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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作者:慕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


    行, 他几千万的超跑来接她她不要,短短一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小破电驴。


    他还以为是什么车呢,傅蔺征脸色沉得像块黑炭, 闷火在心里窜:“怎么,就这么受不了我来接你?你至于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


    容微月抬手理了理小猫咪头盔,水润的眸子懵然眨着,摇摇头, 声音绵软软:“没有啊, 有个电动车确实方便, 而且不是你说的吗, 来接我很麻烦。”


    傅蔺征:“……”


    容微月当然也觉得他老是来接送她不太合适, 大少爷的车太过高调, 但更多她是考虑到通勤的便利问题,没有想那么多。


    但不管怎么说, 傅蔺征今晚确实来了,她愧疚嗫嚅:“不好意思啊傅蔺征,我刚刚在忙没看到你信息, 让你白跑一趟了,但是我这个车也得骑回去充电, 不然明天没电了……”


    女人温软白皙的脸颊半掩藏在奶白色围巾里, 鼻尖微红, 像只小动物偷偷露出一角脑袋,琥珀眸子澄澈明亮,望着他的神情干净又软糯,像只刚睡醒、还带着奶香气的小布偶猫。


    就像曾经高中时晚上,他训练完买了烤红薯和热奶茶来接在校外补完课的她,小姑娘喂他吃着, 眸子弯弯,笑得又乖又甜地看着他,让人忍不住想亲。


    傅蔺征看着她,躁火一瞬间被无端熄灭。


    他舌尖抵了抵腮,语气松了几分,懒声道:“算了,你骑呗,我就刚好顺路。”


    他还能拦着她不成,“最近有偷车的,等会儿新车放这儿再给人偷了,你又得哭鼻子。”


    “……”


    她在他心里就是个小哭包吗?


    容微月轻轻应了声,“那我先骑了。”


    她拧着小电驴油门,骑了出去,傅蔺征看了几秒,回到超跑上。


    容微月快到工业区门口,后方就传来低音滚动的引擎声浪,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谁,果然没几秒,阿斯顿·马丁就从她车旁开过。


    然而和她想象中的迅速驶离不同,傅蔺征放慢了速度,保持在她前方几米的位置。


    正值晚高峰,路上川流不息,有许多车拐来拐去加塞,速度很快,容微月刚骑电动车还有些不适应,手紧紧搭在刹车上,而傅蔺征仿佛在前方为她开路,让别人没有挡在她前面的机会。


    周围看到阿斯顿·马丁,不知道车上是哪位豪门大少爷,连忙自动规避,生怕擦了碰了要赔天价。


    容微月一路畅通无阻,过了会儿到达大马路,傅蔺征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开到了非机动车道,才收回目光。


    前方无车,傅蔺征半倚在座椅里,手肘搭在车窗底,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脚下稳定地控住车速,时不时偏头关注着非机动车道上的人,怕她出事。


    明明两脚油门就能飙回家了。


    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开车这么龟速。


    银色超跑在暗夜中低矮前行,仿佛一头束住利爪的猎豹,压着劲头跟在一只慢悠悠走路的小猫身后。


    途中,夏斯礼打来电话,格外欠扁地笑:“怎么样傅狗狗,接到你主人没有?人家愿意坐你车上吗?”


    傅蔺征默了默,“接到了,她开小电驴去了。”


    那头闻言爆笑,就知道果然是这样,“傅蔺征叫你再装,叫你再嘴硬!还得是微月,天生治你有一套!”


    “夏斯礼,你幸灾乐祸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敢哈哈哈哈哈哈哈。”


    “……”


    傅蔺征嚼着青橘糖,语气悠然:“她不知道我来接他,刚刚撒娇和我道歉了,我呢,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怪我白天没和她沟通清楚,不然她也不会迫不得已去买个电动车。”


    夏斯礼憋笑:“是是是,你说得都对,傅蔺征,我听说现在做军事防弹衣的材料越来越先进了,我觉得那些人都白设计了,防弹衣应该加上你的嘴啊,那些玻璃钢、碳化硼哪里有你嘴硬啊,这才叫坚不可破!”


    “……”


    傅蔺征轻嗤了声,脸黑挂了电话。


    懒得和这傻逼说话。


    几分钟后,容微月骑着电动车终于磨到了小区地下车库,停到充电区,她往前走,看到傅蔺征从超跑上下来。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开那么慢,是为了等她吗……


    男人关上车门,手里拎着水果零食和蛋糕,她愣了下,他转头看来:“还不走?”


    她忙跑过去,跟着他进电梯。


    回到家,呼呼跑过来,激动地在她脚边蹭,看到她眼睛放光,容微月含笑抱起它:“宝贝我回来啦……”


    呼呼脑袋往她胸口蹭,似乎很喜欢她身上的香味,傅蔺征见此脸黑立刻把它抓过来。


    一天天的,没点分寸感,净占人便宜。


    她呆住,傅蔺征嗤:“我回来还没抱。”


    这人好小气哦……


    等了几秒,容微月眼巴巴看着他,“能到我了吗?”


    他无语给她,呼呼重新钻回容微月怀里,开心地蹭蹭她,她笑得眉眼弯弯。


    在旁边如同陌生人的傅蔺征无语轻笑:


    “干脆我搬出去让你俩过呗。”


    容微月:?


    往里走,傅蔺征把东西放到厨房料理台上,打开冰箱,漫不经心开口:“我给这小祖宗煮吃的,顺便煮点意大利面,一起吃了。”


    “好……”


    容微月看到桌上格外漂亮的车厘子蛋糕,奇怪这人不是向来不爱吃甜品,忍不住问:“这蛋糕是你买的吗?”


    傅蔺征看过来,对上她目光,默了默悠哉道:“同事送的呢。”


    “……”


    好吧,难怪……


    傅蔺征卷起衣袖,露出青筋蔓延的劲瘦手臂,撕开意面的包装袋,“你帮忙把水果洗了,和零食一起放客厅去。”


    “好。”


    半晌傅蔺征端着煮好的意大利面走去餐厅,看向正在地毯上陪呼呼玩的小姑娘,“煮好了,过来吃饭。”


    “你吃,我先喂呼呼吧。”


    他脸色微沉:“它需要你管?等会儿面凉了,万一吃拉肚子还得怪老子头上。”


    容微月咕哝了声,手撑着地毯站起身,呼呼也饿得黏过来。


    傅蔺征无奈懒嗤。


    真是一大一小俩活祖宗。


    傅蔺征给呼呼喂完吃的,坐到餐桌前,容微月吃完最后一口面,面前就推来那个车厘子蛋糕。


    他吊起眉梢:“看你胃口还挺好的样子,这个也帮忙消灭了吧。”


    今天忙了一天,容微月的确饿得饥肠辘辘,她脸颊微热地舔了舔红唇上的番茄酱汁,摆摆手,“别人给你的,还是你吃吧。”


    “我不喜欢吃甜品你不知道?你不吃扔了不是更辜负别人的心意。”


    她想到前一周,红唇翕动:“那之前冰箱里的那个青橘蛋糕……”


    傅蔺征喝了口柠檬气泡水,慵懒的语调停了两秒才出声:“那是例外。”


    他撩起眼皮看她,眼底深深:


    “我就只爱那一个,不行么?”


    容微月呆住。


    傅蔺征把蛋糕推过去,将她的思绪抓回来,吊儿郎当道:“行了拿去吃,克制点你那虎视眈眈的心思,整天对我那么好奇。”


    “……”又来了。


    末了容微月拿着蛋糕回到卧室,坐到懒人沙发上,用餐叉舀了块蛋糕送入口中,车厘子和奶油的甜在口中丝滑交融,让人幸福得眼睛瞬间弯了。


    头顶乳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照着浇了糖汁的车厘子盈盈发亮。


    忽而,一个想法不受控冒出。


    傅蔺征是不是因为来接她,才买了水果零食那些,这蛋糕是不是也有可能是他买的……


    心河如被春风骤然掀起涟漪。


    一阵酥麻震颤。


    但,怎么可能呢。


    要是他知道,肯定要说她自作多情。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最近好像真有点被傅蔺征所说中,对他各种的胡思乱想越来越多。


    她垂眼舀了口蛋糕,咽下这荒唐的想法-


    第二天,容微月醒来,看到傅蔺征卧室的门关着,似乎还没出门。


    她去准备了两份早餐,平时老是吃他做的饭,她也得主动回馈一下。


    过了会儿,她看到傅蔺征推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


    他临时在意大利有个比赛。


    如今他重点在组建国内车队,拿了世界冠军后他把事业重心更多移到国内对赛车手的培养,比赛不经常参加,但还是要世界各地跑,不经常在家。


    男人在对面坐下,一身深色风衣,勾勒出身型挺阔冷硬的线条,眉眼惺忪,带着几分倦懒桀骜。


    听他说了安排,容微月把早餐推给他,咬着面包,软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蔺征喝着牛奶,慵懒抬眉,“怎么,我还没走,你就想我了?”


    “……”


    这人能不自恋吗,“我就单纯问问。”


    “周六晚上吧,但估计到家要十点多,毕竟拿了奖肯定回来要有庆功宴。”


    这倒是提前规划上了,容微月提起唇角:“那提前恭喜你,希望你能拿奖。”


    呼呼许是知道他要走了,难得有良心地跑过来在他脚边蹭蹭,傅蔺征吃完早餐把它抱起来,对容微月道:


    “我车队刚好有空,帮你把车保养一下,还要耽误几天时间,你先开我的车,这么冷的天别骑什么小电驴。”


    他把一个车钥匙甩过来,容微月忙说不用:“你那些跑车我开不来。”


    她也开不起啊,高调不说,万一磕了碰了,她交一辈子房租也赔不起。


    傅蔺征就猜到了她是这反应,说反语:“就普普通通一汽车,那些跑车我舍得给你开?”


    哦……


    容微月被迫收下,傅蔺征剥着鸡蛋,问:“这周要把饰品设计稿全部定下来是吧?”


    “嗯,明天要先去和剧组的人初步沟通一下,看看需要改动什么。”


    傅蔺征撩起眼皮看她:“有什么事你处理不来的联系我,或者问怀裕,好歹我也算你领导。”


    “嗯,不会有什么事的。”


    工作上的事她想着能不麻烦就不麻烦他,省得被人误会。


    吃完早餐傅蔺征出门,容微月也去到工作室,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第二天下午,她要去市中心的明恒集团,犹豫了下,还是拿了傅蔺征给她留下来的车钥匙。


    到地下停车场,她按了按钥匙,不远处车灯亮起。


    走过去一看,是辆白色阿斯顿马丁DBX 707。


    售价两三百万,她开不起,可的确在傅大少爷眼中称为普普通通……


    上了SUV,车里装饰简洁明净,一阵清新的青橘气息萦绕鼻息,高级布料的座椅很舒服,开起来意外的好上手。


    到明恒集团,容微月被引到会议室里,等了快一个小时,心间略略焦灼时,门才被推开。


    上次在选拔会见过,那位负责服饰与道具的副导演杜海滨走了进来。


    杜海滨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笼住肥胖的身材,戴着黑框眼镜,头顶微秃,满脸褶子,像海绵宝宝里的海霸王,手上把玩着一个红玛瑙手串。


    她记得之前选拔会上,是他提出来加赛,被傅蔺征怼得挺惨。


    杜海滨步伐慢慢悠悠,身后跟着他的助理,还有另外几位剧组的道具人员。


    容微月起身礼貌问好,杜海滨看到她,眼神冷了几分,把她从上到下扫了眼,脸上堆起懒笑:“容小姐,刚刚开了个会,让你久等了,不会介意吧。”


    男人话落,还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眼屎,明显不是去开会的样子,容微月提起唇角:“没关系的。”


    杜海滨坐了下来,身上的肉把肚子堆成一个皮球,他把玩着手串,又打了个哈欠,“行了,那就开始吧,你先讲讲你的设计想法,哎呦好困。”


    杜海滨负责初步审阅所有饰品,通过后再报给上层。


    容微月把稿子递去,点开PPT,讲解起来。


    杜海滨翘着二郎腿,听了会儿,懒声打断:“诶,你怎么把这个女二的头冠设计得这么高啊?唐代头饰一般都比较平缓,你参考历史了吗?”


    容微月温声言:“我查过史料,唐代贵妇头冠在初唐相对平缓,但本剧设定在盛唐,头冠趋于华丽高耸,《簪花仕女图》就中有这样的体现,是符合历史的。”


    她把《簪花仕女图》的图片投影在屏幕上,杜海滨沉默了下,没再说话。


    再往下介绍,杜海滨又挑刺:“盛唐宫廷饰品更倾向红色系的石榴石和琥珀,这个侧发钗上你镶嵌的宝石怎么用蓝绿色啊?”


    “盛唐宫廷饰品确实以红色系居多,但并不是绝对的,受西域文化影响,当时也有蓝色绿松石以及翡翠类的饰物,在何家村和法门寺遗址中就出土过,所以适当加入蓝绿系会让饰品看过去不那么单调。”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禁赞叹:“这个真好看。”


    “对,这个很符合女主的气质……”


    杜海滨一个眼刀子扔过去,工作人员立刻缄口,他用手串盘了盘油光发亮的脸,脸色更冷,没再说话。


    继续往下,杜海滨看到一个步摇,当即道:“这个你用银丝?这角色是贵族身份,剧组给你批了这么高的预算,你用银料不用金料?!”


    “这个角色的设定清冷是淡雅,我觉得用银饰在这里更加符合人物气质。”


    “容小姐,你作为设计师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最终剧组拍摄考虑的是镜头效果和整体视觉感受,你考虑过这个人物的美感了吗?”


    “杜导,我觉得所有的美感要恰如其分……”


    容微月话音未落,杜海滨打断:“你觉得?你谁啊?你搞清楚我是甲方你是乙方,谁出钱谁做事?我说一句你怼一句,你这么有想法你怎么不去拍电视剧?!我刚在这行业的时候你在哪儿?!”


    那次在提案会上她让他挨了一顿批,还把能给他点油水的翠安给挤了下去,他一开始就看容微月不爽了。


    容微月静静看着他,仍旧保持着尊重:“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这想法我和导演提过,他觉得可以。”


    杜海滨突然呆住:“你和导演沟通过?”


