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留在深城是为了追她?
霍知枝只觉得一阵荒谬。
这么离谱的传闻是谁传出来的?
肯定是那个不着调的翁传煜!
明烛最近和她都没见过面,更遑论追她了。
噢,或许那个女人说的不是她,是其他人。
明烛找到那个白月光了?
霍知枝耸耸肩。
算了,管他呢。
郑瑜文抱怨完工作,又问了问霍知枝的近况,她如实说了,发论文、去瑞士开会、挣钱偿还明氏资助balabala的,听得郑瑜文啧啧称奇。
她捧起霍知枝的双手,目色认真,“枝枝,答应我,等你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那天,一定要给我留个采访档期!”
霍知枝扑哧一笑,“好好好,一定一定。”
两杯咖啡下肚,郑瑜文就准备告辞,她抖了抖裙摆,无不遗憾道,“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明总一面啊,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也太忙了吧。”
霍知枝握着咖啡杯,垂眸思索片刻,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文姐要是不忙的话,要不要到我家坐会儿?就在附近。”
郑瑜文虽然不懂她为何突然邀请,但霍知枝一向温和友善,她也不太好拒绝,便爽快答应:“好啊。”
两人撑着一把遮阳伞,走入深城八月的傍晚。
天气依旧闷热难耐,夕阳的余晖灼烧着大地,霍知枝与郑瑜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街道上来往的车流。
她的心跳比平时稍快一些,带着一种做坏事般的轻微负罪感。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见...
汤景晟世的大理石招牌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眼见着就要被她抛在身后,街道上依旧空空荡荡的,连个蚊子影都没有。
看来是见不着了。
霍知枝有些遗憾,她原本是想帮帮郑瑜文的,可天不遂人意,她也没办法。
正当她们拐进小区时,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沿着街道的尽头,不疾不徐地驶来。
霍知枝心脏猛地一跳,时机刚好。
她立刻状似无意地抬起手,指向街角一家甜品店,声音略微提高,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文姐你看那家店,听说很好吃。”
郑瑜文没多想,顺势转头,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辆即将驶过的宾利。
郑瑜文的目光落在车牌上,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等等!那、那好像是明总的车!”
明总的座驾,宾利飞驰黑武士,谁人不知?
机会稍纵即逝。郑瑜文也顾不得许多,记者的本能战胜了迟疑,她立马上前两步,朝着车辆的方向挥了挥手,试图引起注意。
宾利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些。
霍知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车子最终在离她们几米远的路边缓缓停下。后排深色的车窗沉默地降下一半,露出明烛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似乎刚从一场会议中抽身,穿着一丝不苟的墨色西装,领带系得严谨,眉宇间带着一丝深沉的冷峻。
男人的目光先是公事公办地落在拦车的郑瑜文身上,眼神锐利,带着一股无声的询问与审视。
然而,那目光仅仅停留了一瞬,便仿佛不经意地、极其自然地掠过郑瑜文,落在了她身旁的霍知枝身上。
只是女孩儿一直垂着眸子,拒绝和他对视。
那道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或许只有零点一秒,快得没有任何人能捕捉到那细微的停顿,随即又面无表情地移回郑瑜文脸上,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随意扫过路人。
男人的声音中透出些被打扰的冷意,“有事?”
郑瑜文急不可耐地凑了上去,霍知枝目的已成,功成身退,淡淡地撤开几步,静静立在一边。
霞光满天,将她的身影镀成金粉色的塑像,直到宾利车缓缓驶离,她都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卧槽,今天运气也太好了!明总说他后天下午有时间,啊啊啊啊!”
郑瑜文激动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枝枝你简直就是我的幸运星!不说了,我赶紧改机票写采访大纲去了!!”
能帮到郑瑜文,也算是霍知枝觉得欣慰的事。
她原本以为这事就此结束,却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收到了郑瑜文的电话。
“那个...枝枝呀,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不正是采访明烛的时间吗。
霍知枝只觉心下一跳,含糊道,“怎么了,文姐,有什么事儿吗?”
“嗐,是这样...”
郑瑜文解释了一通,说她这次采访明烛的主题和公益、慈善有关。
正好霍知枝之前提到,她也受过明氏财团资助,所以郑瑜文也想采访一下她,作为受资助的优秀案例,发扬集团的正面形象。
霍知枝换了只手拿话筒,默了默,随即道,“好,我知道了,文姐把时间地点发给我吧。”
虽然她心里一千万个不想和明烛见面,但郑瑜文的的确确帮了她许多,这些霍知枝都记在心里。
如果是为了郑瑜文,那这一场戏,霍知枝也愿意登台。
第二天,霍知枝掐着点来到明日能源总部,和前台对过之后,登上了顶层的电梯。
总裁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都在为这次采访做准备。霍知枝走进了一看,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她绝对不会忘记的身影。
孙群。
就这种人渣,明烛竟然还留着他?
霍知枝只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脸色骤然阴了下来。谁知孙群见到她也是大吃一惊,肥滚滚的肚子指着她,眯着眼,语气不善。
“你就是霍知枝?”
她冷哼一声,没接话。
孙群阴恻恻地威胁道,“等会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好想清楚了。”
“哦?什么话不该说?”
霍知枝斜睥一眼,语气冰冷,“是说孙总你仗势欺人、以权谋私,还是...”
