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的瞳孔看着蹲在地上明眸善睐的人儿,笑一声,“王府又不是养不起你,本王又没说什么。”
“如今只是雍亲王府正常流水,从前花的少,是本王的问题。”
从前王府没人,他又不喜应酬,公中账上流水自然极少,他手下确实养着一批人,只不过是不在明面的账本上。
其实,她来三个月,他也沾光,她捎带为他置办许多衣裳,还有珠玉配饰,他觉得很不错。
她只不过就是置办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多养一些丫鬟小厮,多些与她朋友间的人情往来,这有什么。
只不过,药生尘,她康健无疾病,就更好了。
仪欣喝两口梨汤,斟酌提议说:“王爷,要不妾身还是花自己嫁妆吧,妾身有很多银两。”
“根本花不完。”
仪欣掰扯一下,“从富察府带来的丫鬟小厮的月例,妾身都在嫁妆里出银两。”
胤禛上扬的唇角缓缓落下,自顾自起身,坐回桌案前,继续处理政务。
仪欣懵懵的,真的嫌弃她生活奢靡了?
她追过去,又歪头问一句,“要不,王爷和妾身出去用膳,咱们轮流结账吧。”
“可以吗,王爷?”
“妾身……”
妾身妾身妾身…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她连一顿饭都要计较了?
胤禛笑一下,她腕间玉镯是他送的生辰礼,身上衣裳是他跟皇阿玛要来的御贡蜀锦,簪钗是府库中价值连城珍品,日日珍稀药材供养她药膳药浴,后山还引了温泉。
她这是要自己用嫁妆养自己呢?她养的明白吗?她能把自己养好吗?
“王爷!”仪欣大声喊一句,他怎么突然不理她了?
胤禛掩住她的嘴,小嘴叭叭太气人,不爱听。
“福晋要自己拿嫁妆养从富察府带来的丫鬟小厮,不妨把本王一起养了吧。”
胤禛合上手边信函,淡淡开口,“本王明日不想上朝了,这就跟皇阿玛请辞。”
“累了,不想努力了。”他倚着椅子靠背。
“什么?”仪欣目瞪口呆摸了摸荷包银两,谨慎说一声,“妾身怕养不起王爷。”
胤禛嗤笑,显然不信,背过身去幽幽开口:“本王全府上下每月只花五百两,福晋都不愿意养着本王吗?”
“那福晋怎么养的起那么多丫鬟小厮呢?”
“本王不如他们重要吗?”
仪欣晃了晃脑袋,她怎么拐不过弯呢?她什么时候说王爷不如丫鬟小厮重要了?
犹豫半晌,仪欣掏出荷包银两,隔着椅背塞到胤禛手里,下定决心说:“没关系,那…那没事!”
不太富裕的小手一挥,“那日后王府上下流水走妾身嫁妆就好了。”
胤禛慢慢回头,桃花眼在仪欣身上逡巡一会,慢条斯理端过茶盏饮一口,感激笑笑:“那就全倚仗福晋了。”
苏培盛在角落里看得目瞪口呆。
书房里没有旁的侍奉的人,王爷这也太…太…呵呵。
……
仪欣恨不得连夜叫王府各管事来开晨会。
边思考边踱步到美人榻旁,专心看账册冥神苦思。
她手上有十来间商铺,都是极好的地段,各个盈余颇丰,还有京城郊区六个庄子,三处林庄,良田千顷。
若是三个月万两白银,可能,临近除夕人情往来花费还要多些。
处理完政事,胳膊支着头,胤禛注视着美人榻旁算账的人儿。
看她揉眼睛,胤禛起身,把美人榻上的仪欣薅到怀里,裹上她的披风,抱着大步回寝殿。
“王爷,您明日真不上朝了吗?”仪欣舒服窝在怀里,好奇问。
“嗯。”胤禛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披风挡住庭间秋风,最近几日朝上风声不对劲,称病休整几日正是时候,只是她实在……
怎么旁人都守着嫁妆生怕夫家惦记,就她,倒是大方。
两人沐浴更衣,仪欣一身水汽钻到胤禛怀里,侍女将床幔解落。
胤禛倚在床头捻着佛珠默念佛经。
怀中人如往常夜里那般不老实,仰着头亲他的下巴,娇气哼哼到处啄吻。
亲到嘴唇时,胤禛垂眸避了一下。
仪欣一愣。
又试探亲亲。
胤禛躲一下,佛珠套在手腕上,“睡吧。”
仪欣恼了,“咱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亲?”
“夫妻就能随便亲吗?”胤禛眸色深深,平淡说出几个字。
仪欣抱上他的腰,蹭了蹭,“王爷,你不用担心,我肯定养的起你。”
“现在可以亲了吗?”
“不可以。”胤禛背过身去,自顾自躺下,他是勾栏卖身的吗。
要她养着,他就得陪她睡,跟她接吻。
每个月五百两银子,哪家青楼是这个价格,他是不是得打听打听他要价适宜与否。
胤禛气得有些上头,他也不知道他生气什么。
原来她也知道她与他是夫妻。
“你不疼我了吗?”
胤禛一僵,身后传来哽咽的哭声和又轻又软的询问。
他转身把人搂在怀里抱紧,叹一口气。
“为什么不疼我了呢?”
仪欣蜷缩身子,挣扎着要退出他的怀里,喉咙咽下酸水,她想不明白,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亲吻,夫妻就应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亲吻,不是吗?
“我没有不疼仪欣。”胤禛垂眸。
仪欣不高兴,又觉得心跳有点快,不由得刨根问底。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接吻?王爷是想要和离吗?”
仪欣有种无赖的娇纵,裹在被子里缠在胤禛身上,嘴一瘪,眼尾挂着两颗珍珠眼泪。
“亲。”胤禛咬牙,“亲久一点,闭眼睛。”
今晚不亲哭她,他就对不起她东一句西一句胡说八道。
胤禛亲吻她的眼睑,感受到她簇簇微颤的羽睫,又慢条斯理舔舐她的唇瓣,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到她的鼻尖,又降临到锁骨。
仪欣搂住他宽阔的脊背,光滑细腻的腿缠上男人的腰,汲取他丰沛的温暖,温热甜腻的呼吸散在寸余床榻间,她晕晕的。
“仪欣…仪欣…”
胤禛太阳穴跳得厉害,他太难受了,他是个正常男人,遭不住她这般磨人。
大手按上后腰上痴缠的腿,想让她先下来,却忍不住指腹摩挲一下她的肌肤。
理智轰然倒塌。
“王爷…”仪欣眼角带着泪珠,亲够了半晌打个哈欠,“我有点困困的。”
胤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慢慢将人放到床榻内侧,抱在怀里吸了几口她的气息,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攥紧佛珠。
她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王爷,我睡了。”
“嗯。”
半刻钟后,胤禛将她的被衾裹紧,披上披风离开寝殿。