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大师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羊生母子二人怔怔立在当地。
羊刃不解地问羊生,“阿生,你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么?”
羊生缓缓摇头,目中现出迷茫之色,“我感应不到法界。可是,圣主告诉我们,法界在地下。若是不空大师说的是真的,那圣地十万年来的坚持,有何意义?”
自十万年前索罗圣地建立起,便企图将法界抬升到上界,把上界压到下界。
“若是,这位大师是故弄玄虚呢?”羊刃道。
“那他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羊生困惑道。
当晚,她们母子在客房内打坐休息。
翌日一早,使团用过早餐便启程向长安进发。
三十里地,只用了不到四个时辰便到了长安金光门,监门校尉出了城门,使团通译带着正使上前,“这位将军,我们是波斯萨曼王国的使节团,仰慕大唐文化,前来朝贡通好。这位是我们的副使阿萨德?伊本?阿卜杜拉。”
在安西都护府没撤以前,西域诸国需要通过边境州府先向安西都护府报备,然后安西都护府将国书、使团名单快马上奏给长安鸿胪寺。
鸿胪寺再转呈皇帝,由皇帝决定是否允许入朝。
但安西都护府早已撤销,西域已经不在大唐控制当中,除了瓜沙二州的飞地,哪里有什么边州?羊生等人跟着不空大师入住的咸阳驿馆也不是官驿,只是家朴素的私营客栈,是以咸阳守城衙卫还以为是个商队。
阿萨德?伊本?阿卜杜拉将国书和使团名单副本呈给监门校尉,监门校尉打开看了两眼,对他们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待我上报鸿胪寺。”
然后,将国书副本和使团名单交给一名卫士,让他赶紧骑马去皇城上报。
卫士骑马向皇城奔去。不一会儿,到了皇城,进入朱雀门,直入西面,鸿胪寺官署。经过层层通报,见到了鸿胪寺卿。呈上了国书和使团名单。
“萨曼王国?”
鸿胪寺卿卢知远心道,本朝和波斯是有过交流,但那已经两百年前的事儿了,那个王国叫萨珊王国。那个萨珊王朝后来被大食人建立的阿拔斯王朝给灭了,末代皇子还曾受过高宗皇帝册封,现在这个萨曼王朝莫非是推翻了阿拔斯王朝的继任者?
自从安西都护府撤销以后,已经七十年了没有西域各国向唐朝主动进贡交好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得汇报给太皇太后。
“你回去让他们稍等。”
卢知远一句话打发了监门卫,出了官署,带着国书副本和使团名单骑马就到了兴庆宫。直奔南薰殿。
南薰殿里,太皇太后和高朝世正看着小夷吃东西,李真也在。
宫人来报,“禀太皇太后,鸿胪寺卿卢知远求见。”
太皇太后闻听觉得微微诧然,有事为什么不待到明日上朝再说?再说了,若是别的部门有紧急也还罢了。鸿胪寺主管外交,能有甚急事?
想了想,道,“召他进来。”
宫人出去唤人,不一会儿领着卢知远走了进来。
卢知远跪地道,“臣卢知远拜见太皇太后,拜见摄政王。”
“起来吧。”太皇太后道。
卢知远起来,“禀太皇太后,有大喜事。”
“哦?说来听听。”太皇太后笑道。
“波斯萨曼王朝使团来访我朝,此时正在金光门外等候。使团由王子为正使,随同人员一百,带来三十辆车贡品,这是国书和使团名单。”
卢知远双手呈上。
宫人上前接过,递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着国书,笑呵呵道,“没想到,两百年后,那片土地上的王朝还记得我大唐。召他们进城。”
“是,微臣这便召唤他们进城。”
“慢着!”
小夷伸手阻止,嘴上还沾着花生酥的碎屑,看着西边金光门的方向,面色古怪。
“小夷,怎么啦?”太皇太后奇道。
小夷咧嘴笑道,“他怎么成了王子?那那头老羊是王后?那个国家的人难道都是羊变的?”
太皇太后和高朝世莫名其妙,李真却听明白了,惊诧道,“什么?那个羊生子变成了波斯王子?难道他也是流落民间十八年的小可怜?”
“你脑子能不能正常点?”小夷怒道。
“到底怎么回事?”太皇太后皱眉。
小夷转头解释道,“那个王子叫羊生,和是我和阿真宿命之敌。上次在龟兹差点被我们打死。没想到摇身一变变成王子来长安啦,真是耗子送上门,哼哼!”
“可这国书不是伪造的呀!”太皇太后疑惑地看了看国书。
“他们是修行者,让一个世俗王朝赐予王子身份再简单不过。”
“他们为什么要来呢?”高朝世问。
太皇太后举起手里的国书,“国书上说,他们想请回两百年前萨珊王朝进献的活褥蛇,愿以财帛和马匹来换。”
“活褥蛇是什么东西?”李真好奇道。
“哀家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摇头。
众人默然片刻。
“小夷,要不要让他们进城?”太皇太后问。
小夷站了起来,揉着两只小拳头,狞笑,“我出去先把那头老羊杀了!然后再把小畜生捉进城,慢慢折磨。”
她在羊刃手里受过挫,如今修为暴涨到大罗天,信心爆棚,便是老女人她也敢打上一场,别说区区一只老羊。
卢知远赶紧阻拦,“长公主,不可!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们至少面上做足了诚意,可以逐出驱赶,不让他们入朝,但绝不能不问青红皂白便杀了他们啊!不然,我大唐如何以仁义之名征服四夷万邦?”
小夷一怔。
太皇太后叹道,“哀家觉得卢爱卿说得有理,你们修行者之间的搏杀哀家不懂,但他们依国礼而来,我们便只能以国礼待之。要么驱逐,要么接见。”
这时,李真眯着眼道,“小夷,还是放他们进来吧,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我们现在的班底,还怕他们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是啊,如今的长安,不但有天境宗师的小夷和司马道长,还有剑圣裴旻,单凭羊刃羊生母子,还真翻不出什么浪花。
小夷点头,挥挥手,“那就放他们进来吧。”
此言其实十分僭越。凡是朝廷大事决断,理应由太皇太后拍板,她这个长公主其实没有这权力。但小夷哪里懂这些。
卢知远迟疑着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道,“那便依长公主所言,让他们进来吧。”
“是。”
卢知远退下。
“等等。”李真又举手道。
众人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李真问卢知远,“若是召他们进城后,按照礼制,接下来的步骤如何?”
太皇太后摇头叹息,“阿真,让你去集贤殿学习,你不去,现在连这些基础常识都不知道。卢爱卿,你告诉我们的摄政王,接下来的流程。”
卢知远躬身道,“藩使进入长安后,会由鸿胪寺接待,统一安排到藩客馆,讲解我朝礼仪。然后鸿胪寺与太府寺清点贡品,并登记造册,连同朝见申请上报中书省,由中书省拟疏,献给皇上。”
“中书省根据皇上日程,确定朝见日期地点。朝见时,使节呈递国书和贡单。其后便是赐宴和赏赐。最后,护送离境。吩咐沿途州府协助运输。”
李真听了,眼睛珠子一转,对卢知远道,“这样罢,卢卿,你现把他们接到藩客馆,晾他们几天。”
“晾……几天?”卢知远吃吃道。
“晾个三五天,七八天。”李真笑道。
卢知远满脑困惑地看向太皇太后。
“便依照摄政王说的去办。”
太皇太后无奈地道。出于宠溺,先被小夷僭越了一把,又被孙儿僭越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