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如墨。
太原府东郊的山路上,一百余骑的身影在林间穿行,马蹄裹着厚布,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甲叶偶尔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很快便被风声吞没。
队伍最前头,一个干瘦如猴的老头骑着一匹瘦马,他就是沙蝎子派来带路的老盐贩。
他不时回头,打出几个只有圈内人才懂的手势,指引着方向。
在这片连本地山民都可能迷路的山林里,他却像是在走自家的后院。
薛万彻紧跟其后,一身黑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身后那一百名士卒,个个都是从黑石谷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身上那股子煞气,让周遭的夜枭都不敢啼叫。
“将军,前面就是张家村。”老盐贩勒住缰绳,声音压得极低。
薛万彻抬手一挥,整支队伍瞬间停下,如鬼魅般融入了道路两旁的阴影里。
抬眼望去,那村落依山而建,外面围着一圈半人高的土墙,看似寻常。
但村口和几个制高点上,都有火把亮着,能隐约看到手持兵刃的护卫在来回走动。
戒备森严,远超一个普通村庄该有的样子。
“村里多少人?”薛万彻的声音像结了冰。
“明面上是崔家的护院,五十来个。村里住的都是给崔家干活的长工,不用管。但暗地里,肯定藏着崔家的死士,那些才是硬骨头。”
老盐贩的回答滴水不漏。
薛万彻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卒,用手势下达了一连串简洁的命令。
十名身手最矫健的斥候悄然离队,像狸猫一样,借着山壁的掩护,朝着村子后墙摸了过去。
其余人则分成三队,从正面和两个侧翼,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缓缓向前压迫。
张家村的护卫头领,正靠在村口的木栅栏上打盹。
今夜无风,连狗都懒得叫唤一声,安静得让人犯困。
突然,他脖颈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一个激灵猛地惊醒。
一把锋利的横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刚想张嘴呼喊,一只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便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巨大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颚骨。
“噗嗤!”
那是刀锋划破喉管时沉闷的撕裂声,温热的血喷涌而出。
几乎在同一瞬间,村口的其他几名护卫,也都在寂静中被一一解决。
有人被从背后扭断了脖子,有人被一刀刺穿了心脏,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
村子后墙,十名斥候如壁虎般翻墙而入,精准地找到了几处藏在暗影里的哨位。
黑暗中,几声短促的挣扎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薛万彻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大部队如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涌入村庄。
直到此刻,村里才终于响起第一声凄厉的警报。
“敌袭——!”
然而,太晚了。
薛万彻的人马根本不给他们集结反应的机会,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如同一部高效的杀戮机器,挨家挨户地踹门、清剿。
那些睡梦中被惊醒的崔家护院,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抓起枕边的武器,就被一把锋利的横刀送去见了阎王。
整个过程,没有震天的喊杀,只有兵刃入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临死前绝望的呜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张家村,除了那些被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长工,再也找不到一个能站着的崔家护卫。
薛万彻一脚踹开村子中央那座最气派的院落大门。
院内,一个身穿绸缎睡袍的中年管事,正哆哆嗦嗦地举着一把剑,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这是清河崔家的产业!”
薛万彻看都懒得看他手里的剑,大步上前,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他抽得原地转了两圈,一屁股摔倒在地。
“地窖在哪?”薛万彻用刀背拍了拍那管事肿起来的脸。
“我……我不知道什么地窖……”那管事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还想嘴硬。
薛万彻没再问话。
他一把抓住管事没受伤的那只手,按在院中的石磨上,抬起脚,猛地踩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听得周围的士兵都忍不住眼皮一跳。
“啊——!!!”
杀猪般的惨嚎终于撕破了夜空。
“我再说最后一遍,地窖在哪?”薛万彻的声音毫无波澜。
“在……在卧房!卧房的床底下!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管事涕泪横流,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被踩烂的手腕,疼得浑身抽搐,彻底崩溃了。
几名士兵冲进卧房,很快就找到了机关。
床板缓缓移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显露出来,一股刺鼻的桐油和硫磺混合的气味,从洞口里直冲上来。
薛万彻一把夺过亲兵手里的火把,亲自走下地道。
当火光照亮地窖全貌的那一刻,即便是薛万彻这样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悍将,瞳孔也不由得一缩。
地窖的空间大得吓人,里面密密麻麻码放着一人多高的黑色陶罐,粗略一数,不下五百个!
每一个陶罐都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罐身上还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标记。
猛火油!足以将一座坚城烧成白地的猛火油!
而在陶罐的另一边,是堆积如山的木箱。
一名士兵用刀鞘撬开一个,里面全是崭新锃亮的甲胄和横刀。
再撬开一个,是成捆的强弓和一簇簇闪着寒光的羽箭。
这些军械的数量,足以武装起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
“**……这帮狗贼,这是要反啊!”
一名老兵看着这满地窖的军械,声音都在发颤。
薛万彻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提着还在惨叫的管事,将他拖回地面。
“说!这些东西,要运到哪去?河北道的民乱,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在被废掉另一只手的威胁下,那管事再不敢有任何隐瞒,将崔家的全盘计划都抖了出来。
原来,崔家计划在河北道几个重要的产粮区,煽动百姓**,制造粮荒的假象,把官府的兵力和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然后,他们再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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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官道混乱,将张家村这批足以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猛火油和军械,伪装成普通商队,通过盐贩子的秘密小路运往北境,交给早已在那里等候接应的突厥人!
计划里,甚至还详细列出了与他们勾结的河北道几个地方豪族和官员的名单!
“烧!”
问完所有话,薛万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火把,狠狠扔进了那个堆满军械和猛火油的地窖。
“不——!”那管事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
“轰——!”
冲天的火光瞬间从地窖口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火柱,将整个夜空都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剧烈的燃烧引发了连环**,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震动,仿佛地龙翻身。
“把这份口供,还有从他房里搜出来的信件账册,立刻用最快的鸽子送回太原府,交给林大人!”
薛万彻将一份刚刚记录好的口供和一叠书信,塞进一个特制的信筒,交给一名亲兵。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那名瘫软如泥的管事面前。
“林大人有令,送你们去见阎王。一个,活口,都不留。”
……
与此同时,太原府,节度使府。
夜已深,林浩的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没有睡,只是静静地站在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从太原到长安,再到河北、北境的广袤土地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小旗。
李君羡在一旁焦急地踱步,时不时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大人,薛将军他们已经出发两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顺不顺利……那张家村是崔家的老巢之一,防卫肯定森严。”
林浩没有回头,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沙盘上代表“张家村”的那枚黑色棋子。
“放心,我给薛万彻的,是全天下最锋利的刀。而他,是全天下最会用刀**的人。”
他布下了这个局,现在,他在等一个结果。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噗噗”声。
一只灰色的信鸽穿过夜幕,精准地落在了窗台上。
李君羡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筒,双手呈给林浩。
林浩打开信筒,抽出里面的两张纸条。
一张是薛万彻龙飞凤舞的字迹,简短地报告了战果:“村已平,物已毁。”
而另一张,则是那份从管事口中逼问出来,沾着血腥味的名单!
林浩看着那份名单,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地方豪族姓氏和官员名字,与他之前通过“四海通”商会收集到的情报,完美地印证在了一起。
崔家反扑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是最致命的一张底牌,被他掀开了。
“大人,这……”
李君羡看着那份名单,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浩将那张写着战果的纸条,随手扔进烛火中,看着它化为灰烬。
“李君羡。”
“末将在!”
“拟一份公文,将这份名单原封不动地抄录进去。”
林浩将名单递给他,“用八百里加急,送去河北道,交给李绩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