    “上次签合同时,我和他讲过初步想法,或者您可以问问他?”


    杜海滨忍着火打电话给导演,据理力争了一大堆,然而导演道:“我觉得她这个想法可以啊,她对人物性格考量挺细致,先暂定银饰品,你别着急,妆造可以调整。”


    杜海滨还想说什么,导演那电话嘈杂,说迟点再说,就挂了电话。


    周围员工面面相觑,杜海滨缓着心里的怒火,脸色僵硬,把画稿合上:“行啊,你还挺有能耐,那导演发话了,就先这么设计吧。”


    容微月轻点头,欲再介绍,杜海滨直接往座一靠:“后面的我现在没时间听,你回去吧,修改意见迟点给你。”


    容微月怔了怔,只好应下。


    杜海滨起身风风火火往外走,助理捞起桌面的设计稿连忙跟上,上楼他把门重重一甩,大发雷霆:“我跟组这么多年了,没遇到过她这种的态度的!都不知道制片人怎么选的她!”


    助理忙哄着,给他倒水让他消消气:“杜哥,人家说了小姑娘挺厉害的,年轻难免心气高,但是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和她计较什么啊?”


    杜海滨脸色沉沉,感觉刚才特别没面子,助理道:“我估计她是因为上次提案会你提出来要加赛,对你有点不满,今天才用导演故意来压你。”


    杜海滨想到那天就气不打一出来,怒火中烧:“小破工作室能打得过翠安,也不知道这容微月靠着什么背景进来的,长得倒是漂亮。”


    杜海滨喝了口热茶,心思一转:“当时傅总发了好大的火,你说容微月是不是和傅总有点关系?”


    助理诧异:“怎么可能,她个做道具的能认识那么大的人物?那还需要提案会吗,直接内定不就好了,傅总当时发火应该是担心安全问题,说到底杜哥你比容微月有话语权多了,也比她有经验多了,不用怕她。”


    杜海滨想到什么,把玩着玛瑙手串,意味深长笑了:“反正设计稿我第一个来把关,有什么问题我提就是了。”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杜导,向安悦指导找您。”


    杜海滨转头看去:“请她进来。”-


    下午容微月从明恒集团回工作室后,心里惴惴不安。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主观想法太多,得罪了人,可是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设计是没问题的。


    舒槿得知后,安慰她:“姐你态度挺好的,也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是那个导演对你态度傲慢啊,而且还故意让你等了一个小时。”


    容微月叹气:“只希望稿子能顺利通过吧。”


    然而事实不如人所愿,晚上,她开始收到了杜海滨发来各种各样的修改意见。


    【男主角头冠的整体纹饰风格看起来不够刚毅霸气,设计一个新版本。】


    【皇后的凤冠整体视觉冲击力不够强,太简单了,有层次感点。】


    【女三号手镯整体尺寸太宽,图案在镜头下不秀气啊,重新调整比例和尺寸。】


    【……】


    杜海滨对她许多设计全盘否定,容微月试图讲了想法,对方却连听都不想听:【你审核还是我审核?我这边初稿过不了的话,不会给你上报的,你是不打算改吗?】


    容微月深吸一口气,敲击屏幕:【没有,我修改。】


    她是乙方,只能乖乖听话的份儿。


    晚上容微月在工作室熬到了十一点,第二天又来和几位设计师继续改,有些设计需要推翻重做,格外耗时,有些只是局部微调,也很繁琐麻烦。


    杜海滨在那边连环夺命call,白天容微月还有其他的工作,只能晚上加班,有时提交了3.0、4.0版本,对方又说还是感觉1.0更合适,活脱脱折磨人。


    舒槿和容微月来来回回跑明恒集团,杜海滨看到稿子还戏谑:“容小姐,你们工作室规模小,当初看重的就是你们的设计,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舒槿回来气得不行:“这个人就是故意刁难我们吧!!哪有这样的,我们的时间不是时间吗!真不想做了!”


    可现在甩手不干,就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容微月手里端着全部人的饭碗,只能忍耐,她也不是毫无脾气,急了也会和杜海滨争论,但就会迎来对方更加变本加厉的刁难,她也不能去找导演和制片人说什么,毕竟不能越级汇报,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僵。


    连续三四天下来,容微月每天加班到十二点,吃饭也不规律,右手又开始隐隐作痛,整个人如抽干力气般,精疲力尽,很快就感冒了。


    周五晚上彭清时组局,邀请容微月和殷绿一起吃饭,但她要加班改稿,只能推却。


    三人群里,彭清时得知事情起因经过,也很愤怒:【这种就是卑鄙小人,故意为难你的,微月你感冒还好吗?我给你下单了药,不行我陪你去看看吧?】


    容微月咳嗽敲击着键盘:【没事不用,我已经吃药了。】


    殷绿:【你能不能和傅蔺征说说?他是大领导啊,肯定能给你解决的。】


    容微月垂眸:【傅蔺征他在国外比赛,还是不麻烦他了。】


    从前忙赛车的事,他就很经常联系不上,她也不想打扰。


    何况他们现在早就不是男女朋友。


    他也已经帮过她很多了。


    殷绿心疼:【那我今晚我们去找你,陪你加班,加完班再一起去吃饭,我有时间。】


    彭清时:【嗯,你就好好加班,我们来找你。】


    容微月心间温暖,感谢他们。


    白天,容微月又和设计师开会讨论了下,她想着他们实在辛苦,傍晚让其他的人先走,她一个人留下。


    杜海滨发来信息,让她带着设计稿来公司面谈,容微月心里烦透,说没有画完,周一前一定会给他,杜海滨不容拒绝道:【我刚好在附近,去你工作室找你,没时间了,今晚把该定的都定了吧。】


    京市太阳落山早,夜幕一点点暗下,只有容微月的办公室里点着白炽灯。


    敲门声响起,容微月透过磨砂门往外看去,是杜海滨的身影。


    她走去开门,他夹着个公文包,一手盘着玛瑙串,看到容微月,提起笑容:


    “辛苦啊容小姐,加班到这么迟。”


    容微月淡声问好,没关上门,走去烧水。


    杜海滨说还是第一次来她工作室,感觉环境还不错,“你辛苦了,我提出来那么多问题也是为了拍好这部剧,希望你别怪罪啊。”


    不容她怪罪她也在心里怪罪多回了。


    容微月去拿茶叶,声音温温淡淡:“能理解,想必杜导也都是为了电视剧好,以后见到导演,我肯定会和他夸夸您的认真负责。”


    杜海滨脸色僵了僵,轻笑:“容小姐,你认真负责我也会为你美言的,设计稿给我吧。”


    容微月递给他,坐在沙发侧边,杜海滨挑眉:“你坐那么远我们怎么聊啊?”


    她只好坐到他同侧的沙发,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陈述着设计稿,杜海滨闻到空气中清甜的白茶味,视线不禁转了过去。


    女人大衣下是一身水墨蓝古典旗袍,长发被发簪别着垂落而下,灯光下如春雪的肌肤白得泛光,身材玲珑有致,樱桃红唇一动一动。


    一点点勾着空气,勾了魂。


    容微月讲解着,就感觉杜海滨慢慢靠过来,她立刻往旁边靠,神色清冷几分:“杜导,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我都按照您说的修改了。”


    杜海滨翻了几下文件,随口道:“我觉得男女主这个头饰还有点问题,不够大气,但也不能太夸张,就是还缺点感觉。”


    ……还缺点感觉。


    容微月真想把文件盖他头上,看他还缺不缺。


    她不想装了:“所有的细节都是按照您的想法该的,已经改了不下五遍了,您到底是对我的设计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呢?”


    杜海滨笑了笑:“容小姐,其实我们不需要这么麻烦的,这些问题可以换个方法解决。”


    杜海滨笑着咧开一口黄牙:“不如容小姐今晚陪我去唱唱歌喝喝酒,到时候我们喝着酒好好谈,说不定就能把问题谈好了,如何?”


    “不好意思,我没空。”


    “容小姐,”杜海滨凑过来,脸上渗出笑意,“我也想赶紧把稿子定下来,你不想要吗?”


    感觉到他要贴上来,容微月立刻起身,冷眼看他:“出去,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个屁啊,大惊小怪的,你要这么别扭,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啊?”


    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容微月恶心地挣扎,“你放开我……”


    突然没关上的大门,冲进来了彭清时,他一把拽开杜海滨,殷绿也跑进来,拿包朝杜海滨头上就是一挥:


    “恶臭猥琐男,谁让你动手动脚的!”


    他们刚才来找容微月就在门口听到了动静,杜海滨疼得捂头,扶正被打歪的眼镜,爆了句粗口,想去打殷绿,彭清时挡在两个女人面前,怒火沉沉看过去:


    “你想干什么?!你刚刚对微月做的我们都拍下来了,殷绿,直接报警!”


    殷绿拿起手机,杜海滨看到有男的在,脸色难看,冷笑瞪着三人:“你们敢报警试试看,我一定让容微月在这个剧组混不下,看谁搞得过得谁!”


    他拎起包往外走,殷绿追出去骂骂咧咧:“你以为我们怕你啊!看看身败名裂的是谁!猥琐男,人模狗样的东西!又肥又油腻的注水猪肉!”


    杜海滨走后,彭清时担忧问:“微月,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


    殷绿把门锁了,“宝,那男的是谁啊?!”


    “就是剧组里卡我稿子那个。”


    强烈的怒意和恶心在心底翻滚,容微月剧烈咳嗽着,“给我拿瓶冰水。”


    殷绿知道她的习惯,赶忙跑去冰柜拿冰水,容微月仰头猛地灌下,彭清时说他们其实没来得及拍照,“微月你这里有监控吗?”


    容微月摇摇头,脸色惨白,“没证据,报警也会不了了之。”


    而且杜海滨就抓了下她的手,拿他也没辙,殷绿生气:“这种畜生难道都没有人管管吗!太恶心了!”


    “我等会儿就去联系导演。”


    不管上头是包庇杜海滨还是相信她,她接下来是不可能再和杜海滨再联系的。


    容微月咳嗽着,脑中回荡着杜海滨满口臭味的笑,恶心感翻涌而上,刺得眼睛湿漉漉泛红。


    整个人都好难受,这几天感冒的痛苦和工作的压力重重压在心头,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只是想好好设计饰品赚点钱养起工作室而已,为什么恶心的人那么多……


    她深呼吸着,压下鼻尖的酸涩,把杜海滨喝过的茶杯直接扔进垃圾桶,“我去洗个手。”


    她走去厕所,彭清时见她状态不对,担忧地拿起容微月的大衣外套,“我去看看她。”


    “好。”


    殷绿坐到茶几上,帮忙收拾着桌面,忽而看到桌面上手机响起。


    上头显示——傅蔺征。


    电话响了许久,殷绿见容微月没回来,便接起,“喂,傅蔺征,我是殷绿。”


    那头,傅蔺征比赛完飞回了京市,刚下飞机,戴着墨镜,一身黑色毛衣,工装裤拔高逆天长腿,衣服扎进裤腰,勾勒紧实的腹肌,外头披着冲锋衣外套,走了专属通道,避开车迷的接机。


    上了商务车,傅蔺征听到殷绿的声音,淡淡应了声:“容微月呢?”


    “她在厕所,你找她有事吗?”


    傅蔺征懒洋洋窝着,旋开瓶矿泉水,“我让助理回家取份文件,让微月去卧室帮我找一下,你们在家么?”


    “我们在微月的工作室,她还在加班,”殷绿叹气,“傅蔺征,微月她出事了……现在状态很不好。”


    男人原本懒倦的神色瞬间顿住,眉心蹙起:“她怎么了。”


    殷绿把这几天的事全盘托出,语气又急又愤怒:“这个姓杜的估计是因为提案会上的事报复微月,连着几天让她疯狂改稿,微月每天都加班到凌晨,都瘦了一圈,这两天还得了重感冒。”


    傅蔺征闻言,心底重沉,眼眸冷意迅速蔓延。


    车里原本正在聊天说笑助理和队员感受到骤然降低的气压,慢慢停住声音。


    殷绿心疼死:“刚刚我们来找微月,就撞见那个导演在骚扰她,动手动脚的,抓着微月的手都要抱上去了,还想潜规则她!还好我和彭清时赶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殷绿的一字字落在傅蔺征耳边,如重石砸落湖面,激起他眼底狂风巨浪。


    下一刻“嘭”的一声,矿泉水瓶在他手中爆裂,水珠四溅。


    她说完,傅蔺征脸色冷得像夜色下的深海,眉骨绷紧,嗓音沉哑:“我知道了,你先照顾她,这件事我来处理。”


    挂了电话,他将残破的水瓶甩进垃圾桶,车内像死一般沉寂,周围几人面面相觑,怀裕轻声问:“哥,出什么事了?”


    强烈的暴怒感溢满他周围的气场。


    他脸色森冷,转动着尾指的潮汐戒指,掀起冷沉的眼开口:


    “去查杜海滨现在在哪儿。”


    “直接过去找他。”


    ……


    半个小时后,GTM夜总会。


    杜海滨从工作室出来后,被朋友叫来了这里。


    包厢里音乐喧嚣,五光十色,杜海滨左拥右抱被美女灌着酒,笑得眼睛眯眯:“你说我来这儿喝酒多好啊,还非得去见那女的,真他妈晦气。”


    旁边人问:“杜哥,你说的是谁啊?”


    男人能吸了口烟:“没谁,我们剧组一个做道具的,妈的清高得很,碰都不让碰一下。”


    “哈哈哈女人就是清高才漂亮,要那么容易碰得到还能勾着你?”


    杜海滨啐了一口,“我看那婊子就是装的清高,也不知道私底下被男的睡了多少次……”


    他话音未落,包厢门猛地被踹开。


    几个黑衣男迅速冲进来,气场逼人,而后怀裕进来环视一圈:“杜海滨在哪儿?”


    原本还热闹的酒局骤然冷场,歌声停下,众人吓呆,杜海滨一脸懵:“我……我是,谁啊你们?”


