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伤心,是委屈,是后怕,更是,一种被保护的,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傻柱,也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手里的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
他看着秦淮茹那并不高大的背影。
心里,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他跟秦淮茹的差距。
如果今天,没有秦淮茹。
他只会,一拳头打过去。
然后,他进局子,他妹妹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而秦淮-茹,三言两语,不费一兵一卒。
就让那个渣男,连滚带爬,再也不敢出现。
这,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
“行了,别哭了。”秦淮茹拍了拍何雨水的后背,“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带眼识人。”
她转过身,看向傻柱。
“还愣着干什么?回车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傻柱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字。
“……好。”
这一刻,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了任何不甘和怨气。
只剩下,彻彻底底的,服气。
三人转身,往车间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个墙角。
许大茂那张阴沉的脸,从阴影里,露了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秦淮茹的背影,那眼神,像是要喷出毒液。
三人回到车间。
那股子压抑紧张的气氛,早已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天的干劲。
李建国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已经把那堆金贵的铬钼钢,像宝贝一样围了起来,正在用最精密的卡尺,进行着测量和划线。
火花四溅,锤声叮当。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兴奋和期待。
傻柱一回来,就立刻被李建国拉了过去。
“厨子,你过来看看!这个角度,你觉得痛快不痛快?”
傻柱把扳手往腰上一别,凑过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不痛快!”他摇摇头,“磨叽!跟没放盐的菜一样,没劲!再往下走三毫米,让它一口气冲到底!”
“好嘞!”
李建国二话不说,拿起锉刀,就按着傻柱说的,重新修正角度。
他对傻柱,已经从最初的鄙夷,变成了彻底的信服。
这种不讲道理的直觉,简直神了!
秦淮茹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个项目,成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一切。
许大茂的心,在滴血。
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本来,是想看秦淮茹和傻柱这对狗男女,怎么死。
结果,傻柱没死,反而,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秦淮茹,更没死!
她不但没死,还把李建国这个又臭又硬的老顽固,收服得服服帖帖!
甚至,她还当着自己的面,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他埋下的,关于何雨水的雷!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不是软柿子。
她是一朵带毒的食人花!
再让她这么搞下去,这个厂,这个院,还有他许大茂的立足之地吗?
不行!
绝对不行!
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怨毒,攫住了许大茂的心。
他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釜底抽薪不成,那就……玉石俱焚!
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堆在灯光下,闪着乌光的铬钼合金钢。
这,就是秦淮茹的命根子!
只要这批料出了问题……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地滋生。
他转身,悄悄地,离开了车间。
……
夜,深了。
四合院里,万籁俱寂。
秦淮茹家的灯,还亮着。
她还没有回来。
棒梗坐在小炕桌前,就着煤油灯,正在一笔一划地,临摹着母亲写给他的那几个字。
天,地,人。
他写得很认真,眉头紧锁,像个小大人。
小当和槐花,已经睡熟了。
里屋的床上,贾张氏睁着那只唯一能动的眼睛,一动不动。
她睡不着。
自从瘫了以后,她的睡眠,就变得很浅。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把她惊醒。
她的心里,很慌。
这个家,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秦淮茹,像变了一个人。
棒梗,也不再是那个只听她话的乖孙子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墙角那块被遗忘的破抹布,随时都可能被扔出去。
她不想死。
她想活着。
想要活着,就要变得“有用”。
就像上次,她把何雨水的事,告诉了秦淮茹。
秦淮茹虽然没说什么,但那天晚上,棒梗给她喂饭的时候,偷偷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鸡蛋。
那个味道,她到现在还记得。
她要继续“有用”!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许大茂那压得极低,却充满怨毒的,自言自语。
“秦淮茹……你等着……我让你一步登天……我让你摔得粉身碎骨……”
“不就是铬钼钢吗……老子弄不到,还毁不掉吗?”
“只要往上面,浇上一点强酸……神仙都看不出来……”
“等你们把零件做出来,一上机床,‘啪’的一声,直接断裂!我看你秦淮茹,怎么跟厂长交代!”
“哈哈……哈哈哈哈……”
那压抑的,疯狂的笑声,像毒蛇的信子,钻进了贾张氏的耳朵里。
贾张氏的身体,猛地一颤!
强酸!
毁掉钢材!
让秦淮茹的项目失败!
她虽然不懂什么钢,什么项目。
但她听懂了!
许大茂,要害秦淮茹!
他要是得逞了,秦淮茹,肯定要倒大霉!
秦淮茹要是倒了……
那自己……那棒梗,小当,槐花……
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她的头顶,浇了下来。
不!
不能让他得逞!
她要告诉秦淮茹!
她要立功!
她要吃鸡蛋!
“啊……啊……”
贾张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想叫棒梗。
可她的声音,太小了,像蚊子哼哼。
棒梗正专注于写字,根本没有听见。
怎么办?
怎么办!
贾张氏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朝着床沿,一点一点地,挪动。
她的目标,是床头那个搪瓷尿盆!
只要把它弄出声响,就能惊动棒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