孙群被她说急眼,眼见着就要冲上去,秘书急慌慌地走了过来,把霍知枝拉开了。
秘书的脸上写着一股仓惶的怪异,她打量了霍知枝好几眼,才压着嗓子道。
“霍小姐,您就在这儿等一下,等郑主编叫到您的时候再上去。”
霍知枝平了平心气儿,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恶心与怒火。
看来郑瑜文告的黑状收效甚微,看,那人不还是好好地呆在明氏,好好地被人称作“孙总”吗。
罢了罢了,孙群如何跟她也没关系。
她走到秘书指引的等候区,那里设有一面精美的中式屏风,半遮半掩地隔开了采访核心区与外部。
隔着朦胧的纱质屏风,她能隐隐看到采访区域的景象。郑瑜文坐在一侧,神色专注地提问。
而在她的对面,那个男人——
明烛端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背脊挺直,线条利落的靛蓝色西装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种难以接近的矜贵与疏离。
他微微侧头倾听,下颌线清晰冷峻,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修长干净,姿态从容不迫。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洒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却丝毫软化不了那份天生的冷感。
郑瑜文清晰而专业的声音传来。
“明总,我们了解到明氏慈善基金多年来资助了许多贫困学生,取得了非常显著的社会效益。那么,对于这些曾经受过您资助、如今可能已经走上社会的孩子们,您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吗?”
屏风后,霍知枝垂着眸子,耐心细听。
明烛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低沉悦耳,却带着公式化的平稳和客套,听不出太多真实情绪。
“明氏一直致力于创造社会价值,关注教育发展。能看到受助者成长成才,回馈社会,就是我们最大的欣慰。希望每一位曾经得到过帮助的年轻人,都能不忘初心,脚踏实地,勇敢追梦。”
他的话明明滴水不漏,却冰冷得像是在念一份公关稿。
霍知枝的心难以言喻地冒出一股酸涩。
这时,郑瑜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更具体的暖意。
“说起来,我们了解到一个非常感人的案例。基金会几年前曾资助过一位失聪的女孩进行手术,让她得以重返有声世界。听说她现在学业非常优秀,正在顶尖学府深造。明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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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这样一位因为您的善举而彻底改变命运的孩子,您是否有特别的话想对她说呢?”
霍知枝骤然掐紧手指,抬起眼,屏住呼吸,视线仿佛能穿透那层纱质屏风,紧紧盯住那个男人的反应。
明烛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依旧从容而优雅。
“善意有时就像一颗种子,我们无意间播下,却能在意想不到土壤里生根发芽,开出花。不必感谢播种的人,只需欣赏花朵的美丽,并期待他将来也能成为播种的人,将这份荫蔽给予更多需要的人。”
......
是的,霍知枝无法否认,他当年无意间播下的那颗名为“机会”的种子,的确落在了她贫瘠命运的土壤里。
若非那笔至关重要的手术费用,她的人生轨迹将截然不同。
或许她至今仍被困在无声的孤寂中挣扎,绝无可能像今天这样,站在顶尖学府的殿堂,拥有倾听世界、表达自我的权利。
这份最初的机遇,霍知枝始终铭记。
病房里滔天般的心悸,霍知枝也永生难忘。
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颗种子之所以能破土而出,迎风生长,直至今日隐约能窥见未来的繁花似锦,靠的从来不是播种者后续的呵护。
是她自己,在无数个寂静深夜里拼命汲取知识的养分,是她用汗水、甚至泪水去浇灌。
是她凭借近乎顽固的毅力对抗风雨,才让那株幼苗没有夭折,反而挣扎着长得枝繁叶茂。
她感激那份起点的善意,但她更感激那个没有放弃、一路坚持到今天的自己。
霍知枝静静立在屏风后,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却悄然浮上心头,冲淡了那点感慨。
这番话,似乎有些太过平淡和宽泛了,几乎像是在背诵某种慈善活动的标准说辞,优雅却毫无温度。
这不像她认知里的明烛——那个在瑞士雪夜里驱车而来的男人、那个在深城饭局上举止暧昧的男人。
他此前种种行为,似乎都急于在她身上打下他的烙印,恨不得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
为何此刻,面对这绝佳的机会,他却选择了最官方、最疏离的姿态?
这种矛盾让霍知枝微微蹙起了眉,可容不得她细想,郑瑜文的声音已经再次传来。
“正好,我们今天也很荣幸地将这位优秀的女孩请到了现场。”
秘书向她示意,霍知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一步步走向聚光灯下,走向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也最复杂的“恩人”。
她的视线最先触及他西装挺括的背影,随着脚步临近,男人的侧脸轮廓逐渐清晰,冷峻的下颌线,微抿的薄唇。然后,她完全站定在他面前。
也就在这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男人转过来的脸。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骤然浮现出一股毫无掩饰的惊讶。那惊讶如此真实,甚至打破了他脸上那副向来掌控一切的从容面具。
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在她脸上迅速逡巡,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审视和…确认。
没错。
霍知枝确信,明烛在讶异,在确认。
电光石火间,她全都明白了。
原来那番优雅却宽泛的“播种”论,并非什么刻意保持距离的策略,而是因为,他根本就对不上号。
他完全不记得“霍知枝”与那个“受助的失聪女孩”之间有什么关联。
于他而言,那只是他庞大商业帝国和慈善事业中,无数个轻飘飘的、甚至无需记住名字的案例之一。
一股冰冷的、森然的、带着铁锈味的背叛感瞬间席卷了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原来...她视若珍宝的初遇、怦然心动的暗恋,于他,不过是账簿上一行模糊的数字,是公关稿里一句轻描淡写的功绩。
原来...如此...
郑瑜文适时地笑着开口,将话筒递向她:“枝枝,你有什么话想对明总说吗?”
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霍知枝抬起眼,木然看向明烛。
随即,她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标准、甚至称得上感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