    怀裕说除他之外,其他人不想惹事就赶紧出去,大家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间惊慌地如鸟兽散。


    杜海滨脸色发白,想趁乱溜走,就被一个保镖拉住。


    “诶诶诶,你们干嘛啊,放开我!”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杜海滨抬头,看到一个男人进来包厢,一身冷厉的黑色,身材笔挺,面容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仍旧痞帅野拽,乌眉冷目,脸色极冷。


    杜海滨看到那张脸,眼睛亮起:


    “傅总?您怎么来了?!”


    他点头哈腰正迎上前,傅蔺征眼底阴鸷,抬脚狠狠地踹了过去,肥胖的大块头瞬间往后一跌,砸翻茶几,倒在沙发下,酒水泼了一地。


    杜海滨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想站起来,就又被旁边人按了回去。


    杜海滨鼻青脸肿,仰头脑中空白看着傅蔺征,声音发颤:“傅总,傅总,我错了……”


    傅蔺征走过来,把躺着的杜海滨拽了起来,盯着他,嗓音如狂风暴雨般席卷烈怒:


    “杜海滨,你找死是吧。”


    杜海滨惨叫连连,傅蔺征声线冷沉:“刚刚哪只手碰她的?”


    杜海滨反应过来了什么,瞪大眼睛,摇头求饶,男人拿起旁边的碎酒瓶玻璃渣,下一刻扎进杜海滨刚刚拉住容微月的右手掌心。


    一滴一滴。


    玛瑙手串瞬间被染得更加鲜红。


    杜海滨疼得飙泪哀嚎,傅蔺征居高临下看他,断眉沉沉,眼底掀起怒火的黑海,嗓音沉哑:


    “谁特么给你的胆子敢碰她?”


    第22章


    傅蔺征眼神翻滚着狠戾, 杜海滨肥胖褶皱的油脸扭曲失色,痛苦哀嚎。


    傅蔺征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狂和狠, 没人敢随便招惹。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往极限里玩,开世界上最快的赛车,运动也选的是最危险的, 打过一年地下拳击, 有人在场子里挑衅, 傅蔺征拳拳到肉, 直接把人打到被救护车抬走, 再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不服”两个字。


    也有人在某次酒局后说他世界冠军不过如此, 傅蔺征开了辆跑车,在暴雨夜和他飙山路, 油门一踩到底,几乎贴着护栏弯道漂移,拿命来玩, 对方被他一连几个蛇形超车逼得心态炸裂,最后撞上山壁, 从那之后甚至再也不敢碰方向盘。


    没人知道他有多疯, 身为京圈顶级太子爷, 将来坐拥傅家千亿商业帝国的继承人,在外人眼中,他似乎没有软肋可以拿捏。


    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


    容微月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此刻他周身的怒火沸如火海,杜海滨听到他的话,终于明白了自己被打的原因。


    他没想到容微月背后的人真是傅蔺征,原本得意的嘴脸消失殆尽, 泪花颤抖:“傅总,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去招惹容小姐的……”


    “喜欢卡人稿子是吧?”


    想象到小姑娘受的委屈以及被欺负的无助,他都想弄死他,傅蔺征黑眸赤深,薄唇吐出热气:“喜欢潜规则人是吧?”


    杜海滨哭着嘴唇颤抖,求饶:“傅总,是我犯贱,是我没有眼力见,我不知道容小姐是您的人!我……我不该为难她的……”


    一开始让容微月改稿子的时候,容微月默不作声,他就以为她背后没有靠山,谁知道真踢到了铁板。


    他用另一只手疯狂扇自己巴掌:“傅总,求求您饶了我,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觉得你还会有以后么?”


    杜海滨眼底颤抖,傅蔺征站起身,凉薄嗓音一字字落下: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要还能出现在这个圈里,老子就不姓傅了。”


    杜海滨脸色惨白,颤着手试图拽住他的裤腿:“傅总,我真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还未碰到,就被黑衣保镖按住,傅蔺征掏出烟盒,拨弄打火机,青蓝色火焰点上根烟,冷眼看向保镖:“医药费给他,然后把这些垃圾处理了。”


    这垃圾包括凌乱的包厢。


    当然还有地上的杜海滨。


    “好的傅总。”


    徒留杜海滨的哀求,傅蔺征没再分给他一个眼神,压着怒火踩过满地的玻璃碎片,走出包厢。


    怀裕连忙跟在后方。


    他跟在傅蔺征身边两年多,是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情绪完全失控。


    但也不难理解,被动的是他心尖上的那位。


    现在的情形已经是傅蔺征尽量克制怒火的结果了,否则杜海滨估计要躺着被抬出来。


    怀裕看着男人怒意未消的脸,愧疚道:“征哥,抱歉这件事也有我的问题,容小姐在合作上的事我应该多派人留意的,给了杜海滨生事的机会,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了。”


    傅蔺征吐了口烟,垂眼按住手上被玻璃反刺而流血的伤口,冷声吐出几字:


    “让他滚,放话出去,以后哪个影视公司敢聘用他,就是和我傅蔺征过不去。”


    之前提案会上他顾及到杜海滨多年来也算是个老人,留了点路,没想到这人得寸进尺。


    “去查这件事还有谁经手,还有,告诉全剧组,如果下次还有人搞这种恶心的事,就来问问杜海滨是什么后果。”


    “好的征哥。”


    走出夜店,一辆线条冷厉的黑色帕加尼已经被保镖开来,傅蔺征接过车钥匙上车,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有好十几个未接来电。


    都来自容微月。


    半个小时前,晴月阁工作室里,容微月在洗手间缓了缓难受的感觉,彭清时陪着她从洗手间回来,就听殷绿说了刚刚傅蔺征来电话的事。


    容微月诧异:“你和他说了杜海滨的事?”


    殷绿点头:“宝,这件事肯定要告诉他啊,他是出品人,是你的大领导耶。”


    “那他怎么说的……”


    “傅蔺征听过去都快气炸了,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他来解决。”


    容微月闻言怔然,心脏拍来一片沸腾海啸。


    她不禁想起从前。


    高中那年,游乐场事件结束后,她和傅蔺征冷战了了半个月,他们再无交集,她也以为他不会再喜欢她。


    后来她参加一个小提琴比赛,校内选拔期间,有天她背着小提琴去学校,路上校外混混故意抢走她的小提琴,无助时,是傅蔺征出现开着车冲过去,在即将撞到的前一米停下,对方吓得屁滚尿流摔倒,男生下车拎起混混的领子,一拳挥了过去:


    “就这狗胆,还敢来欺负老子的人?”


    那群混混有三四个,拿着木棍围了上来揍他,几乎是往死里招呼。


    容微月在旁边拦也拦不住,只能去叫保安,虽然没人是傅蔺征的对手,但他毕竟一敌多,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最后所有混混被撂倒,保安来了,傅蔺征额头淌下血,步伐踉跄,拿着小提琴回到她面前,容微月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男生咽下喉间的血腥味,笑着抬手擦掉她眼泪,温柔哄她:


    “别哭,这不是把小提琴给你抢回来了?”


    “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那次傅蔺征身上的伤口缝了十几针,还因伤推掉了一个重要比赛,休养了半个月才好。


    他没有因为游乐场的事恨她,还是那样保护着她。


    容微月了解傅蔺征的脾气有多爆,生怕他为她出了事,给他打去电话,然而那头一直没接。


    眼底忍不住的泛红。


    她希望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她不想他像从前那样为她去做影响自己的事,因为太不值得了……


    她抹掉眼尾的湿润,彭清时安抚:“傅蔺征好歹是那人的上司,他肯定有办法处理的,你别着急,说不定他只是先去调查了呢?”


    殷绿叹气:“傅蔺征肯定是去给月月撑腰了,他从前高中的时候就这样,没有人比他更在意月月了。”


    彭清时忽而沉默。


    过了会儿,容微月手机亮起,是傅蔺征的电话。


    她立刻接起,“傅蔺征——”


    那头传来一声极低的“嗯”,像是早已知晓她所有的焦灼与不安,声音透着刚刚压下火气后的沙哑,却格外低哑温和,像在安抚她:


    “别怕,事情都解决了。”


    听到那句别怕,容微月忽而语噎,仿佛一把钥匙拧开了藏在胸腔深处的某个机关。


    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股温暖的热流冲刷过冷冻已久的冰块,憋了一整晚的委屈和生气,在这一刻全然褪去,只剩下他一直给她的安全感。


    心头的巨石落地,她鼻尖微酸,还没说话,傅蔺征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工作室……”


    “我快到了,过去找你。”他只说。


    容微月懵然,温声应下,“好。”


    挂了电话,殷绿问:“怎么样,傅蔺征怎么说?他没事吧?”


    “不知道……他说解决了,现在过来。”


    殷绿激动:“不愧是傅蔺征,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五分钟后,窗外传来低沉浑厚的引擎声浪,如野兽咆哮般卷过夜色。


    容微月飞快走近窗边,一眼便看见一辆黑色超跑稳稳停在工作室门口。


    车门打开,傅蔺征下车,黑色冲锋衣衬托他颀长挺拔的身形,肩宽腿长,乌发沉目,逆着车灯走了过来。


    她和另外俩人说了声去开门,往外走。


    傅蔺征拾级而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身上只披了件浅绒披风,水墨蓝旗袍勾勒出纤细线条,在风里几乎单薄得像一朵山茶花。


    到面前,傅蔺征脸色沉下,拧眉数落:“穿这么少还跑出来?感冒不怕加重?”


    “我……”


    她还没说完,男人已然脱下了身上带着温度的冲锋衣外套,强势给她披上,像是裹住黑夜里流落在街头的小猫咪,嗓音沉哑:“别站外面,先进去。”


    他拉着她进了工作室大门,暖气扑面而来,驱散寒意。


    大厅没开灯,傅蔺征借着外头路灯洒进来的光,才会机会认真打量她。


    女人小脸苍白,眉眼间透着憔悴,眼下乌青明显,也没什么唇色,明明才几天没见,整个人像是又瘦了一圈。


    他喉间紧绷,心底怒火再度翻涌。


    他又后悔刚才收拾杜海滨收拾得轻了。


    不知道这几天她受了多少欺负。


    明明走之前还交代她说有事情要告诉他,可遇到事情她还是一声不吭,能把他气死。


    可是此刻,对上她水润湿软的杏眼,傅蔺征想到刚刚殷绿形容的她的状态,心疼早已淹没了生气,哪里舍得凶她。


    他蹙眉哑声落下:“现在好点没有。”


    她轻点点头,嗓音微涩,“好多了……”


    她又忍不住看向他,“你没事吧?”


    傅蔺征低拽嗓音如往常般,“你还有功夫操心上我了?我能有什么事。”


    “你是去找杜海滨了吗,你怎么处理的?你是打他了吗?”


    傅蔺征对上她担忧的目光,沉默几秒,把挂着血的手隐到后方,唇角慵懒扯起:“你以为能怎么处理?就过去找他谈了谈话,这人深知错误,已经自动提出离职了。”


    容微月心底松了口气,“就这样吗……”


    “不然你以为,我这人做事最讲文明了。”


    “……?”


    容微月半信半疑,而后殷绿和彭清时也走了过来,得知杜海滨离开剧组,殷绿大呼痛快,给傅蔺征竖大拇指:


    “以后微月就不用再被他刁难了,傅蔺征今晚还好有你在,给微月出了头。”


    傅蔺征转头,和彭清时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随后站到容微月旁边,慵懒道:


    “当然,今晚也得亏你们来了,特别是彭先生,辛苦了。”


    彭清时:“……”


    这语气莫名带着宣誓主权的感觉,彭清时脸色微沉,提起唇角:“微月是我朋友,我肯定会帮忙的。”


    容微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傅蔺征拧眉:“没事的话走了,回家养病去。”


    殷绿忙点头:“对啊微月,你先和傅蔺征回去吧,你不是还没吃饭吗,你俩赶紧去吃饭。”


    彭清时想说话,殷绿立刻拽住他衣袖,一个眼刀子扔过来,仿佛在说:你再敢当电灯泡试试?


    彭清时:“……”


    容微月对上殷绿挤眉弄眼的神色,心头微乱,但也的确没精力再和他们聚会,轻应了声,傅蔺征低柔声音落在她耳边:“去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等你。”


    容微月回到办公室,过了会儿拿着包出来,彭清时看向她:“微月,那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都在。”


    旁边传来傅蔺征一句轻嗤。


    彭清时看去,大少爷手插兜,悠然倚墙:“不好意思啊,喉咙痒,可能被微月传染了呢。”


    彭清时:“……”


    容微月:“??”


    容微月感谢应了彭清时一声,殷绿过来拽着彭清时离开,“走了走了,话那么多……”


    只剩下俩人,容微月捏着包,耳根微热,头顶傅蔺征低沉声音落下:“走了,坐我车回去。”


    “我有车……”


    傅蔺征顺着她眼神,看到了远处停在旁边的小电驴。


    “……”


    他脸色沉成黑炭:“容微月,老子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我汽车白留给你了?大冬天又骑这来上班,还想骑回去,你不怕冻晕在半路上?”


    “唔……”


    她心虚,下一刻男人单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沉着脸往帕加尼走去,她心乱:“傅蔺征……”


    “再叫回去收拾你。”他声音低哑。


    她脸颊泛起红晕,不知道为什么推不开他,到车旁,傅蔺征直接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座。


    上了车,他打开暖气,递去毛毯和热的红糖水。


    很快,车子到达小区。


    回到家,呼呼看到亲爹回来了,激动地跑上来,傅蔺征揉揉它头,“还算有良心。”


    他走去开暖气,容微月脱下身上的冲锋衣外套,递给傅蔺征,男人随手接过,容微月看过去,倏地一愣:


    “你手怎么了?”


    他来不及掩藏,右手满了血的掌心袒在她视线之下,一道四厘米长的口子挂着干涸的血痕。


    刚刚杜海滨反抗激烈,玻璃也反作用扎到了傅蔺征的手,男人反手掩盖住,往里走,“没事。”


    那么大的伤口说没事?


