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看这事儿,难办。不是我们不讲邻里情分,实在是……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瞬间就得到了全院人的附和。
“三大爷说得对!我们家也困难!”
“就是,我家孩子小,万一再给吓着!”
“她以前天天骂我们家是绝户,我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一句句的推脱,一声声的抱怨,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扎在秦淮茹的心上。
她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邻居,一张张冷漠而自私的脸。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贾张氏风光的时候,这些人里,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
如今,她倒了,就成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瘟神。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在这一刻,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齐刷刷地,落在了秦淮茹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无奈,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推卸。
你是她儿媳妇。
所以,这活该你干。
秦淮茹站在那里,瘦弱的身体,在夜风中,显得那么单薄。
她成了这座孤岛上,唯一的守望者。
夜风,吹在人身上,带着一股子凉意。
可院子里所有人的心,比这风,还要凉上三分。
一大爷易中海的那点号召,就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棉花堆里,连个响动都没有。
他的脸,涨得通红,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他看着一张张低垂着头,或是刻意避开他目光的脸,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人心,散了。
这四合院,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能拧成一股绳的集体了。
贾张氏是可恨,可她现在是个瘫子。秦淮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伺候一个瘫子,这日子,怎么过?
他不敢想。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瘦弱的身影,从人群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是秦淮茹。
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道道复杂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有同情,有怜悯,有看热闹,但更多的是一种甩脱了包袱的轻松。
他们都在等着。
等着看秦淮茹是会哭,会闹,还是会就这么认命地,把这个天大的担子,一个人扛起来。
然而,秦淮茹的脸上,没有眼泪,也没有崩溃。
她很平静。
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风浪后,沉淀下来的,死水一般的平静。
她走到院子中央,先是对着一脸窘迫的一大爷易中海,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她环视了一圈。
从许大茂,到三大爷,再到那些曾经跟她说过话,也骂过她的街坊四邻。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大爷,各位街坊,谢谢大家的好意。”
一句“好意”,说得三大爷阎埠贵那张老脸,都有些发烫。
他们有什么好意?他们只有自私和冷漠。
秦淮茹没有停顿,继续说道:“妈是我婆婆,东旭不在了,我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伺候她,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责任。这件事,我认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
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如释重负的松气声。
许大茂撇了撇嘴,心想,算你识相。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心里暗道,这就对了嘛,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秦淮茹,这个柔弱的寡妇,终究还是扛下了所有。
然而,秦淮茹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认,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她居然还敢提条件?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有什么资格提条件?她拿什么来提条件?
秦淮茹没有理会众人惊愕的表情,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人群角落里,那个一脸不耐烦,正用脚尖踢着石子的半大孩子身上。
“棒梗。”
她叫了一声。
棒梗抬起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干嘛?”
秦淮茹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她曾经倾注了所有心血,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儿子。
她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们两个人撑着。”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我负责在外面上班挣钱,回来照顾你奶奶吃喝拉撒。”
“你,负责这个家所有的家务活。扫地,擦桌子,洗碗,包括洗你自己和你两个妹妹的衣服。家里的活,你我一人一半。”
“你已经不小了,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你奶奶常说你是贾家的顶梁柱,那现在,就请你把这个顶梁柱的样子,拿出来!”
轰!
秦淮茹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整个四合院的上空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秦淮茹的条件,竟然是这个!
她没有向院里的人要一分钱,没有要求大家轮流搭一把手。
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家。
然后,她把其中一半的责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压在了她亲生儿子的肩膀上!
高!
实在是高!
三大爷阎埠贵心里,瞬间就冒出了这两个字。
这一招,釜底抽薪,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你棒梗不是长孙吗?不是最受宠吗?那你奶奶瘫了,你出点力,不是应该的吗?
院里的人,看棒梗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审视。
棒梗的脸,“唰”的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彻底傻了。
让他干活?
让他去洗那些臭烘烘的衣服?让他去刷那些油腻腻的碗?
凭什么!
“我不干!”
一声尖利的叫喊,划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棒梗梗着脖子,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毛。
“我是男孩子!男孩子是干大事的!干家务活那是你们女人的事!”
他指着秦淮茹,气急败坏地吼道:“再说了,我要学习!学习多费脑子!我哪有时间干这些破事!你就是不想让我有出息!你就是偏心小当和槐花那两个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