姜未心中思绪百转。
那叫骂的男子见到华服锦裳的闵远齐,气焰先弱了三分,结结巴巴解释道:“这位公子明鉴,确实是何潍业医死了我女儿…”他假嚎了两声,见闵远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立即接着道:“两天前,我女儿高热,我婆娘带着孩子来找何潍业看病,就是他给开了方子,拿了药,回去我女儿吃了一剂,半夜就呕吐不止,天没亮就去了…就是这个庸医害死了我女儿!”
人群里一个大娘忍不住出言道:“小孩高热本来就是大症候,熬不过去也是有的,怎么就能都怪在何四身上?”
众人纷纷点头,这年头普通农家都不富裕,医药有限,有个冷热的,小孩子很容易夭折,若全怪在大夫身上,就实在太苛刻了。
那男子横眉冷脸,“就是他医死的,吃了他的药才死,他还想赖不成?”他身后带来的族人也一片喧哗,站在他身后挥舞起手里的镰刀镐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一时间众人被声势所骇,就算有心为何潍业说话,也不敢再作声。
“我不会赖。”何潍业站了出来,“咱们现在就去县衙,请仵作验尸,若果然是我的药有问题,我绝不抵赖,任凭县令大人处置。”
“验尸?我女儿都死了,你还想侮辱她,就是你医死的,我看你就是想耍赖!”男人叫骂不止,女人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何潍业一时间手足无措,“我确实给了你药,可她病势凶急,年纪又小,我当时就说要小心看顾,未必能保全,你现在找上门来,我也没有一推了之,胡大人官声清明,我们同去县衙,请他定夺,才能分辨明白,你又不愿意,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何潍业辩白得面红耳赤,可对面人多势众,男骂女哭,乱哄哄像菜市场一样,围观的人也各执己见,在四周争辩不休,场面一时大乱。
只有姜未盯着妇人身后的一个女孩眯起了眼,她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刚刚何潍业说出“验尸”两字时,女孩突然打了个激灵。
那是个很微小的动作,夹在这么多人中间根本没人注意,只有姜未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