    “还是处理一下吧,呼呼要是舔到了就不好了。”


    她去拿医药箱,看向他:“傅蔺征。”


    对上她沉静的目光,他默了默走过去。


    换做是旁人,都没有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但她说,他也只能乖乖听着。


    坐到沙发上,容微月拿出碘伏和棉签,“你自己能弄吗?”


    傅蔺征靠向沙发,叹气:“另一只手也疼,没力气,举不起来了。”


    “……”上一秒还说没事呢。


    她用棉签沾了沾碘伏,轻轻握住他右手,他掌心带着酥麻的热度传来。


    她涂着,男人指尖动了动。


    一下一下,仿佛故意在轻挠她掌心。


    这人……


    她眼睫如扑闪,抬头看到他悠然偏眼看向其他地方,似乎是她想多了。


    她低下头专心帮他消毒伤口。


    傅蔺征手掌宽大,几乎能包住她的拳头,指节修长,骨骼分明,因为长期握着方向盘长了茧,青色血管顺着手背一路往上,昭示着满满的力量感。


    呼呼跑来钻在傅蔺征怀中,他揉揉它的头,容微月一点点处理着,半晌轻声响起:“傅蔺征。”


    “嗯?”


    “你刚刚是不是去打杜海滨了?”


    傅蔺征神色微变,吊儿郎当言:“什么打人,白天比赛受伤的,这是登上领奖台的光荣勋章。”


    “你当我傻吗?这伤口这么新,而且我之前就没见过你比赛能留下这种伤口。”


    傅蔺征对上她执着的目光,滚了滚喉结,两秒后懒洋洋开口:“这畜生早就该揍了,之前在提案会上就看他不爽了,在我手下把你欺负成这样,当老子出国一趟是死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在说今早吃了什么早餐一样随意,容微月闻言,各样情绪在心底翻江倒海,冲得鼻尖泛酸。


    果然,刚才他刚刚说什么正常沟通都是假的,就是怕吓到她,就像当初他为她打架,差点被送进医院,却仍旧是笑着抹掉她眼泪,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只是说帮她抢到了小提琴。


    之前她被恶意别车,他直接撞了上去,她行李被扔出来,他为她揍房东,容微月不敢去幻想傅蔺征是单纯对她好,可是从事实来看,他都像是不顾自己的安危一般,挡在她面前。


    再也没人会这么护着她了。


    明明分手了,他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呢,当初她那么决绝甩了他,他应该很恨她才对……


    傅蔺征正说着,看她红了眼眶,拧眉:“你哭什么?放心,老子下手有轻重,人没死。”


    她吸鼻子,“谁管他死没死……”


    傅蔺征扯起唇角:“噢,那就是关心我了?”


    她哑然,傅蔺征声调悠然:“关心就关心,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反正你现在对我的心思昭然若揭,我都习惯了。”


    “……”


    她被逗得忍下了泪意,拿出纱布和绷带,轻涩开口:


    “傅蔺征,谢谢你。”


    “这几天杜海滨一直卡着我的稿子让我反复修改,我很想甩手不干了,但是我们工作室需要活下去,我需要这次合作,今晚谢谢你为我出了头。”


    傅蔺征看着微湿的眼睛,黑眸翻滚,开口嗓音磁哑:“放心,以后不会这样了,他再也没有欺负你的机会了。”


    他再也不会让人伤害她了。


    她眼底掀起涟漪,傅蔺征把纸巾丢到她怀里:“行了,把眼泪擦了,也不至于这么感动,毕竟室友一场,举手之劳而已,都说了我这人心善。”


    她咕哝了声,他又数落:“下次这种事你再瞒着我试试?来回回掰扯几天耽误开机进度,就是我赚钱的进度,下次再这样我连你一起追责了,听到没?”


    容微月轻轻应了声,最后给他包扎好,傅蔺征把医药箱放回柜子里,问她:“晚饭还没吃?”


    “还没……”


    “我去看看冰箱。”


    她尴尬叫住他:“最近我没怎么在家吃饭,冰箱只剩下一根黄瓜了……”


    真行,他一不在家管她她就这样。


    傅蔺征沉脸懒得说她,拿出手机:“我叫外卖,给你点碗粥。”


    她这几天粥喝怕了,委屈巴巴:“能不喝粥吗……”


    他轻嗤,“你一个病号还想吃什么?”


    容微月咕哝:“能帮我点份麻辣水煮鱼吗?”?


    傅蔺征笑了,“你怎么不说吃完了我再帮你送去医院呢?”


    “……”


    容微月说这几天都是清粥小菜,人都快吃麻了,她耷拉下脑袋,“算了,你随便点吧,我都行。”


    她回房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她出来晒了衣服,看到傅蔺征去门口拿了外卖走进来,她正要回房,男人叫住她:“肚子还不饿?”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没事,你放桌面上吧,我迟点吃。”


    他懒洋洋收回眼,“也行,那水煮鱼我就一个人吃了。”


    她眼睛亮起,“你买了?”


    不买她都要闹绝食了,他能有办法?


    傅蔺征往前走,“拿两副碗筷过来。”


    她立刻拿着碗筷跟上去,发现他推开影音厅的门,容微月牢牢谨记住房合同,觉得这里不是公共区域,一直没敢进来,“在这儿吃吗?”


    “刚好想看电影了。”


    她眨巴着眼看他,再度确认一下,“那我进来你的地方,没有算在房租里吧?”


    傅蔺征扯唇,把她拉进来,关上她身后的门,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低磁嗓音落在耳畔:


    “没留下你的痕迹就行。”


    “唔……”


    她懵然脸红,什么叫她的痕迹……?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没一段时间后,傅蔺征就没少缠着她在这个房间做爱,翻来覆去,弄得她又娇又哭,流下的好多……


    第23章


    她懵懵然眨眼,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想着他应该是不让她弄脏他的房间,软声道:“我会注意的……”


    傅蔺征垂眼看向她, 无奈笑了。


    怎么这么软乎乎的,他说什么她都应啊,可爱得好想让人欺负。


    他压下唇角,怕她饿了, 不再逗她, 转身往里走, “赶紧过来吃。”


    容微月进去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 傅蔺征解开外卖袋子, 容微月想帮忙把一大份鱼端出来, 就被他拦住:“油漏出来了,别碰, 你先去找电影。”


    “好,你要看什么?”


    “随便,你挑你喜欢的, 不好看我再换。”


    容微月应了声,去拿遥控器, 翻来覆去挑了部经典喜剧电影, 傅蔺征把吃的摆在桌上, 出去洗手,回来时拿着毛毯和青橘气泡水。


    把毛毯丢给她,“盖在腿上,别着凉了。”


    “谢谢……”


    她见他长腿微敞,坐到了侧后方的沙发上,想到一事:“对了, 你今晚不是说有庆功宴?”


    原来是有的,但他后来哪有心思参加。


    傅蔺征:“没去。”


    “为什么?”


    他语气没半点谦虚,“戒骄戒躁不懂?主要是拿个名次就要开庆功会,我一年到头得开多少场啊。 ”


    “……”


    这人确实该好好戒戒。


    容微月夹了片鱼片,傅蔺征开了青橘气泡水,摆到她手边,淡淡道:“凑合吃,之前高中门口那家没做外卖,我随便挑了家评分高的。”


    “没关系……”她怔了怔,没想到他还记得。


    从前她被他带着会吃辣以后,就特别喜欢学校门口那家爆辣水煮鱼,有时她心情不好,傅蔺征就会带她去吃,吃到浑身暴汗,压力也被释放了。


    杭市清淡酸甜口居多,后来她再也没吃过那么对胃口的水煮鱼了。


    容微月尝了口,咸香鲜辣瞬间刺激味蕾,让人食欲大开,点点头:“比我做得好吃,就是没有学校门口那家辣。”


    傅蔺征揶揄:“能给你点你就偷着乐吧,再辣下去你感冒不想好了?”


    算了,有得吃也挺好,她也不敢挑。


    她大快朵颐,吃着鱼片,影音厅里灯光微暗,她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心不在焉夹了一块鱼一口咬下去,谁知道竟然不是鱼,而是一大块生姜。


    一瞬间,最令她讨厌的那股辛辣味从舌尖如炸弹炸开,蔓延口腔,反胃感蔓延而上。


    大脑报警,她思绪被猛地抓回,小脸皱巴成一团,呜咽一声,连忙去找纸巾。


    傅蔺征注意到,“怎么了?”


    她皱着眉说不出话,男人立刻伸手,“吐这儿。”


    她哪里好意思,他低哄:“快点。”


    嘴巴实在难受,她忍着羞涩,只好把姜块吐在他掌心,辣得直咳嗽又反胃,“我把姜块认成鱼了……”


    他无奈勾唇:“容微月,你怎么这么笨啊?”


    “唔……”


    男人把姜块扔进垃圾桶,把青橘气泡水递给她:“喝点,压压味道。”


    她咕嘟嘟大口吸着,刺激的生姜味终于被压下,轻轻咳嗽着,傅蔺征递给她纸巾:“好点了么?”


    “嗯……”


    随后男人用公筷去水煮鱼里挑出姜块,“行了,没生姜了,放心吃。”


    容微月轻轻应了声,想到刚刚他让她直接吐在他手里,和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一样,这人竟然也不嫌弃,脸后知后觉发热。


    她继续吃着,除此之外,傅蔺征还点了她喜欢的黑椒牛肉粒等其他的菜,她好几天没吃得这么丰盛,也因为终于没有改稿的压力,迷路了好几天的胃口终于找回来。


    过了会儿吃完饭,容微月想收拾桌面,傅蔺征没同意:“别碍手碍脚的,坐沙发上去,我来收拾。”


    她呆呆咕哝,见傅蔺征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细心收拾着,整理完他出去,回来拿着感冒药和温水,“吃药。”


    她接过吃完,傅蔺征又倒了一大杯水放桌面,“等会儿喝完,不然上火了。”


    她瘪嘴,这人管她管得好严格……


    她却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


    半晌门口传来扒拉门的声音,傅蔺征走去开门,看到白色小团子蹲在门口,朝他摇着尾巴,黑葡萄眼扑闪扑闪。


    他垂眼睨它:“注意分寸啊,不该做的别做。”


    呼呼:……


    被放行,小家伙哒哒哒跑进去,看到沙发上的容微月,跳起来立刻钻入她怀中,白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一副眼巴巴求摸的模样。


    傅蔺征:“……”


    都白嘱咐了是吧?


    他脸黑在旁边坐下,轻呵一声:“含辛茹苦栽培六年,培养出来了只舔狗。”


    呼呼:……


    容微月:?


    呼呼不搭理他,乖乖贴在妈妈怀中,容微月眉眼浅弯:“呼呼才不是舔狗,它最可爱辣。”


    呼呼认同般拱了拱容微月的手,容微月揉揉它脑袋,“不管他,我们继续看电影。”


    傅蔺征:“……”


    半晌容微月怀中的狗狗被抱走,傅蔺征冷嗤:“差不多得了,我还没抱呢。”


    知道他喜欢呼呼,她也不能老和他抢。


    把呼呼的脑袋揉乱,傅蔺征报复成功,放它去旁边玩小球。


    两人继续看电影。


    昏暗光线中,两人单单并排坐着,傅蔺征长手长脚,沙发占了一大半,容微月感受到他身上清冽的薄荷气息带着隐隐的侵略性飘散而来,逼仄的空间勾得人心思微乱。


    从前他们也一起看过电影,高考后有次在他家看的那电影尺度挺大,当时她看着就被傅蔺征抱到怀中,男生哪里忍得了一点,早就头抬得高高的。


    昏黄狭窄的空间太刺激,两人的气息缠在一起,在沙发上她只能如藤蔓牢牢地抱住他,娇得眼冒泪花,任由他激撞。


    沙发咚咚咚的,生怕下一秒就要散架,近乎恐怖的速度,伴随着他一声声闷哼落在她耳边,哄着她叫她名字。


    最后傅蔺征把她腿折成蝴蝶翅膀,直接俯首称臣吻了下去。


    他肌肉群沟壑分明的后背都是小猫抓痕,皮质沙发一大片水洇,少女试图推开他脑袋,抖成筛子,哭出来的感觉直接刻入她骨髓。


    末了把她抱在怀中,傅蔺征舔了舔唇上的水珠,哑声在她耳边喟叹:“小贝壳好甜啊。”


    没过多久,他又俯身。


    那天下午,她像只扑腾的小鱼快乐了好几次。


    回忆在脑中浮现,容微月脸颊臊得厉害,心跳如鼓,掐灭思绪不敢再去联想,专心看向大屏幕。


    半晌傅蔺征淡淡道:“灯太亮了,反光看不清。”


    头顶的氛围灯就落下他身上,似乎真的看不清,容微月会意道:“我去关个灯。”


    容微站起身走去门口,把最后一盏灯光灭走回来路过他身边,谁知脚下踩到了呼呼的玩具,身子一滑——


    她重心一失,身子猝然向前倾去。


    下一刻,熟悉的怀抱撞进感官。


    傅蔺征强有力的手臂青筋暴起,稳稳搂住她,小姑娘软软的像是一团糯米团子,下意识让人收紧手臂,将她护在怀中。


    容微月呼吸一滞,整张脸差点埋进他颈窝,鼻尖蹭过他脖颈,淡淡的竹叶薄荷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跳猛地“砰”开入烟花盛放。


    傅蔺征好像比记忆中更加健壮,胸肌鼓动分明,手臂线条绷着,透着满满的荷尔蒙张力。


    她像只小猫咪被圈在他怀里,双颊倏然蔓延绯色,耳根也悄悄烧起来。


    傅蔺征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心底躁意腾升,低哑嗓音传来她耳边:“容微月,你现在占我便宜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


    她面颊烫得和刚出锅的寿桃包一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如含了沙:“嗯,你是有意的呗。”


    “……”


    这人要不要这么讨厌……


    她手撑着他肩膀立刻站起身,赶紧坐到沙发上,缩到最里头的位置,和他保持着距离。


    傅蔺征落在屏幕上的黑眸愈渐浓重,不知道电影在演什么,鼻尖都是空气里缭绕的清甜白茶香味和刚刚坐在他怀中的感觉,让人喉间烧得厉害。


    浑身就像过了火,在黑暗中掩盖着异样。


    她看着电影,然而就看到傅蔺征站起身往外走,她疑惑:“你不看了吗?”


