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城西,瓦官巷。
这里是太原城里最藏污纳垢的地方,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劣质酒水、汗臭和阴沟混合的古怪气味。
巷子两旁的土墙上,甚至能看到干涸的暗色血迹。
“四海通”的掌柜钱四海,此刻正弓着腰,走在李君羡身前半步的位置,那张平日里见官就笑的胖脸,现在白得像一张宣纸。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个面容狰狞的百骑司统领,腿肚子就忍不住打颤。
穿过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尽头是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酒馆。
钱四海停下脚步,指了指里面,声音细若蚊蝇。“李……李统领,沙蝎子……就在里面。”
李君羡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钱四海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巷口,转过拐角,他才敢大口喘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位林大人,用的都是些什么阎王爷啊!”
李君羡推开那扇油腻的木门,一股更浓烈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
酒馆里光线昏暗,只有三两个烂醉的汉子趴在桌上。
角落里,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老头,正佝偻着背,默默地擦拭着一个豁了口的瓦罐。
李君羡径直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长凳上坐下。
那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沙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喝酒,自己倒。没钱,就滚。”
“我不喝酒。”李君羡将一个钱袋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找你,沙蝎子。”
老头擦拭瓦罐的手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李君羡:“官府的人,找我一个糟老头子做什么。”
“三十年前,你是北境最大的私盐贩子,从井陉到雁门关,每一条能走私盐的小路,都刻在你的脑子里。”
李君君的声音平铺直叙,像是在陈述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沙蝎子”冷笑一声,重新低下头擦拭他的瓦罐。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上面布满了老茧和狰狞的旧伤疤。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就是个躺在棺材里等土埋的老东西,你找错人了。”
李君羡也不恼,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推到老头面前。“林大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听到“林大人”三个字,老头的动作又是一顿。太原府如今谁人不知林浩。他盯着那封信,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干枯的手,撕开了火漆。
信纸上没有客套的寒暄,只有几行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大字。
“崔家通敌,欲引突厥入关,北境危在旦夕。其所用粮道、军械运输路线,皆脱胎于昔日私盐小径。
你若助我,事成之后,崔氏除名,盐工活命,既往不咎。
你若不助,便与这满城百姓,一同等着城破家亡。”
“沙蝎子”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他拿着信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通敌”二字,一段尘封的血腥记忆猛然涌上心头。
二十年前,他最好的一个兄弟,就是因为撞破了崔家偷偷运送一批“不像盐”的货物,被崔家的护院活活打死,尸体扔进了盐碱地里。
通敌?引突厥入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崔家在北方的势力有多么庞大,他们的私盐网络,几乎垄断了整个河北、河东。
这些年,崔家为了彻底掌控这条线,不知道逼**多少像他一样的老盐贩子,又让多少盐工家破人亡。
他本以为,崔家只是为了钱。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在用这条盐路,为突厥人运送军械,要卖掉整个大唐!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死死攥着那封信,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个清河崔氏!好一群**的狗贼!”
冲天的怒火过后,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重新变得锐利,死死地盯着李君羡。
“他……他凭什么让我信他?我凭什么信他能保住我的兄弟?
我们这些人,在官府眼里,都是贼!
事成之后,他会不会来个黑吃黑,把我们当成崔家余孽一并清剿了”
“就凭他姓林,叫林浩。”
李君羡一字一句地回答,“就凭他在黑石谷,用一百人,全歼了乌桓五千精骑。
林大人说了,此次相助,乃是为国除贼,是功非过。
事成之后,所有参与此事的盐工兄弟,不仅赦免旧罪,还会按军功论赏。
他让我告诉你,他要的,是能为大唐拼命的义士,不是用完就扔的脏手套。”
李君羡将林浩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沙蝎子盯着李君羡看了许久,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林大人。崔家的路,不止是运盐。
这些年,他们偷运的东西多了去了。猛火油、铁矿、军械……什么赚钱运什么。
他们在河北、河东两道,至少有七个像我们当年一样的老窝,用来囤积和转运这些东西。
你让他派人去查这几个地方,尤其河东道的张家村。那里是崔家在太原府附近最大的一个黑仓,他们最近肯定有大动作!”
……
半个时辰后,林浩看着李君羡带回来的地图,以及沙蝎子凭记忆画出的几条隐秘路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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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的事情,果然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来办。
“大人,刚刚收到四海通商队从河北传回的消息。”
一名亲兵匆匆走进,“河北道已有三个县城出现谣言,说朝廷要加重赋税,有地方豪族趁机高价囤粮,城中米价一日三涨,百姓怨声载道。”
来了。几乎是同时,另一名斥候也冲了进来。
“报!大人!我们的人按照沙蝎子提供的路线,在河东道张家村外围,发现大量车辙印记,村内防卫森严,疑似藏有大批军械和……猛火油!”
李君羡面色一变:“大人,崔家这是想先在地方上制造混乱,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趁机将这些军械运往北方!”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林浩走到沙盘前,拿起几枚代表“混乱”的黑色棋子,插在河北道那几个县城的位置。
“你看,”他指着棋子对李君羡说,“他们在朝堂上用**拖住陛下,这是第一步。
在地方上煽动民乱,制造恐慌,这是第二步。这两步,都是虚招,是障眼法。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利用我们疲于应付民乱的空档,将张家村这些足以武装一支大军的物资,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关外,交给突厥人!
他们想让我腹背受敌,手忙脚乱?想把我们变成一座孤岛?
他们以为这是在下棋,可惜,我从不跟人下棋。
我只喜欢……掀桌子。”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手令。“传令下去,让信鸽网络向长安和北境各地散布消息,就说,朝廷已派下钦差,凡在此次粮价风波中,囤积居奇、煽动民乱者,一经查实,以叛国罪论处,主犯斩立决,家产充公!”
他要先放出一只猛虎,去吓唬那些跟风的豺狼。
写完之后,他又拿出另一张纸,写下了第二道命令。
他将手令封好,递给门外的亲兵。
“立刻送去黑石谷,交给薛将军。告诉他,张家村是崔家的命脉之一,防卫必定森严,此行九死一生。让他带上我们最锋利的刀,去做最狠的事!”
夜色渐深,黑石谷的临时营地里,薛万彻刚刚结束了一天的操练,正光着膀子,用冷水擦洗着身上结实的肌肉。
一名亲兵飞马而至,将林浩的手令呈上。
薛万彻拆开信,借着火光一看,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发出一声巨响,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都给老子换上夜行衣!备足干粮!
林大人有令,今晚,跟老子去河东道张家村,抢**猛火油!
记住,送他们去见阎王!一个活口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