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
这两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四合院所有人的心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贾张氏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的,“嗬嗬”的、破风箱一样的怪声。
“快!快!别愣着了!搭把手,把人抬屋里去!”一大爷易中海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喊。
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七手八脚地,把贾张氏那瘫软如泥的身体,抬进了她那间阴暗的屋子,重重地放在了床上。
厂里的医务室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大夫摘下听诊器,摇了摇头,脸色凝重。
“是急性脑溢血,也就是俗称的中风。右半边身子,彻底瘫了。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就算恢复得好,这辈子也离不开人了。”
大夫的话,像是一道最终的判决,给贾张氏的后半生,画上了一个凄惨的句号。
瘫了。
这个在四合院里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老虔婆,彻底瘫了。
她再也不能叉着腰,站在院子里骂街了。
再也不能伸出那双又粗又短的手,去抢儿媳妇碗里的肉了。
再也不能把搜刮来的钱,藏在床底下,偷偷地数了。
她成了一个废人。一个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的,活着的累赘。
消息传开,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里。
没有人同情。
甚至,在很多人心里,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报应!
这就是报应!
许大茂拄着拐杖,站在自家门口,听着贾家屋里传来的动静,嘴角撇了撇。他想起了当初娄晓娥被这老虔婆敲诈时的场景,心里只觉得痛快。
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眼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贾张氏瘫了,那她那份抚恤金,以后可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谁沾上谁倒霉。幸好自己跟她家划清了界限。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秦淮茹,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她站在贾张氏的床前,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口水横流的老太婆,心里五味杂陈。
没有恨,也没有怜悯。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贾张氏的眼睛还能动,她那只没歪的左眼,死死地瞪着秦淮茹,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她张着嘴,想骂,想咒诅,却只能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把自己的倒下,全都归咎到了秦淮茹的身上。
秦淮茹没有理她。
她默默地打来一盆热水,拧干毛巾,开始为贾张氏擦拭那张歪斜的,沾满了涎沫的脸。
她的动作很轻,很机械,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小当和槐花,吓得躲在门后面,怯生生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棒梗,则是一脸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解脱。他举报成功了,奶奶倒了,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人能压着他了。至于伺候?那是他妈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熬了下去。
秦淮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比以前辛苦十倍。
白天,她要在技术科实验室,聚精会神地整理那些复杂的图纸和数据,不能出半点差错。
晚上下了班,她就要一头扎进这个充满了药味和屎尿味的屋子。
她要给贾张氏喂饭,一口一口,像喂一个婴儿。
她要给她端屎端尿,清理那些污秽不堪的东西。
她要每隔两个小时,就给她翻一次身,防止身上长褥疮。
她还要洗衣,做饭,照顾两个年幼的女儿。
她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陀螺,一刻不停地旋转着,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短短一个星期,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院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还有人说几句风凉话。
“看吧,这就是儿媳妇的命。”
“贾张死作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要秦淮茹伺候。”
可渐渐地,风向变了。
他们看到,秦淮茹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却依然把两个女儿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们看到,秦淮茹在水池边洗那一大盆沾满污秽的床单时,累得直不起腰,却一声不吭。
他们看到,这个曾经懦弱的女人,身上迸发出一种让人心惊的韧性。
终于,一大爷易中海看不下去了。
这天晚上,他召集了全院的人,在院子中央,开了一场全体大会。
“街坊们,今天把大家伙儿叫来,就为一件事。”易中海清了清嗓子,脸色沉重,“贾大妈瘫了,淮茹一个人,实在是撑不住了。”
“咱们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邻居,讲究的是个互帮互助。今天,咱们就议一议,贾大妈这个事,到底该怎么办?大家能不能轮流搭把手,帮淮茹分担分担?”
他的话音一落,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低着头,有的看地,有的看自己的脚尖,就是没人看他。
那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易中海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离他最近的许大茂。
“大茂,你家住得近,你看……”
话还没说完,娄晓娥就抢着开了口,声音不大,但很坚决:“一大爷,不是我们不帮忙。您也知道,我们家大茂这腿,自己走路都费劲,家里家外全靠我一个。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她说着,还看了一眼秦淮茹,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但态度很明确。
当初被敲诈的怨气,她可没忘。
易中海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了三大爷阎埠贵。
“老阎,你看呢?”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那派头,像是在做学术报告。
“一大爷,这事儿,从情理上说,咱们是该帮。但是,咱们也得从实际出发不是?”
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
“第一,伺候瘫痪病人,这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腰酸腿疼,干不了。年轻人呢,又要上班,没那个时间。”
“第二,贾大妈那个脾气,大家伙儿都清楚。现在虽然说不了话,可那眼睛还瞪着呢。万一伺候得哪点不合她心意,回头再赖上我们,这责任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