    傅蔺征舌尖抵了抵上颚,嗓音透了几分哑:“去处理个工作。”


    他走出去,关上影音厅的门。


    她收回心思看着电影,十几分钟后,傅蔺征才回来。


    他在沙发坐下,容微月瞥头看过去,发现他右手的纱布似乎湿透了,血又渗了出来。


    这人去干嘛了……


    暂时缓下来,傅蔺征喝了瓶水,随口问她:“电影演到哪儿了。”


    她回过神,“演到这个……”


    两人看着,呼呼在俩人怀中钻来钻去,一会儿去地毯上打滚,一会儿又回来。


    容微月时不时被电影逗笑,傅蔺征无声转头看到小姑娘下巴枕在呼呼头上,唇畔浅浅扬起,看过去心情好了许多。


    他也放下心来。


    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多了,容微月脸上还带着笑,傅蔺征眉梢挑起:“心情不错了?”


    “嗯,这部还挺好看的,你不觉得吗?”


    傅蔺征懒懒“嗯”了声。


    其实他压根就没怎么认真看,又是水煮鱼,又是看电影,能把她哄开心点就好。


    走出影音厅,他问她:“要去睡觉了?”


    “还不怎么困,我想去画会儿稿。”


    傅蔺征看着她认真的态度,淡淡道:“以前以为你更加喜欢小提琴,花丝镶嵌只是被你家里人逼的。”


    容微月愣了愣,轻轻点头:“一开始我确实挺不喜欢花丝镶嵌的。”


    小时候是姐姐更喜欢花丝镶嵌,也更厉害,容微月只是被父亲逼着学习,虽然祖母一直夸她有天赋,但是她想要脱离容承业的掌控,也从未沉下心来却认识花丝镶嵌这个手艺。


    大学决定学这个,她也是想完成祖母的心愿,后来她到了中国美院,大一下时,祖母病重,她赶回京市陪伴,祖母弥留之际,给她了一个自己制作的珍藏多年的花丝镶嵌作品:“月月,你爸爸希望你成为你姐姐,但祖母希望你成为你自己,我一生最爱的作品现在给你,你不需要任何人认可,你只要去发现你自己,成为你自己,记住,月月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


    祖母去世后,她开始扪心自问,她抗拒的到底是这门技艺,还是父亲对她的掌控?


    后来返回杭市,她去看了场博物馆艺术展览,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非遗作品竟然是祖母的学生做的,那一刻她明白了传承和坚持的意义。


    她知道了,其实她也很喜欢花丝镶嵌,只是不喜欢被逼着被管着,她想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个手艺做好,不靠父亲,成为祖母的骄傲。


    傅蔺征听她说完,目光直直看她:“你已经是你祖母的骄傲了,她如果还在,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


    容微月怔了怔,心头拂过柔意,点起酒窝:“谢谢,我也希望是这样。”


    他悠然道:“你画吧,我去洗澡了。”


    她应了声,他回房间,容微月去画稿子。


    另一头,迟些时候傅蔺征洗完澡走出浴室,收到了夏斯礼发来的信息。


    那头不知道从哪里接到的消息,得知了傅蔺征在GTM揍人的消息,好奇来问:【什么情况啊?那个姓杜的怎么惹我们家傅大少爷了?】


    傅蔺征眼底冷了几分,淡淡道:【他想潜规则容微月。】


    听他说了前因后果,夏斯礼气:【这畜生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他不知道你和微的关系?】


    傅蔺征:【今晚揍完他,他就知道了。】


    夏斯礼不禁笑了,【就猜到了能让你这么生气的只能和微月有关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和你主人讲讲你英雄救美的事,让她狠狠感动一把??】


    傅蔺征擦着头发,喉间滚出轻嗤:【这种恶心的人我都不想在她面前提,有什么好说的?】


    本来他都不想让她知道的。


    夏斯礼打趣:【傅蔺征你傻不傻啊,这是一个好机会拉近拉近你俩的关系你不知道?要我,我就让她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到我怀里,最后以身相许。】


    “……”


    傅蔺征:【滚,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庸俗的人?】


    他锁上手机,黑眸泛起波澜,最后把手机扔到床上,去吹头发。


    另一头,容微月画完稿子也回了房间。


    洗漱完,她躺到床上,照例吃了颗药,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迟迟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拿起手机,看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今晚的水煮鱼吃得有点咸了,她口干舌燥,便拿了水杯走出卧室。


    室外万籁俱寂,夜色如墨,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真丝吊带睡裙,勾勒出白若凝脂的天鹅颈,布料垂落如流云,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动。


    空气中泛开清柔的梨花香,她胳膊细长如白瓷,香肩若雪,海藻般的黑发披散下来,凌乱又撩人,介于纯情和妩媚之间。


    她去餐厅倒水,咕嘟嘟灌下,忽而后方传来一声门响。


    她倏地转头,就看到傅蔺征从卧室出来。


    男人身形颀长,披着一件深色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肌与锁骨线条,乌发黑眉,眉目带着懒倦和痞意,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一直还没睡。


    他看到她,走了过来,她一时间有点呆住,捏紧水杯:“你还没睡啊?”


    他懒洋洋应了声,嗓音带着沙沙的磁性,站在她身旁装水,清冽的薄荷气息在深夜丝丝缕缕飘来,一点点占据她周遭的空气。


    没想到他会出来,她感觉自己穿得太暴露,耳根微红,端着水杯正往前走,脚下拖鞋拌了下,下一刻手臂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牢牢抓住。


    傅蔺征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席卷而来,她薄薄的睡衣真丝布料褶皱,肩带滑落半边,漏出如月色般雪腻的酥肩。


    她整张脸绯红,头顶落下男人吊儿郎当的低哑嗓音:“容微月,同一个招数你打算用几次啊?又故意撞我怀里?”


    “……”


    她红着脸立刻后退一步,嗫嚅:“抱歉……”


    她才没有呢。


    傅蔺征拢下眼尾,欲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灯光昏暗,夜深更外静谧,氛围太过暧昧,容微月连忙道:“我先回房了。”


    她想走,傅蔺征却慢慢挡在她面前。


    “容微月——”


    她呆住抬头看他,“嗯?”


    傅蔺征视线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喉结微滚,慵慵懒懒开口;“我突然觉得呢,有个事你最好还是要负责一下。”????


    她愣住,“什么?”


    “我失眠了。”


    她呆住,就见男人靠向餐桌,散漫悠闲对上她目光,难过叹气:


    “今晚我为了某人去打架,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腰也酸腿也疼,也没个好心人给按个摩一下,现在浑身都疼得睡不着,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容微月:“……?”


    第24章


    傅蔺征一米八九的个子拓落高挺, 披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衣襟微敞,锁骨和胸肌线条若隐若现, 右眼上的冷欲黑痣随着长睫垂下,身子挡在她面前。


    他黑眸直勾勾落向她:“主要是大晚上的,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你说, 出于人道主义你是不是该负个责啊?”


    “……”


    傅蔺征吊儿郎当的语调没半点可信度, 但今晚他为她打人又是事实。


    容微月捏着水杯呆住, 杏眸圆溜溜的看他, 半信半疑:“你被杜海滨打得浑身是伤吗?”


    “昂。”


    她嘴瓢说出实话, “那你也好没用哦。”


    傅蔺征:“?”


    他气笑, “容微月,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她窘然收口, 连忙恭维:“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他浑身一瘫肥肉不是你的对手,你那么厉害, 谁能打得过呢。”


    傅蔺征偏眼,压抑嘴角弧度, “是么。”


    “……”


    她是又给他夸爽了吗?


    傅蔺征倒了杯水:“我今晚一个人过去, 那个畜生身边还有几个朋友, 虽然老子的实力还是无可匹敌,把所有人放倒了,但他们也用棍子挥了我不老少下。”


    用棍子?!


    这人解释得有鼻子有眼的,容微月望着他痞帅的脸,还是有点不相信:“可你看过去……不像被打了的样子,脸上都没伤口。”


    “……没听过打人不打脸?”傅蔺征轻嗤, “而且一棍棍都挥在身上,受的是内伤,不然我把浴袍脱了你检查看看?”


    见他去拨弄浴袍带子,容微月脸红立马阻止:“不用……我就是感觉,你今天状态还挺好的。”


    他扯唇:“怎么,我非要一瘸一拐到你面前你才信?我故作坚强了一个晚上看不出来?”


    “……”


    傅蔺征喝完水,站直身子:“算了,不想管也没事,我疼着疼着也习惯了,这么多年我都一个人挺过来的,睡不着就睁眼到天亮呗,接下来几天躺在床上吃着止痛药熬过去了,反正我今晚去揍人的时候,从来也没求某人有什么回报。”


    容微月:“……”


    傅蔺征转身欲走,下一秒衣袖却被扯住,小猫咪眨着澄澈的眸子,于心不忍开口:“那……那你实在很疼的话,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从前他真的为她受过很严重的伤,今晚又帮她出了头,她是不可能不管的。


    傅蔺征单手插兜,偏眼压平唇角,语调淡如平常:“行啊,那来吧。”


    两人去了客厅,角落里呼呼缩在面包狗窝里睡得正香,半夜微弱的霓虹灯火透过落地窗静谧地涌进来。


    男人坐到沙发上,长腿松松垮垮微敞,颀长身影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


    容微月走过去,心跳像乱拍的小鼓,不好意思去开灯,试图将一切隐在暗处。


    她轻声问:“先帮你按哪儿?你哪儿疼?”


    “浑身上下,都疼。”


    “……”


    她让他说个准确的,傅蔺征示意肩膀,她绕到他身后,正要伸手,谁知道傅蔺征修长的手把窄腰间束的带子随意扯开。


    他冷峻的肩胛线条露出,浴袍滑下,经过长期锻炼后的紧绷起伏、沟壑分明的肌肉映入眼帘。


    他后背刻着幅血脉贲张的潮汐刺青,墨线沉沉,棱角凌厉利落,在昏暗灯光下仿佛波涛翻涌,如狰狞的血兽蛰伏其中,低沉而压迫。


    她呼吸一滞,脑中顿时炸了,“你、你干嘛脱了……”


    “不脱怎么按?”


    傅蔺征偏头看到她乱飘的眼神,低笑开腔:“容微月,你紧张什么?心思又不单纯了?”


    “我都没说被你占便宜,你还不好意思上了。”


    容微月:“……”


    她只好偏开眼,指尖按了上去,他肌肉触手滚烫而扎实,男人肩膀宽阔,她视线想避开,却忍不住往下,看到她送的那条银黑色的古巴链泛着清冷的光,上方凸起的喉结微微滑动。


    傅蔺征野性的荷尔蒙气息蓬勃而出,慢慢点燃空气,烧得氧气稀薄。


    容微月想到重逢那天,商场外部大屏里他的那张硬帅的广告海报一度火爆全网,评论区有人说,难以想象傅蔺征这背部肌肉绷紧耸动用力的样子,该有多色气。


    曾经她在上面留下过不少抓痕,后来傅蔺征看到了,哑声笑:“你是小猫啊宝贝。”


    容微月把脑中的回忆赶走,努力什么都不想,半晌温吞问:“我力气有点小,这样可以吗……”


    她力道对他来说的确轻得像在挠痒痒,可鼻息都是她身上清甜的青橘气息,傅蔺征心底再度发燥,喉结滚动,“嗯,凑合。”


    “要不我去给你拿筋膜枪?我房间里有,那个电动的比我力气大多了。”


    “不用,”她试图偷懒,就被他抓回来,“筋膜枪太疼,就这样刚好。”


    她只能继续,帮他按摩了两分钟,“可以了吗?”


    “就这样啊?”


    “我手酸了……”


    容微月声调闷软中仿佛带上娇气,跟从前一样,哄她帮他弄了会儿就说手酸,傅蔺征扯唇:“行,你休息下。”


    容微月去给他拿了片之前她用的消肿膏药,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后背好像没有青紫啊?”


    他沉默了下,轻咳两声,“前面很多,你看看?”


    “……不用了。”


    主要是客厅没开灯,她看得也不是很清晰。


    傅蔺征穿上浴袍,容微月要走,他叫住她,“去哪儿?”


    “不是按完了吗?”


    “其他地方不管了?”


    她忍着问他还有哪里疼,他说手臂,于是她坐在他身旁,连忙道:“你别脱浴袍了,这样可以按。”


    傅蔺征扯唇:“刚才已经给你免费看了两分钟了,现在你想看我还得收费。”


    “……”


    这人怎么能这么臭屁?


    容微月帮他按摩着,男人手臂肌肉鼓动,几条的青色血管蔓延,她一个掌心都握不住,力量感满满,一只手就足够抱起她。


    青橘气息和薄荷味道在空气勾织,她垂着头,却感觉傅蔺征的目光若有若无落来,仿佛能在她脸上烫出个洞。


    这是同住以来,他们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接触。


    夜色太深,氛围不禁渐浓。


    她心不在焉按摩完,“好了……”


    下一刻,傅蔺征却突然朝她倾身而来,仿佛将她整个人圈进怀中。


    容微月连忙后仰了一下,后背贴上沙发,被傅蔺征强势的气息包围,心跳踩空,连呼吸都乱了几拍:“傅蔺征,你干嘛……”


    男人没说话,却更近一步,胸前微敞的浴袍与她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裙不经意地贴在一块,热度交叠,摩擦出火花。


    她脑中空白,就见傅蔺征随后拿过她身后沙发上的手机,近在咫尺间的黑眸直直倒映着她,盯着她红唇的眼底墨色翻滚,几秒后挑起眉梢,嗓音喑哑:


    “我拿个手机,你脸红什么?”


    “……”


    这人就是故意的吧?


    她红着脸起身,傅蔺征懒懒窝在沙发上,语调浑得要命:“我大腿还疼,不按了?”


    按他个头。


    她把膏药扔在他身上,“不管你,你自己弄吧。”


    容微月回到卧室,立刻关上门,脸上像是用热水烫过的小西红柿。


    刚才,她竟然以为傅蔺征想吻上来。


    她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不对,肯定是大晚上她思绪混乱,又乱脑补了。


    下次她这么晚再也不出卧室了……-


    这个晚上,凌晨两点多,容微月才压下乱七八糟的心绪,勉强入睡。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去工作室,她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下床洗漱完,她才彻底清醒,去衣柜挑了件宽松的日系棉质浅杏色长裙,裙摆柔软垂落到脚踝,扎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温柔又干净。


    她走出去,在客厅撒泼打滚的雪团子闻声跑过来,穿着奶黄色衣服,头上还歪歪扭扭夹了个小黄鸭发卡,小短腿迈得飞快,尾巴像棉花糖一样晃着,朝她发出几声软绵绵的小哼唧。


    这是又被傅蔺征打扮了吗,好可爱……


    容微月笑着抱起它,哼着歌往前走,室外阳光透过落地窗明晃晃照进大平层,干净明亮,本来她还在想今天中午给自己犒劳什么大餐,谁知视线一转,却看到傅蔺征在厨房。


    男人一身宽松黑T长裤,袖口随意挽起,正在中岛台的水池前洗着东西,阳光打亮了他几分慵懒的气质。


    她声音猛地停住。


    傅蔺征竟然在家?


    水声潺潺,傅蔺征闻声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开口语调松弛:“难得,看到你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


    她微窘:“这几天太累了,补个觉。”


    傅蔺征吊眉,“哦,我还以为是昨晚我害你晚睡了,还想和你道个歉呢。”


    “……”


    容微月不想搭理他,走去泡蜂蜜水。


    她转头看到他洗着排骨,故作随意问:“你今天怎么没去训练?”


    “容微月,你就这么盼着我不在家?我昨天刚比完赛你就让我去训练?”


    “没有……”


    他洗好排骨,慵懒嗓音再度响起:“感冒好点没有,还难不难受?”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鼻塞。”庆幸昨天的麻辣水煮鱼没有加重她的病情。


    “中午老老实实喝粥,我刚好多买了排骨山药做减脂餐,分你点煮。”


    “噢,谢谢……”


    本来她打算点外卖,没想到他现在做饭都会顺手帮她做一份,她走过去看着他的动作,又想到那个他戴着头盔做蛋炒饭的梦了:“你……会煮这粥吗?”


    傅蔺征喉间滚出嗤笑,“我有什么不会的?”


    容微月沉默两秒,忍不住提醒:“这排骨放到砂锅里应该要先焯水,不然粥里都是血沫,葱也不能一整根直接加进去,要切断,还有,你买的这个是茭白,不是山药。”


    “……?”


    傅蔺征咳了咳:“昂,是这样,你和我讲话,我都走神了。”


    ……所以还怪她了?


    身为厨房小学生的她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个幼儿园学生,“不然我来煮吧。”


    “不用,山药我买了,就是拿错了而已,”感冒了她还想碰水,“去客厅待着,别在这儿传染我。”


    容微月管不了,只好离开厨房,陪呼呼玩了会儿,傅蔺征不知道在厨房又打了怎样的仗,迟些时候终于叫她:“过来吃饭。”


    她走过去,看到桌上有一锅热腾腾的粥,还有一盘切得歪七八扭的皮蛋豆腐,和煎得略焦的鸡蛋饼,和一份努力摆盘好的葱油菜心。


    这些菜都是他清晨就出门买的,在厨房研究了好久,小姑娘生病了,他也不知道该煮什么,但是不想让她吃不健康的外卖。


    她怔了怔,“你做了这么多吗……”


    傅蔺征把筷子递给她:“有时间就多做点,凑合吃吧。”


    “谢谢,很丰盛了。”


    她舀了碗粥尝尝,发现味道竟然还可以,还挺鲜的。


    努力多吃了点,饭后傅蔺征又监督她吃了感冒药,而后出门去处理公事。


    下午容微月一个人在家整理设计稿,手机里进来一个微信好友申请,说是《霜雪吟》的工作人员。


    她点了同意,对方自我介绍说叫陆慧:


    【容小姐您好,我是《霜雪吟》新的道具组负责人,接下来由我来负责和您对接[玫瑰],原来的杜主管被辞退了,辛苦您周一再把饰品画稿发给我。】


    陆慧发来一则截图,上面是十分钟前发在剧组内部的公告:


    【致全体剧组成员:


    因本剧组负责管理饰品和道具审核导演杜海滨严重违反职业操守与行为规范,出品方决定即日起解除其全部职务,永久终止其与明恒集团的一切合作。


    出品方已启动内部整顿流程,望全组引以为戒,类似事件一经查实,必将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出品人傅蔺征】


    这份直接来自最顶层的严正声明在全剧组炸锅,杜海滨一夜之间已经被全行业封杀,没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惹到了大Boss。


    她没想到傅蔺征处理事情如此决绝……


    容微月看着,心头如被羽毛扫过最柔软的一角,微微发烫。


    周末过去,她的感冒好得差不多,本来要复发的腱鞘炎,也因为晚上被傅蔺征抓去看了趟中医,热敷后得以缓解。


    周一早晨,容微月去工作室,员工们得知了杜海滨被辞退的事,拍手称快,问发生了什么,容微月不好意思说,只说他做的事被领导查到了。


    随后她把设计稿件发给陆慧,没过多久,导演竟然给她打来电话,代表剧组和她郑重再道个歉,并提出了金钱方面的补偿。


    容微月接受了道歉,这到底也只是杜海滨的问题,而且这合作她还想进行下去。


    周二,容微月从陆慧那边收到了修改意见。


    对方说,画稿基本上不需要再做改动,只要修改下细节处,杜海滨有些意见确实提的没毛病,但她最初的设计大多数就很好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容微月还是在改稿。


    晚上回到家喂完呼呼,她倒了杯水就回到了卧室继续画稿子,十点多就直接洗漱睡觉。


    早晨她也很早就出门了,没有在家吃早餐。


    晚上她画着稿,敲门声响起,她扭头问有什么事,傅蔺征慵懒的声音传来:“有没有空去遛呼呼,履行一下你这个当妈的责任。”


    容微月和他道歉,“我工作还没处理完,今晚没空,能辛苦你去吗?”


    “那你出来吃点水果,我刚好多买了点。”


    “不饿,你自己吃吧。”


    傅蔺征:“……”


    得,好不容易骗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能好几天见不到人影。


    傅蔺征说了句放在外面了,走去厨房,把车厘子和草莓洗好,装在她的水果盘里,又装了一碗热乎乎的银耳红枣羹,盖上盖子,全部放到水吧桌上她的水杯旁。


    走出厨房,他看到白团子还蹲在卧室门口,扒拉着门板,毛绒小爪噗叽噗叽拍着,小尾巴摇得像个电动马达,但门愣是没开。


    傅蔺征嗤笑:“使尽浑身解数,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


    呼呼:……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转头不爽地朝他嗷嗷叫了下,傅蔺征走过去,把孽子抓了起来,“走了,别吵你妈工作,女人事业第一家庭第二,你懂事点行不行?”


    呼呼郁闷耷拉下脑袋。


    时间过得很快。


    几天后的下午,晴月阁工作室里,容微月正在画稿,手机进来条傅蔺征的信息:


    【你的车修好了。】


    容微月惊讶:【太谢谢了,我去哪儿提车?】


    傅蔺征没回答:【你今天几点下班。】


    她看了眼桌面上的钟:【五点差不多。】


    傅蔺征:【过去,把车开给你。】


    她怔愣了下,道谢。


    傍晚时分,夕阳缓缓坠入地平线,金橙色光晕洒满路面。


    容微月在办公室里,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一道低沉撕裂的引擎声浪,疑惑看去,一辆酒红色超跑停在门口,车牌后四位是再熟悉不过的0831。


    她愣了下,赶忙拎着包走出去。


    走下台阶,她就看到傅蔺征下了车,身形挺拔气场,墨黑风衣随着风扬起衣摆,眉目桀骜,冷欲沉沉,乌黑短发略微凌乱,夕阳下那颗眼皮上的黑痣泛着微光,勾得人心头一颤。


    他倚向车门,正直直看向她。


    她疑惑走到他面前,“我的车呢……”


    傅蔺征懒洋洋道:“我让人直接开回去了。”?


    她心间微颤,“那你怎么来了……”


    傅蔺征俯身看她,低撩嗓音落在她耳畔:“容微月,你能不能讲点良心,上周刚帮的你,这周就见不到人影了,见到我就躲是吧?得鱼忘筌。”


    好几天都见不到她,他不得不把车搬出来。


    “……”


    难得被他用这么正经的成语怼,她软声解释:“没有,这几天太忙了,一直都在赶稿。”


    容微月最近开的是他给她的阿斯顿马丁,傅蔺征却拿过她车钥匙,“上我的车,回头我自己过来开。”


    容微月:???


    傅蔺征:“刚好有时间一起去接呼呼,下午它被送去洗澡了,再去趟超市给它买点吃的。”


    也行,她也想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很快,酒红色的四座兰博基尼利落驶出文化创意园大门,室外金灿灿的夕阳落下来。


    容微月手机“叮”了下,她拿起一看,眼睛旋即弯成月牙,身旁傅蔺征问:


    “什么这么开心?”


    没想到小表情都能被他捕捉,容微月大方和他分享:“刚刚收到了剧组打来的第二笔款项,速度太快了。”


    傅蔺征勾唇,“这就开心了?”


    “赚钱当然开心,不然那么辛苦是为什么。”


    她想到之前的事,认真看向他:“傅蔺征,我听说杜海滨被辞退了,导演说现在审核都要从你这里过一遍,而且他们很满意我们工作室的设计,估计很快就定稿了,谢谢你。”


    傅蔺征扯起嘴角,“感谢我什么?是你自己画得好。”


    “那也要谢谢你出面解决杜海滨的问题。”


    “他存不存在,也不影响你的水平。”


    傅蔺征嚼着青橘糖,指尖轻敲方向盘,“当然了,我知道你背后的意思,面对我这样的人,一般人是很难克制住爱慕之心的,你平时竭力忍耐很辛苦了,想夸可以多夸点。”


    “?”


    听到他这串连珠炮似的话,她人都傻了,“傅蔺征,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他挑眉,“怎么。”


    “我如果也有你如此强大的配得感和稳定的厚脸皮,每天肯定也会很快乐的,你能开班教我吗?”


    “……”


    傅蔺征轻笑了声,转头看她,唇角勾起如从前少年般肆意的弧度:“开班不行,但是呢近朱者赤,多和我待在一起,肯定会很快乐的。”


    容微月对上他目光,心脏被轻轻敲了下。


    从前好像真是这样,同学们都喜欢和傅蔺征玩儿,他性格开朗阳光,说话臭屁但不让人觉得反感,因为他不从会贬损别人,也不会看不起普通同学,更不会对女生开黄腔,他在哪儿都会发光,吸引人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他同住,她的心情和状态比从前好了很多。


    过了会儿,兰博基尼靠路边停下,傅蔺征让她在车上等着,下车走进宠物店,很快把呼呼抱出来。


    男人打开后车门,把它放到后座,呼呼呜哼似乎在不满,他轻嗤:“叫什么,副驾的位置是你妈的,轮不到你,以后你都坐这儿。”


    呼呼:……


    呼呼委屈趴在座位上,容微月听到脸颊微热,傅蔺征上了车,容微月问:“它喜欢坐前面?”


    “嗯,它喜欢坐在副驾吹风,抽屉里有它零食。”


    “那我把它抱到前面来吧。”


    容微月转头把毛茸茸如雪球的呼呼抱到怀中,笑着揉揉它的头,呼呼可爱地在她怀中蹭蹭。


    傅蔺征无语收回目光。


    一天天的除了使唤亲爹勾引亲妈,这玩意儿还会干什么?


    容微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肉干,给呼呼喂着,傅蔺征转头看到夕阳的灿烂金光倾倒在她身上,她酒窝点起,睫毛扑闪如蝶,笑颜灿烂明媚。


    他心底柔软塌陷,无声勾唇。


    过了会儿到达超市,停好车,两人下车。


    往商超门口走去,傅蔺征把狗绳给她,还有个小垃圾袋:“我接个工作电话,你先牵着它。”


    “好。”


    晚上夜幕初降,正值下班,超市门口的一条商铺街人来人往,热闹点着灯火,吆喝声四处传来,呼呼激动地往周围打量,格外兴奋。


    忽而容微月手上一个没抓稳,呼呼挣脱开她,往前跑去。


    “呼呼……”


    它蹦蹦跳跳朝前跑,毛茸茸的身子像雪团子,最后跑到一个品牌广告牌下的花花那边,那边有几个左右摇晃的气球,他激动地扑着。


    容微月小跑追过去,连忙牵起牵引绳,无奈笑:“呼呼,不能乱跑知道吗……”


    呼呼绕着花花转,这时傅蔺征打完电话,走到她旁边,“怎么了?”


    “我刚刚差点没拉住它。”


    “这家伙一出来就撒欢,给我牵。”


    傅蔺征接过绳子,两人要往前走,这时店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容微月,又看到她旁边的傅蔺征,男帅女美登对得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似的,立刻笑着走上前:


    “小姐姐小哥哥,打扰一下,我们是‘致乐’,一家致力于开发两性乐趣的品牌,今天门店有活动哦,全场促销。”


    容微月觉得耳熟,视线一抬——


    竟然是曾经买过的某个情趣用品的品牌线下商店。


    她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推销员已经热情介绍起来:“小哥哥小姐姐可以进店逛逛,我们店主打探索两性亲密乐趣,有很多适合情侣一起玩的产品,什么需要都能满足哦。”


    容微月:“……”


    被当成了情侣,她耳根如着火般,刚摆手想解释什么,随后傅蔺征淡淡声音落下:“走了。”


    傅蔺征拉着她往前走,没想到推销员追上来,热情把手上的小礼物递给他们:


    “没关系,不进店也可以的,这是我们家人气爆款的‘极炽’系列小伞,体验装赠送给你们哦。”


    容微月看过去,瞬间红了。


    这款曾经他们用过……


    推销员跟上来,不依不饶:“这款我们家反馈很好哦,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曾经她和傅蔺征一个晚上能试好几种款式。


    回忆浮现脑中,容微月脑袋空白,就见傅蔺征扫过去了眼,懒懒散散的腔调落下,如从前般:


    “不需要,用过了太厚,女朋友说体验感不好。”


    “……”


    唔……她的脸砰得红炸了。


    第25章


    容微月想到毕业那时候, 傅蔺征买了好多款式,每个都想要和她试试。


    有次用了这个,傅蔺征又浑又坏非要让她说感受, 她脸颊红成了桃子,靠在他怀中小声道:“不喜欢这个。”


    “为什么?”


    “就感觉太厚,不够清晰,没有上一个好, 第一个就像是你没……”


    傅蔺征眼底卷起暗火, 翻身将她困在胸膛下, 掐住她腰, 勾唇:“嗯?我没什么?什么不够清晰啊?”


    她眨巴着水眸, 软软说了两个字, 直白得让傅蔺征要疯了,吻她天鹅颈, 沉沉喘气:“宝宝,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她羞然呜嗯了声,傅蔺征哑声说再试试其他的, 那晚的细节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垃圾桶里好几个, 白鼓鼓的, 她都累得快晕过去, 第二天连走路都难。


    此刻傅蔺征的声音落下,如平地扔惊雷,容微月心脏猛地一颤,脸上炸开大片热意。


    不是,这人怎么不否认他们的关系,而且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


    推销员闻言识趣离开了, 容微月脸颊像是烤箱里松软的面包,浑身热乎乎的,抬头看向傅蔺征,羞得质问:“你干嘛那么说……”


    男人吊儿郎当道:“我要不这么说,她能彻底死心?”


    “……”


    他笼下眸,淡看她一眼:“而且——”


    他说的也是曾经的事实。


    容微月猜到了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心跳怦怦乱跳,脸红到脖子根,试图怼他但说不话来。


    她往前走,羞赧压灭思绪。


    算了,成年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说不定后面还和其他的女朋友试过呢……


    跟着傅蔺征走进室内,这是高端宠物友好超市,允许小型犬入内,容微月把呼呼抱起来,放到专用的宠物坐垫上。


    呼呼舔她手手,四处看着,像个好奇小朋友,她摸摸它的头,接过购物车说她来推吧:“我想去买点洗衣液,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傅蔺征懒洋洋走在她旁边:


    “你买呗,我边走边看。”


    最近忙,容微月也好久没逛超市了,她挑着快用完的日用品,又在几款洗衣液中对比着,傅蔺征看她纠结了半天,无奈:“至于考虑这么久?”


    容微月面露纠结:“我喜欢这款,但是今天没做促销,有点贵……”


    傅蔺征直接拿了她喜欢的放进购物车,声线拽懒:“这是公共区域用品,我用不了便宜的,懂吗? ”


    ……好吧,大少爷的确这么挑。


    往前走是一排的女性生理期用品,容微月听到头顶落下男人稀松平常的嗓音:“这些不买么。”


    “嗯?”


    他淡淡道:“你例假不是快来了。”


    容微月愣住,之前被人恶意别车那晚,傅蔺征开车送她回家,她例假来了痛经,没想到他看出来了……


    之前高中时她的经期傅蔺征就记得比她还牢,来的前一周就让她少吃点冰的,他书包里会提前放着卫生巾和布洛芬,来的时候就给她冲红糖水,贴暖宝宝,班里抽屉还多备着一件干净的厚外套,就是怕她着凉。


    一开始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傅蔺征却道:“例假这不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有什么好羞的?而且身为你男朋友不就该这么照顾你?”


    她被他照顾着,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六年过去她的生理期早就变了,而且很不稳定,有的时候两个月才来一次,她自己都不去记,可没想到傅蔺征却记住了。


    她心弦轻颤,咕哝应了声,最后去挑了几包。


    从日用品往前,两人到零食区,容微月想去买点零食,谁知道傅蔺征都率先把她想买的拿下。


    他拿了两包虎皮凤爪,转头看她:


    “香辣口味的?”


    “嗯。”


    他又拿了爆米花,问她:“焦糖口味?”


    “嗯……”


    他精准猜到她喜欢的口味,让人不禁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傅蔺征悠然道:“刚好,这也是我喜欢吃的。”


    噢……


    几秒后他懒声再度落下:“同住这么久,你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嚼来嚼去的不就那几样,我观察力有那么差?”


    她就在客厅吃过几次零食,他都留意了?


    走到薯片架前,傅蔺征耷拉下眼看她:“身为室友,考考你,我最喜欢吃什么味的薯片?”


    她懵然眨巴眼睛,努力回忆从前,没印象了:“应该……黄瓜味?”


    傅蔺征轻嗤:“行,夏斯礼喜欢五条悟,你从高中记到现在,我的你都不记得。”


    “?”


    “容微月,果然你没心。”


    “……”


    容微月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刻意留意过他喜欢什么,本来他们现在的身份也没必要留意,可和他刚刚举动对比之下,她莫名觉得自己犯了错误。


    她窘然探究:“那你喜欢什么口味?麻辣味?烧烤味?番茄味?”


    傅蔺征吊起眉梢:“我压根就不爱吃薯片呢。”


    “……”


    不是,她能打他吗?


    过了会儿买完零食,她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前方两个孩子在打闹,其中一个前脚搭在购物车底座,后脚一蹬,整辆车往她这个方向冲来。


    她毫无察觉,车子即将撞到她手腕的前一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速从旁伸出,宽大掌心牢牢覆住她的手掌,一个高大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傅蔺征被那车子撞得往前一步,更靠近她,宛若将她护进怀中。


    她手臂撞到他结实的身躯,热意扑面而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笼下来,掌心的热度一点点渗入她皮肤,如同电流蔓延开麻意。


    她心脏漏跳一拍,抬头对上傅蔺征的眼。


    他的眼睛黑沉炽热,倒映着她白瓷若雪的脸颊,喉结上下微滚,呼吸不稳了几分。


    时间宛若拖慢了节拍。


    她呼吸绷紧,脑中空白了瞬,心河微涟。


    很快一个家长连忙过来,和他们说了声抱歉,骂骂咧咧带着孩子离开。


    她怔愣中,傅蔺征松开手,低沉声音落下:“推车的时候手别扶在侧边,容易被夹被撞不知道?”


    “噢……”


    容微月垂眼轻声道谢,傅蔺征接过购物车:“站旁边去,我来推。”


    容微月温吞应了声,跟着他走到水果区,她说有点想吃砂糖橘:“你要吃什么?帮你一起称。”


    “你挑你喜欢的,多来点一起分,再买点香蕉和蓝莓给呼呼。”


    “好。”


    她买完去熟食区,有许多食品做促销,有个坚果蛋糕打折,她拿了盒打算当明天的早餐,傅蔺征眉心微蹙:“这是两天前做的,不新鲜了。”


    “没事,后天才过期,明天能吃得完。”


    傅蔺征无奈,“我要吃当天现做的,给我拿一盒。”


    她帮他拿了,随后去冷藏区找促销的鲜奶,有买一赠一的活动,她正要拿,傅蔺征实在看不下去了,拧眉拦住:“这种快过期了。”


    她看了眼日期,“还有三天,喝得完。”


    傅蔺征脸黑:“高中的时候你吃了点不新鲜的就上吐下泻,自己肠胃有多脆弱不知道?”


    现在又是临期蛋糕,又是临期牛奶,万一吃出毛病怎么办?


    他看到她平时在家里但凡煮东西吃都是很简单的食材,素菜居多,肉都很少,冰箱里除了一些蔬菜鸡蛋,就是速冻饺子包子,唯独那次请客给他做饭才买了贵的松叶蟹,还有之前租在那样的老破小里,那次他偷偷跟着她回家,看到她在水果店也是挑便宜的买。


    高中时容微月吃穿用度不算奢华,但毕竟是出生在书香名门的,怎么会缺这点。


    “你不是刚说收到了剧组打来的钱,至于这么省?”


    容微月抿了抿唇,摩挲着牛奶罐上的水珠,轻声言:“我可能习惯了吧,大学我都这么吃的,因为要勤工俭学赚生活费,所以得省着点花。”


    当时周内她在学校的食堂兼职,周末要去外面的艺术机构上课赚外快,大一刚开学交完住宿费书本费那些,她口袋里只剩下百来块,自己在宿舍煮了半个月的青菜挂面,都快吃吐了。


    傅蔺征微怔:“你家里人为什么没给你钱?”


    她眼底微颤,“……我不想要,我一个人可以养活我自己的。”


    傅蔺征看着她柔净的侧脸,眼底沉沉。


    前几年他在国外训练、比赛、应酬,过得风头无两的生活,而她一个人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难怪她瘦成这样。


    苦涩蔓延如针扎进了他心口。


    傅蔺征黑眸翻滚情绪,容微月对上他目光,似乎捕捉到了心疼,怔了下轻轻出声:“没事,我肠胃现在好多了,没那么脆弱的。”


    傅蔺征沉着脸把她拿着的放回去,拿过一个大罐新鲜日期的牛奶,声音低哑:“牛奶我也喝,这种大瓶的两人分更划算。”


    她算了发现真的如此,点点头。


    傅蔺征拿了一些肉和蔬菜,最后买完呼呼的东西,走去自助柜台结账。


    满满一个购物车的东西扫码了半天,快扫完时,傅蔺征对她道:“呼呼口渴了,你给它喂点水。”


    容微月看过去,小家伙的确在扒拉水壶。


    她跑去给它喂水,回来时发现已经结账完了,屏幕退回了主页面看不到金额,她怔愣去拿小票,“我算一下和你A。”


    傅蔺征一把扯过揣到自己口袋里,“你在大街上和我算这个?”


    “那你回去记得告诉我价格。”


    傅蔺征无奈嗤,“行了,走了。”


    东西装了两大一小三个袋子,傅蔺征两只手轻飘飘拎起往前走,容微月牵着呼呼跟上去:“拿得了吗?我帮你拿个小的吧?”


    男人转头睨她:“用不着,我还能再拎起一个你信不信?”


    “……”


    他那力气她是见识过的。


    走出超市,外头天色已完全黑透,马路对面霓虹灯斑驳,街头人群三三两两,有孩童嬉笑追闹,也有情侣相依而行。


    傅蔺征提着东西,容微月牵着呼呼跟在他身旁,看到有一对中年夫妇牵着一只狗狗和他们擦肩而过,讲着话,满脸甜蜜笑意,像是刚吃完饭出来散步一样。


    是她曾经期待的婚后的美好画面。


    后来,她也没再奢望过了。


    她悄然看了眼身旁的傅蔺征,路灯灯光在他身上镀上几分温和的光晕,她突然也有一种他们仿佛也是情侣的感觉。


    她耳根微热,掐灭不该有的思绪,到停车场,傅蔺征把车钥匙给她,熟稔般道:“开后备箱,然后抱着呼呼先上车。”


    她应了声。


    霓虹夜景代替夕阳照亮城市,回到禾盛庭,容微月看到自己原来的车已经停在停车场了,外表似乎喷了漆明亮如新,坐了上去,她摸着方向盘和坐垫,发现触手柔软,全部的皮革都换了,特别舒适。


    启动车子,方向盘精准灵活,反应也比之前更加顺畅,之前的电池问题也没了。


    她震惊:“傅蔺征,你额外帮我保养了这么多吗?一共费用是多少?我给你转。”


    “不需要。”


    “啊?”


    他懒洋洋:“我们车队弄你这车不是随随便便?顺手的事,我也没算过。”


    她欲说话,傅蔺征压根不让,“行了上楼,肚子不饿了?”


    她只好作罢,回到家,傅蔺征让她去整理买回来的东西,他拎着牛排和意面去做晚餐。


    吃完饭,俩人各自忙碌,迟些时候容微月洗完澡坐到床上,给傅蔺征发信息:【超市的钱算好了吗,我给你转多少?】


    等了十几分钟,那头仿佛故意拖延一般,才发来信息:【200.】


    容微月:??


    【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才200?你把小票拍给我看看。】


    那头傅蔺征靠着桌子,擦拭湿漉漉的黑发,直接把金额过千的小票扔进垃圾桶,敲击屏幕:【找不到了,估算了就这个数。】


    容微月:【你算得有问题吧,今天你买的牛排都好几百了。】


    傅蔺征买的是品质很好的牛肉,她以为是他自己吃,可今晚他给她煎了一块,她想着也是要A的。


    那头回复过来条语音,声线慵懒:“你买的东西就这些钱,其他的签租房合同的时候规定过,公共用品我出钱,因为我要求高,你是被迫迁就我的消费水平,怎么,难不成你想违约?违约金是三个月租金啊。”


    容微月:啊???


    她没想到这合约还能这么“霸道”,还是认真和他道:【我知道你生活水平高,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付点钱,不能占你便宜。】


    傅蔺征拖腔带调:“容微月,你平时占我的便宜还少啊?”


    “……”


    她让他说正经的,五分钟后,傅蔺征发来信息:【我最近没时间,你给呼呼买点玩具和冬天的衣服,以后它冬天的ootd你来负责了。】


    容微月愣了下,不禁莞尔:【好。】


    傅蔺征:【别买贵的,挑性价比高的,最近表现这么差,让它过点贫苦生活。】


    哪里,呼呼最近那么乖……


    她连忙去购物软件给小少爷挑衣服,其实她老早就想给呼呼买东西了,但她发现呼呼身上都是奢侈品品牌,光一个项圈就两三万,所以她一直不敢买,怕档次太低傅蔺征会嫌弃。


    傅蔺征给她发来几个平价品牌,说质量好让她去里面挑,她感觉跟给小宝宝挑婴儿装似的,好有趣。


    她挑着,也想再送点什么给傅蔺征,以表感谢。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傅蔺征醒来下床洗漱,换好衣服,拿着手机走出卧室,看到容微月昨晚十二点多发来的好几张订单截图。


    呼呼也醒来了,跑来朝他摇尾巴打转,傅蔺征扯唇:“你看你妈对你多宠,衣服给你挑了十来套,我都没这待遇,好不容易给条项链还差点给要回去。”


    呼呼用爪子拍拍他的手。


    似乎在表示安慰。


    傅蔺征揉揉它下巴,“平时多黏着你妈点,她最喜欢你了。”


    给呼呼喂了早餐,傅蔺征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的两盒坚果蛋糕,拿了出来,打开快过期的那盒,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忍下干巴全吃掉,而后把另外一盒新鲜的装在盘子里,俩盒子扔去垃圾桶。


    冰箱里还有小姑娘之前买的吐司、豆奶等不太新鲜的促销食品,他想到昨天她说的,心疼蹙眉,把东西拿出来全部消灭。


    早上八点多,容微月醒来走去餐厅,傅蔺征已经走了。


    她看到餐桌上摆了一盘坚果蛋糕,还有水煮蛋,切好的猕猴桃香蕉,还有一份生菜沙拉。


    他又刚好给她多准备了份早餐了吗……


    走去打开冰箱,她想去拿昨天还剩下半瓶的牛奶,却发现之前那些临期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心里发懵,问傅蔺征:【谢谢你的早餐,我冰箱里那些吃的怎么都不见了?】


    几分钟后,那头回来信息,语气淡淡:【早晨睡醒太饿全吃了,你要介意我再给你买一份?】


    还真是被他消灭的……


    她当然不介意,而是那些都是临期食品,他不是昨天逛超市的时候还看不上吗?


    她没好意思多问:【没有,没事。】


    她低头看向盘中的沙拉,心旌微荡。


    早晨容微月去工作室改稿,接到通知,下午有《霜雪吟》的剧本围读,她想来可以来。


    容微月立刻应下,她想亲眼见到演员们,根据他们的肤色和气质再对饰品做细节优化。


    下午两点多,主创团队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容微月见到一个个明星们,和他们打招呼,有人对她态度平平,也有人很尊敬她的职业,但每个人在看她时,视线都不禁多停留几秒。


    因为容微月太漂亮了。


    她一身中式古典裙子,发簪流苏轻晃,五官高级又有辨识度,气质清冷明艳,甚至能吊打屋子里的明星了。


    半晌会议室门再度被推开,身为美术指导的向安悦了走进来,她看到容微月,眼神微变,随后面不改色往里走。


    容微月淡淡收回目光,也没在意。


    人到齐后,围读会开始,今天导演和编剧坐镇,傅蔺征并不在。


    一个下午,容微月坐在角落默默做笔记,随着对故事角色的深入了解,灵感不断迸发。


    结束后导演来问她:“容老师,今天听下来有收获吗?本来怕你无聊,没想到看到你听得还挺投入。”


    容微月莞尔:“不无聊,收获颇丰,回去我又有了改稿想法,而且对这部剧越来越期待了。”


    导演笑笑:“辛苦你了,你的设计我们很喜欢,向老师你说是吧?”


    一旁的向安悦提唇:“是啊,我们看了都说好呢,特别期待成品。”


    导演离开后,向安悦和容微月走在最后,前者看她:“微月,我听说了杜滨海的事,你还好吧?”


    容微月面色淡淡,“没事了。”


    “我听说是傅蔺征帮你出头的?”向安悦轻笑,“你们分手了关系还这么好啊?”


    容微月不想给傅蔺征和自己招惹来流言蜚语,只淡淡出声:“他身为出品人,是不想影响这个项目的正常运转。”


    向安悦莞尔:“也是,傅蔺征他是对事不对人,何况曾经你们在一起过,到底是有情分在的。”


    走到电梯口,两人一个往下,一个往上。


    向安悦看着电梯层数,感叹:“傅蔺征高中的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子就很多,前两天还有朋友找我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我觉得傅蔺征这样的,起码是有钱有颜的富家千金才配得上吧,我就让我朋友赶紧死心,一般人别想觊觎,你说是吧,微月?”


    容微月对上向安悦的笑颜,几秒后淡笑问:“你说的朋友是你吗?和你挺像的。”


    “……”向安悦脸色僵住,干笑找补,“怎么可能啊,我又不喜欢他。”


    电梯门打开,容微月没搭理她,直接进去。


    向安悦想到之前傅蔺征对她冷淡的态度,气成河豚。


    电梯里,容微月后面站着两个助理,正在交谈:


    “我下楼去拿咖啡和点心,那位盛家千金来了。”


    “等小傅总的?”


    “是啊,来好几次了,长得真漂亮,皮肤又白,今天提了个限量款鳄鱼皮爱马仕,听说家里做航空的,挺有钱的。”


    “门当户对的好般配啊,董事长最操心小傅总的终身大事了,估计各种给他安排着……”


    到达一层,电梯门打开,容微月回过神,抬睫走了出去。


    驱车离开,傍晚天边泛着淡蓝色的晚霞,容微月开着车,耳边不断回荡着所听到的,心底泛开涟漪。


    她想起高中时,傅蔺征就是活在人群的焦点中,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他基本都在国外飞,八月刚在F3青少年组拿了冠军,正式开学时,学校里好多人慕名蜂拥而去找和他合影。


    那天升国旗,傅蔺征身为优秀学生发言,讲述学习心得,教导主任知道他都不准备,把稿子递给倚着墙的傅蔺征,再三嘱咐:“按稿念啊!不许自由发挥听到没!”


    “昂,”少年接过,笑得吊儿郎当,“老张,您放心,我肯定带来一场发人深省的演讲。”


    “?”


    教导主任眼皮一跳,突感大事不妙。


    果然傅蔺征走上台时,台下学生就看到他慢条斯理折起稿子,拽懒开口:“大家时间宝贵,这些废话我就不念了。”


    少年一身白衬衫校裤,宽肩窄腰,痞帅感拉满,学生们见此轰动鼓掌:


    “征哥就是征哥,又一次脱稿!”


    “完了,我能想象到教导主任气晕过去的脸了哈哈哈哈……”


    傅蔺征没管后台教导主任的叫声,懒笑开口:“主任让我给大家说说学习方法,不好意思啊,我成绩一般,主要是没时间读书,比赛拿奖都来不及了,这世界上也不能什么好处都让我占了吧,对其他人也不太公平了。”


    底下一片笑声,说他还是那么骚包,傅蔺征收了几分臭屁,语调正经:“但我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学习还是赛车,没有不付代价的成功。”


    “你想要成绩好,就得熬得住学习的苦,就像我在车场和模拟器里训练个千百遍,累到满身是汗,精疲力尽,就为了提高比赛中的那零点几秒。”


    傅蔺征抬起眼,看向操场上一个个面庞:


    “但我觉得,也不是所有人都要走一样的路。”


    “你可以拼命读书冲刺985、211,也可以选一条没什么人走的路勇往直前,最怕的是,你什么都不选,又什么都想要,到最后反过来怪这个世界不公平。”


    傅蔺征勾起唇角:“我希望这辈子能让你们骄傲的的是做过我傅蔺征的校友,但我更希望,这不是你们此生最大的骄傲。”


    “所以高三时间很宝贵,书要好好读,遇到喜欢的人可以追,关于未来的梦大胆做。”


    灿烂日光下,少年把手中的稿子随手折成纸飞机,手腕一甩飞向空中,桀骜勾起唇角:


    “因为我们都年轻,还有犯错的资本——大不了撞了南墙,转身就是。”


    他声音在操场回荡,迎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征爷也太牛逼了吧!”


    “帅死了,敢在国旗下说谈恋爱的,也就他一个人了!”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容微月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少年,从来没想到有人能这么高调张扬,肆无忌惮。


    从那时到现在,傅蔺征仍旧是那个肆意的他。


    突然间,他也在想,傅蔺征如今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他走得更高更远,见过更大的世界,身边也有更多优秀的女孩,他的眼光肯定和十八岁时不一样了。


    喜欢的标准有千万种,但在外人眼中只有那些千金小姐才能配得上他,绝不会是曾经的她。


    她能感觉到傅蔺征现在对她很好,好到让她越来越控制自己的思绪,可她怕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怕他只是出于室友的情意,怕那些他对她特殊的瞬间,是曾经感情的惯性余留,或是男女靠近时自然而然会有的荷尔蒙碰撞。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幻想吗。


    哪怕曾经是她先松开手,也会有人能跨越过六年光阴,继续喜欢着并不特别的她吗……


    窗外天色将暗,她眼神慢慢黯淡下去。


    淡淡的苦涩如海水,一点点漫过心口。


    一个小时后,她回到禾盛庭,手机备忘录弹出要交房租的提醒。


    她给傅蔺征微信转账,而后去给呼呼弄了晚饭,自己也简单吃了点。


    饭后,她去把阳台的衣服全部收下来。


    前几天她看到了上个月的水电费和物业费,价格不低,但是傅蔺征一分都没让她出,既然不能交钱,那她还是多做点家务,不能欠他太多。


    她收完衣服,走去客厅,到处乱乱的,地上散落各样玩具,她揉揉呼呼的头:“宝贝,你可真是个拆家大王。”


    她清洁着,半晌没留意呼呼什么时候窜到了她脚边,一后退就传来它的惊叫。


    她连忙往旁边一撤,手里的拖地机却磕上了靠近玄关的装饰架。


    “砰——!”


    装饰架上的一个错金银铜奔马直接砸落在地,四分五裂,伴随她脚腕传来刺痛。


    呼呼吓得跑走,她耳边刺耳,带着脑袋懵懵。


    看着一地碎片,她人傻了。


    完了完了,她怎么回事……


    满目狼藉,几块锋利的铜棱划伤她脚踝,血珠冒了出来,她顾不上,慌得立刻蹲下身去捡。


    她记得小时候,她有次和弟弟姐姐打闹时,不小心打碎了母亲的一个茶壶,赶忙去捡,父亲闻声走来,斥责她净惹事儿,“这茶壶是太奶奶遗传下来的,你知不知道值多少钱?”


    她愧疚眼红,后来父亲罚她去面壁,家里开饭时她也不敢过去,最后是母亲和姐姐过来带她去吃饭。


    容微月捡着青铜碎片,心头惴惴不安,拿出手机去查,就发现这种铜奔马正品的拍卖市场价在两百多万,傅蔺征家的估计只会更贵。


    她眼前一黑,感觉天塌了。


    完了,把工作室卖了都赔不起啊……


    她还努力省钱吃打折面包牛奶呢,钱全白省了……


    慌乱和愧疚翻涌而上,她忍下鼻尖的酸涩,不停地捡着,指尖微颤,低头去看碎裂的边缘,脑中想着一万种赔偿或修复的办法。


    突然家门口传来声音。


    是傅蔺征回来了。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赛车场训练,下午集团那边打电话说哪家的千金来访,他直接撂下一句不见,理都没理,忙完就赶回家。


    男人一身利落的冲锋衣,手里提着在小区门口超市买的排骨和蔬菜,还有一袋车厘子和一盒奶油泡芙,刚进门就看到小姑娘蹲在地上,一脸慌乱地捡碎片,瘦瘦小小的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他眉头一蹙,低声问:“怎么了?”


    容微月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以为他可能在和那个千金吃饭,心头愧疚:“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这个铜奔马砸了……”


    傅蔺征换了鞋把东西放下,压根没看那马,径直走过来,声音沉沉:“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我先把碎片捡一下……”


    “别动,徒手抓不怕割到?”


    傅蔺征注意到她脚踝格外鲜明的血口子,眉头瞬间锁起:“还说没受伤?”


    “我先把地板收拾下……”


    没想到她还顾着其他的,傅蔺征快气炸了,“就一个破马,捡个屁。”


    他俯身,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容微月身子腾空,心一乱:“傅蔺征,我能走……”


    “再叫信不信我现在就松手?”


    男人语气强势。


    他臂力强大,几乎是一个臂弯就能将她如猫圏在怀中,覆在她雪肌上的芋泥紫针织毛衣和他的冲锋衣褶皱相贴,瞬间擦出一片热意。


    傅蔺征身上凛冽的薄荷味充斥而来,霸道占据她身上所有感官,她听到他胸腔里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心也跟着乱了节拍。


    把她抱到沙发上,傅蔺征去拿医药箱回来,拧眉教育她:“受伤了还不第一时间处理?轻重缓急都不知道?还直接拿手去捡,万一割伤了你怎么画图?”


    小姑娘从前最怕疼,有次跑步摔了,膝盖擦破了好大一个口子,眼泪扑簌簌的掉,他看着都心疼死了。


    容微月听到他如从前般的数落,鼻尖微微泛酸,垂眸:“我没事的,又不疼……”


    “你多娇气我不知道?”


    平时千方百计护着,他一不在家就能受伤成这样。


    傅蔺征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容微月愧疚轻声言:“傅蔺征,我查了那个铜奔马要两百万左右,我现在没那么多钱,我先给你打个欠条分期付款行吗,我会赔给你的……”


    “赔个屁,老子不缺这点钱。”


    她红唇翕动:“那你之前还说没钱买密码锁。”


    “……”


    傅蔺征拽懒道:“主要是我讨厌这马,前段时间我爸送我的,让我做生意马到成功,扯淡,这马自从放到家里我特么就没赚过钱,你摔了挺好,我运气肯定来了,我还得感谢你。”


    “……”


    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还有心情说这话的,压下唇角轻轻咕哝:“但我还是要赔的。”


    他拗不过她,轻嗤:“行,赔什么老子说了算,先欠着。”


    傅蔺征用棉签蘸了碘伏,握住她脚踝:


    “有点疼,忍忍。”


    他耐心处理着伤口,掌心热度透过皮肤,容微月轻轻抬眼看他,心跳乱成一团。


    傅蔺征问:“刚刚怎么弄的?”


    “我就是想把地板扫一扫,不小心踩到呼呼了,后退了步结果就撞到了……”


    “好端端的扫什么地?不都说了,公共区域的卫生不需要你负责?”


    “我是想着你不收我水电费,那我想着好歹还是帮忙做一下家务……”


    傅蔺征无奈轻嗤:“我请了钟点工,你有人家弄得干净?”


    唔……


    她哑口无言,低下头,傅蔺征看着她白皙的脚踝上那抹明显的血痕,心疼拧眉看她,声音低哑:


    “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让你住进来不是当保姆的,家里没一样活是你需要干的,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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